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限制——桂花冻
桂花冻  发于:2013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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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到楼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楚安易戴了眼镜翻看报纸,坐在一侧的林杏正在倒牛奶,见到他们,连忙笑道:“快坐下吧,吃了早餐再去。”却没敢将牛奶放到楚凌真面前,端了一杯锡兰红茶过去。

楚安易没听到大儿子说话,放下报纸“哼”了一声。昨夜就被气得差点睡不着,妻子进来看他脸色就知道两人吵过,一番温言相劝后他才按捺下怒意。

今早他居然又是一副冷淡模样,他楚安易是瞎了眼才觉得他近年来性子缓了。

手边及时递过一块热毛巾,他接过,见是妻子含笑看来,也便没有大早上就训话。途中有些忿忿,瞪了一眼过去。

楚凌真看着眼里,装作看不见,低头吃着自己的早餐。面前的红茶味道倒是正宗,他也乐意卖个好,便喝了一口说道:“味道挺好。”见着父亲脸色缓了下来,林杏面带喜色,心里有些倦。

旁边愈发温柔的眼神让他无法无视,他看了一眼,楚凌简像是不好意思,低了头去,唇边是久久不去的笑意。

楚安易吃得差不多,对着小口小口品着红茶的儿子说道:“等会儿和你弟弟一块去吧,反正你也没有开车过来。下周末是你阿姨的生辰,你回来一趟。”

说罢看着也直视自己的大儿子,见他许久才应了声,便满意地笑道:“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一路上闭目休憩,底下的车子开得愈发平稳,楚凌真想着他父亲最后一句话。这些年来楚安易带着林杏出席各种场合,与楚家交好的人无一不清楚林杏就是楚安易的现任妻子,只是从不在他面前说这事罢了。他父亲也不是没有暗示过,今天这话说得倒是露骨得很。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父亲怎么就不明白,既然他和林杏领了结婚证,就算他再怎么不承认,在法律上林杏依然是他的合法妻子。他楚凌真端的是个态度,而楚安易掌握的是事实。

是想以后他能给个好脸色,不要再为难他心爱的妻子?可笑。若不是林杏心中有虚,怎会见到他就怕得坐立不安处处讨好。

楚安易太过急切,若是母亲去世后再过一两年领着林杏单身进门,他或许会真心接纳。罪不可赦的是,他居然,带着私生子踏过母亲生前最喜爱的园子,带着他在母亲亲手种下的月季花旁玩闹。

真是不怕一向温柔的母亲午夜梦回时掐上他的脖子。

赤裸裸的背叛,在他们登堂入室的那一天开始,楚安易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居然还妄想着他去接受背叛的证据,真是天真得可以。

车子停下,楚凌简手刚搭上他的肩膀,想要唤醒他,就被狠狠挥开。

“滚。”楚凌真低声喝道,一身戾气毫不掩饰,直接在他身上发泄怒气。说罢一眼也不看被他喝得怔在原处的人,开了车门搭电梯直上办公室。

听到声响的秘书小姐微笑抬头,准备和他打招呼,无奈楚凌真绷着脸实在吓人,她缩了缩,小声说了声:“副总早。”楚凌真却不像以往日子一样回答,进去办公室后的关门声大得其他人也开始探头探脑。

楚凌简神思不定,他被叱喝得太多,从前他不明白为什么楚凌真那样讨厌他,总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下次同样的事情尽力做得更完美,只想着讨他欢心。后来也渐渐明白过来,无论他做些什么,楚凌真都不可能喜欢。

这次他想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叹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副驾驶座喃喃说道:“既不是我造成的因,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好脸色呢……对我好一点,什么时候你才肯对我好一点……”

楚凌真借着谈合作案,飞到另一个城市出差四天。酒店是楚凌简通过秘书小姐的手敲定的,这案子虽然重要,却不到需要副总亲自过去谈的程度。两人都明白,楚凌简见他气仍未消,就让他去了,恰好避开了周末的晚会。

就算不出差,楚凌真也不会去。若不是两人在同个公司,一年间他也未必会见到他几面。

他这么做,大概也讨不了什么好。

微垂着眼睫,楚凌简把玩着手上简单的领带夹。这是他上次去楚凌真房子里偷偷拿走的,小小的东西不花俏,当时他鬼使神差地藏在了口袋里,晚上攥在手中入睡。

那晚梦到的楚凌真十分安静,靠着他的肩膀睡了过去。倒是个从未见过的梦境。想得太多,就变成了梦魇。

“你何时变得这么伤春悲秋的?昨天听说伯母近日生辰,我还特意去买了礼物,没有请帖就靠你带我进去了。”

楚凌简一看,见是和他交好的贺溪,收了手中玩意,笑道:“你这是第几次闯进来了,我这道门真是这么好闯?你这么闲,伯父居然没有将你绑住,扔公司里跟着学习一年半载的。”

贺溪单腿跨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拿了他的白玉镇纸把玩,“我又不像你,哪天我玩着玩着就玩出个跨国公司来,他再绑我也不迟。我要是进去了,端给你看倒闭风景么。”他弹了弹雕成白兔状的镇纸,凉凉说道:“是不是那个料,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复又问道:“你家大哥不在么?”

楚凌简怔了下,笑道:“出差去了。”

“所以你才睹物思人。”贺溪进门时就看到他手上的东西,见他不否认,撇撇嘴说道:“他有什么好,你以前累得半死就为了给他买个称心的礼物,他可是看都不看就丢到一边的。这次他不在,其实也好。”

“我让他到别的地方散散心,省得他难过。”楚凌简幽幽说道,“他母亲的忌日……快到了。”

第六章

贺溪这回没说话,楚家这个严重的遗留问题一向都是楚凌简的阻力,他再没眼力见也不会现在说出来讨人嫌。脑子在肠子里转了一圈后,硬生生地转换话题:“唔……对了,这几天既然你大哥不在,你也该出来玩一下吧?天天守着他也不见得守出个果子来。”

楚凌简睇了他一眼,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直到把他看得发毛,呐呐地端坐回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和你们出去?打球吗?还是跟着去些俱乐部,看你们玩儿?”

贺溪默默扭头,楚凌简的私生活简直无趣到极点,休闲时去的地方固定得很,不抽烟不酗酒,连他们一群人起哄要他找个雏儿玩玩都不愿意,哪里像个公子哥儿该有的样。

他们玩得疯,他就在一旁看着,从不跟着下去一块作弄。贺溪有时候想,他莫不是性冷感,看天魔舞都能坐怀不乱,还极有风度地端着红酒翘腿一坐。偏偏俱乐部里的少爷就是不敢缠上去,还天天盼着他来,真是作孽。

想到自己百般讨好地想要泡个少爷,结果人家就是不理不睬的,盼他来也只是盼他身后或许会出现的某个人,贺溪脑袋就突突地疼起来。

“不去俱乐部行了吧,打球的话你抽得出空来就约个时间,我叫上他们一块。”他摸摸鼻子,瞪了一眼过去却没收到一点点重视,贺溪站起来就走,几步过后又转回身来。“说好的,伯母生辰那天我可就蹲在你这里了。”

“你直接过去就是,谁不让你进了。”楚凌简好笑说道,“我不和你一道走,要不我给贺世叔挂个电话,他一定很乐意听到你对这种事感兴趣。”

贺溪闻言大叫一声,“楚凌简,你真是惹人厌,难怪你哥讨厌你!”

冲口而出的话要收也收不回来,一看到对面的人霎间阴沉的脸色,贺溪吓得缩了一半身体到门外,夹起尾巴赶紧逃了。直到溜到地下停车场才喘口气,自罚一般用手轻打嘴巴,“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这下他可不敢再求楚凌简带着他过去了,接下来大半个月最好还是别出现在他面前。贺溪哭丧着脸,象征性地抽咽了几下,驱车去俱乐部找朋友求安慰了。

楚凌简倒没贺溪想象得那样震怒,只是第一次被楚凌真以外的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难免脸色不好。

只是贺溪说得轻了,楚凌真何止是讨厌他。

那个人啊,也只有对着他的时候才不温柔,少年时期看他的眼神里都是带着恨的,这几年大概是不住在一起,眼不见为净,偶尔才对他有一点点和颜悦色。只是那人心肠太软,当他可怜到极处时,会别扭地扭过头,却悄悄伸出他的手,久久不收回去。直到自己攀上去握紧,才抿着唇以一种高傲的姿态拉他走。

第二天却依然对他视而不见。

楚凌真给他的温柔不多,每一次都深深藏在他的心底。其实他的要求不高,那时候楚凌简想道,只要哥哥给他一个笑容就够了。见识过楚凌真带来的温情,一种渴求就像蔓藤一样在他心里疯长,他四处搜集关于楚凌真的爱好,努力将自己改变成乖巧听话的弟弟,私下里拼命学着各种知识,只是为了有一天,他哥哥能赞赏地看他一眼。

不过直到现在,这个愿望还是没有实现,而他心里却愈发地扭曲。

扭曲得连自己都看不清里面藏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想法。

都是哥哥不好。楚凌简握紧手心里的小东西,想象着自己将哥哥捏在手里。要么就对他绝情到底,不要一直都是冷面相对,却突然给一点点温柔……享受过温情后,只会让人变得越来越贪婪,难道他不知道的么?

冰凉的领带夹在他手心里渐渐变得温热,楚凌简张开手掌,盯着那个和主人相似的小东西。

他什么时候才能像现在这样,把他的心给捂热一点?就一点点,对他笑一笑,就好了。

吓唬够了贺溪,母亲生日当天中午,楚凌简就给他打了电话。那头估计看到他的来电吓得够呛,接通的时候说话声音都有些抖。听到他说记得带上礼物过去时,贺溪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在那边哇哇大叫,不外乎是“早知道你没生气我就不和我爸说了,现在他死揪着我不放这可咋办啊”之类的。楚凌简不管他,直接挂电话。

回到家时,楚安易只看见他进来就开始皱眉。

“你哥呢?”

楚凌简脱下外套,交给一旁的佣人,“我让他去谈合作案了,今天回不来。”

楚安易深深地看着他不说话,许久才眯起眼说道:“你跟我到书房来。”

继承了妻子美丽容貌的小儿子一脸沉静,楚安易向来舍不得对他说重话,刚才走过一段路,心里的不悦也消淡下去,便说道:“你说吧,是什么让你这个时候派他出去?”

“没什么。他不想来就不来吧,都那么多年了……”楚凌简摇摇头,随即垂下长长的眼睫,低声说道,“每年这段日子他都不爱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安易有些好笑,他大儿子从来都不爱热闹,哪里来的“每年这段日子”?“你别给他找借口。我知道你对他好,但他也太不分轻重。这不仅仅是你母亲的生日,还有很多社会名流都会出席,他的几个世叔伯与他许久未见,前段时间还和我抱怨来着。你以为我当真只是为了你母亲的事情生气?”

见小儿子不说话,他有些无奈,“要真是为了你母亲,我早就被他气死了。他这么大的人,怎么就没你会想?就会在那里耍些小孩子脾气。”

说罢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一味地迁就你哥。好了,去换个衣服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楚凌简抿着唇,在他刚刚扭开书房门的那一刹说道,“爸爸,你还记得他母亲的忌日吗?”

只停顿了片刻的脚步又开始迈出,楚凌简开始觉得自己问得极傻,自嘲般地笑笑,随即跟着离开。

所以真是怨不得楚凌真恨他们。

楚家虽然行事低调,但是在市里名声大,这次来的人几乎都是有头有脸的商界名流,还有几位楚安易私交极好的朋友。楚凌简下楼去的时候,父母站在一起不知因何事相视而笑,似乎和几位世伯相谈甚欢。

端上一杯酒,楚凌简过去打招呼。

“这是阿简?有些日子不见,长得是越来越俊俏了,可比你年轻时英俊多了。”

楚安易哈哈大笑,说道:“他长得好,配你女儿怎么样?”说着看看站在老友身边的女孩子,“南祁才是越长越漂亮,小时候看着就是个美人胚子……”

楚凌简微笑道:“南祁小姐沉鱼落雁之貌,当然是世伯世母原本的基因好。听说南祁小姐喜欢国外文学,在英国修读了学位?”

赵南祁倒也大方,点头笑道:“是,不过拿到学位我赶紧就回国来了。”见楚凌简有些好奇,便接着道,“英国的食物太难吃了,还没我做的好。为了我的胃口着想,我还是回到这里混吃喝好了。”

赵琦看似嗔怪实则宠溺地看了女儿一眼,说道:“瞧你说的,让人听到丢我脸。”

楚安易和林杏对视一眼,拍了拍妻子的手,回头和楚凌简说道:“阿简,你带南祁四处走走,不要怠慢人家。”

楚凌简朝赵南祁伸出手来,说道:“我可有荣幸?”

赵南祁看他几眼,搭上手去,“好啊。”

大厅里几乎走几步就碰上攀谈的人,楚凌简没有丝毫厌烦,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和礼仪,偶尔还向赵南祁介绍一下商界的青年才俊。他的那群公子哥儿朋友倒是没敢在这里放荡,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看起来也仪表堂堂。

贺溪初时见到他还有些吓得要躲,其他几人笑他:“他又不气你,你现在是做甚么。”待到见到他身边的人时,立即收起了原先那副轻佻模样,怎么样也不要在女士面前失礼。

赵南祁说得自己是不学无术,谈话中却不是想她自己说的那样,竟然和他们胡乱说着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贺溪他们见多了娇气扭捏的女孩子,乍然看到个落落大方,偶尔还能隐晦说些段子的世家小姐,嘴里吹得更是天花乱坠,止都止不住。

楚凌简见他们聊得畅快,便说道:“你们聊,我有事失陪一下。”

赵南祁点点头,礼数十足。待他走了便好奇问道:“他有什么事么?”

“不就是……唔!”贺溪嘴快,正想要说出来,站他身后那人急忙捂住他的嘴,暗暗捅了他腰一把,笑着说道,“没事,大概是出去透透气,他娇气闻不得烟味。”

暗地里想着改天应该把贺溪的嘴巴缝起来。

楚凌简的确是贺溪想的那样,他拿出手机给楚凌真打了个电话。今天秘书说那边的合作案已经谈了下来,副总这几天没吃好,今早起来还隐约有黑眼圈。

那边一直没有接听,楚凌简很有耐心地打了第五个电话过去,这次终于有了人声,“喂?”

声音里很浓的睡意,他这次电话应该是打扰到他的睡眠了。“是我。你还在睡吗?”若是回到酒店就睡的话,按楚凌真的习惯应该是没吃晚饭,如果放任他睡下去,睡到午夜他就要饿得醒过来。

“……谁?”

大概睡得迷糊,很难得地话都像是含在嘴里,那边的声音是他久违的软糯。

楚凌简笑了起来,他折了园子里的月季花,温柔说道:“醒来吧,去吃了饭再重新睡。我折了月季等你回来。”

第七章

那边像是困惑了很久,很轻的一声“嗯”几不可闻,只是过后再也没有动静,大概是又睡过去了。楚凌简舍不得挂电话,耳朵贴着话筒细细听他的呼吸声。

屋里太热闹,掩盖过了电话那头过于轻微的声响,楚凌简皱了皱眉,无可奈何只好按下挂断键。回头看过去,屋里灯火通透,一派欢声笑语的景象,他看了看手中绽放的月季花,举到唇边印下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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