低下眼眸看去，就被一个漆黑的漩涡抓住，整个人的灵魂仿佛都被吸了进去。
“你在做什么……”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变得沙哑的嗓音算不上好听，姚柯却觉得美妙异常。
“咳咳！”若无其事的直起身，姚柯为了掩饰他尴尬的心情咳了两声，“那个你醒了啊，我正要准备给你换手巾呢！”
拿起了齐亦燃头上被捂的有些温热的毛巾，有放在冰水里浸了浸，拧干才又放在齐亦燃的头上。
齐亦燃被那凉凉的触感冰的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揉揉干涩的眼睛，齐亦燃第一次想要正视姚柯，好像……每次他希望有人陪着的时候姚柯都会出现呢！
即使在自己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之后也是……
“我饿了。”不想跟姚柯道歉，没什么好道歉的，他说的都是实话。
“饿了？想吃些什么？现在你只能吃些清淡稀松的食物呢！”看齐亦燃好像不太想躺着的样子，姚柯拿了一个靠枕放在床头然后扶起了齐亦燃。
做起来的时候触碰到身后的伤口，齐亦燃痛呼了声，皱着眉推开姚柯想要查看他伤口的举动。
“随便好了，我不挑。”慢慢的等待那疼痛过去，齐亦燃淡淡地说着，他不太想和姚柯有过多的接触……虽然知道艾滋病仅仅是肢体上的接触不会传染……（某个不是后妈的好人：喂……你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染上好不好！）
被齐亦燃躲过自己的搀扶触碰，姚柯愣住了，看看空了的手心，无意识的握了握，什么都没有，手心空空的，心也空空的。
“那好，我给你去买点清粥。”姚柯没再触碰齐亦燃，他以为齐亦燃讨厌他了……
看着姚柯走出去的落寞身影，齐亦燃突然有了一丝很自私也很残忍的想法，既然自己得了艾滋不能活太久了，那何不在这最后的一点时间里疯狂一次呢，把姚柯留在自己身边，无关情爱，单纯的因为自己孤单而已，至少在自己离开人世时不是一个人，连死了都没人知道……至于自己死了以后的事，他管不着……
他突然有些理解了小姜的疯狂与神经质……大概这就是对上天不公的反抗吧……虽然这看起来很可笑，与其说是反抗，说成是懦弱的发泄更好……
隔壁床铺的老大爷躺着躺着老是睡不安稳，又被姚柯出去的关门声惊到，彻底睡不着了，可又耐不住寂寞，找齐亦燃搭着话，“小伙子，你那个兄弟很关心你呢！要不是因为你是男生，我都要以为你是他妻子了，想当初我妻子生病的时候我也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呢！”
大爷似乎是想到什么美好的往事，两颊红润乐呵呵的笑起来，也不在乎齐亦燃有没有回他的话。
兄弟么……姚柯是这样给人解释他们的关系的？邪恶的心情又冒了出来，对着大爷邪气的勾了勾嘴角，齐亦燃用很清爽的声音对着大爷说道，“大爷，您说错了，我和他不是兄弟呢！”
大爷还沉浸在年轻时美好的回忆中，突然听见齐亦燃说了一句话，愣愣的“啊”了一声，觉得齐亦燃笑的真好看，很像他去世多年的妻子，不自觉的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不是兄弟那又什么？朋友么，这年头这么真挚的朋友不多啦。”
“也不是朋友呐！”齐亦燃的笑又更加灿烂了几分。
“额……”大爷想不出来了。
“其实我们就是大爷刚刚以为的关系呢，我是他的妻子！”继续华丽丽的笑着，齐亦燃的周身似乎都飘满了粉红的小花花。
大爷愣住了，妻子？可是……眼前这人不是男人么！！怎么成妻子了！
“你不是小伙子是姑娘啊！”
“大爷我跟你一样是个男人。”看大爷震惊呆愣的表情，齐亦燃突然不忍心作弄大爷了。
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齐亦燃不再说话，而大爷还在震惊中的回味着刚刚的话，男人？妻子？现在年轻人的相法怎么这么奇怪呢！
“我回来了！”姚柯推开了门，首先入眼的就是大爷异样的目光，奇怪的摸摸头，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不对啊。
走到齐亦燃的床边放下了清粥，姚柯转过身看向大爷，“大爷，我帮您也买了一份，您要么？”
“啊！我……不不不……不要……”紧张惊恐的摇着头，好像姚柯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大爷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呢。
“额……好吧。”
不理解大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姚柯给齐亦燃倒着粥，用勺子搅了搅，端给了齐亦燃。
“你喂我。”淡淡的命令着，齐亦燃把手缩进了被子里，医院的空调开得很足，他还在发烧感觉有些冷。
“啊？”不明白为什么刚刚不愿自己触碰的人为什么要让自己喂，姚柯还是用勺子舀起了一口粥，轻轻吹了几口放到齐亦燃的嘴边。
张口吃下那一勺粥，齐亦燃很淡定的看了一下隔壁床上张大嘴巴，好像下巴要掉下去的大爷，邪恶的笑的起来，他承认这样耍人很好玩。
“额……燃燃，你笑什么。”看见齐亦燃的笑，姚柯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鄙视的看了一眼姚柯，齐亦燃撇撇嘴，“我跟大爷说我们是夫妻而已。”无所谓的说着，还扬了扬下巴示意姚柯朝大爷看去。
姚柯的瞳孔紧缩了下，没有朝大爷看去，咽了咽嘴里的唾液，喉咙上下滑动了下，“燃燃~你说我们是夫妻啊？”问得小心翼翼的，面上却掩饰不住欣喜。
终于知道为什么大爷用那么异样的阳光看着自己了，不过他没空管那么多。
本以为姚柯会因为他随便乱暴露他的性向而生气的齐亦燃，看到姚柯那满脸欣喜又期待的表情产生了点小小的罪恶感。
“我只是耍着大爷玩而已……”轻声的说着，齐亦燃表情淡漠。
“哦……”失望的应了一声，姚柯又舀了勺粥放进齐亦燃的口中。
吃下姚柯喂来的粥，齐亦燃叹了口气，“姚柯……”
“额……怎么？”
“没什么……”终究没说出来啊……他还是做不出那么残忍的事，要是姚柯因为他错误的决定而以为自己爱上了他……在他离世后……姚柯该怎么办呢……
“你不介意大家知道你是同性恋的事么？”又吃了好几口齐亦燃才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介意。”姚柯没有回答，反问着，吹凉了手中的粥，抵上齐亦燃的嘴唇。
张口吃下，齐亦燃垂下了眼睫，“我为什么要介意。”
“对啊，我为什么要介意？”带着笑意，姚柯自然的回答着齐亦燃的问题，没有说出心底的话，他不是同性恋，只是他喜欢的人是个男人而已……
第十八章：给彼此一个机会
在医院又住了一晚，齐亦燃就想出院了，本来他就没什么大病，何必在医院浪费这些钱。
“燃燃，真的不要再多休息休息？你的烧也没完全退下去啊，而且天气热，伤口很容易感染呢。”唠唠叨叨跟在齐亦燃后面，姚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从昨晚开始齐亦燃就一直很别扭奇怪。
“你烦不烦？不要跟着我了！”齐亦燃加快了脚步想甩开姚柯，虽然知道这不太可能。
烦闷的拍拍昏沉的脑袋，心里面是对未知疾病的恐惧，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艾滋，一些初期的症状他貌似也都有些，什么发热、全身无力的……想去查一查，却没有勇气，即使对这个世界有着诸多的不满，他还是不舍得离开。
有些受伤的静静的跟在齐亦燃的身后，姚柯觉得齐亦燃似乎瘦了好多，本就纤细的身影变得更加消瘦，好想紧紧地圈他进入自己的怀里，然后好好的怜惜他……
紧追了两步，拉住了齐亦燃，不能再这样顺其自然下去了，时间越久他越开不了口，他不是不在乎燃燃说过的那些话，只是一直收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而已……
“燃燃，你要跟我一起住么？我在B市有套房子呢！会比你那里住的舒服点。”
甩开姚柯拉住他的手，自嘲的笑笑，“你可怜我啊，即使住在那种地方，至少是我自己的地方，我不需要你可怜！”
“不是……我没有那么想，我只是想你住的舒服点。”踌躇了好一会，姚柯捧住了齐亦燃的脸，他想要好好的和他聊聊，“我承认我想的不只这一点点，我想和你住在一起好好的相处，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么？让我有一个真正接近你的机会，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不能给你幸福，我们就只当朋友好不好？或者你烦我了，我就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姚柯看着齐亦燃的睫毛扇动，张开嘴巴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什么，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燃燃一口否定了他。
等了好久却等不到齐亦燃的回答，姚柯有些焦急。
“燃燃？”感觉到手上的压力，原来是齐亦燃拿下了他捧住他脸的手。
“我有艾滋，你还要跟着我么？”一直嚣张着扬起的眉梢，此时颓废的趴在没有神采的眼睛上面，姚柯有些恍惚，那一瞬间耳朵里好似有列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什么？”呆呆的问了句，姚柯收回了手。他似乎没有理解齐亦燃说的话。
捂住眼睛，齐亦燃低低笑了声，放下手，他没有抬起眼睛看姚柯，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刚刚还捧住他脸此时却缩了回去的手上，他的脸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手上的温度。
“前几天强暴我的人是个艾滋病携带者。”若无其事的说着，齐亦燃耸了耸肩，随意插在口袋里的手却紧握了起来，背脊也轻微的紧绷着。
“原来是强暴……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不在……”姚柯似乎关注错了重点，缩回的手又伸了出来，拉出齐亦燃插在口袋里的手，一根一根掰开紧紧捏在一起有些泛白的手指，包进了自己的手中，“燃燃，我们去医院查查吧。”
齐亦燃不知道姚柯此时是真的不介意他是个艾滋病人，还是装作不在意，他只知道被握住的左手麻麻的，不断的向他的身体里传输着那麻麻的感觉，带着他的左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
“也许……这个人……可以一直陪着我……”这样的感觉溢满齐亦燃的心脏，这还是除了秦岳第二次有人可以给他这种感觉。
“姚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知不觉的把心中所想给问了出来，齐亦燃有些恼羞，偏过头不想去看姚柯。
把齐亦燃拉到自己的怀中，姚柯揽住他看了下路的大致方向，往B市专门检查艾滋病的疾病预防控制中心部门走去，他们没有打车，似乎在逃避着，想要慢点到医院，这样可以迟点知道结果……
过了好久，姚柯笑了起来，那笑里有他自己也不知道宠溺在里面，“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只有经历了才能说出来。刚刚我有些犹豫，可是我发现，一旦有要放弃你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就很难过，难过像是心脏被大卡车碾压一样的疼，所以我现在不想放弃你……直到我不再有那种感觉的时候，我知道这样说有些自私，但是燃燃，我现在很爱你！不是喜欢，是爱你！”
关于情爱，人这一生可以喜欢上很多人，却只能爱上一个人。
“你……”齐亦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除了秦岳他没有爱过其他的人……不，准确的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过秦岳，但是那种感觉很像，大概是贪恋着秦岳带给他的温暖吧。
没有爱过人的他要怎么回答姚柯呢？像以往一样装作不削回答的样子甩开他么……好像做不到的样子……为难的抿紧了唇。
“燃燃，你对谁都不敞开心扉的样子，我很心疼。”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姚柯在齐亦燃的左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闪烁着闭了下左眼，齐亦燃愣住了，心疼他么……还没人这么对他说过呢……心里微微的颤抖着。
搂了下齐亦燃，姚柯加快了脚步，带着怀里的人向前走去。
两人间的气氛都有些压抑，不再说话，见到医生后，齐亦燃更是紧张的想要起身离开，却被姚柯拉住了。
医生上下打量齐亦燃的目光，不仅让齐亦燃坐如针毯，让姚柯也不太舒服，好像他的宝贝被窥视了般，又把齐亦燃往怀里带了带，齐亦燃也不拒绝，他现在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连自己无意识中揪紧了姚柯胸前的衣服都不知道。
那医生温和的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点，“你不用害怕，说不定你并没有染上，即使染上了情况好的话，潜伏期说不定长到你去世为止呢！”
乐呵呵的起身给齐亦燃到了一杯温水，拍了拍他的肩。
“你怀疑自己染病有多久了呢？”医生温和的问着，在齐亦燃耳朵里听着却像是平地的一声雷。
“大概……也就……不到一个星期吧……”嚅嗫的说着，齐亦燃不知道该往那里放的手这里摸摸，那里戳戳。
姚柯看见了就轻轻的握住了他汗湿手，无声的安慰着他。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怀疑？这么短的时间，一般不会有什么症状的。”
“就……就是……那个……”一向脾气嚣张如他，此刻也像是被老是教训的小学生般。
“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保密的，你不用害怕说出来。”
不知所措的抬头看了看姚柯，齐亦燃的眼睛里的不安和姚柯眼睛里的关心对上，微微舒了口气才说道，“和我做。爱的那个人说他艾滋。”
虽然知道此时此刻的气氛不太适合这样的想法，可是姚柯就是觉得这样不安紧张的燃燃好可爱，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姚柯捏着齐亦燃的脸就当着一声的面，“啪叽”一口亲了上去。
齐亦燃瞬间愣住了，突然反应过来，回手就给了姚柯一下，“你是白痴吗！！混账！”这个姚柯到底搞没搞清楚状况啊！！
气呼呼的转过头看向医生，就看见那医生一脸的戏谑，齐亦燃的脸难得的又红了起来，刚刚紧张的心情却是淡了不少。
“两位感情似乎很好，呵呵。”医生顿了顿，“一般我们建议怀疑自己染病后的一个月到三个月再来检查比较好
“额……是这样么……”原来还要等那么久才能查么，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是的，不过您确定那个人是艾滋病携带者么。”
“他自己那么说的。”
“呵呵，现在不好说啊，我只能建议你一个月后再来检查，如果这一月有什么突发症状的都可以到这里来找我，现在只能根据你的初步反应来简单判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