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宴——萤火微蓝
萤火微蓝  发于:2013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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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我叫苏子宴,原本典客署掌管回还番邦礼物的小小典客一名,生活过的再惬意不过,有两个很好的朋友王世襄并唐雨竹,有一个比我强出许多倍的弟弟苏子清,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只是最近几年,我们之间生出许多的间隙。

陈宣央是圣上最喜欢的七皇子,某一日我喝醉酒,他问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快乐。

我说大概是思而不得。

他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

我浅笑,说那恰好又是你不能给我的东西。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时代奇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子宴 ┃ 配角:苏子清 王世襄 唐雨竹 陈宣央 ┃ 其它:伪兄弟 青梅竹马

第一章:苏子清

“世襄,我头痛,你快给我揉揉~~快点,我要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酒太过杂乱,今早起床后,我这头还痛的厉害。面前的房梁也好,槅门也罢,都好似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一般,不停的往下坠。

我正拉着世襄一阵胡搅蛮缠,那边敞厅的门吱一声被人推开了,春喜后面穿着绛红官服的苏子清,五官俊逸非常,若不是嘴角那抹嘲讽的笑容,这京城里的世家子弟真没一个能比得上他的。

他看见我后,不出意外的冷哼了一声。随即叫春喜仔细给他养的鹦鹉喂水后就提脚走了出去。

“子宴,你和子清又怎么了?”

我淡笑,说你还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京城里人人皆知我和我弟弟苏子清不和,通常我寻着的个喜欢的人刚他把接到府中,他立马就给我扔了出去。身上的绸衫穿着还没捂热,他就命人给我拔下丢到院中一把火烧了。每次我闷着一肚子委屈追着他问原因,他不过一句不合规矩就把我打发了事。

我虽然是嫡长子,但子清处处都比我强出许多,不论是做学问还是官阶,再加上他时常将一脸正气挂在脸上,自爹去了以后,整个苏府都以他为首是瞻。

原本我没觉得他比我强出多少,只是众人有意无意的比较中,我渐渐被潜移默化,直觉苏家有今日的地位全靠了他。

“子宴,子宴。”

我啊一声,看见世襄直直的盯着我,说我们该去大理寺了。

我感叹的说世襄,你说如果我是只猪该多好,吃了睡,睡了吃的。

对于我的胡言乱语他早已见怪不怪,只与我并肩走在这开始变得热闹的京城街头里。

小时候子清其实最喜欢的就是我,拉着我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黑漆漆的一双大眼睛,淡粉色的嘴唇,皮肤光滑的跟剥了皮的水煮蛋似的。

可是不知为何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我叹一口气,路边一家包子铺,门口堆了一群人,我正打算要不要买两个包子时,人群中已经挤出陈宣央。

“他又买了包子在这里等你。”

我摇头,想着这个人也真是,好好的皇子不当,一天到晚就和我们这些被京城众位父母用来做反面教材的人混在一起。

他穿了一件白色长衫,唇红齿白,长身玉立,唇上粘着两撇他引以为豪的小胡子,身后跟着七八个人高马大的便衣侍卫就这么施施然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接过包子,分两个给世襄后,自己抓了一个迫不及待的吞进嘴巴里。

只是昨晚的酒还没醒,一时间,我就被这猪肉馅的腥味给恶心到了。

“去大理寺?”

我点头,不想多说什么。

每次不论我同他说什么,他都会顺着那些话没完没了的说下去。

入秋了,天气冷了,子宴要多穿点衣服,前些日子西域进贡了一些香料,味道清雅宜人,与平常店里卖的那些不同,子宴你若喜欢的话我送一些过去给你。

渐渐就能看见大理寺的门口,我将空了的纸袋子递回到陈宣央的手中,说宣央,我进去了,我们就此别过。

陈宣央脸上挂着包容的笑,不知道怎么就让我想起了我爹,我低头,拉了世襄迅速进门。

院门口种着一棵大槐树,夏天的时候我时常泡一壶茶坐在那树荫下睡觉,如今它叶子落光了,就剩了粗大的树干和张牙舞爪的枝桠,把头顶的那片浅灰色的天空勾勒成奇怪的样子。

“世襄,你说宣央为什么要这般对我?”

“他生在皇家,身边无数的算计与阴谋,你待他像个普通人,他许是受了感动想与你做朋友。”

“可是与他做朋友是件十分麻烦的事。”

世襄一直少言寡语,听我这么说了以后也不再说什么。

路上遇见几个同僚,穿着缀金丝的乌蓝官服,看见我后作揖说苏大人,来啦?

“来啦,来啦。”

因为上次子清对我的惩罚,我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怎么迟到。

说起来也不能怪我,眼见这天气转凉了,锦被里总能做出许多的好梦,例如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化成和风日暖的模样出现在我身边,低声叫我一声子宴,眼见那薄唇就要吻过来,双手就要搂住我的腰。

可惜好梦还没做到一半,已经有苏子清下令的丫鬟提了一桶水候在那里,只要叫我三声不起,她就会毫不怜惜的将整桶水倒在我身上。

我被她淋了个透心凉。

有时我也会同雨竹讲起我做的这些梦,他轻笑,说子宴是这京城里最风流不过的人物,你还有思而不得的人?

我用扇柄挑高他的下巴,说我的容貌可是不及你的半分。

他说我过谦,我道他客气。

现实里诸多的不如意,比如你喜好牡丹,日日为它浇水松土,期盼它有朝一日能为你开出一番万紫千红的景象,结果有一天雷声大作,暴雨突至,你再去看它,它已经被淹死。留下你一人,心里许多的不甘和惆怅。

却也无济于事。

温暾是我的顶头上司,大理寺的左少卿,五短身材,白皮脸,被水泡过的馒头般不断膨胀成充盈的样子,又有人提笔在上面画上两坨粉红的胭脂。

我常同雨竹世襄说他就像一个年老色衰,却依旧不肯放下架子的过气小倌。

脸上时常带着笑,但大理寺人人都知道他是只笑面虎。

温暾他爹当年是从二品的观文殿大学士,子清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京城的人都知我与子清不和,不论原因,同他玩的好或者欣赏他的,几乎都会与他一个鼻孔出气,比如温暾,每次看见我都会摸着自己引以为豪的几根稀疏银须,浅笑着说子宴啊,听说你与七皇子最要好,与他玩在一起时千万记得替我和大理寺的同僚美言几句。我们都指望着你了。

谁都知道我苏子宴喜欢男人,七皇子又时常与我玩在一起,大家用脚趾头都想象的出我们是怎样的关系。

我看着温暾眼里透出的冷意,嘴角挤出的嘲讽,只得作揖说一定一定。

他从鼻头哼出一口气,迈着八字步慢慢的走远了。

“世襄,我们走吧?”

转过身却被王世襄周身泛出的寒意吓得倒退一步,我将手中的扇子敲在他脑袋上,说世襄,那是我们的顶头上司。

“你明明和陈宣央没有任何的关系。为什么不解释?”

“大家只挑着自己喜欢的话去相信,再说他们说他们,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我曾经腆着脸求子清将我调回原来的典客署,说温暾不喜欢我,只知道为难我。苏子清冷冷的看着我,说你如果按时去大理寺报到,不结交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朋友,不总穿着这么花花绿绿的绸衫,言谈举止不那么轻佻,我想无论是谁,都不会看你不顺眼的。

我看着身上的粉红绸衫,说子清,难道你不认为我穿这样的颜色好似三月的桃花格外动人?

他眯着眼睛将我从发梢打量到脚趾,又从脚趾打量到发梢,说了一句难看就甩袖走人。

我站在敞厅无限委屈,说子清,是你小时候说我穿这样的颜色最好看的。

他的身形微微僵住,在我微笑着追上去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目光凶狠的看着我。

如果眼睛里能射出钢钉,此刻我应该体无完肤了。我被吓傻在原地,他一字一句的说苏子宴,不要得寸进尺。

我低头,想我也没说什么啊,还有子清你的脾气总是这么不好,小心将来朝堂上的人挤兑你。

苏子清是京城出了名的谦谦君子,容貌俊美,品性高雅,对谁都会和颜悦色。

除去我。

我原本是典客署掌管回还番邦赐物,顺便夸耀我泱泱大宁人杰地灵,圣上如何英明神武的小小典客一名,忙时与番邦使节吃着饭交流一下两地的风土人情。闲时拿一本小书泡一杯龙井消磨一整天的时间,日子过的最悠闲不过。

后来子清因为自己公务太过繁忙,回家又受了我的刺激,因此许了温暾一些好处将我送进大理寺做了一名断丞。掌评议大理司直,大理评事详断复审各地奏劾命官。噱头响亮,却也时常得罪人,我每日过的心惊胆战,生怕被哪个罢免的命官买凶杀人。小命不保。

我来大理寺已经三个月,每日无数的公文等着我去批阅,以后我陆陆续续求过子清几次,都被他以差不多的态度拒绝,却不知谁把我们的话传了出去。

几日后京城里的人又都在讨论苏府的两位公子,说哥哥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弟弟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二品的参知政事。弟弟想要帮哥哥呢,大的还不领情,换了我,早与他那样名声狼藉的人断绝关系了。

那日我与雨竹世襄他们去喝茶,一群小孩子站在那里唱不知道谁写的打油诗。

雨竹的脸色很不好看,挽了袖子就想冲过去,我拉着他,说你堂堂观文殿大学士,怎么能与黄口稚儿计较?

他好看的眉皱在一起,说没听到人家怎么唱你的吗?

“无妨,无妨,他是我弟弟,我怎么能与弟弟计较?若是可以,我倒希望自己是沼泽里的泥垢,将他衬托的如同天上的云朵。”

雨竹冷笑,看着我身后的人说也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

我转身,看见脸色铁青的苏子清,旁边站着几个他的同僚。

那些人都与雨竹认识,他说话从来都是狠毒不留情面的,那些人谁都不能开罪,只站在原地尴尬的笑。

“子清~~”

苏子清抬腿走人,连看我一眼都嫌多余。

旗帜林立的街道酒香四溢,人声鼎沸,我看着渐渐消失的那抹青色的身影,低头说雨竹,我该如何是好?

雨竹淡淡的看着买来糖葫芦逗弄着那群小孩子的世襄,冷哼一声,说还能怎么样?他怎么对你你怎么对他呗。

“可他是我弟弟。”

他转身走向沿溪楼,低声说了一句那你就去死好了。

“雨竹~~我们七岁认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摇着扇子进酒楼,随即大声的叫着脸上流难得露出温柔神情的世襄,说世襄~~快过来,谁走慢了谁请客啊~~

走进去的唐雨竹有些无语的转身,说苏子宴,你应该去当妓院的老鸨,啧啧,这声音千娇百媚成这样子也不容易。我说我也想啊,可是我怕嫖客们会因为我的容貌神魂颠倒,从此转性只喜欢男人。

门口走过来几个刚吃过饭的客人,听到我说的话后都是虎躯一震,几乎没摔做一堆。

“德性!”

唐雨竹说完这句话就上了三楼的雅间,我站在那里说世襄,你最诚实,你说我没说错吧?

王世襄冷冷的看着我,连话都懒得说了。

我喝酒喝得烂醉,虽然我时常喝成这般模样归家,那日子清却在敞厅等我,我跑过去拉他的手,说子清,你在这里等我吗?

他甩掉我的手看着我,说苏子宴,以后在外面看见我要不绕路,要不假装没看见。

“为什么?”

“你对我做过的事可还记得?”

他的眼里闪着寒光,我呆立原地,许久之后说了个好字。

那时已经快入夏,可我还是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第二章:往事

入秋后是大理寺最繁忙的日子,古人云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庆,赏,刑,罚与春,夏,秋,冬以类相应。天意是先德而后刑,所以春夏行赏,秋冬行刑。

各地的文书都送了上来,奏劾命官的,判刑过重的,又或者有冤情的,都要一一挑出来交给上面的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卿。

我与世襄出来的时候天刚擦黑,快入冬了,这时辰也不算太晚。

“你说周铭初会不会被……”

我用扇子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大理寺修筑在一个极偏僻的地方,此时路上也没半个人影,他虽不想说,却被我用眼神示意了几次后,只得无奈的压低声音说虽然决狱权在刑部,可是温大人曾经拜倒在他门下,又这般刚正不阿,我想他不会同意,这个案子应该会上奏圣裁。

“上个屁啊,明明就是那位的主意。”

“周大人这么多的门生,总有几个会出来替他求情的。”

“这不是求不求情的问题,周铭初已经搞到天怒人怨,谁还救得了他?”

王世襄不说话,我看着他,想他一定是在为周铭初的事难过。

我推了他一下,说你别难过了,那时候我们学堂的人都很仰慕他。

可朝堂上的事谁都说不准。

周铭初是权倾一时的宰相,先后三次任相,时间长达十六年之久。

我曾经在年幼的时候跟在我爹身边见到过他,那时他已经是宰相,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群簇拥着,身材高大魁梧,面色黢黑,一眼看过去,比我爹更像个武官。

我很怕他,我爹与他说话的时候,我都拉着我爹的手,恨不得躲在他身后不出来。

“子宴,快过来与周伯伯问好。”

我战战兢兢的走出来与他问好,他看着我,只淡笑了一声。

以后他与旁人提起过我,说骠骑将军家的大公子男生女相,眉毛细弯,是个没有气度做大事的人,将来在仕途上只怕也不会有太大的发展。

一语成谶,后来我在众人探究的眼神中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众人夸他的时候偶尔也会提及我的名字。

可惜我爹那时候不信,不管我怎么哭闹喊叫都没有用,被他抱在马上得儿一声策马奔腾,或者拿一根藤条守在我身边,叫我用大弓射家里买的鸡或者鸭。射不中或者哭了的时候他都会狠狠一鞭子抽在我腿肚子上。

我娘在生我的时候过世,生下我的时候我爹已经有一把年纪。平日里对我最好,那几日却好似我不是他亲生一般。

那日我站在院子里扎马步,想起过往的一切还有我过世的娘亲,心里只觉得委屈难过的紧。

我自小身体不好,正午的日头又毒辣,眼看着要昏过去了,就看见一个穿着浅红色短衫的人跑到坐在凉亭里吃点心喝茶的爹面前,小声的说爹,哥哥的身体不好,你原谅他这一次好不好?

替我求情的就是苏子清,那一年我九岁,他六岁,其实在这一天之前,他和我都没有任何的交集,我知道他与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但爹不喜欢他,我受了他的影响,只要苏子清站在我面前,我都会假装看不见。

印象里是个长得很粉嫩的一个小孩子,可惜看什么都透着可怜,就像一只没长毛的小鹌鹑,缩着肩膀躲在角落,每次我看他了,他反而会慌慌忙忙的躲开。

我哼一声,想爹说男子汉要挺起胸板做人,因此挺着胸,神气非常的朝前走着。

我爹看见我,有些诧异的说怎么了?子宴?流鼻血了?

我不屑的看着他,说怎么样?威不威武?雄不雄壮?

我爹愣在原地,等到我走到他面前时他突然一巴掌打在我脑袋上,哭笑不得的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笨蛋儿子?

我捂住脑袋吃痛的说干嘛打我?很痛的知不知道?再说了我是我娘亲生的,不是你生的。

“说什么呢?!”

我爹一声怒喝,我捂住脑袋以为他还要打我,他却一把把我抱起来举过头顶,大笑着说子宴啊,子宴,快快长大好不好?

我爹少年参军,长年征战在外,即便他老了,手臂也还很有力气,他把我丢上去又接住,我看着蔚蓝的天空,墙角开着月季的栅栏旁藏了一个小小的浅红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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