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装着自己东西的纸箱走在大街上，顾时心有戚戚焉，什么三年进驻总监室什么理想什么前途，都是狗屁！何谓人生？人生就是你以为你和他有了感情上了床，被他玩够了以后才发现，他已婚，你连小三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个不花钱的小姐。
最近有首歌红的不得了，叫《此生不相许》，是个新人唱的，叫什么晴天。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卖衣服的小店快餐店还有全场十元饰品店，无一不在用震天的音响声，放着这首歌。顾时听第一遍时，觉得的确好听，单曲循环了一天之后发现大街小巷都是同一首，当时还觉得大家的欣赏水平都和自己一样优秀，可是连续听了好几天就觉得，怎么大家都听不厌呢。连广场上露天大屏幕上都在放着这首歌，顾时抬头看了眼那首歌的MV，虽然一直听，但是正宗的MV还没看到过。
这一眼看到，顾时只觉得自己心跳漏了好几拍，屏幕里的主角赫然就是秦天。虽然化过妆，但是对于顾时来说，日夜思念的人，不可能会认错。秦天穿着一身白色唐朝的汉服，站在悬崖边，衣袂飘飘发丝飞扬，随着远处女主射来的箭，纵身一跃，伴着漫天红得刺目的鲜血，缓缓坠落。
晴天——秦天！意识到这点时，顾时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盯着大屏幕，天地间好像只剩下那个从悬崖上掉下来的白色身影，凄美绝艳。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也可以美得惊心动魄。
顾时一动不动地呆看了几遍以后，不由得苦涩起来，秦天已经朝他的人生目标迈了一大步，自己却又被打回原形，现在连个工作都丢了，还想追人家，追屁吧追！
回到家里，顾时又开始忙于找工作，一个礼拜过去，也没找到合适的。到双休日时，顾时没再去秦天的公寓门口，一开始要对他好的信誓旦旦被一支MV打击地溃败不堪。现实总是太现实，让顾时想幻想一下的余地都没有。就算他依旧抱着秦天也喜欢他的侥幸心理，但是他能坚持多久？两人的路相差的这么远，最后还能走到一起去吗？星期天的早晨，顾时很早就醒了，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最后点燃一支烟，吸完后做了一个决定：不追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能指望走同一条路！
晚上，黄腾宇用一辆很低调的黑色的车，悄悄把秦天送回公寓，小保安打开道闸时，看到车子里的是秦天，一个激动跑出来，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望着秦天欲言又止。
因为宣传做的好，秦天首支单曲反响很好，黄腾宇很开心，看到小保安的样子还以为他是来要签名的，于是爽快地打开车窗，问，“有事吗？”
小保安是新来没几个月的，见过最大的明星，就是一些肥皂剧里第三四号配角，陡然见到黄腾宇和秦天，吓得脸憋成个茄子，“那个……那个……”
“别紧张，大胆说。”黄腾宇和蔼地鼓励道。
小保安想到平时顾时带的那么多好吃的，一心要帮他带个话，鼓起勇气对着车里的秦天喊，“顾哥这个礼拜没来，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哪个顾哥？”秦天探出头，脸色凝重。
“顾……顾时。他每个礼拜都会来等你，但是这次没来。”
“我知道了。”秦天坐回车里，很久之前他看到顾时在门口等他，吓得躲回去了。之后每天都在为《此生不相许》忙碌，还去外地拍MV，压根没怎么回过这里，更不知道顾时原来每个礼拜都在门口等他。
秦天回到房间找到手机，公司给他配了另外一部手机，所以这部基本就是丢在家里不带出去。他翻着手机，除了移动发的未读短信之外，还有二十几个未接电话，基本上都是顾时打的，时间还很均匀，每天四个个，基本都是晚上十点到十一点左右打来的，一直到手机没电停机。
犹豫半天，到底要不要拨个电话过去，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是故意没见他，只是因为太忙完全忘记了有些事。秦天放下手机，冲了个热水澡回来，看到手机在震动，他像屁股着火了一样迅速扑到床上，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顾时没想到秦天会接电话，早晨还想着要放弃，到了晚上又按耐不住，手贱地打着电话，还给自己安了个冠冕堂皇的蛋疼理由，说什么为了这段还没开始就要结束的恋情，一定要高一个隆重的典礼。所谓典礼，就是最后再打一次电话。
看着已经接通的电话，顾时惊得差点把手机摔出去，好不容易拿稳了手机，听到那边传来熟悉的“喂”声，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喂。我是顾时。”
“嗯，我知道。我是秦天。”
“我也知道。你在啊。”
“嗯，我在。”
“吃过了吗？”
“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洗过澡了吗？”
……
俩人一问一答，说了十分钟有的没的无聊话题还不自觉，打这个电话前，顾时完全没准备好自己要说什么，只能吭哧吭哧拿些琐事来聊天。
“还有事吗？”
吃饭洗澡睡觉打扫家务挨个问候了一遍，秦天悠悠一句问句飘过来，顾时担心秦天是不是觉得寡味而要挂电话，急得脱口而出，“我很想你。”
“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顾时觉得那边的反问带着笑意，就是这笑意是嘲讽的笑还是幸福的笑。顾时小心谨慎地捧着手机，胆战心惊地吹气，“是。很想，想得心肝儿都疼。”
“我……我也想你。”
第33章
新的礼拜一面试，顾时脸上的笑就从来没下去过，连项建云答应过帮他介绍工作最后不了了之都没见怪；偶尔遇到些刁钻的面试官提出的刁钻问题，也能笑着当是一个陌生人放的屁，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一想到秦天说自己礼拜二有空，顾时礼拜一晚上三更半夜爬起来好几次，每次都是起来看时间，看到离天亮又进了一步，兴奋的劲儿下不去，恨不得在床上跳起来，动静大得让隔壁的小齐以为他尿频。
一大早，秦天借口跟黄腾宇请了个假，悄悄在上海一个不起眼的海湾与顾时见面。上海非旅游区的海很脏，海面上长期飘着各种洗发水的瓶子和卫生巾，随着海浪此起彼伏，好不销魂。
早晨天还不是很亮，平时都没有什么人光顾，这时候人更少。顾时等在这里，心里惴惴不安，悸动期待幸福的等待着秦天，心想这感觉，怎么好像正值青春期的少女，第一次告白后，不安的等待男孩的答复。
顾时低下头看着鞋子尖，老脸一红，为了自己这没羞没臊的比喻，和想法，以及感觉。再抬头时，看见远远有个人影，脸埋在厚厚的围巾里，海风吹得头发飞扬。他的心好像跟着那随风飞舞的头发一样，不知不觉飞了出去。
顾时的小心肝控制不住地跳快了两下，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激动，他跑向那个人影。
秦天扬起脸远远看见顾时，待他跑到跟前时，看到他的模样吓了一跳。两只眼睛红肿：他说被海风吹的；挂着大大的浓浓的黑眼圈：他说昨晚上兴奋的一夜没睡着；精神憔悴、人形消瘦。他说，“想你想的。”
重新把脸埋进围巾里，秦天偷偷躲在围巾里，笑得隐秘又含蓄。顾时看他不说话，小心翼翼试探着把手搭在他的肩头，在以前，他从来没想过，两个勾肩搭背的男人除了好兄弟，还会有别的情感，现在，他明白还有一种叫爱情时，却不敢再轻易伸出手，生怕惊吓了爱情。
秦天没有反抗，顺着他的胳膊轻轻倚在他的怀里，俩人站在海边，看着深蓝的脏兮兮的海，被波浪推到眼前又被拉向远处，空旷的涛声响彻云霄。
晚上，秦天回到公司，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黄腾宇说自己恋爱了。黄腾宇举着电话愣了一会，说，“别告诉我你谈恋爱的对象就是你表哥。”
“你怎么会知道？就是他！”秦天嫩脸一红吃惊道，难道自己做的太明显，所有人都看出来？还是对于黄腾宇来说，两个男人相爱，是件正常不过的事？随后，他抱歉地补充道，“其实，他不是我表哥。为了方便才装作我表哥的。”
“那你告诉我是想说明什么？你和男人恋爱，不是应该好好藏着，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吗？”黄腾宇语气不善地问道，最近眼皮一直在跳，果然麻烦就来了，而且感觉还是不小的麻烦。
“滕宇哥，嘿嘿”秦天谄笑，继续，“如果以后有人问我的话，我实话实说，不藏着躲着，我想光明正大的……”
“不可能！”黄腾宇怒火万丈，打断他，“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我们当面谈。”
公寓秦天房间内，黄腾宇头顶上似乎有青烟冒出，活活气出来的，“首先，我没允许你谈恋爱。其次，你要是敢公开你是同性恋，就是对公司名誉的损害，到时候追究责任，赔的你倾家荡产！”
“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喜欢顾时！又不喜欢其他男人。再说了，我和他都是光明正大的，为什么不能公开？！”秦天急得大吼。
“少扯淡！不是同性恋怎么喜欢男人！你要是不想当同性恋，听哥一句劝，趁早和顾时断了。你这样下去，以后肯定就会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同性恋怎么了？不也是人吗！”
“你……”黄腾宇指着秦天的鼻子，深吸一口气，愣是把脏话咽了下去，说，“秦天，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样会毁了你自己的。你也是成年人了，好坏也该分得清。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好好考虑。”
“不用！滕宇哥，这几个月来，你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反正我就是没当大明星的命，我也过不惯这样的日子。你就当你看错人了，找别人吧。我去和公司解约，过我自己的小日子去。”秦天泄气地往床上一坐，他不可能愿意和顾时分开，也不愿让自己和自己爱着的人受委屈，他只能这样做，也许他和顾时一辈子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手牵手，但是总能找到一处小庭小众充满阳光的地方可以温存。但是如果连自己恋爱的消息都不能公开，俩人非得是地下恋情，这是一种不尊重。
“秦天！你别给我说疯话！你好不容易才发了一首歌，现在要为了……”黄腾宇本来想说男人，想想不妥，搞得好像他是弃妇一样，于是改口骂，“你那个假表哥，要跟公司解约？你不要你的前途了？”
“如果你嘴里的前途，没有顾时的话，我不觉得我一个人走会有意思。”秦天昂着头，理直气壮回。
“操！”黄腾宇被他一句话噎得差点呛死，忍无可忍爆粗口，“秦天！你他妈的别不识好歹！你知道违约金吗？四百万！你还得起？！”
“我慢慢还，总会还得起的。”听到四百万的数字，他不可避免地泄了一口气。
“秦天，我再问你一句，你真决定了？不好好想想？”黄腾宇觉得脑袋要炸了，思绪乱成一团。
“嗯，决定了。”
“算了！我不管你了！”黄腾宇气得手一挥，重重摔门而去。
一个礼拜后，顾时找到在一家数据信息公司处理数据的工作。这家公司很小，还在发展状态中，全公司加上老板总共九个人，据说下半年会扩充规模，再招四十个人进来。于是，顾时在里面身兼多职，项目经理大客户经理咨询顾问，但是手底下一个人都没有，什么事都要自己做，刚进公司第一天就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到家发现自己住的房间灯是亮的。
那刹那，顾时的心跳陡然加快，满怀着激动不已的心跳，直奔自己的房间，果然看到秦天抱着自己那台破电脑笑得前俯后仰。床边还放着几个大包裹，其中一个解开了，衣服扔得满床都是。
此情此景，顾时看着一时有些眼热，以前觉得他邋遢，什么都不知道整理，可是现在，顾时前所未有地觉得温馨。顾时包一扔，扑上去紧紧抱着他，一刻也不放开，头埋进他的脖子里，闻着从里面散出来的淡淡香水味。
“你什么时候抹香水了？”顾时闻了半天后舔着嘴唇问。
“味道很重吗？唉，我都洗过好几遍了，就是洗不掉，不知道公司给的是什么香水，真是难闻，非要让我们每天都喷。”
“不，很好闻，很香。对了，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就是网上一些搞笑的段子。”
“电脑旧了，是不是很卡？我找到工作了，等再攒点钱，我给你买一台双核机苹果玩玩。”
“又找工作？之前的呢？”
“嘿嘿，辞了。”
“为什么辞职？”
“他们庙小，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得瑟吧你！”
“你怎么回来了？还走么？”
“不走了，我也辞了。”
“什么！”顾时一激动，身体一哆嗦，扑哧掉到地上，连带着秦天也一起滚到地上，一起遭殃的还有N手笔记本，秦天无奈地看着慢慢黑屏的电脑，推着顾时嚷，“你干嘛这么激动啊！”
“为什么？”顾时不解地看着秦天，他第一首歌很成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辞职，他稍稍多想了一下：会不会是因为他。
“因为……”秦天脸一红，不好意思说是为了俩人光明正大在一起才不干的，支吾半天，学着顾时的语气说，“他们庙小，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哟！我们家秦天也是尊大佛了，不知道我这里能不能容下去？”顾时拉起秦天的手贴到自己的心口，盯着秦天的眼睛，目光灼灼。
秦天脸红得跟火烧云似的，抽回手，不敢与顾时炽热的眼神对视，转头装作去收拾罢工的电脑，“你不要闹。”
顾时从背后还腰抱着他不放手，“我没闹。秦天，我觉得没了你可能活不下去，一个人做啥都没意思。只要你在房间里，我就觉得充实。”
秦天放下电脑，看着黑乎乎的窗外，想了一会，慢慢说，“顾时，我是主动和公司解约的。”
“嗯，解了就解了，只要你开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秦天转过身，抱着他的头，脸色凝重道，“我要付违约金。”
顾时听了点点头，“没事，我帮你付，多少钱？”
秦天颤颤巍巍伸出四个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顾时再次点点头，“四千？嗯，我们的双核苹果推到下下下个月买，先把这钱还了。”
“你给我认真点行不行，什么四千啊！不是！”秦天急得嚷嚷，他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告诉顾时，虽然没想着他要帮自己还，但是他很担心顾时一听到这个数字，直接抛下他跑了，毕竟，新闻里经常放夫妻因为债务劳燕分飞的案例，他和顾时连夫妻都算不上，顶多叫非法同居，也许连非法同居的资格都没有。
顾时睁大双眼，哄道，“千万别生气，是我没见识，我们公司违约金都是一个月的工资，我以为你也是。嗯，要是四万的话，给我一年时间，我攒攒也能攒出来。”
秦天一把推开顾时，瞪圆眼睛，“什么四万，是四百……万……”
“什么？！”顾时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不敢相信地大喊，“怎么会这么多？！诈骗啊！”
看着顾时的反应，秦天一颗心寒了个彻底，顿时低下头，全身像被抽干了力气，活力全失。正默默哀叹不该说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被抱个满怀，他惊诧地抬起头，就听到顾时温柔的声音飘来，“你别担心，四百万多是多了一点。我穷，一次拿不出那么多，大不了我还一辈子，总有一天能还清。就是让你跟着我，以后可能要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