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门+番外——朝阳氏
朝阳氏  发于:2013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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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个贱人,」又恶狠狠的瞪着阶下的师父,「哀家当年就告诉你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你做了什么?你阳奉阴违不说,现在还将他藏在宫里,你,你,你……」

太后顶着一张狰狞不堪的脸,气得发抖,忽地沉声道,「泉叶,杀了他!」

当我看到太后看着阶下的师父时,我就知道不对劲了,在太后喊着泉叶的名字时,我早先一步扑缚在师父身上,身后楚文庆凄厉大叫住手,一道狠绝剑气劈来,我抱着必死的决心,眼睛一闭,等待穿心一剑。

当的一声,有人挡下剑招。

事不容缓,我抱着师父的身体往旁边一滚,楚文庆随即冲过来推开我,小心抱着师父,着急的喊着,「情烟,情烟,你怎么样了,你醒醒啊!」

殿内剑影纷纷,被推开的我跌坐在地上,睁眼望去,一黑衣青年与泉叶缠斗着,剑眉星目,俊美非凡,竟是本该闭关练功的沈音,我心里一沉,犹如地上石板般的冰冷……沈音神功尚未练成,此番与泉叶动手,怕是凶多吉少。

一旁的呻吟声惊醒一时失神的我,我急忙瞥头,师父缓缓睁开眼,我伸手入衣,从暗袋中取出金针,手指轮转,扎了几个胸口大穴,希望能减轻内出血的速度与疼痛,师父看看着抱着自己、急得快发狂的楚文庆,又看着我,虚弱道,「曲儿,别费心了,师父知道自己的身体……」

「不,情烟,我不准你放弃自己的生命!」楚文庆激动的抱紧师父,师父痛得啊的一声叫出来。

我气得甩了楚文庆一巴掌,「你没看到师父伤得很重吗?」我的泪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几乎是哽咽的说馀下的话,「他的内脏全碎了……」

楚文庆瞪大了眼,眼眶迅速红了,急忙松了手,低头望着师父,透明的泪水一滴、两滴、三滴跌落在师父的脸上,师父脸上留有尚未凝固的血污,被泪滴冲刷掉,露出本应该白皙、但如今却被刀锋割花卷起的伤口。

忽地,几滴热热的液体溅上我的脸颊,我转眼望去,沈音节节败退,左手拿的剑尖被砍去一节,本是持剑的右手滴着血,泉叶气灌全身,大叫一声「劣徒,受死吧!」狠狠的朝沈音砍去。

我茫然看着,师父细微的声音从旁边传出,「文庆,放手吧,不要死命抓着不属于你的东西……」

「不,情烟,我要的始终都是你,我人笨,当年不明白你的心意,可是现在,我都明白了,你要的我现在都能给了……我已经准备好让位给文意,然后我们就可以逍遥天下,一生不离不弃……」

「文庆,你……总是这么自私,一意孤行,到最后还是什么都不懂……」

沈音被逼至殿角,闷哼一声,左腿中剑,随即摔倒,泉叶冷笑,一剑挥下。

我闭上眼,泪流满面。

「啊!」一声女性高亢的惨叫突兀响起。

我倏然睁开眼。

一蒙面紫衫女子从后一掌拍飞泉叶,泉叶直撞墙壁,口吐鲜血委靡倒下。

一时之间,大家的目光都定睛在那蒙面紫衫女子身上。

死里逃生的沈音拄着断剑,撑着一只脚楞楞地站在一旁。

只一眨眼功夫,那女子飞身停在我的面前,一只雪白透明的手揭开面纱,我听见楚文庆倒吸一口气,以及师父的惊喜呼声。

太后苍白着脸瘫在凤座上,嘴唇颤抖,吓得说不出话来。

紫衫女子弯身喂了一颗药丸至师父的口中,柔声道,「烟儿,这可以让你好过点。」

转过头,静静的看着我,艳绝凄楚的双眸涌出泪水,忽地跪下拥我入怀。

「乖孩子,娘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第三十二章

我有些恍惚,彷佛在做梦般分不清楚状况,但紧抱我的双臂、呜咽的哭泣声,还有越过肩膀看见站在远处发楞的沈音,这不是梦。

「秦霓,你竟还有脸出现在哀家的面前!」

太后大喝,惊醒了在场所有的人。

「孩儿乖,在这等娘亲。」

不等我回答,秦霓温柔的推开我站起身,身姿犹如芙蓉绽放般美艳、又如寒梅般清冷,微微一笑,弹指间,一团紫影冲向太后。

碰!

四掌相交,泉叶硬生生挡在太后身前,秦霓藉着相交掌风向后翻,一抹嘴边露出来的鲜血,笑道:「师姊,你真要跟我动手?」

太后吓得魂不附体,脸色苍白之馀仍结巴的吩咐,「泉、泉叶,你你你快杀了这贱人,哀家重重有赏!」

泉叶不理太后,只是放声大笑,又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师妹,咱们的帐可好好算了。」

一阵劲风吹过,我睁大眼,呆呆看着泉叶与情霓两团人影在大殿中飞来倏去疯狂对峙着,一只手从旁拂上我浮肿的面颊,沈音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曲儿,脸还痛吗?」

听到沈音的声音,我转头看着沈音温柔的笑容,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几乎虚脱的朝后软倒在沈音半跪的怀中。

忽然,一旁的楚文庆开口了,「母后,孩儿累了,也想开了,您自己好好保重吧!」

太后倒抽口气,抖着手骂道,「你这个孽子说什么话!你要干什么?」

楚文庆转头、朝着我叹口气道,「文意,父皇传下来的皇朝早该交还给你了,我早已立好诏书传位于你,你不必担心。」

「还有沈音你听着」,楚文庆抿着唇,「保护好我弟弟。」

「沈音遵旨!」环绕我的双臂微微勒紧。

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嘴唇微张,还来不及说出任何话,楚文庆抓起地上沈音断剑,明黄大袖一挥,哐啷!鲜血与剑同时落地,楚文庆头一歪倒在师父身上,喉头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浸湿了师父的头发,也流入了师父死不瞑目的黯淡双眼。

「庆儿!庆儿!」

耳边伴着太后的凄厉哭喊声,我看着一地鲜血,鼻子一热,热泪夺眶而出。

太后跌跌撞撞的从凤座奔下来,一跤跌在满地血泊中,就地瘫了,嘴里尚自哽咽着,「泉叶,泉叶,皇上受伤了,你快来帮皇上止血啊!」,又面向我哭骂道,「还有快把这个无耻贱种给杀了,他竟然想当皇帝!哀家不许!哀家不许!」

泉叶与秦霓在大殿横梁上正打着难分难舍,瞥眼惊见楚文庆血溅当场,一声怒喝,「孽徒,你竟然违背暗宫血誓,背信叛主,没有好好保护皇上!」

语歇,泉叶一掌逼退情霓,翻身下梁,双手交错,一掌直击我的天灵盖。

「休伤我儿!」秦霓红了眼随后追上!

碰!大殿地砖破了个大洞,沈音在千钧一发之间抱着我滚落一旁,险险避开那一掌。泉叶击杀我不成,与情霓两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缠斗在一起,以快打快拆了数十招,二人发出的强劲掌风不断刮上我的面颊,沈音虽用大半身子护着我,我眯着眼睛却还能感受到其强大威力。

蓦地,沈音的手动了,我看到泉叶身形忽然顿了一下,接着秦霓纤手一挥,重重落在泉叶的坛中穴上。泉叶双眼爆突,撇过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沈音……

「为什么?」泉叶大叫!口里狂喷的血随即把她的声音给淹没了。

泉叶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一把沾满鲜血的断剑从后透背插入,我蜷缩在沈音怀中,感觉沈音心跳极快,沈音却毫不慌乱缓缓道,「毁信叛主的是你,暗宫的人生生世世效忠对象只有皇帝,你效忠的是太后,我效忠的则是新皇。任何对皇上有生命威胁的人,杀!」

泉叶的嘴张了又张,像是失去丝线的木偶般颓然倒下。

太后望着眼前三具血尸,不知傻了还是失了神智,像小猫似的喃喃叫着,「来人啊!来人啊!救驾啊!」

秦霓越过泉叶尸身,站在太后面前,微笑道,「别喊了,殿外候着的百位禁卫军全给我杀了,整个云霞宫里的宫人也都迷倒了,要不这么大动静,怎会没人来救驾呢?」

太后双唇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秦霓伸手阖上师父半开的眼,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转身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孩子,娘亲当年不相信你死了,失心疯似的找你找了好多年,这些年来日子过得恍恍惚惚,没有一天安宁。现在终于找到你了,娘亲也安心了,可娘亲很自私,虽然自己对不起很多人,但是娘亲太爱你父皇,你父皇一生寂寞,所以娘亲也要去陪你父皇了,他一定等娘亲等很久了。孩子,你要自己多保重。」

情霓美丽又苍白的脸上布满是憔悴、忧伤、还有不知何时出现的深深皱纹……面对初次见面的亲生母亲,却又听着诀别的话,望着她怜惜又哀恸的双眸,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得喉咙干涩,胸口好闷。

秦霓帮我抹去不断流出的眼泪,看着沈音,露出笑容,「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

「娘!」终于,什么东西从心里冲出来,我哑着声音喊着,张开双臂向前紧紧抱住她。

「乖孩儿,你终于叫娘了,娘好高兴!」情霓紧紧回抱着我。

我享受着迟来的亲情温暖,却发现娘亲的呼吸愈来愈弱、心跳愈来愈缓,我慌张的替娘亲把脉,却是灯尽油枯即将离世的脉相,娘亲双眼半睁摇摇头的倒在我怀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

我在心里大喊。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眼光扫过楚文庆悲哀的脸,师父空洞的眼,娘亲满足的神情……还有一旁发抖的太后。

黑暗心底一扇大门重重关闭,我望着沈音,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杀了她!」

即位大典前夕,我召来沈音。

沈音一袭黑衣镶金边,长腿窄腰,显得十分俊俏飘逸,脸上浅浅温柔的笑容,一双明亮的眼眨呀眨,载满期待。

我突然生出一丝不忍,却还是避过他的眼光看着窗外。

清风拂面,天色蔚蓝,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嗯!」

「你说要一生一世保护我,我答应了,那你还记得我的条件吗?」

背后一阵温暖,沈音贴着我的背,轻轻环抱着我。

热热的气息喷着我的额角,「你说你要当皇帝。」

我伸手推开胸前的手,转过身直直看进沈音的眼中,「没错,所以我要你接掌暗宫宫主,因为只有暗宫宫主才能一生一世保护皇帝。」

从沈音眼里看到疑惑、诧异到震惊。

双肩剧痛,沈音的手有点抖,「曲儿你什么意思?」

我吸口气,「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接受任何感情,即位后,也不会纳妃。唯一能够留在我身边的,只能是保护皇帝的暗宫宫主,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马上出宫,我放你自由。」

「你!」

我看到沈音眼角红了,明亮的眼蒙上一层水雾……

被握着的双肩忽又松了开来。

「我愿意。」

听着不意外的回答,看着沈音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以及眼神深处的黯然,我依然无动于衷。

我这一生的遭遇,我的父皇、娘亲、师父师兄们,小侯爷、沈音、泉叶……那些为情所伤,为情所累、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的种种,我觉得看够了,也真的受够了……我无心再去碰触,也无力接受。

此生,不如寄情于这片天下吧!

史上如此记载:文庆帝与太后双双被刺身亡,文意帝受诏即位,立整朝政,在位短短十年,国泰民安,终身面纱覆面。未立后妃,立先皇文庆帝子为太子,后因勤于朝政宿疾复发,二十七岁卒。

——正文完——

番外:另一种大结局

写在前面

这篇结局是写给「不满意身为作者我之前安排的HE」(就是「多情门33」)的客官看的

若是很满意之前那个结局这篇就可以跳过了

「皇上,喝药了。」

我慢慢睁开眼,挣扎着坐起身,一旁的宫女在身后塞了软垫,端来一碗药汁。

抖着手掀开面纱,露出久不见光且尖锐的下巴,宫女拿着汤匙,小心翼翼喂我吃完。

躺回榻上,我挥手遣走宫女,闭眼调整呼吸,等待身体的不适感渐缓,睁开眼,开口轻呼沈音。

床帐微动,榻下出现一黑影。

「属下在。」

「扶朕起来。」

一只有力的手揭开薄纱帐,沈音一身黑衣,剑眉斜飞,年近三十的他,透露出一种成熟风采,一双眼黑白分明,温柔不复,只留冷肃。

我手才伸出一半,已被暖暖的修长手指握住,一厚暖长袍随即盖在我肩上,腰身一紧,沈音托着我下地穿鞋。

我无力的倚在沈音高我一个头的肩上,慢慢走到窗边软榻坐下,只这几步距离,却已气喘吁吁。

示意沈音打开窗户,一轮明月高挂空中,沈音一手帮我掖好薄被,一手低头垂手恭敬的站在一旁。

突然离开的人体温暖让我楞了一下,眨眨眼,避过沈音的目光,转向向窗外。

半晌,我开口,「沈音,朕快死了。」

沈音仍一动不动听着。

我侧头叹口气,「很抱歉朕给的一辈子只有十年。」

看向沈音,还是一动不动站着。

你在生我气吗,沈音?自我即位后,你如约完美的保持上位与下属的关系,本来有的温暖明亮眼神,渐渐被无感冷酷取代,忠心的执行我交给你的每一个任务……我知道你要什么,可我给不起……

「朕每年都问你,你可以选择离开去你想的任何地方,朕绝不拦阻,现在朕快死了……」我隔着面纱捂着嘴咳嗽,稍稍喘过后接着问,「朕死后,你想出宫吗?」

彷佛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沈音抬起头,不经意对上他的眼光,仍是坚毅果断如昔。

「皇上,我们的约定只到皇上去逝为止,皇上去后,属下的选择为何,皇上也不需要知道了吧?」

我愕然,心里有种复杂的感觉,堵堵的非常不舒服,我皱着眉,偏头面向窗外,冷冷道,「是朕多事了,你下去吧,派别的暗卫来,没朕旨意不必再亲自暗中护卫朕了。」

眼角馀光探见沈音身体一颤,却仍然恭敬从命。

忽地,沈音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响起,「皇上,天冷,让属下扶你回床榻上吧!」

我不耐烦的挥着手表示不必了!

「属下告退。」

回头,满月的光撒满沈音刚刚站的地方,我那一直空空的心,突然扭曲起来。

我本身就是大夫,知道自己的病。自从废了武功,大忧大怒,底子受损,身子大坏,即位后又自虐般忘情国事,身病加心病,健康只会每况愈下。

当初即位时朝中大臣多有反对,甚至有人怀疑我杀兄篡位,后来当我立了楚文庆的儿子当太子,又不设立任何嫔妃后,反我的人反而更加拥立我,我拼着性命整顿朝钢、安内壤外,如今国太民安,一片祥和,似乎,也不需要我再努力做什么了。

失去努力的目标,生活空荡荡的,有时候会想,这种要死不死的日子,到底要过到什么时候?再忍忍吧,就再忍忍吧,就像以前一样。

可是,我真的好累……

等我完全明白这点,我的健康有如沙漏般,渐渐漏到底。

之后十几天,我的状况愈来愈严重,四肢无力,脑袋昏沉,药石无效,昏迷的时间比清醒时还要长。我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坏到什么程度,虚弱成这样,连自己把脉的力气与精神都没有了,还好,我早已立好遗诏安排好我身后的事,即使我突然死了,也不会影响国家。

只是自从我斥退沈音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对于那天的迁怒,我有些后悔,如今我神智不清,张嘴的机会也无,说让他照顾我一辈子,结果也无法让他陪我走到最后了……

一片黑暗沉寂中,依稀有人叫我曲儿,好久没人叫我曲儿了,是师父来接我了吗?我最后的记忆是师父满脸的血和不瞑目的双眼啊!

师父,师父!像是小时候那般渴求师父的关爱,我在心里大声叫着。

感觉眼泪溢出眼角,有人帮我轻轻擦去,耳边又传来曲儿的轻呼声,热热的气吐在我脸上,有暖暖的东西印在口唇上,我听到有人说,「曲儿,别担心,我会一辈子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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