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不起的遥少爷。大家心里有数。

只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莫遥还是唤他“青儿”这让青竹又气又急，捏着他婴儿肥的小胖脸，吓唬他“在喊我青儿，我就不跟你玩了，我走，离开莫家”

莫遥眨眨眼睛，纯真无辜“青儿多好听，青竹难听！土气！”

青竹气结，只好由着他，但和他讲明，只准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可以这么叫他。莫遥点头，眯眼，明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溜走，寒来暑往，春去冬来。弹指一挥间，八年光景过去。

与莫遥的感情也似起了为妙的变化。似友非友，似仆非仆。偶尔的眼神碰撞，迸发出来的情感似炙热，似迷茫。

山边悬崖，已然成了两个人最喜爱的地方。为了以防万一，每次坐在这里，青竹都会紧紧搂着莫遥。生怕山风太过急劲给他吹了下去。每每这时，莫遥也会笑微微的问“如果我掉了下去，你会不会陪我？”

“会！”每每青竹也会庄重的回答他，脸上的坚定毋庸置疑。

多年以后，每当青竹回忆起童年的时光，山崖边的这句誓言便会最先映入脑海。

那时，我们已然情深似海，只不过你我懵懵无知。

六年前，莫遥执意学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粹：京剧。并从此痴迷。

别说，莫少爷的身段样貌非常适合唱旦角。小腰扭得，水袖甩的，青春涩涩的年纪，已经神形兼备的诠释出贵妃醉酒后的媚态，假以时日，定能在京剧界有番作为。

这话是莫遥的京剧老师说的。青竹也这么认为。

因为，此时，莫遥正站在山顶上挥舞着水袖，转着曼妙的身姿，缠绵悱恻的唱着“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

青竹轻拍手掌，低声和着这段贵妃醉酒。虽然莫遥的声音还不够细腻婉转，但他的身形移动却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

漫山的茉莉花摇曳生姿，清香扑鼻。

莫遥身处千万花丛中，犹如仙子下凡，贵妃重生，眉宇之间见风雅，举手投足见清贵。

这样的莫遥光是远观便可捏人心神，何况近距离的凝视。

青竹瞧的痴了。

莫遥抖着水袖转在他声旁，口中唱词不停，眉眼顾盼生辉。余音袅袅中，眼波流转，清秀俊雅的容颜，如今姹紫嫣红，美的妖艳，俊的别致。

青竹脑子轰的一声没了思想，怀里的美人似真似假，似虚似实。柔若无骨的身子，肤若凝脂的脸颊……温润舔香的红唇……

是的，莫遥跌倒在他怀里时，他没控制住的，亲了人家……

呃！娘！奶奶！我像毛爷爷保证我，我绝对绝对没有乘机卡油意思，只怪，只怪，遥遥你太迷人啦啦啦啦啦！

十六岁的青竹，十四岁的莫遥，山间茉莉花海中，第一次，绵长深情的拥吻，直到夕阳嗜血，漫天彩霞。

第八章：忧佳相随，风雨无悔。

这一吻似定了情，似暖了心。

清风拂面，花香扑鼻。怀中人儿眼波荡漾，娇媚含羞。

“遥遥……”青竹想要说点什么，可他自己也解释不清刚刚的一幕究竟是为何。

是日久生情？可他是个男孩子，是他戏唱的太好，自己入戏太深？可这贵妃醉酒听了足有五个年头，从来未曾出过如此差错！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青竹百思不得其解。

相比青竹，莫遥就镇定的多了。依旧眉眼含情的看着他，然后，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在他唇间，轻启红唇，吹气如兰“嘘……别吵”环住他的腰身，莫遥将头靠在他胸前。任水袖随风飘舞，任彩霞映红他的容颜。

于是，从那一天起，一切都变了。

天黑透时，青竹背着莫遥回家。背上的人还是那般柔软，贴在他脖颈的脸颊还是那么细腻。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京剧，霸王别姬唱词）伏在他颈间，莫遥低低唱的兴起，看来，他今天心情很好，连平时不甚喜欢的曲子也唱的这么婉转低回，引人入胜。

“大王回营啊”青竹被他感染到，沉着嗓音配了一句。

莫遥兴致更高，抬了头，抖了水袖在他脖颈缠了一圈，“大王，可愿与妾妃一路走下去？”

呃！这句是新词吗？

青竹傻兮兮，转首，“这句没听过，老师新教的吗？”

绕在颈间的水袖紧了紧，莫遥提了声音“回……我”

“愿……意”青竹大喝一声，山谷久久回荡着愿意，愿意……那是少年坚定执着的心声，可穿透山，可越过海。

承诺了，便是认定了。从此，不离不弃。

“呵呵，青儿，不许反悔……”

月光如水般洒下，蜿蜒的小路指引着两个少年回家的脚步。夜色中，水袖随风翩飞，似要带着莫遥展翅。前方，明亮的灯火温暖如初。家，是他们温馨宁静的小窝，哪里记载了他们八年来所有的快乐所有的幸福。

然而，这一晚，却翻了天。

大厅里，寒美惠声嘶力竭的咒骂，爷爷怒不可遏的面容，奶奶阴沉不定的脸，还有，那对母子……

莫遥止了笑声，僵了俊颜。

“够了！事已至此，要么我们离婚，要么让她们母子进门，你看着办吧”莫家聪眉头紧锁，一脸的不耐烦。

“莫家聪！你混蛋，竟然说出这种话，既然你爱的是她，当出干嘛和我结婚！你们的孩子居然比遥遥都大了两岁，那你为什么要娶我，你当我是什么？”

豪门恩怨！青竹明白。电视里面常看到，没想到莫家也不例外，只是……

青竹转首看着莫遥，那个孩子的脸上，是很久没有出现的漠然。

独自走上楼，莫遥单薄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那么的凄凉。

抬步跟上那个背影，青竹的心是钝痛的。

整晚，莫遥都坐在窗边，望着天空，直到月隐星藏，晨曦初露，才幽幽开口“青儿，你相信爱情吗？”

青竹挠头，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我信！”

“为什么？”

“因为，我要是爱上一个人，我一定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真的？你不会变心吗？”

“不会！认定了就一定不会改变”

第九章：红尘情爱，太多无奈

莫遥直视着叶然的妈妈，是吗？就是这个相貌平平的女子夺了妈妈的丈夫？她凭的是什么？小小年纪的莫遥参不透，想不通。转首看了青竹，同样的平凡，同样的默默无奇，会吗？会有人和我夺他吗？

眼角的余光扫到叶然，那个哥哥，此时，正面带微笑的看着青竹，然而，他眼里的目光却颇有含义。

莫遥的心忽的就颤了颤，不祥的预感涌上心间。

“遥遥，快吃，冷了”青竹没心思理莫家的情缘恩仇，自打八年前接过奶娘的任务，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好好照顾莫遥，让他开心快乐的生活。

桌上的人对他来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无所谓。

“你也吃”莫遥夹了块年糕放在青竹的碗里，牵起嘴角，荡开一波笑容。

“爸爸，这位是……”叶然开了口，爸爸叫的极其自然，不知是叫了很久，还是太过聪明，学什么都容易上手，总之，从他的表现中不难看出，这个孩子已经参透，想要在莫家生活顺畅，乖巧伶俐是必须要会的。

“啊，他是青竹，从小陪着莫遥的，算是……莫遥的……”莫家聪一直都不喜欢青竹，但没办法，一来，莫天阳发了话，青竹就是莫家一份子，二来，莫遥喜欢他，可在他心里，青竹就是个仆人，这会子儿子问，本是想照实说，但看了看老爷子的脸，又不敢……正踌躇着选个什么合适的称谓呢，莫遥开了口“也是哥哥，比亲哥哥还亲的哥哥”流转的眼波，直视着叶然。

“什么话，怎么能这么说”莫家聪有些气恼，这不摆明了抵触叶然么！

“都把嘴闭上，吃饱了都滚回屋”莫天阳摔了筷子。从昨晚到现在他的火还没消，虽说多了个孙子是好事，是他梦寐以求的，但也要明媒正娶的才算体面。可儿子偏偏学些不良的风气，搞什么包二、奶，养私生子的习气，传出去，莫家的脸面怎么着也得丢掉半边。

“青竹哥，你吃饱了吗？”莫遥问他。

“没，你吃饱了你先回屋吧，等会我找你去”青竹傻兮兮的，塞嘴里块年糕，这东西他最爱吃，还没吃够呢，舍不得这会儿就走。

轻笑了声，莫遥站起来拉着他，转身对站一边伺候的佣人说“端盘年糕送我房里去”

两人扯了手离开，一个笑的温柔，一个笑的傻气，却说不出的温馨、甜蜜。

日子哗啦啦翻过一星期，寒美惠也以接受了现实。不在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的生闷气，而是照旧逛街购物，打牌，喝酒。只是，从不和那对母子说话，哪怕是叶然主动喊她阿姨，主动和她打招呼，主动给她拿水果点心，寒美惠都置之不理，当她们是透明人一样。

这种情况下，莫家聪当然是越来越心疼小老婆大儿子，越来越讨厌大老婆连带着小儿子。

“遥遥，别唱了，唧唧歪歪，烦死人！”莫家聪扔下手中的报纸，大步走出叶韵的卧室，拍着莫遥的房门。

曲声并未停止，反倒急转直下，一气呵成。《霸王别姬》的气势，莫遥这几天唱的越发的传神。每每听到，青竹都不不自禁的被他感染，感叹项羽一世英雄落的如此下场，唏嘘虞姬绝世美人情深意重。然后，青竹会抽搭着掉几滴眼泪。

惹的莫遥也泪眼婆娑。

听见儿子没搭理自己，莫家聪怒火中烧，咣咣的，把门拍得巨响。

青竹甩了拉着他的手，急急的把门打开。

莫家聪瞪着一双大眼睛用力推开青竹，走过去，抬手给了莫遥一耳光。

第十章：花开堪折直须折

从小到大，莫遥第一次被打，不为什么，只因为他唱戏打扰了隔壁学习的叶然。

白皙俊秀的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拭掉嘴角的血渍，浅浅一笑，莫遥转身继续吟唱“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此时却又明白了，世上何尝尽富豪……”（京剧《锁麟囊》部分唱词）

“闭嘴！还敢唱！”许是因为在小老婆和刚认回的儿子面前失了面子，莫家聪暴怒，抬手又要一巴掌落下时，青竹挡在莫遥身前。

相比刚才那巴掌，这次，莫家聪用了全力。青竹只觉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跌跌撞撞的摔倒在莫遥的床边时，他清晰的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叶韵眼里的嘲讽和得意。

这个女人不简单！

莫家聪的气还没消，既然有人愿做待罪羔羊，自然不会客气。

黑亮的皮鞋揣在了青竹的肚子上……

莫遥怒了。拿了架子上的古董花瓶扔在对面的墙上。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叶韵一声惊呼，白了小脸。

随后，莫遥砸了屋里所有的瓶瓶罐罐，那些都是他收藏的宝贝，其中不乏些价值连城的古董。

“莫遥！”怒吼着扯过儿子单薄的身体，莫家聪抬手就要落下……

莫遥仰着脸，但笑不语，眼里的目光却是丢失很久的薄凉。

莫家聪一时愣怔住，高抬的手就那么得悬在空中。呆呆的凝视着儿子俊美的脸。

的确，莫遥的性格他非常不喜欢，这个孩子从生下来就冷冷淡淡，不哭不闹，不喜不笑。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值得他欢欣喜悦的事。他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爱出门，不爱逛街，不爱读书，不爱说笑，一切新鲜事物都勾不起他的兴趣，静静的发呆是他唯一喜欢的事。然而，六岁那年有了青竹，他便像变了个人似的，对着那个山村来的孩子，他整天的把笑容挂在脸上，而对父母亲人，他却平静如水。现在，为了这么个野孩子，他竟然砸了上千万的古董。

莫家聪觉得那里好像不对。隐隐的，但又刻意的想要逃避着。

“住手，你干嘛打我儿子！”打牌回来的寒美惠走上楼就看到叶韵站在儿子卧室门口，一脸的幸灾乐祸。

踩着高跟鞋小跑着上了楼，莫家聪的样子惊得寒美惠又急又气。就算自己和丈夫的感情不是很好，但对待儿子两个人是如出一辙的溺爱。何时莫家聪打过儿子！要知道，莫遥的身子并不是很好，气虚体弱，偶染风寒都能躺个十天半月，所以，家里人对莫遥几乎溺爱到了极限。可今天，儿子嘴边的血渍，丈夫高高举起的手，还有佝偻着身子躺在地上的青竹……寒美惠并不笨，一切不言而喻。定是儿子护着青竹惹恼了莫家聪，可是，青竹一向乖巧，从不惹事，怎么会惹怒莫家聪。

“爸爸，别吵了，影响到我学习了”

哦！原来是因为他！

每天这个时候，莫遥都会唱戏，六年年来已然是个习惯。但如今，这个时候也是叶然写作业复习功课的时间，两两相撞，丈夫的心竟然偏到那一边！

寒美惠没法淡定了，疯了一样撕扯着丈夫的衣服，全然不顾以往的高贵矜持。

“闹够了没有！”猛的对开寒美惠，莫家聪气呼呼的回到叶韵的卧室。

而后，　叶韵拉着莫叶然抿着嘴跟在后面，关门的一瞬间，眼里的笑容已经抑制不住的流泻出来。

第十一章：自古男儿多薄情

自古男儿多薄情，怎奈女子痴情长。

这边，莫遥扶起哭泣的母亲，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情，这个东西，他有，只是从不表露而已。

送母亲回了房，莫遥扶着青竹躺在自己床上。

“痛吗？”

“不痛，没事的”

“那……今晚就留在这里睡吧”

留下来，让我照顾你一次如何？

“不好吧，我睡觉不老实，怕会踢到你诶”

微微笑着，莫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一个枕头，一床被子，两个静静躺着的少年。房里的静谧让他们的心慢慢的沉寂，柔软，直到睡意涌上，沉沉睡去。

晨光微曦，新的一日来临。青竹缓慢睁开眼睛。

倏地，睡意全无。怀中拥着的人神色安详，眉目秀逸。浅浅的气息温润的扑在他的脸上，柔柔的，如同蝴蝶的触角轻轻掠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摸到。缓缓的，一股暖流顺着血液流经全身。周身充斥着的情感让青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又混沌着，千头万绪，解不开，理还乱。

青竹稍稍收紧了手臂，呆呆的看着腾空的朝阳，思绪越发的混乱。

轻启眼帘，莫遥一动不动。这一夜，他并未睡。

早餐桌上，莫家聪有些内疚的看着莫遥。脸上的指印，还未消退。手心手背皆是肉，那一巴掌也打痛了他的心。

“青竹，你想不想去念书？”莫家聪看着青竹，眼里的真诚毋庸置疑。

呃！好事啊！念书一直以来都青竹的梦想，八年前本来是有这个机会的，但莫遥一句话，他便死心塌地的守在他身边，如今，又有了机会，青竹真的不想放弃。

眼里的雀跃让莫家聪轻笑着点头“这几年，让你陪着遥遥，说来莫家也是有些自私，现如今，遥遥也大了，不需要人天天的守着，也该让你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了，好在这几年你陪遥遥在家读书，也没算荒废学业，等下我跟叶然的学校打个招呼，你就去他们那里上学吧，两人在一起，互相照应着，有不懂不会的，叶然也能帮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