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 下+番外——墨白先生
墨白先生  发于:2013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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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终还是赶在爆炸前挣脱开绳索,正准备冲出去,却发现蒋教授将通往院子的门反锁了起来。李墨白恨骂,转身冲去厨房关火,站在这个角度才看见教授用一把大锁锁住了厨房的玻璃门。

李墨白叹息,他算理解教授为什么没有一刀结果了他。教授是算准了,这么的严密的防范,就算是只苍蝇也逃不出去。所以教授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还能保证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李墨白摆弄了那把锁一会,实在无力将锁打开。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头脑中的那颗灯泡又亮了。李墨白向隔壁的房间冲去,走前不忘将窗台上摆放的学长向日葵抱在怀里,时间不等人,他抱着向日葵,迅速地跳进那个冷柜了。

曾经有部电影中有这么一幕,主人公跳进冰箱里躲开了核弹爆发的威力。当然后来这个理论被人批判是属于伪科学,但也有人做过实验,认为冰箱厚重的金属外壳可以抵挡一般炸药的冲击波并具有极高的耐热性。

李墨白决定堵上一把。他提心吊胆地在冷柜中等了很久,爆炸还是没有发生。最终,他还是忍耐不住,颤颤巍巍地打开冷柜门。

空气中的液化气味道较之前淡了很多。李墨白疑惑地走出房间,看见家里所有的门窗都打开着,被锁住的厨房门也开了,灶上的火没熄灭,另一边的煤气阀也被关上。

厨房的柜面上,一支火红的玫瑰静静地躺着。

李墨白摇头叹息,又被那家伙救了。

这是……第几次了呢?

不过这次是那家伙多此一举,他躲在冷柜里,照样可以活!

******

李墨白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盯着镜子里映照出的那个面色有些苍白的青年许久。然后抬起手腕,用剃须刀在手腕上用力地划下一刀。

鲜红的血液顺着腕间的伤口泊泊而出,李墨白用手指将自己的血液抹在脸上,静静地看着镜子里那满脸的血红。

他渐渐觉得冷,于是转身去拿毛巾捂住伤口。刚一动,便觉得头晕目眩,一头栽倒在地。

李墨白再醒来的时候,老样子,被蒙着眼睛捆绑住躺着,一动也动不了。手背上有轻微的疼痛感,似乎正有微凉的液体顺着手背的血管流进他的身体。李墨白明白,自己正在吊点滴。

那人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发出声响,突然就坐在了李墨白的身边。那人曲起指关节狠狠地敲了敲李墨白的脑袋,冷冷地说:“小白,你真是令我失望,我救你可不是让你去自杀。你看,为了防止你再想不开,我只能又把你捆起来。”

李墨白叹息:“你弄错了,我不是想自杀。”

那人转动点滴管上的滑轮,点滴的速度突然加快,李墨白顿觉心脏跳动速度加快,令人难以忍受。那人冷冷地看着痛苦中的李墨白:“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撒谎。”

李墨白艰难开口:“真的……我……只是想看看自己满脸是血的样子,然后……回想一些事情。”

那人将点滴的速度调回正常,饶有兴趣的问:“回忆?那你回忆起什么了吗?”

李墨白本来不想回答,那人又将手伸向点滴管上的滑轮。李墨白想想,找个人倾述也不错,于是开口:“我想起来我小时候的事情,我的爸爸那个时候就死了。他死在我的面前,满脸满身都是血。我也满脸满身都是血,不过都是爸爸的血……”

所以他才会忘记小时候的事情?才会因为看见和爸爸长得很像的教授满脸鲜血而头疼?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墨白徒然地觉得很累,他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从很早的时候就注定是个悲剧。他不会爱人,也没有人爱他,唯一真正对他好的人,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亡了。他觉得事实真的讽刺得令人绝望,他用了十年的时间,将全部的情感投在没有生命的尸体身上;当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最初那个爱他的人时,却发现那个人早已不在人世,所以他不过是将半生的情感投在另一具连在哪里都无从知晓的,尸体身上。

李墨白觉得自己就像没有心的人偶,被命运的绳索牵绊,被恶作剧的神明玩弄。也许神秘人说的没有错,他其实是在为自己的自杀企图寻找借口,潜意识里,他也许真的希望就那样倒下,这样就不会再孤独,不会再寂寞,不会……一次又一次被残酷地浇灭刚刚涌起的希望。

男人蹲下身趴在床边,他的头抵着李墨白的头,他静静地开口,像是在为孩子念睡前读物:“小白,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母亲。母亲拥有乌黑柔顺的长发,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母亲喜欢穿红色的衣服,涂红色的唇膏,抹红色的指甲油。母亲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弹着钢琴,一弹就是一天一夜,重复着同样的曲子,不停不歇。”

“男孩很爱她的母亲,可是母亲不爱他,不仅不爱,母亲每天都想要杀了男孩。后来有一天,母亲真的做了。她把男孩拴在自己的睡床边,然后穿上火红的衣服,涂上火红的唇膏和火红的指甲油。”

“母亲用刀割破自己的手腕。”

“母亲死了,她的鲜血从腕间蔓延在整个床铺上,就像盛开的玫瑰花从。鲜血顺着床铺流下,流到了男孩的脚边。”

“没有人知道母亲死了,也没有人来看望男孩。男孩被拴在床边,陪伴着他的母亲,没有东西吃,也没有水喝,就这样过去了五天,120个小时。”

“最后男孩活了下来,你知道他怎么活的吗?他趴在地上,像狗一样舔干自己母亲的鲜血。蛋白质真是好东西,救了男孩一命。”

“五天以后,男孩终于被人发现。而他的母亲,已经不再美丽,只有那身红裙,那张红唇,还有手指上的红指甲还是鲜艳如初。”

48.

“五天以后,男孩终于被人发现。而他的母亲,伸直双臂平躺在床上,她的身体像一具火红的十字架,虽然已经不再美丽,但那身红裙,那张红唇,还有手指上的红指甲还是鲜艳如初。”

男人的故事讲完了。

李墨白安静了片刻,然后‘扑哧’笑出声:“所以,你杀女人、喝血、将尸体摆成十字架的造型、把她们的头发染成黑色、为她们套上红色的连衣裙、把她们的嘴唇指甲弄成红色、然后再把她们的指甲拔掉?你真的是个变态!”

神秘人也笑,拧着李墨白的脸蛋笑得欢畅:“没错,但你也好不了多少,”他埋下头,凑近李墨白的耳畔,用魔音般的语调低咛:“其实血的味道真的不错,小白,你应该尝尝。”

李墨白脸上被拧得疼,隔着眼罩翻白眼。本要发怒,不过想到这样就中了对方的下怀,于是他改了语调,懒洋洋地说:“那啥,谢谢您呐,又救了我一次,以后我会报答的。不过您看,我现在可是正在被人追杀,您可不可以通融一下,等我解决了这件事再回头道谢?”

神秘人并不介意李墨白轻蔑的语气,反倒是对他说的饶有兴趣。他走到床尾坐下,随手把李墨白的双脚拎起来揣在怀里,脱去鞋袜,一面用手揉着那两个脚踝处被绳子勒出的青紫痕迹,一面笑问:“哦?那你打算怎么解决呢?教授先生可是高智商,上一回他让我们的小白栽了个大跟头,再去招惹有可能丢了性命哦。”

李墨白暗骂,什么意思?说我笨吗?虽然神秘人的举动令他全身僵硬,不过李墨白却不得不承认这脚踝按摩当真舒服极了。反正他也跑不了,干脆享受得了,就当是雇了个免费的按摩师。于是,李墨白心安理得地享受神秘人的服务,随口答道:“不用您费心,我自然有办法。”

神秘人今天的好心情限额似乎可以无限量透支,依旧是好脾气地笑:“很好,我最喜欢看戏。不过,”他用拇指轻按李墨白脚底的穴位,“不过要我今天放过你,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墨白觉得一阵麻意自脚底向上传遍身体各处,顿感周身酥麻,仿佛被千万只小蚂蚁挠着抓着。神秘人再次施力,他被逼回应,为自个那带着颤音的软绵棉的腔调羞愤不已:“可恶……松手……什么条件?”

******

王小川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走大运了。

他虽然名义上协助那个杀妓女案件,但因为不是专案组正式成员,所以很多时候说的话没分量,而且组长并不重用他,只是让他帮忙处理群众举报的线索。警界的人都知道,通常若是出了什么大案子,群众举报线索都很多,这里面热心的也有,纯粹恶作剧的也有,就是很少有真正有价值的,所以处理群众举报大多数时候,不过是一项繁琐却无用的工作。

王小川虽然憋屈,但他是一个认真的人,仔细地记录下每一个前来举报的群众供词、每一通打进专案组的电话、以及每一封发来的信函。

这一天,王小川便收到了这么一封古怪的信。

信里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实质的内容,只放了一个u盘。

王小川好奇地将u盘插入电脑,看了里面的内容后,他激动地跳起来,拔了u盘就冲出去找张凯。

张凯当然毫无疑问地正在吃东西,这一回是汤包。他颤巍巍地夹起一个,正要放进嘴里,王小川猛地撞开门大喊:“张博士!张博士!我发现了!我发现了!”

张凯手一哆嗦,汤包掉在地上。他气得差点掀桌,苦着脸问:“男人做事必须稳重,你大惊小怪的要干嘛?!”

王小川选择性忽略掉张凯的愤怒,兴奋地扬扬手中的u盘:“因为我发现了那个杀性工作者的变态的目的啊。”

张凯挑眉,示意他继续。

王小川将u盘中的内容导出,那是一份学术报告,内容正是蒋教授的时间空间圆环理论。他把论文的摘要念给张凯听,连声问:“明白了啊?明白了啊?”

张凯撇嘴摇头:“我从来没有学过物理,以后也不打算继续深造。”

王小川太过得意忘形,竟拿起桌上的筷子敲了一下张凯的脑袋:“博士您平时头脑那么灵光,一点就通,今个是怎么了啊?你看,12维度,圆环,首尾循环……不知怎么,我看见这篇论文头脑中就突然灵光一闪,圕馫闁苐这两者很有可能有联系啊。”

“我的推断是,那个变态杀人者一定读过蒋教授的论文,或者根本就是教授的崇拜者,而他的犯罪行为是为了抒发自己扭曲的崇拜,甚至有可能是希望通过这些行为来引起教授的注意,这应该是一种粉丝的极端行为啊。”

若是平日,张凯被造次早就发怒了,今天他静静地看着说的眉飞色舞的王小川,倒觉得那张脸格外地闪耀,焕发着一种神采飞扬的青春感,还有自己已经逝去再也寻不回来热血之情。

所以他打断王小川,破天荒地和气问道:“听着到有那么点意思,但是你为什么不怀疑蒋教授就是那个变态?”

王小川正说到得意处,顿了一下,犹豫开口:“这点我也考虑过,但通常来说,以蒋教授的社会地位和教育层次,他并不符合典型的犯罪者速写。当然光凭这点我们也不能将他排除,而且如果是崇拜者,犯人极有可能已经与教授接触过。另外这封奇怪的举报信同样存在着三种可能,一是普通民众发现两者联系,但这种可能性极小;而是犯罪分子自己发出的,目的是向警方示威;第三,很有可能,蒋教授通过媒体渠道了解案件细节,意识到这个巧合,为了不暴露身份用匿名的方式提示警方……”

王小川拿起u盘,“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的话,蒋教授很有可能是这桩案件的关键证人。我这就去向组长汇报这个情况。”

张凯忙拦住他:“等等小川,先别把这线索报告上去。”见王小川疑惑,张凯嘿嘿一笑:“这可是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傻瓜才会拱手让人,为他人作嫁衣。”

王小川听明白他的意思,没好气地回道:“事关公民的生命安全,您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还想着争功劳?”

张凯早就想好了应答,急忙劝道:“也不完全是为了争功劳。你想,这位蒋教授社会知名度很高,如果你将这条线索报上去,之后所有针对他,或者针对他与崇拜者的联系的调查都将属于正式公务范畴。如果你的推理是错误,到时候不仅会影响蒋教授声誉,而且也会给局里带来麻烦。”

王小川一怔,自己到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挫败地问:“那怎么办?”

张凯笑:“不如我们跑趟外勤调查?就咱俩,低调行事,将事情摸得差不多清楚了再上报局里。”

王小川当即回绝:“这不行,知情不报违反局里规章制度。”

张凯不屑:“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

最后还是犯罪心理学家利用连哄带骗,胡搅蛮缠的方式说服王小川与他单独来到X大,围绕蒋教授展开调查。

张凯建议王小川从学校记录下手,调查蒋教授是否有不在场证明,以此排除教授犯罪嫌疑。他则准备私下与教授谈谈,询问教授是否对某个崇拜者有印象。

王小川问为什么不是他调查教授,张凯一句话就让他闭了嘴:“相信我,我好歹是心理学家,在察言观色方面可比你有经验。”

******

蒋教授含笑送走张凯之后,将自己锁在办公室里,用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刚才那个自称是公安局取证人员的人虽然以公事为由,貌似随和地提问,但是却字字珠玑,句句含套,几回不经意间差点令他说漏了嘴。不过半个小时的问询,蒋教授却出了一身冷汗,如坐针毡,度秒如年。

最后这位张同志离开的时候,脸上那一抹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些意味深长的味道。虽然蒋教授坚信自己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警方能这么快将案件与自己的理论联系上。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举报,而这个举报人,十有八九是李墨白。蒋教授捏紧拳,恨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过似乎李墨白并没有明确说他就是凶手,不然今天就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取证人员来,而是警车呼啸疾驰,将他抓走。蒋教授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因而当张凯询问他是否有行为怪异的学生或者崇拜者时,虽然‘李墨白’这个名字差点漏出他的嘴巴,但蒋教授最终还是忍着没有说出来。

在不了解对方用意的情况下,他选择的暂时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想曹操曹操便到,蒋教授不久就接到了李墨白的电话。电话里,青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恭敬:“蒋教授您最近怎么样?我听说似乎有警察去找您的麻烦,很担心,所以赶紧给您打个电话。”

蒋教授冷笑:“真是劳烦你费心了。不过你也不用装了,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是怎么回事,我就问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之前那回,蒋教授就其实就等候在附近,结果发现李墨白家没有爆炸。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再冲进去的时候,李墨白早就逃得没了影子,之后也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不知道藏身在什么地方。

李墨白笑了:“教授把我想得太复杂,我的目的很单纯,说出来那您别笑……其实我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正好撞上教授您的事,所以想向您借点钱花花。”

蒋教授吸了口气,不可置信:“此话当真。”

李墨白的声音硬下来:“300万现金,三天之后送到……”他报了一个地址,迅速地挂断电话。

蒋教授对着听筒冷笑,敲诈吗?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已经知道你藏在哪里了,李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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