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艾眼中噙着泪,喉间一阵酸涨,此刻之情无以言表,他把头停靠在武双的肩头,幽幽说道:“你若不在,我必死无疑。”
武双咽了口唾沫,转头望向雪艾,天!我们都在说什么?怎么像是情人之间至死不渝的誓言?仿佛是!他舔了舔干涩欲裂的嘴唇,面前的男子,色若春花,风采卓绝,精灿的星眸深情的凝视着自己。武双抑制不住的伸手托起他的下颌,纤长的手指随着他的呼吸颤抖。
雪艾眼中带着暖暖的甜笑,伸手握住武双的那只手,丹唇微启,舌尖轻舔着自己的唇角。武双看的痴了,身体里有一种欲望如火一般愈燃愈烈,他情不自禁的凑近到雪艾的脸庞,他们近在咫尺,他们鼻息相闻。就在这突然间,武双竟然想去吻他妖冶魅惑的嘴唇,雪艾的喘息也在此时加重,伸手抱住武双的头,在他鼻尖呓语般的说着:“双,你也想的是吗……我看到了你眼中的欲望,双……不要再伪装了……”
34.孀女痴情
武双眉峰蹙紧,衣衫早已湿透。强行压抑着那股莫名的欲望,内心深处的理智却在向他呼喝:武双,你疯了!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有违天道伦理的事情!
雪艾的轻吟依然在耳边回荡:“双,你也想的不是吗?”他的唇慢慢贴近武双的脸,柔软温热,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飘进鼻翼,武双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意乱情迷,他侧身躲避,猛的把雪艾推开,雪艾促不及防,仰面朝天的被他掀翻在床,撑起身体,讶然道:“武双,你?!”
武双调稳了呼吸,负手转身,冷然道:“雪艾,你真把我当成男宠了吗?”
雪艾愣住了,不由得发笑:“男宠?呵,你……什么意思?”
武双不语,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一种莫大的耻辱,脸上着了火一般,雪艾叹息着,茫然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亲亲你……只是亲亲你而已,武双,你……误会了……”
武双回头,看着他问:“真的吗?”
雪艾盘膝而坐,认真的点头:“仅此而已,我不敢奢望,我……”他咽了咽口水:“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可是,我……”舔着干涩的嘴唇,垂下头去紊乱的呼吸,他不知道武双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因此而鄙视自己?
半晌,武双没有动静,雪艾感觉他就站在面前凝视着自己,可他为什么不说话?鄙视?嘲笑?还是……感动?
他突然抬起头,凝视着武双不可捉摸的双眼,毅然问道:“怎么,觉得我很荒唐可笑是不是?”
他又怎知武双心中的纠结,恨恨地说道:“武双,那你刚刚为什么还要勾引我?你是欲擒故纵,还是想戏耍于我?”
武双惊讶道:“我勾引你?我……勾引你?”
雪艾道:“难道不是吗?你刚刚是什么样子,现在却又拒我千里,诚心耍我是吧?武双,你卑鄙!”
武双语塞,自己方才的举动是有些出格,他真就想扑上去直接吻住他的嘴,看他还能说什么?可是,他实在做不出来,他是男人,而且雪艾也是!
心里纠结的越发难受,不忍再看雪艾幽怨恼恨的眼睛,转身冷冷地道:“随你怎么说!”
话声刚落,就见颖雪走了进来,脸上仍然带着一丝娇羞,她并没有听到他们的争吵,只是轻轻的说道:“武双哥哥,颖雪有话要对哥哥讲,晚饭后烦劳哥哥到菜园一叙,好吗?”
武双回望了一眼雪艾,见他面朝里躺着,于是点着头嗯了一声。
晚饭后已到掌灯时分,小菜园中微风徐徐,园子不是很大,中央是个高高的井台,旁边种满了一畦畦瓜果蔬菜。颖雪静默的站立,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
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伸手撩起,朦胧的烛光中,那男子一袭白衣飘飘,长身玉立,一双凤目转盼多情,嘴角似乎含着笑意,沉香温柔,淡然宁静。
颖雪目光楚楚的看着他,可是她如何爱他,也只能是这样和他遥遥相对,永不得厮守。她幽幽的叹息,问道:“哥哥,还在怪我今天的无礼冒犯么?”
武双淡然道:“没事,我知道你的隐情。”
颖雪凄楚的一笑:“自从我见到你的那天起,我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你了,可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的心里也不会在意我。”
武双只是静静的听着,又淡淡的说:“看的出乔五对你也是一片真情。”
颖雪冷笑:“除了你,这个世上再没有一个男人令我心动,既然不能和你相守终生,那我宁可孤苦一世。”
武双忽然想起雪艾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来:不如珍惜眼前人。是啊,执着的孤苦一世,到头来还不是苦的自己?于他人又有何相干呢?他轻轻叹息:“傻丫头,为了我值得如此吗?就算是与我相守,你就会幸福吗?我这一生注定漂泊,还不知能活到哪一天,而且我早就发誓终身不娶。颖雪,你又何苦?”
颖雪心中一痛,盈盈走近他身边,柔声道:“哥哥,请记住今晚我说过的话,不管你有何决定,我都会在这里等你,等一辈子,哪怕你永远也不回来。”
看着她悄然走去,武双的心仿佛被人狠捏了一把,不由的为她惋惜,你如此痴情的等待,却不知错等了一生,明天武双走后,也许就是和你的绝别。
次日早饭后,雪艾和武双就商议着如何逃出青羊镇的事。甄伯和蔡掌柜坐在店铺中闲聊,忽见远远的围了一群人。甄伯问道:“却不知出了什么事?”
蔡掌柜也伸着脖子说:“可是要搜城了?”
甄伯道:“搜便搜,我们又不曾窝藏叛逆,只是不要把我的客人吓跑就行。”
他一旁说,一旁探身向那边人群张望,只见那里人越聚越多,好不热闹,忍不住好奇心起,转身对蔡掌柜说:“我过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甄伯是一路小跑着去的,只见人群骚动,议论之声不绝于耳。甄伯挤在人群中,举目望去,不望不知道,这一望竟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那边站着两个官兵,身后的墙面上赫然贴着一张人像,画中的人眉目清秀,潇洒俊逸,不是别人,正是雪艾!
那张人像画的惟妙惟肖,徐徐如生,画像下面注明着一行大字:
南安储君雪艾,年二十,因密谋弑君篡位未遂,逃离王宫尚未捕获,现已废黜王储之位,贬为庶民,定为朝延通辑重犯,一旦捕获,就地正法。若有包庇藏匿者,一律按罪处置。如发现举报者,奖赏田地千顷,金帛万两。
甄伯将那画影图形仔仔细细瞅了又瞅,这人长的未免也太像雨山公子了吧!难道不成……真的就是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上面写的明白,南安储君名叫雪艾,而他叫雨山,天下之大,长相雷同之人也不是没有。甄伯心里好一阵忐忑,如此竭力的说服着自己,却又忍不住想:不对啊,雪艾年二十,这雨山公子看似也是这般年纪,呃……雪艾,雨山……雨山……雨山?是了!雨和山不正是一个雪字吗?!唉呀!不妙啊!
甄伯一拍大腿,心内大喊糟糕,武双是四王爷的人,这武双的结义兄弟自然也是宫中之人,这雨山公子,仪表不凡,贵气十足,确实不像平庸之辈,看来我的猜测不错!不及遐想,回身便往家走。
刚一进门,就见武双和雪艾正在院子里逗孩子,颖雪笑吟吟的在一边看着,甄伯瞅了雪艾半天,叹了一口气向武双招手道:“武双公子,请你过来这边说话。”
武双抬头,见甄伯一脸的忧郁,急忙走过去问:“甄伯何事?”
甄伯看了看雪艾,一把将武双拉至无人的客房,又往四处望了望,确定附近无人,才紧关了房门正色道:“伯伯有句话问公子,公子务必如实回答,不要有丝毫隐瞒!”
武双见他满脸严肃忧急,心里也不免惊诧,毕竟是亏心隐瞒,当下小心翼翼的问:“甄伯,出什么事了吗?”
35.殿下快逃啊
甄伯说道:“你的那个结义兄弟,他的名字可真叫雨山?”
武双蓦地一惊,一颗心突突跳个飞快,不由得皱了皱眉,沉吟道:“甄伯,你何出此问?”
甄伯正色道:“到了这个时候,公子还要隐瞒么?就算你要隐瞒,也没必要向伯伯隐瞒!”
武双顿时心知肚明了,但却猜不透甄伯从何得知雨山是个假名的?既然他知道的差不多了,确实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索性说道:“甄伯,我那兄弟确实不叫雨山,但是事关重大,我希望甄伯千万不可走露了半点风声,否则的话,我们全都跑不了干系!”
甄伯急道:“你这孩子,你还信不过甄伯吗?这么跟你讲吧,现在整个青羊镇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飞进飞出都难,而且满大街贴满了捉捕告示和储君雪艾的画影图形,我刚刚亲眼看过了,这储君和雨山无论是长相,还是年纪,都是一模一样。公子,你又怎么解释?”
武双骇然,蹙眉叹道:“看来大王绝意要将小艾赶尽杀绝了!”
他抬头望着甄伯:“雨山确实就是储君雪艾,他正因为中了王后的奸计,才被大王误认为是弑君篡位,他父王受了妖后蛊惑,才以至如此狠心的追杀于他!”
甄伯恍然大悟,点头道:“我看这雪艾忠善温厚,不像是那种谋逆之徒,公子请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
武双说道:“以目前的状况,万一官兵搜查,这里也没有地方躲藏,但是甄伯,你不必惊慌,我和雪艾即刻化装出城,兴许瞒天过海可以闯关。”
甄伯忙道:“不可不可!你没看到外边重兵把守,查的正紧呢,雪艾的画像端端的贴在那里,化装闯关似乎很不保险。”
他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说道:“我倒有一个法子,只是要委屈你们一下了。”
武双急道:“甄伯请讲!”
甄伯道:“待会儿我推车到镇子外倒垃圾,你和雪艾可躲进我的垃圾车箱,这箱内满是污淖,那些官兵不会对此起疑,我将你们二人送出镇去,你们就此远走高飞,只是车箱内污浊不堪,委屈了二位!”
武双想了想,点头道:“就依甄伯的方法,但愿能够顺利出关,如果我和雪艾还有来日,必当重重的报答甄伯恩德!”
甄伯摇手道:“公子言重了!能够保全储君殿下,也就是保全了南安之未来。”
武双执起他手,感激道:“我代殿下谢过甄伯了。走,与我去看看殿下吧。”
二人携手同到后院,雪艾见武双和甄伯走来,便向敬雪笑着说:“敬儿,叫我一声叔叔,去管那个穿白衫子的,叫一声哥哥。”
火烧眉毛的时刻,亏他还有心思说笑,武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甄伯向着雪艾,忽然大礼跪拜:“草民叩见王子殿下!”
雪艾差点没在凳子上摔下来,迅速望了一眼武双,只见他站在那里,一双眼眸深遂无比。
雪艾讶然道:“武双,你……”慌忙上前扶住甄伯:“甄伯,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什么殿下……”
武双说道:“小艾,我已将实情告诉甄伯了。”
“啊,你……”雪艾错愕不已。
甄伯说道:“我看到城中贴满了殿下的画像,一问武双公子,方才明了,请殿下不必惊慌,草民拼死保护殿下安全!”
他看着颖雪:“这位便是南安的储君,还不快快参拜殿下!”
颖雪早就惊呆了,也听不清他说什么,讶然的看着雪艾便要下跪,雪艾急忙拦住,暗然道:“我早不是储君了,现在的雪艾,不过是个被朝延追杀的要犯。”
也就在这时,突听外边一阵骚动,众人皆吃了一惊,便听有人厉声呼喝着:“你们给我仔细着搜,每一间每一处不可放过分毫!”
武双雪艾大吃了一惊,就听蔡掌柜的声音说道:“大人们啊,小店怎敢窝藏重犯呢,还请大人们小心着检查,可别吓跑了咱们的主顾!”
一人喝道:“少来罗嗦,有人举报你们客栈私藏重犯,谁是你们老板?叫他出来,我要当面问过!”
甄伯大叫不好,有人举报?会是谁举报?此时已来不及细想,急命颖雪:“快带殿下在菜园后门走!”
颖雪点头,抱起孩子拉住武双道:“随我来!”
雪艾说道:“甄伯,你千万小心!”
甄伯一把将他们推入菜园,咬牙跺脚的说道:“我在这里应付他们,你们只管快走!”
雪艾被武双拉着,回头叫道:“保重啊甄伯!”
甄伯将菜园的小门紧紧关闭,强行稳了稳心神,转身便往前厅走,忽然眼前一阵人影纷乱,一队官兵已然闯了进来,为首军官腰挎长剑,一指甄伯,厉声问:“你就是老板?”
甄伯忙的回答:“草民正是,不知大人们这是……”
军官怒目喝道:“少给老子卖弄,有人举报你窝藏重犯,如实交出便饶你不死,若不然搜查了出来,你的脑袋可就不保!”
甄伯慌忙摇手:“草民一介村夫,哪有那个胆量窝藏重犯啊,大人只管搜便是!”
军官即刻吩咐手下:“你们几个去里屋搜!”回头一眼瞥见甄伯身后有扇铁门,指着道:“把那门开了!”
甄伯急忙伸手掩住:“那里面……那里面是小女的内宅……恐怕不妥吧……”
军官不耐烦道:“我管你是谁的内宅!手下,将门撞开了!”一语出口,几名官兵上来把甄伯推到一边,几脚就把铁门踹开。
甄伯扑过来拉住那军官的手臂,口中叫道:“大人,不可啊!不可啊!”
军官怒道:“分明是个菜园子,哪有什么女人内宅,分明是信口胡诌!来啊,给我把客栈点火烧了!大门关起,客栈内所有人不得放出,宁要错杀一万,绝不能放过一人!”
甄伯闻言,如遭雷击,只觉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众官兵将酒坛全部砸个粉碎,酒浆纵流,一把火便轰轰轰烈烈的燃烧起来,客栈大门牢牢关起,整个客栈内顿时浓烟滚滚,哭叫哀嚎声四起,便是有冲出大门的,也被当场刺死。门外重兵把守,门内鬼哭狼嚎,活脱脱一个人间地狱。
这菜园内有一扇后门,武双雪艾自后门逃出,已然出了客栈,原来客栈后面是另一番天地,一条古道,两排参天大树,河流蜿蜒,远处零星散落着几户人家,果然是个宁静偏僻的去处。
三人回头望去,只见客栈内浓烟升腾,火苗飞蹿,颖雪哭倒在地:“客栈被烧了,我爹他还在里面!”
雪艾顿足怒道:“他们竟然这样残忍!”
武双一把将他拉住,急道:“小艾,千万不可感情用事!”
颖雪紧紧抱着孩子,那孩子倒是极乖的,仿佛能够听懂大人们的说话,此时他的小脸儿紧贴在母亲胸前,一声也不哭闹,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这个难以理解的世界。
颖雪倚在门上,咬牙说道:“我在这里挡着门,你们赶紧走吧!”
武双眼中一热,几乎滚下泪来,在这危急存亡关头,他们两个男人,竟然要让一个弱女子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