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降临了，徐子枫的情况有所好转，躺在床上的他呼吸变得匀称起来。司御天一直在他的一侧不断的探出真元想要了解徐子枫的情况，可奈何徐子枫身体内部的真元波动都表示此刻的他再正常不过了。司御天只得作罢，不过却对幽冥谷内的那个怪物却愈加的上心。或许，只有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现状才能解决这一问题吧。

想到这，他在徐子枫身上布下几层结界之后便走出了房间，快步向着学院主楼的方向离去。

主楼最上层，这里早已聚集了百人之多，他们无一不是大陆上顶级的存在，几月以来，他们兜兜转转已经来回了很多次。多数时候多是分布在大陆各方，预防着有外来侵袭的可能。此刻，这数百人在大厅里开始交流着彼此得到的消息，相当于广场这么大的会议厅里面人声鼎沸，很是嘈杂，不过这一切在司御天来到时戛然而止。他没有去理会那些疑惑的目光，直接大步朝最中央的方向走去，他的神色虽然淡定，不过却透着一股坚毅，如同这个空间的君主一般带给周遭之人无穷的压力。所有人都不住的向后退去，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而在道路的尽头慵懒的坐在那里的则是一黑发黑眸的男子。他右手执长脚酒杯，轻轻的晃着那所剩无几的红酒，眼中虽然迷蒙，但那片背后的冷厉却还是泄露了几分……

待司御天走近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直视司御天，也就是在此刻，眼中的情绪彻底的被迷蒙掩盖，让人无法一探究竟。

“你来了。”他率先发问，语气中极为笃定，想来是料到这一局面的出现。司御天始终沉声，待得不到回答之后，那人慢慢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然后来到司御天的面前。“跟我来吧！这里说话不太方便……”随后便走向座位一侧的传送阵，片刻后，待司御天也踏入了传送阵里面后传送阵消失，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当司御天传送到目的地的时候，便看到的迎风而立的黑发男子，这里风很大，带动着的飞沙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司御天放开神识，观察着眼前有些混沌的环境。这里没有阳光，也没有浮云，有的只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凌乱吹着的风，神识飞过的地方让整个深渊的形貌全都出现在司御天的脑中，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除了眼前的深渊之外，其余的都被灰蒙蒙的气体掩盖。而一望无际的深渊却独成一道景象，那毫无曲折回旋的样子像是被人一刀劈成所致，让人震撼。

“这里便是创世神最初诞生的地方……或许星球的形成都与他们的存在紧密相连，所以多数创世神诞生的方式也大相径庭……可能是对初生之地有所怀念的缘故，他们会把一部分的灵体留在原地，去守护这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地方。”男子背对着司御天，开口慢慢的说道。“不过现在这一切都毁了。”男子抬手指向远方，司御天顺着他的手指向远方看去，仅仅片刻的功夫，他所看着的深谷边缘便被灰雾吞噬，直接化成的混沌的一部分。“看到了吧！这就是混沌的力量，等到整个深渊全都被吞噬，这个空间，以及这个空间所支撑的世界将会全部消失，再次步入轮回。”随后男子便不再开口，只是扬手在空中布下了一道画卷，画卷上浮现的则是明亮的深谷，葱绿占据了画卷的半壁江山，而各色的灵气环绕在其中，穿插在森林中的流水以及元素精灵都为这幅画卷添加了几分色彩，很是惑人……

司御天却不为所动，在他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在天地法则的界定之内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轮回，无力抗拒的同时，大可不必作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之后，他开口了，说出了来到这个空间后的第一句话“亚瑟在哪里？”

还在享受着画卷里面惬意时光的黑发男子整个身躯轻轻的震了一下，然后他用力动了一下手臂让自己的背变得不那么僵硬，之后回身，脸上带着的笑容虽然依旧柔和，可眼中的目光却开始戒备……

“亚瑟？我不就是吗？”

“不！你不是！！！”

chapter 21

男子怔忡了一下后便失声狂笑，片刻间，那呼啸着的风声便被笑声掩盖。司御天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内心深处倒是有了丝丝波澜，因为记忆中那模糊的场景与此刻竟意外的重合了起来。

就在司御天失神的片刻间，男子忽然出手，一道肉眼可见的真元便袭向了司御天，没有察觉到得司御天很快便被这道真元击中，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受伤，而是顺着这道力量狠狠的向后退了一步，继而身体里藏匿着的另一个司御天便出现在这个空间。

两个司御天的眼神同时沉了下来，作为他自身最大的秘密，除了徐子枫之外并没有人知晓，可眼前这个人仅仅是轻松的一挥手便让他的秘密公诸于世，这无论如何都让司御天有所警惕。“你到底是谁？”司御天的声音愈发的低沉，里面的汹涌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你真的忘记了吗？”男子抬起手来，宽大的袖筒随着他的动作而向下滑去，而随之露出的则是一式样简单的银色手环，虽然其貌不扬，但却让司御天僵直着背呆楞在原地。

尘封的记忆被彻底的揭开，司御天永远无法忘记那天的场景。天灰蒙蒙的，早已失去生机的大地仿佛再也不需要这样一场雨的到来，毕竟再多的雨也变得无补于事。那时候的司御天并不叫这个名字，也没有其他名字，在这个饿殍满地的时代，名字抑或是代号并没有任何意义，所有人骨子里的信念都是想着如何活下去，如何不那么痛苦的活下去。

在很早的时候，司御天便被家人抛弃了，即使到了已经有所作为的今天，他依旧记不起所谓父母的形象。从记事以来，他一直在逃离，不仅仅因为周围满是残暴饥饿的猛兽，更多的却是来自那些丧失了信仰和自我的人类。

碰到那人是一个偶然的机会，饱经折磨的司御天已经放弃了生存下去的希望，此时的他唯一奢望的东西就是平静的完整的保留着自己的躯体死去。

“你饿吗？”这是那人见他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阴雨绵绵之下，除了那略带磁性的声音外，并不能清晰的看到那人的面容。司御天并未回应，只是戒备的看着他，那人也不介意，缓步走到司御天的面前，直到此时，司御天才真正看到这个人的容貌，那是一张平凡的面孔，但不平凡的是他脸上并没有饥饿随之附带的瘦弱以及蜡黄的脸色，一切都如常人一般。

他没有等司御天有所反应，直接伸出了藏在长袍下的左手，手上正拖着一张饼，有些泛黄的饼在那只白皙的手上显得格外醒目，早已饥肠辘辘的司御天自然无法抵住这种诱惑。眼中对于食物的诱惑早已被先前的戒备抹去。他脑中一片朦胧，所剩余的只有对食物的渴望。他扑上前去，直接在男人手中夺过那张饼，然后大口大口的吞食了起来。

食物并不多，却让司御天有所满足，多年来的颠沛流离，早已把他多余的性格磨去，剩下的只有对世界的冷漠以及自身的麻木。

就这样，男人留了下来，同司御天结伴前行，至于目的，至于前行何处，却始终如谜一般。即便如此，司御天的生存条件，也并没有因为男人的到来而有所改观，除了最初的那一张饼，再无其他。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独自生存下来的人，都不会是弱者，虽然司御天仍处幼年，可常年的颠沛流离却也让他的心智异常强大，所缺少的只是在这个时代赖以生存下去的力量。而男子的到来却是带来了目前他所需要的力量

两人相处了数十日，司御天自然如初时的猜想一般得到了一些锻炼，男人从来不刻意同他说话，不过同行中对付猛兽时的动作却一遍遍的刻在司御天的脑中，慢慢的男子不再出手，而转由司御天进行，而这些被司御天手刃的猛兽则成为了他们的食物。只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过长时间，待到司御天的动作变得成熟时，男子便带他离开这个地方，角色互换，转而由男子施展更无精准的动作用以攻击那些武力更甚的猛兽。就这样，周而复始，两人一直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了一段时间。

司御天明白男子的到来绝非偶然，因为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会这么悉心的教导另外一个人，让他生存下去，即便是骨肉血亲，往往多是伤你最深之人，更合乎萍水相逢之人。他不明白男子图的是什么，就同他从不知晓男子的姓名以及容貌，不问，也不想问，两人不过是在相互利用罢了

司御天抱着这样的信念一直到男子离开，还是同样的雨季，场景异常的相似，与初见男子时那种灰蒙蒙的天色并无不同，不过与那时相比，司御天不再是弱者，而是转为大陆常见的掠夺者身份，为了生存下去，残忍且嗜血

对于男人的离开，他并没有太多的感慨或者感伤，毕竟从最初的一刻开始，他就恪守着独自一人的信念，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遵循了男子给予他的建议，去大荒的最深处，去历练自己，去站到这个世界的最高处。当然，他的确做到了，在多年后的某一天，那时的他早已没有了骨子里曾有的一丝仁慈，独自一人下，狠厉之名传遍整片大陆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徒然，毕竟在这片大陆上，所仰仗的无非是自然的力量，纵然再强，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残和生命的限制，就这样，他在而后的某一天，葬身在了某片森林深处，不是伤病，也不是与人争斗，只是被沧桑岁月赶超了他的脚步罢了，虽然这样的离开方式有些令人唏嘘，可对他来说却是一生难寻的安逸了

司御天慢慢的回忆着曾经的一切，他早已不是大荒中的那名强者了，而重生成为了一名剑修者，他不确定眼前这人是否也如他一般转世重生，保留记忆

“你到底是谁？”司御天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手间却慢慢凝聚了一些力量，他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毕竟在这非常时刻，他出现的太过巧合了

男人并没有回应，随风飞舞的长袍下除了那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外其余的都是一片朦胧。司御天控制着自己浮躁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男子的无动于衷影响了，可归根结底也是出于对徐子枫的担忧

良久，待到司御天以为这一切只有对决才能解决的时候，男子那只带着银色手环的手慢慢抬起，抚向了那飞舞着的长袍，继而轻轻抓住，瞬间整个长袍便离体而去，向着深谷中飞去

“看清楚了吗？”那声音不再模糊，却让司御天整个身体都僵硬住了，如果说先前是震惊的话，那此刻早已不是震撼可以形容的了

“师父”司御天失声喊出，他是真的很讶异，讶异到难以置信的程度，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永别是门派中人最终的结局，可奈何原本已经离去的人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还变成了同他颇有渊源的另外一人，他脑子已经乱了，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是他的师父还是洪荒中那个唯一相处过得人，抑或是两者都不是。可不论是谁，他出现的时间都太过巧合了，为了徐子枫的安全司御天不得不再次戒备。

“呵呵……”司御天的师父轻笑起来，他的身形并不高大，比之司御天要矮上不少，而且面容也没有一般强者惯有的刚毅，略显柔弱，可正是这么一个男子，那谈笑风生的气势却轻轻的压制着司御天。“果然，那孩子对你很重要吧！”司御天的双唇紧紧的抿在一起，没有回答来自他师父的问话。

“可惜啊！”男子在轻笑一阵之后感叹道！

“可惜什么？”司御天终于忍不住回应。“可惜他命不久矣！”司御天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有些阴狠，这是他有所成就以来为数不多的情绪失控。“你到底什么意思？”司御天有些不确定他话里的意思，虽然两世都同他有所相处，可长久以来师父所给他表现出的性格是冷淡的，正如他一般，对诸人诸事漠不关心，可现在，他竟然有所转变，不只情绪不再内敛，反倒是愈加张扬，这不得不让见面不久的司御天有所诧异。

可即便如此，如果这人真的是他的师父的话，司御天自信他绝不会作出什么对徐子枫伤害的行为，无关曾经那份浅薄的了解，只是相信那些至强者骨子里的不屑，所以纵然他恐慌于徐子枫或许即将面临的灾难，也没有对他的师父露出半分敌意……

男子暗暗的点头，对司御天这些年的成长有些满意，可这一切却远远不够，他看着眼前相隔有一段距离的两个司御天，心中的想法却早已百转千回。

“你应该清楚这个世界的现状，虽然现在看似平静，可实际上早已经波涛汹涌，当然不是说学院里面那些人所担忧的现状，人类之间的争斗，或者种族之间的争斗都不足以引得这个世界的溃败，黑衣众的出现虽不是巧合，但却没有那么的重要…….”男子慢慢叙述着一些司御天知道的讯息，并没有把根本透漏出来。

“那你在中间又处在什么位置，亚瑟又是谁？“司御天问道。

“我的位置现在根本不重要，而亚瑟你更不必担心，他只是一颗棋子罢了。“男子维持着的笑容中多了一丝不屑，棋子？不，或许连棋子都算不上，更何况操控整个战局。

“幽冥谷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个躯体我想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份，这样的情形正预示着这个世界前进的方向。那孩子……不，应该是叫徐子枫吧！你真的觉得，他的到来是一种巧合吗，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一些事情确实是在指引着我们的到来，虽然极力挣脱，却也只能按照大道的指引前行。你甚至是我都不能违背，也无力违背。“

司御天静静的听着来自于他师父的感叹，那有丝哀愁的笑容却也狠狠的打击了他一番，的确，即便窥探到法则，但面对于大道法则，他们始终也如尘埃般渺小。可为了徐子枫，纵是既定好的路线，他也要杠上一番……

“创世神的消亡，其躯体的变异，以及黑衣众的出现并不是巧合，创世神的根基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本源，黑衣众所听从的人却也是来自这个世界的本源，也就是创世神的人格在其消亡之前就早已分裂。每一任的创世神在其大限将至之时则会进行传承用以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转。创世神虽说是一个世界最为强大的存在，但他们存在的价值却不是坐拥整个世界，去享受世人的膜拜，而是去维护这个世界，因为世界丝毫的变更都会对他产生极大的影响，甚至是消亡。可这一次的传承显然不是那么的顺利…….“

司御天静静的听着，他知道关于徐子枫的片段到来了，所以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物体生存的轨迹都是既定好的，即便是如我们一般脱离了生老病死，可依旧没有办法摆脱天地法则的束缚，而创世神亦然，纵是各个空间的修炼法门以及身体脉络不尽相同，可究其根本还是分成了精、气、神三种，精是身体，气是力量，而神则是灵魂，而创世额传承最为根本的便是灵魂印记，其次才是力量，最后的身体选择使用承受者本体即可。可现在在徐子枫的身上并没有这些东西的全部，创世神原本的身体已经在幽冥谷成为了行尸走肉，而因为人格的分裂，一半的灵魂印记以及力量早已归恶之本源所有。所以这就是此刻他为什么晕倒的原因，正是因为传承的不完整。”

司御天心里有些慌乱，对于灵魂分割，没有人比他更为熟知，身侧的这个同心同神的另一个他正是最好的证明，既然徐子枫只得到一半的传承，那么…….他不敢再想下去。

男子看出了司御天的迟疑，没有直接点出，而是选择慢慢叙述下去“不过，现在你不必太过担心，或许此刻徐子枫早已经醒来，而接下来的一切才是重点，创世神既然是世界的本源，传承于斯，定是为了世界的存在，而一旦本源出现破裂，世界唯一的下场便是消亡。徐子枫即是作为这个本源的一部分，最终也将会随着这个世界而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