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套衬衫和裙子。我问那套衣服是在哪儿找到的。她父亲告诉我:苗莫坐飞机去美国那天就穿的那
套。当时大家都劝她,说那衣服过时了,看着太土,可她不肯换,非要穿不可,还说有人看见了会高
兴。可他们不知道那时我也在深圳,所以到最后也没弄明白她到底是要穿给谁看。”
“葬礼完了我回到家,翻了翻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留下的东西,发现这么多年,我竟然始终也没能
把她的画像画完。后来把当初的那幅初稿带回北京,我就画了现在你看到的这幅画儿。可画着的时候
,我怎么也画不出她跟我到了北京之后的样子,画来画去,怎么都是她那时去找我给了我一耳光威胁
我不能跟她闺密分手时的神气。最后索性就这么画了出来,结果所有看过我画儿的人,都说这是我画
的最好的一幅。”
“啊──好了。”季风出了口长气,“说完了,所有要跟你说的都说完了。你……”
他忽然发现于子予的眼圈儿有些红,“你哭了?”
“没有。”于子予咬着牙一锤桌面儿,“你个没心肝的!那时你要是去了机场,也许苗莫就不会走了
!或者她去深圳的时候你根本就应该追过去!为什么非要留在北京啊?!在哪儿不能出人头地?!还
有,如果……”
“没有如果!没有也许!”季风打断于子予突然生气了,眉头也皱了起来,“就算那时我去了机场,
她也一样会走!”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你知道个屁!”
“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
“你真了解她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但已经是这个结果了!”
“你……你活该孤独终老!”
季风一愣,怒气冲冲的目光转眼间黯淡下去别向了一边,“是么。”
“我……”于子予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站起来走到季风身后一弯腰抱住了他的脖子,“对不起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我明白。”季风的声音有些哑,“你说的,我想过何止千遍万遍。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我还得
继续自己的生活……不是么。”
“嗯……是。其实仔细想想,也不能怪你。”
“就当是造物弄人吧。”
过了一会儿,于子予感觉季风的情绪恢复了。
“嗯……这些事,你都跟谁说过。”
“除了你,没有了。”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得让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彻头彻尾的混蛋一个。万一将来有了什么事,你也好能及时跟
我撇清关系。”
“有了什么事?你边境走私那边的买卖还在做吗?”
“早不做了。可这种事,一朝入了道,难保我将来不会有别的事栽了再被查旧账揪出来。未雨绸缪总
不会有错。”
“那你让林强弄画儿是怎么回事?”
“我是让他从别人手里买。走私不做了,可怎么能弄到走私来的东西我还是清楚的。”
“那就好。不过,以后那些违法的事还是少沾吧。不想你自己也想想家里的人想想父母,谁家有你这
么个儿子都不够担惊受怕的。”
“呵呵,是啊。我妈也说过这话呢。就因为这样,我的事他们从不敢深说。我不是说过可以带你回去
见我爸妈吗?因为那时我进了监狱后来又中过一枪,我爸跟我说过:只要我以后不再干那些铤而走险
的生意,能平平安安的,我的事他们就什么都不管。所以这么多年我始终一个人他们也都没怎么问过
,直到近几年大概实在是等得急了,才催了几次让我带女朋友回家。我说我的女朋友都太新潮,带回
去怕吓着他们。结果我爸说我就是带个男的回去也吓不着他。我开玩笑说那我就带个男的回去,他说
我只要能全头全尾儿地每年都回去给他报平安,他就什么都不求。”
“唉──”于子予贴着季风的脸叹气,“说是这么说,只怕到时等你真把我带回去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了。”
季风抓住垂在自己胸前于子予的手,“你别想太多,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想办法解决的。”
“嗯,好吧。我相信你。”于子予闭上眼睛垂下脑袋趴在沙发靠背上放松身体不动了,猛地一下子知
道了大尾巴狼的这么多秘密,他突然觉得心里又疼又累。
又过了一会儿,季风朝于子予偏了偏头,“子予。”
“嗯?”于子予睁开眼睛。
“你说……我会不会真的孤独终老啊?”
于子予收紧胳膊牢牢箍住了季风的脖子,“不会的,我陪着你。”
第五十三章
于子予说是不肯搬去季风家住,可那天离开了画廊之后季风接连好几天都没什么事,比较闲,于子予
在他那儿一住就住了将近十天,一次家都没回,中间赶上一次乐队演出他也没去。
因为离开家时走得匆忙,手机的充电器忘了带,于子予想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人有什么事急着找他,所
以在手机上小电池图标开始闪动的时候他就关机了。
于是在这一周多的时间里,两个大男过上了伊甸园般的生活,白天出门四处玩耍,晚上回家喝酒搞基
。两人逛了两次街、看了两场电影、去了一次KTV、游了一次泳、玩了一次保龄球,季风还特意带着
于子予去健身房秀了一下自己匀称的腱子肉,顺便嘲笑于子予举不起二十千克杠铃的细胳膊和跑步机
上坚持不了半个小时的细腿。
还有几天他们起得晚了又懒得动,干脆留在了家里于子予教季风弹钢琴。季风很聪明,指法虽然烂的
要命,可很快就学会了一段简单的练习曲可以跟于子予玩儿四手连弹了。
于子予发现人堕落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快。有一次他跟季风大白天地滚够床单了趴在床上吃点心喝果
汁,他忽然觉得头上好像有光着屁股的小天使在围着他们吹喇叭,心想要是生活能永远都这么继续下
去就好了。
可再甜蜜的生活也早晚要被出其不意的事情打断,更何况是原本就在意料之中的。就在于子予准备开
始教季风第二首练习曲的时候,秋盈盈来电话了,说自己当天的飞机,第二天下午到,要季风去机场
接她。
当晚季风和于子予谁也没再提秋盈盈,可两个人明显都有了心事。第二天早上季风送于子予回家,于
子予临下车的时候季风说:“这几天先不给你打电话了,等我把跟盈盈的事处理完了再找你。”
于子予很想说点儿什么“你别太为难了”或者“你好好跟秋盈盈谈别吵架”之类的,可又觉得说什么
都贼他妈假。想一想他故作轻松地笑一下只“嗯”了一声就下了车。
回到家里,于子予坐到电脑前发了会儿呆,按开开关伸手握住鼠标,他发现鼠标和键盘上竟然已经落
了一层薄薄的灰。心情不好懒得打扫,他揪了块儿卫生纸随便擦了两下就那么对付着开始上网了。
先扫了眼网店,事实证明音乐CD明显没有盗版DVD和情趣内衣好卖。这么多天,订购的信息就那么稀
稀落落的几条,于子予心灰意懒地给几个催促发货的卖家回了消息,准备先玩会儿游戏再给CD打包装
。
游戏页面儿还没进去,座机响了。于子予接起电话,“喂?”
电话里传来了他熟悉的乡音,“子予吗?!你怎么才接电话啊?!你这几天干啥去了?手机也关机,
哎呀可急死俺们了!”
“二姑?”于子予很意外,大学毕业之后他离开家快三年了,在北京的时候除了他爸和高中时最要好
几个哥们儿家里那边几乎没人给他打电话,“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嗯……家里出了点儿事儿,你赶紧回来一趟吧。”
季风接到秋盈盈直接送她回的家。进屋坐了一会儿,季风问她累不累。秋盈盈以为他是想跟自己小别
胜新婚一下,打起精神笑着说不累。季风明白她是误会了,尴尬了一阵一狠心还是说了那句很多人分
手前都会说的台词:“我想跟你谈一下。”
秋盈盈反应很快,马上皱了皱眉头,“可是飞机坐得头有点儿晕。”
季风想了想,“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去接你下班。”
秋盈盈佯装打了个呵欠,“好,你走吧,我睡会儿。”
季风站起身,秋盈盈把人送到门口。季风关上门之后她一个人在门边上站了很久。
秋盈盈知道:如果事情确实像她想的那样,躲是没有用的。她只是希望季风能再多考虑一晚,而她自
己也需要时间仔细想想。季风的个性她了解,哭哭闹闹寻死上吊只会适得其反。那么一旦真的无可挽
回了,她是该潇洒的转身还是想办法留住他的心?或者干脆选择执着地等待?
一夜无眠,第二天季风见到秋盈盈的时候,她的粉底和遮瑕都没能盖住眼圈的乌黑。
“昨晚没睡好?”季风看着扣上了安全带的秋盈盈。
“嗯,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
“你比我小三岁呢。你年纪要是大,那我不成老头子了。”
“男人跟女人怎么能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你别瞎想。你看着不像三十二,像二十三。”
秋盈盈笑笑,没再说话。
到了饭店坐到季风提前订好的位置上,服务员过来给他们点菜。点完菜又闲聊了几句,菜上来之后他
们开始吃饭。吃着饭季风又问了问时装发布会的事。
等到差不多快吃饱了,季风放下筷子喝一口茶,“盈盈,我不是说想跟你谈一下么。”
“嗯……”秋盈盈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正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
“你先说吧。”
“你先说,女式优先。”
“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晚我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安全回国了,我妈问咱俩准备什么时候
结婚。”
“呃……”季风抬手搓了搓额头,“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
“哦?你有考虑?”秋盈盈笑的一脸灿烂。
“不是,我是想说……盈盈,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结婚了。”
秋盈盈的笑容僵在脸上,桌子下的双手也相互攥紧了,她明白:最后的防线没起到任何作用。
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季风充分阐述他们之间的各种不合适又数落了自己的各种不是,但却只字
未提于子予。最后他总结性的结束语还是一句老套的台词:“所以,咱们分手吧。”
秋盈盈一忍再忍,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季风从纸抽盒里抽出两张纸递到她的手中,“对不起。”
秋盈盈接过纸巾没擦眼泪,而是把纸用力揉成了一团,“好的,我接受。但是……我会等你。你一定
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你一定会再来找我。”
“我……”
“好了。”秋盈盈站了起来,“我先回家了,还是你付账吧。谢谢你的分手饭。”
“别,我送你。你车不是停公司了吗?”季风也要往起站。
秋盈盈在他胳膊上按了一下,一如既往地力度适中,既不显得过份亲密又充分体现了两人关系的与众
不同,“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说完她极其迅速地拿起外套搭在臂弯里又拎上背包转身就走了。季风坐在座位上犹豫再三,最后还是
没有站起来追上去,他始终不是那种会拖泥带水的人。
虽然明知道季风不会来追自己,可秋盈盈走出饭店之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除了还在向她微笑的
饭店迎宾再没有其他人。秋盈盈闭上眼睛抬手抹干净眼泪,转头上了一辆正等在路边的出租车。
季风点着一根烟,看着眼前的残羹剩饭心里说不出的郁闷。秋盈盈的反应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自己
找了那么多牵强的理由,她竟然连半句反驳都没有。在开口之前,季风还想了很多一旦她不同意分手
自己该怎么应对的办法。可她答应的如此痛快,看起来又那么伤心。季风才知道:原来被甩也可以被
甩得这么有尊严,甩人也可以甩得这么无地自容。
当天晚上季风没有给于子予打电话,因为心情实在是低落,他不想让于子予觉得自己好像不情愿跟秋
盈盈分手。
第二天吃过早饭,季风掏出手机拨通了于子予的号码。可手机里响了很多声之后传来的是无人接听的
忙音。季风又拨他家的座机,结果还是没人接。
这么早?小流氓应该还没起床才对啊!季风看着手机皱起了眉头:难道是睡得太死?还是在厕所里?
过了一会儿,季风又打,还是没人接。
结果就这样每隔十几分钟一次,季风一路打着手机换好衣服出门开车到了公司又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电话始终没通。
中午,季风已经没心思吃午饭了。安雪进来问他是出去吃还是她给买回点儿什么,季风摆摆手什么也
没说又拿起了手机。
安雪知趣地退出去关好门,电话里终于传来了一声“喂”。
“子予?!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手机忘带了。”于子予的嗓子似乎有些哑。
“你去哪儿了?一大早就不在家?”季风本来有点儿生气,可一听见他的声音气又消了。”
“我没在北京。”
“啊?!”
“我回老家了。不知道你那边什么情况,就没给你打电话告诉你。回来之后又一直有事,昨天晚上才
发现手机没在身上。”
“怎么突然回家了呢?有什么急事吗?”
“嗯……没什么。等我回去再跟你细说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还不知道,过几天吧,应该不会太久。还有,我这几天可能会跟我爸和我姑他们在一起,没要
紧的事你就别给我打电话了。”
“啊?那……能发短信吗?”
“能,但是我不一定能及时回,你别着急就行。”
“哦,好吧。对了!我已经跟秋盈盈谈完了。”
“是吗?什么结果。”
“她没说什么,答应了。”
“是么,那挺好。”
“你不高兴吗?”
“高兴。”
“听着不像啊。”
“我很累。前天坐了一夜的火车,昨晚也没怎么睡。”
“啊?那好吧,你赶紧睡吧。”
电话挂断了,季风握着手机发了会儿愣。一向告诉别人没什么急事暂时先别打电话的都是自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