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兔同笼(出书版)BY 千小风
  发于:2012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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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回去找那只万年色魔白兔,让那家伙再对自己「那样又这样」?

呜,怎么想都是个两难,他能不能不要选啊?

第七章:出走

几乎是抱着壮士断腕的悲痛决心,苗苗在鲤鱼小金的祝福(?)下离开了顶楼,默默回到位于一楼的

店面。

那家自己用高超演技在人类世界中招摇撞骗的「黑店」。

在那些人类眼中,他的职业是「动物通灵师」,能和已经死去的动物灵魂沟通,并且传达主人的思念

尽管在人类的传说里,黑猫是极阴之物,能游走在阴阳两界之间,传递生人与游魂之间的讯息,但是

——那不过是人类想象罢了。

即使得到机缘得以修炼成人,但就像其他居住在这栋公寓的动物一样,黑猫并无法看见动物灵魂,更

别说与那些灵魂沟通,他所拥有的能力,仅仅是利用与人类对望的那一刻看穿人类的内心,知道他们

想要见到什么、听到什么,然后揣摩出来,以满足人类。

他是在骗人没错,但换个角度想,他这样做能安抚那些因为失去宠物而悲伤或不安的人类,不也是好

事一桩?

反正啊,生命死去了就是死去了,还能有什么牵挂?

牵挂太多、放不下,会无法安息呐。

少年默默走下楼,来到一楼后,看见店门口的铁门拉了下来,大门深锁。

但他讶异的不是那些动物居然把他住的地方锁住,而是讶异那只不要脸的白兔为什么就那样大剌剌地

坐在店门口,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喂!你抽什么烟啊!」

一看就一肚子气。明明是只动物,学人类抽什么烟?而且那烟臭死了耶!

「我刚坐在这里没多久,有个男人经过,问我要不要抽烟?」苗大白看了看手里的烟,又说:「我也

不知道怎么搞的,拿过烟就抽。」

他自己也知道,理论上他应该是不会抽烟的,但当下却很本能地接过了烟、等着那个男人为自己点烟

、放进嘴里深吸一口,接着便是闭上眼享受尼古丁的气味。

好人类的行为。

「你不喜欢,我就不抽了。」苗大白说完就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熄。

少年一时之间也没多怀疑这家伙为什么会抽烟,而且还抽得这么自然,根本就不像是一只兔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不客气地问,身体仍与男人保持大约三尺的距离。

「我被赶出来了。」男人耸耸肩,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你被赶出来?」

「是啊!它们说我身上有奇怪的传染病。喔,对了,这是你的。」苗大白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的行李

箱,说:「那两条蛇说这是你的行李,已经帮你打包好了。」

苗苗简直欲哭无泪。这些动物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平常都是懒懒散散各过各的日子,这种时候就特别勤快,还晓得要分工合作。

苗大白这时才突然恍然大悟,问:「你也被赶出来了?」

「你还真是聪明!现在才知道吗?」苗苗恨恨地说。

「为什么连你也被赶出来了?你不是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吗?」

「你还敢说?还不都是因为你!我也染上你身上的奇怪传染病了!我、我变不回猫了!我……」少年

咬着下唇,不让悲痛的眼泪落下,「我不要当人!我要做回我的黑猫!都是因为你这家伙来捣乱!你

、你要帮我恢复正常!」

男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似乎还没有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苗大白!你到底知不知道问题有多么严重啊!」少年对着男人吼。

「很严重吗?」男人搔了搔头。

「当然严重!」

「那现在怎么办?」

「我才要问你怎么办啊!」苗苗简直快气炸了!

天啊!这男人的智商简直比自己还低!

虽然事实上,兔子的脑容量的确比猫还要小……

只见苗大白露出疑惑兼无辜的神情,默默望着穿着黑衣黑短裤的少年,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闯了

什么大祸。

「不要再装无辜了!」少年又瞪了他一眼。

「那我们现在都被赶出来了,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苗苗整个人颓丧了起来,原本怒张的黑色发丝也软了下来,乖乖贴在脑袋上。

「我也不知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苗苗无力地说。

他们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可是离开了这栋公寓,他们能生活在其他地方吗?

尤其是充满人类的地方。

苗苗实在是……很没有把握,而且有点害怕(虽然他打死不承认)。

心情一松懈下来,少年再度发现自己全身酸痛、疲惫不堪,根本连站都站不太稳。他又恶狠狠地瞪了

苗大白一眼后,这才张罗着找了个离男人至少有两公尺的地方,暂时坐下休息。

但才休息没多久,突然一道消毒药水对着他直喷而来,一向讨厌水的他吓得跳了起来,本能地张牙舞

爪起来想要展开攻击,却又是另一道消毒药水啧来,喷得他满头满脸,还差点吃进去。

「好臭!这什么?不要喷了啦!」

背着消毒药水桶、戴着消毒面具的人类似乎没听见他的话,依旧举着消毒水枪四处喷洒。

眼睛被消毒水喷到而泪流不止的少年只好退到苗大白身旁,因为那是唯一消毒水还没有喷到的区域。

可恶,明明这只胖白兔才是「带原者」,为什么倒霉的却是他?

「苗苗,你没事吧?」

「它们居然叫人类来消毒,太过分了!而且为什么只喷我?应该喷你才对!你才是最大的病原体!只

要跟你在一起就会生病倒大楣!」

「苗苗,你一直在哭耶。」

对于少年的叫嚣挑衅毫不在意,苗大白只是心疼地看着红着眼睛、不断流泪的苗苗。

「因为我的眼睛被消毒水喷到了!」

「很痛吗?」

「废话,不痛会哭成这样吗?」

可恶,越讲越痛,喷进眼里的消毒水刺激性非常强,要不是因为他是猫精,忍痛与复原能力比一般动

物强,恐怕眼睛早就瞎了。

「苗苗,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像是心急了,一把将少年拉了过来,粗手粗脚地抹去那张细嫩脸庞上的泪水,眼见泪水实在止不

住,甚至伸出舌头舔着少年眼周附近以及脸颊,想将那讨厌的消毒水舔掉。

「你……你干嘛?」

苗苗只觉得耳朵突然一阵发热。

男人舌头舔在自己脸上的感触,温暖柔软,一下一下轻轻刮着细嫩脸颊肌肤,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昨

夜里,也是同样的舌头一直在舔着他那个地方……

呼,身子怎么热了起来,下半身也开始有种不安分的骚动感。

「不、不要舔。」苗苗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

「眼睛还痛吗?」男人再一次抹去他脸上的泪水。

苗苗用力眨眨眼,眼睛虽然还在刺痛着,但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疼痛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消毒水喷过的关系,苗苗居然觉得男人那张忧心的脸庞,虽然脸颊上有道伤疤,

但还挺顺眼的。

「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少年忍不住问。

只见男人愣了愣,身子稍微退了开来,然后用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上那道伤疤。

「这是……」

在火灾里受的伤。

少年的这个问题仿佛一把开启过去回忆的钥匙,一些鲜明的记忆片段突然从那扇门后浮现。

大火。

在森林里的大火。

一只胖白兔在大火中不知所措地狂奔。

白兔身上的毛发有些已经被烧得焦黑。

然后他跌倒了,脸颊上一阵剧痛,接着便昏了过去……

白兔奔了过来……那双如红宝石的眼眸就在身边……

交错的记忆片段又开始混乱起来,连男人自己都无法将时间顺序排列清楚。

见他如此苦恼,在他身旁的苗苗有些过意不去。

少年犹豫了一下,突然垫起脚尖,仰头伸出小小的舌头在男人脸上那道显眼的伤疤舔了几口。

那是示好的一种举动。

因为男人之前替他舔去眼里的消毒水。

男人再次愣住。

他低下头,望着那双略带琥珀色泽的墨黑双瞳,突然一阵鼻酸。

然后豆大的泪珠便一颗颗从眼里落下。

「苗大白?你怎么了?我舔痛你了吗?」苗苗见状赶紧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是有些刺刺的没

错,但也没有痛到那种地步吧?

还是这家伙以前娇生惯养,所以耐痛能力非常差?

可是苗大白既然这么怕痛,刚刚却还用舌头舔着自己脸上的消毒水……那种人类才会使用的恐怖化学

药剂,光闻那刺鼻味道就会恶心想吐,更何况是舔进肚子里?不肚子痛才怪。

「大白,我弄痛你了吗?是脸痛吗?」苗苗着急地问。

苗大白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那你是哪里不舒服?哪里被弄痛了?」

男人又吸吸鼻子,仰头想了想,然后指指自己的胸膛。

「我这里好痛。」

「你身体里面痛?」苗苗睁大了眼。

「嗯。我的脸不痛,可是刚才被你那样舔了之后,突然觉得胸膛里面好酸、好痛,然后眼泪就不受控

制地流了出来。」

他们都还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心痛」。

对于苗苗而言,他至今所体验过的痛苦,只有来自肉体上,那种强烈的情感或心灵上的痛苦,他都不

曾体会过。即使在是失去家园的「毁灭日」,他也只是对于未来感到茫然,并没有非常深切的伤痛。

但身世至今仍十分神秘的苗大白,却似乎已经体验过何谓「心痛」。

不知情的苗苗更加紧张了,难道苗大白天生身体有缺陷?

「那我以后不舔你的脸了。」他说。

「不,不是这样。你舔我的脸,我很喜欢。」男人连忙拉住他的手,诚恳地说:「只是……只是我不

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就流眼泪?」

「还是你对我的毛过敏?」

听说不少动物会对其他动物的毛发过敏呢!

「应该也不是。不然昨天晚上早就哭到脱水了。」

也是。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少年脸上又是一阵红。

再看到男人那只握住自己的大手,仿佛连手也跟着热了起来。

少年微微使力想将手抽回,但对方却不放,他也就算了。

好奇怪喔,前一刻还那么痛恨这家伙,但为什么被他舔了舔眼睛之后,那股怨恨之气就消失了一大半

呢?

这么说来,昨晚那么激烈的肉体交合,居然还比不上刚刚那样互舔的亲密行为耶。

喷洒消毒水的人类慢慢往两人站着的地方移动过来了,苗大白见状,连忙扛起苗苗的黑色行李箱,说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少年也没了主意,只好点点头。

男人牵起他的手时,他好奇地睁大了眼,看着两人接在一起的手掌。

从来都没有人牵过他的手。当然,在它还是一只黑猫时,也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或猫)对他(它)做

出这种举动。

但苗大白牵起他手的感觉这么自然、这么亲密,仿佛天经地义。

他脑袋里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却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但他已经隐隐觉得这家伙虽然是只白兔,却又在不少行为举止方面与人类那么相近——或者说根本就

像个人类!

难道白兔早就已经修炼成精并在人类世界居住已久?

可是……可是在很多方面他又表现得非常「兽性」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苗苗疑惑地看着这浑身上下都是秘密的家伙,想着自己就这样没头没脑地跟着他走了,以后还会有机

会再回到这栋公寓吗?

******

这是一间位于人类密集居住的大城市里的医院,一名年轻的白衣护士趁着午休时间,再度偷偷溜到十

五楼的病房区。

那里是慢性病的重症病房区,也是个很安静的地方,因为住在这区病房里的人多半总是在昏迷状态,

而且几乎不会有什么人来探病。

这些病人病得太久、昏睡得太久,即使有家人来探病也毫无反应。

久病床前无孝子,其实不是孩子们不孝顺,而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过,谁又愿意把时间浪费在

空等毫无希望复原的病患身上,即使那曾是生养自己生命的至亲之人。

年轻的小护士并不是其中任何一名病患的家属,也并没有负责照顾这层楼的病人,但她仍旧固定每天

来到这里,只是她探望的不是病人,而是一只动物。

一只白兔。

那是一只很奇怪的白兔,是和一位老妇人一起入院的。

老妇人年纪很大了,满头银白发丝,身体十分虚弱,身体里的器官几乎都已经走到了尽头,送进医院

来,与其说是治疗,不如说是静静等死。

尽管如此,老妇人却是十五楼这块病房区域里,少数能长时间保持清醒的病人。

当然,医院并不准许动物进来,所以那次小护士帮学姊值班然后第一次见到那只白兔时,可是吓了好

大一跳。

原本她以为那只是一只布娃娃,因为白兔一动也不动地躺在老妇人身旁。

「这只布娃娃好可爱啊!」小护士一面替老妇人量血压,一面这么说。

老妇人脸上露出了微笑,像是很高兴听到有人称赞这只布娃娃。

年轻的小护士见那白兔可爱,没怎么多想就伸手摸了摸白兔的毛发,手才一放上去便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这只布娃娃的身体有温度?而且毛发做得好逼真呐!简直就像真的兔毛耶!

再凝神细看,小护士发现这只布娃娃兔子的身体居然在微微起伏。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只真的兔子!

小护士的嘴巴张得好大,一脸不可置信,她手指着那只白兔,看看老妇人,又看看白兔,然后才为难

地说:「老婆婆,医院里不能带动物进来的,万一带进来什么不好的病菌或传染病,那就糟糕了。」

老妇人又微微笑了笑,说:「它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也没有出什么事情。」

「可是……」

「只要你也把它当成是布娃娃,那就行了。」

「可是它不会吵、也不会闹吗?它不需要吃饭喝水?上厕所呢?」

天啊,处理小动物上厕所是最麻烦的事情了耶!

而且医院又是这么注重卫生干净的地方,这实在是……

「它不会吵,也不会闹。它也不需要吃东西。」老妇人轻轻地说。

「这怎么可能?」小护士瞪圆了一双大眼。

难道这其实是一只机器兔子?

还是刚刚那兔子身上的体温,只是自己的错觉?

「它睡着了。」

「但它不会醒来吗?」

老妇人摇了摇头。

小护士不信,蹲下身子,将脸贴在床边,仔细打量着那只闭上眼睛正睡着的白兔。

仔细看,白兔脸上还有一道毛发比较稀疏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伤痕。

「老婆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护士更是满头雾水了。

老妇人抬起头望向窗外,干皱的手却放在白兔头上,温柔抚摸。

「如果我告诉你,可以请你不要把它赶出去吗?我想在最后的日子里,还能有它陪伴。即使它一直沉

睡着,不愿意醒来。」

小护士圆亮的眼眸望着老妇人,点了点头。

第八章: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小护士走进十五楼的病房。

床位在窗户边的老妇转过了头,见到是她,衰老的目光中燃起微弱希望。

但小护士却面带歉疚地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老妇眼中微弱的希望火苗又黯淡了下去。

「那家店没开,我找不到你想找的那个人。」小护士老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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