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宝听到他的声音都快哭了，可想想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带女儿，不能太糗，于是硬着头皮说，“没事，很好。唔……刚才洗澡的时候，洗发水落丫丫眼睛里了，所以哭了一会儿，我才给你打电话的。不过我问了小刚，他说没什么事的，丫丫现在也已经睡着了。”

哦。祈康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注意点，别着凉了。你门反锁了吗？你单身带着女儿，一定记得要反锁的。”

小白鼠这回倒是老实听了他的话，当下就找钥匙去锁门了。

挂上电话，祈康之的一颗心还是不能完全放下。让他独自带一晚上的女儿，瞧这就乱得。明天，一定要早些去看看才是！

7.要克制

心里惦记着女儿和小白鼠，这一夜，祈康之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好。早早的起来，就准备去接女儿回来了。

“这么早就起来了？”祈安修惯常早起，在花园里打了一套太极后，准备去叫姚日轩起床了。

老伴有点低血压，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爱赖床，祈安修趁便就去锻练锻炼，这也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

有些事情，年轻的事情意识不到，年纪一大，就会上心了。毕竟，他总是大了姚日轩九岁。虽说家里儿孙满堂，孩子们又都乖巧孝顺，无论谁先走了，剩下的人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但祈安修总是想尽力多陪爱人一些，让彼此的伤感尽量少些。

“是啊，我去接丫丫。”祈康之顺手从餐桌上抓起一只老爸吃剩下的包子，就准备走了。

“等等！”祈安修把儿子手上已经冷了的包子接下，另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热的来，顺便拿了一瓶泡在热水里保温的鲜奶，“这有热的，干嘛吃冷的？那冷的一会儿我热热再吃。”

祈康之知道，这是老爸专门给爹地准备的爱心早餐，看自己赶时间，才给他占了这个便宜，不由得抓起牛奶和热包子，扮个鬼脸，“谢谢老爸！”转身继续走。

“你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祈安修没好气的追出来，在院子教训小儿子。

“昨晚上，嘉宝爸爸爹地走了之后，我跟你爹地也想了很多。爸爸知道你能干，可是一个家，不是说你能干就什么事都由你来干的。要说嘉宝从前在家里是给惯坏了，在我们家，也给你惯坏了！”祈安修还举例说明，“你看你二哥，他从前会做什么呀？可是穆杉这一点就做得很好，不管你二哥怎么笨手笨脚，他就让他学煮饭，让他学带孩子，还弄了个基金会让你二哥去打理。你想让嘉宝进步，首先你自己就得多给他制造点机会，要是你不能让嘉宝好好的去做事，那就是你的方法不对。这一点，回头你真该好好找你穆大哥去取取经！”

给老爸教训完了，轰出家门的祈康之，在路上一直在反思，自己是否也有些做得不恰当的地方？

叮咚。

门铃响起时候，许嘉宝没醒，祈思敏醒了。小姑娘的生物钟很有规律，早睡早起，身体棒棒。

“答答！”奋力的拍打着睡得还很沈的爹地，丫丫使劲嚷嚷的声音祈康之在门外都听见了。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看来，还是管小白鼠拿一套房间的备用钥匙好了。万一要是有什么事，也方便些。

用力的拍着门，祈康之在门外试图安慰女儿，“丫丫，不要着急啊，叫爹地起来开门。嘉宝，嘉宝你快醒醒！”

小丫丫半天没把爹地叫醒，又听见爸爸在门外说话的声音，怎么能不着急？当下扭动着小身子，就想越过爹地，爬下床去开门。

因为床小，有一面是靠墙的，许嘉宝怕女儿掉下床去，晚上让她睡在靠墙的那一边。对于成年人来说，这是很轻易的距离，可对于才一岁的小朋友来说，却是不小的考验了。

小姑娘在床上摇摇摆摆的站起来，迈出小脚丫就往外大踏步前进。

哎哟！小脚丫正好踩在睡猪爹地的肚子上，软绵绵的往下一陷，小小的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摔在了许嘉宝的肚子上。

这个冲击还是有点大的，许嘉宝一声嚎叫，睁开了眼睛。

门终于开了，许嘉宝郁闷的抱着女儿出来。小丫丫一见到爸爸，就欢快的扑上前去，咯咯直笑，还叽里咕噜的想告诉爸爸刚才的趣事。

看女儿这么开心，祈康之也笑了，摸着女儿乱七八糟的头发，先熟练的把小丫头抱去洗手间尿尿，又问许嘉宝，“昨晚睡得好不好？”

挺好的，折腾了那么半天，小白鼠睡得很香。打着哈欠收拾起床，松垮垮的睡衣露出大半边肩膀和裸露的小腿。这懵懵懂懂，毫不设防的模样看得祈康之心头一跳。

多时未有过亲密接触了，这是正常反应。克制，一定要克制！

小丫丫在爸爸给她梳洗漂亮后，终于想起来了一件重大事情，小手扯着爸爸的裤角就往外走，出来直指许嘉宝，然后指指自己的眼睛，小脸上写满了控诉和委屈。

哈！小丫头会告状了！

许嘉宝一头黑线，祈康之闷笑连连，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爹地也不是故意的，丫丫不要生气了，让爹地给你煮早餐好不好？”

老爸说，要给小白鼠表现的机会，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小叛徒！不孝女！许嘉宝心里腹诽着，但还是认命的走进厨房，打算拿食物换和平。可是，啊啾！一个响亮的喷嚏打断了他的动作。小白鼠扭头看女儿，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一个喷嚏打了出来，这回的喷嚏还带着清鼻水了。祈康之急忙给女儿拿纸巾，可是，接二连三的喷嚏又打出来，小姑娘可怜兮兮的靠在爸爸怀里，跟小猫似的哼哼起来。

“丫丫生病了？我只弄了点洗发水到她眼睛里，没弄别的呀！”许嘉宝紧张的澄清。

祈康之亲亲女儿的额头，温度并不高，还凉凉的。他突然想起一事，“你昨晚睡觉前给她擦干头发没有？”

小白鼠嘴巴大张成一个O型，糟糕，忘了！

祈康之再不多问了，立即起身，抱着女儿就去找医生。

8.很想亲亲他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女儿并没有什么大事。社区里的大夫虽然年轻，但是很有经验的告诉他们，“小朋友有点着凉也不一定要打针吃药的，还是要增强自身的抵抗力，你们先给她煮点生姜红糖水，热热的喝了发一身汗就好了。要是不行，再来吃药吧。”

许嘉宝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要是女儿真的因此生病，他真是要内疚死了。想伸手去抱抱小宝贝，丫丫却别扭的转身紧紧搂住爸爸的脖子，不肯理他了。

这也难怪，虽然没打针，但刚才还是给她扎了手指头，采血验了下白细胞查炎症，闹得小姑娘狠狠哭了一场鼻子，对那个粗心大意的爹地当然就有意见了。

自知理亏的小白鼠无比懊恼的跟在祈康之身后，跟着往回走，见祈康之停在楼下犹豫，许嘉宝以为他要带女儿回去了，忙道，“你们走吧，明天我再来看丫丫。”

丫丫生气不理他，那也是自己活该。还是等女儿消了气，明天再去看她吧。

可是祈康之明显想的跟他不一样，“唔……丫丫都生病了，你今天不能照顾她吗？”

啊……啊？小白鼠愣了。丫丫从前不是没有生过病，可次数极少，一旦生病也是由祈康之和姚日轩主力看护的，病了的小孩特别的磨人，许嘉宝怎么带也带不好，便只去打下手帮帮小忙了，这回祈康之怎么要起用他了？

祈康之抬手看看表，离上班还有一点时间，“我们现在去买生姜和红糖，我教你把糖水煮上，然后我去上班，你在家看着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中午我带外卖回来。”

就……就这么决定了？还没反应过来的许嘉宝就给祈康之拖到了社区超市。

来得时间正好，超市里刚刚摆上了新鲜水灵的蔬菜瓜果，已经有不少勤快的家庭主妇来买菜了。本来只是打算买包红糖和重病的夫夫，最后忍不住跟着师奶们一起买了不少菜回去。

丫丫看着那水箱里游来游去的鱼儿也伸出小手，表示要吃。祈康之正犹豫着，旁边有位师奶瞧出他怀里的女儿蔫蔫的，似乎是生病了，非常热情的告诉他，“小孩子还有胃口，就是好事情。只要没有发烧，喝点鱼汤不怕的。但是海鲜就不要了，你可以买条鲫鱼，两面煎黄了，煮成奶白的鱼汤，给她下点清清汤汤的面条，或是熬粥，再放些切碎的青菜叶就好。”

旁边另一位推着小车也带孩子来买菜的师奶也忍不住插话进来，“还可以用鲜橙榨汁给她喝，补充些维C，可比吃维生素片要好。”

受教了。等到两夫夫回家的时候，米面鲜橙，鱼菜姜糖统统搬回家了。

祈康之见时间不多了，挽起衣袖麻利的把生姜红糖水煲上，又将鲫鱼洗净，两面抹了盐，加料酒腌上，放进冰箱。

剩下的事情他就没空管了，交待小白鼠，“中午你把菜洗了，等我回来做饭。来，宝贝，跟爸爸亲一个，乖乖跟爹地在家啊。”

嗯哼！小姑娘见最信任的爸爸要走了，顿时小嘴一瘪，撒着娇就要哭了。

祈康之真是舍不得，可是看看手足无措的小白鼠，却更加肯定要给他与女儿单独相处的机会。否则，他永远也学不会照顾人。

把女儿抱起许嘉宝面前，既是告诉女儿，也是提醒小白鼠，“现在爸爸去上班，爹地会在家给丫丫讲故事榨果汁，宝宝乖乖的，过一会儿爸爸就回来了，还给丫丫带礼物回来哟！”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含糊不清，但是很坚决的冒出两个字，“爷也。”她不要爹地，要找姚日轩。

“爷爷年纪大了，不能带丫丫。丫丫跟爹地一起，爹地会照顾好丫丫的。不怕哦，乖。”祈康之一番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小姑娘眼见大势已去，只能别无选择，勉勉强强，委委屈屈投进了爹地的怀抱。

摸摸备受打击的小白鼠，祈康之很想亲亲他，安慰一下，到底忍住，只是再次提醒，“记得看着火，要是丫丫出了汗，给她背上隔条干毛巾，别让她再吹风了，知道吗？”

不怎么自信的小白鼠睁大眼睛努力记下，当门被关上，剩下的，就又是他和女儿的独处时间了。

那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什么气氛。许嘉宝把电脑打开，想放一些女儿喜欢的音乐。可是开了电脑才陡然发现，女儿爱听的音乐，都在祈康之的电脑里。那里专门有一个文件夹，是祈康之收集了世界各地，各种乐器的经典民谣。而自己的电脑里，下载的全是自己喜欢的流行歌曲。

他怔了怔，才硬着头皮打开音乐播放器，“丫丫，爹地这个，呃……也不错哦。你试试吧？”

可是一转头，女儿却不在原地里。房间很小，电脑就放在客厅的一角，所以只需几秒，许嘉宝就很快的找到，女儿跑到了阳台上，两只小手抓着栏杆，弯着小腰，小脸使劲的向楼下张望，那一份好象无助小狗等待主人归来的模样似是无形的指责，看得许嘉宝既惭愧又心酸的低下了头。

说实话，今天的事情，对他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

从前都是康之带丫丫，自己也觉得理所当然，很少操心。象给女儿洗澡梳头这些看起来很简单又琐碎的小事情自己只是高兴起来就去帮帮忙，要是不愿意，就自顾自的玩去了，并没有真正的留过心，等到昨晚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一下子问题就都冒出来了。

许嘉宝虽然没学过心理学，但他也知道，小孩子在生病的时候最依赖谁，就是最信任谁。反观自己小时候，不管是爸爸还是爹地，只要能跟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在一起，许嘉宝就从来不会觉得害怕。可是女儿却在生病的时候这么样的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这就足以说明太多的问题了。

半跪在地上，从背后抱着女儿软软的小身子，许嘉宝觉得心脏似被人抽紧了的疼，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丫丫，我们进房好不好？阳台上有风，你现在生病了，爸爸刚才说了，你不能吹风的哦。要是病得厉害了，就要吃很苦的药，还打很痛的针，丫丫不喜欢的对不对？”

小姑娘转过头来，清澈无邪的大眼睛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乖巧的随他进了房。把阳台的门关上，许嘉宝深吸了一口气，他想，他应该从现在开始，努力学着当一个好爹地了。

9.姐姐教你

在大都市里，如果抬头就可以看得到明媚的蓝天，那证明今天的空气质量一定不错，适合户外活动。

祈安修在户外，咳咳，就是自家小花园里摆好了东西，却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老头子不满意了，皱眉嚷嚷，“嗳！小轩你还在里头磨蹭什么？”

难得今天老妹安娜去了律所，老妹夫陈武给某大酒店请去指导，家里只剩老两口，怎么能不抓紧时间二人世界浪漫一下？

“催什么催？”姚日轩没好气的应了一声，那糟老头也不知发的什么疯，在老年书画班里学了不到三个月，就叫嚣着要给他画副肖像。

嘁！这个真不是姚日轩看不起他，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毛笔都拿不稳，画点写意也就算了，还想画工笔人物？拉倒吧！

不过鄙视归鄙视，姚日轩还是捧了茶盘出来。嗯，反正天气不错，在花园里泡壶茶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想一想，这个喝茶的习惯还是跟祈民昊学的，这套紫砂老茶具也是老人家当年留下来的。姚日轩这么多年一直都非常爱惜，不时的拿出来用用，就好象老爸还一直陪在他们身边一样。

大画家祈安修在看见老爸那套茶具时，不催了，赶紧又把自己笔墨纸砚占满了的桌子收拾一角出来，“放这儿，走慢些，别着急。”

“催也是你，不催也是你！”姚日轩嘟囔着抢白了一句，放下茶盘，开始烧水泡茶了，“你画吧。”

“这么近，让我怎么画？再搬张桌子出来，你坐到那丛月季旁边去。”

“你拉倒吧！等咱俩把桌子抬来，就该吃午饭了。都老胳膊老腿的，万一磕着怎么办？就这么凑合凑合得了！”

其实磕着倒不怕，人年纪一大，主要怕摔，祈大画家目测一下屋子离这里的距离，很有自知之明的放弃了。

等着水开的工夫，姚日轩抓了一把瓜子在那儿磕。祈大画家一笔未下，看着眼馋，抢一把过来，还理所当然的找了个借口，“你给我磨墨！蓝袖添香，夫唱夫随，这才有意思。”

姚日轩白他一眼，“好！我给你磨墨，你今天要是画不出来，别想进屋！”

“小意思！等我画好了，给我裱起来挂咱们屋里，多少年后说不定还价值连城呢。”祈大画家自吹自擂，可惜一把瓜子没磕完，一砚墨已经磨好了。

“去去去！”姚日轩把他轰开，占据有利地形──磕瓜子。

祈安修不甘心的抹抹嘴，过去提笔了。呃……应该从哪儿下笔呢？

姚日轩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你画呀，怎么不画了？”

祈安修脸上挂不住了，将笔落到右下角，“我先画背景！”一块石头倒是很容易的出来了。

没水平就是没水平！姚日轩懒得戳穿他，坐等他弃笔投降。

茶香嫋嫋，翰墨飘香。老两口在阳光下，一面拌着嘴，一面享受着悠闲惬意的幸福时光。生活之于他们，此时便如陈年的酒，历久而弥香。

“你说嘉宝能照顾得好丫丫吗？我还真有点担心。”做长辈的说来说去，总是离不开儿女子孙。姚日轩很不放心，“虽说只是着了点凉，要是弄不好，回头打针吃药的闹起来，孩子就受罪了。”

“没事。”祈安修就在爱人的手里头，把茶饮了，“嘉宝不至于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康之也说了，晚上就把丫丫带回来，就这一个白天，咱们丫丫没那么弱不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