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安静地驶过，白城也没再发出声音，但随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维尔念的心情显然已经不能再平

静下去，一直以来拒绝希君的要求，一次又一次打击他成为血族的希望，一方面受人所托，一方面确

实觉得希君并不适合阴暗的血族世界，他该是那种随时都能璀璨微笑，而不必身染鲜血。他该永远站

在阳光下，与相爱的人过短暂的几十年，然后老去时，身边仍然有人会握住他的手，许下一世的“再

见”而不该……

维尔念一直侧着脸，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夜景，眼底深邃的不见丝毫闪光，“白城，将信函提前送给

赫斯藤。”他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其实并不困，相反夜晚的环境让他觉得空气良好，格外的舒服，但

潜意识里，却觉得是在生病，否则心脏不该感觉到疼，更不会突然想要调转车头，就让这件事得过且

过。

“您要放他一条生路？”白城接过信件，唇角透着一丝狡黠。

维尔念眼睛微抿，“没人告诉你，好奇心害死猫吗？”一瞬间冰冷的杀气四溢开来。

白城的脸色瞬间苍白，他颔首，说：“是。”然后，将手伸出车外，瞬间，天空之上飞来一只猫头鹰

，抓着信件便扑闪着翅膀飞走，“殿下，您这么做，只会害更多的人。”白城最后无奈的叹息。

僵硬的侧脸没有丝毫反应，维尔念撑着下颚，若有所思的想起了从前，希君信誓旦旦的说“我要成为

血族”时的模样，又想起了白城的警告，他突然嘲讽的抿起了唇角，“白城你跟我说害人？”说这句

话的时候，帝王的唇角透着浓烈的嘲讽！

“你把这些消息散布出去，再来通知我？”他的唇角一直是一道冷冽的笑意，深邃的眸子像是空洞般

，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想法，“我不过是顺从他的意思，怎么你在替希君叫屈？”

“殿下，这话要是传到那位大人耳朵里，他可不会像您这么仁慈。”

仿佛在耻笑他的软弱般的语气，维尔念挑了挑眉，“记得回去告诉他，别忘记答应我的事。”

“我自当一字不差的转达。”白城颔首，“感谢殿下的配合。”

维尔念摇了摇头，有些疲惫，“我写这封信，要怎么处置就看赫斯藤的了。”无奈的闭上眼睛，唇角

的苦笑瞬间隐藏于黑夜之间。

是妥协的语气，是沉默的选择，维尔念嘲讽的抿起了唇角，作为魔党之妻，又戴有暗夜，希君啊希君

，你让我怎么救你？

他救不了他，他只能把希望托付给别人，看看某人的心里，有没有你的一方空地吧。

——艾伦，你绝对会答应我的！

艾伦躺在白色床上，夜幕降临，今夜注定不会安静了，他想起赫斯藤离开前，一脸狡黠的微笑，眉毛

皱了皱，想起与希君今早的抵死缠绵，唇角满满的全是爱意。

“想什么？”赫斯藤的手，轻轻戳着艾伦浅浅的酒窝，“梦到谁了？”

下一刻，艾伦睁开眼睛，淡蓝的眸子倒溢出冰冷的杀意，“梦到你死掉了！”他笑了笑，“烈火将你

化为灰烬，你在呼救，却无人理睬！”

“啪！”赫斯藤狠狠地扇了艾伦一巴掌，已经经过初拥的某人，这点伤确实不算什么，所以赫斯藤没

有丝毫留情，“记住你对‘父亲’的态度！”

“啐！”艾伦朝赫斯藤瞪了一眼，口中的血腥味让他恶心，“放我离开！”

“放你？”赫斯藤笑着扬起唇角，“你不要希君了？”他笑着威胁，“希君还在我手中……”语气略

显遗憾，“没关系，你不要，自然有人要！”他又说。

“你把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艾伦撕扯着赫斯藤的领带，将他反扑在下面，“说啊！你要什么，

我都给你！希君不能动，死也不让你动！”他喊，眼神疯狂而悲伤。

赫斯藤看着一脸坚毅的艾伦，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的他脆弱的宛若琉璃，“维尔念已经知道希君持有

暗夜的事……”稍微一碰，就碎了。

——暗夜！

赫斯藤的笑容变得狰狞而冷酷，艾伦的世界却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空白，他只记得晖姬染满鲜血的裙摆

，他记得阿鲁贝利希之战那些被鲜血浸湿的大地，记得那被晖姬死死握在掌心中的暗夜，记得就是那

血族深恶痛绝的暗夜害死了晖姬……

而这些绝望的因子凝聚成一团雪球，一瞬间，雪球融化，悲伤的水融入心田，融入生命，艾伦擦干眼

泪，笑容变得柔和而软弱，他低头看着赫斯藤银色的长发，银色的瞳眸，觉得把他当做希君亲吻做爱

其实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困难，那么充满背叛……

“呐……”他低喃，低头解开自己白色的衬衣，“很抱歉刚才对您的失礼……”他用“您”这样的尊

称，他说“抱歉”来说明自己刚才不过是在无理取闹，他在脱掉衬衣，来说明他的……妥协。

赫斯藤银色的眸子，波澜不惊，唇角透着淡淡的微笑，看上去只是嘲讽，没有欲望，“不错，继续。

”你看你看，连语气都是这么令人抓狂的嚣张。

他俯身亲吻赫斯藤的唇瓣，送上自己的舌头供那人吮吸，而赫斯藤却不为所动，他冰凉的眼泪沾满了

赫斯藤的眼睛，明显发现那人不悦时，又低头，亲吻赫斯藤的脖子，一路向下，就在要伸手解开赫斯

藤的裤子时……

——“住手！”赫斯藤握住艾伦冰凉的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为了他，决定留在我身边？”

艾伦点了点头，眼泪瞬间倾泻，他没办法，他如果还是以前的艾伦，或者现在他没有丝毫牵挂，希君

不在他手上，暗夜没有挂在希君的脖子上……“是。”

——那么绝对不会是一个字的答案！

“永远？”赫斯藤依旧在笑，银色眸子笑起来的感觉却与希君差很远，希君笑起来永远都是暖暖的，

而赫斯藤却不是，笑意传不到眼底不说，透着算计与深不可测的情愫，他见艾伦走神，突然捏住艾伦

的下颚，逼迫艾伦看他，“回答！”语气有些不悦。

见艾伦犹豫，赫斯藤的微笑透着抹邪气，他将一封信件摆在艾伦面前，“维尔念让我选择，你猜我会

怎么做？”

你会怎么做？艾伦的双手握紧，冰冷的指甲在掌心留下刻骨的痕迹，他抬头，看着赫斯藤得意的微笑

，眼睛通红，然后，悲剧再一刻转化为更为惨烈的悲剧！

——“艾……伦……”希君推开门，看见两个人相拥的场面，身后跟着左倾。

希君站在那里，希君正在看着自己！

艾伦低头，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看着自己正被赫斯藤圈在怀里，看着赫斯藤正抱着自己，将头枕在

他的肩膀上，得意洋洋的挑衅希君，“回答我，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他该推开赫斯藤的啊，他该跟希君解释的啊，只是当赫斯藤似乎是把希君的性命交给他选择般，将信

件塞进他手心里的时候，他……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艾伦看着希君一瞬间明亮又瞬间熄灭下去的眼睛，恍惚中，他觉得真的失去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不会再有人早晨逼迫他自己找衣服，不会有人为他佩戴英雄徽章，不会有人得意洋洋的当众亲吻他的

唇瓣，更不会有人……明知会有这么一天，却还是悄悄种下承诺：永不背叛！

缓缓地艾伦扬起唇角，他想，只要那人活着，活下去，这样就够了，即使会恨他厌恶他觉得他恶心，

都无所谓了，他甜蜜的转头亲吻赫斯藤的唇瓣，“我答应你。”他微笑，狠狠地咬破赫斯藤的血管，

吸食那令人恶心的鲜血。

而赫斯藤却仿佛享受爱抚般，抚摸着艾伦的金发，对希君皱起眉来，“左倾，带他出去！”

希君低头，“啧！真够拙劣的……”后面的尾音咬的很轻，唇角透着一丝苦涩，转身离开。

“——见鬼！谁让你吐出来的！”赫斯藤看着吐了一地鲜血的艾伦，有些生气的皱起了眉，“你还是

血族吗？连嗜血都做不到！”

呵呵，他不是血族，他只是希君的艾伦而已啊，他苦笑，颓废的倒在床上，头顶之上，空荡的天花板

仿佛塌下来的天空，而他……

一无所有。

13.他，不可以成为血族

退出房间，希君悲伤愤怒的心情逐渐收敛，他回头，看着左倾一脸讽刺的笑容，同时也扬起一抹微笑

：“回去告诉赫斯藤，强扭的瓜不甜！”说完，转身径直离开。

左倾站在身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前这个人该说他是太聪明，还是对艾伦无条件的信任？

难道世间真的有没有罅隙的爱情？

左倾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荒缪，人类不过几十年的寿命，一旦他们的生命变成永恒，那么爱

情就会变成虚幻的遐想，她始终不信，谁与谁的相守可以永恒……

左倾在后面叫他，“你持有暗夜的事情，已经弄得满城风雨，魔党的维尔念先生此时正在赶来的路上

，所有人都恨不得杀了你，所以你还是趁他没到之前，赶紧离开吧。”

希君停下来，“他拿自己换的？”见左倾没有回答，“我不离开。”

他为什么要离开？艾伦用自己换他的生命，如果艾伦视他的生命为生命的话，那么他有什么理由放弃

艾伦，自己离开？只为了一条生命？错了，他从来不畏惧死亡，他是世界第一的杀手，他享受离死神

一步之遥的快感，而且……

他抿着一丝玩味，你以为你用自己换取的喘息之机，我会感谢你吗？一想到等会儿可以把艾伦这样那

样的折磨，他的心情又好了很多，不错不错……

希君最终都没有离开，他回到自己原本的房间，开始作为人类最后一次回忆前一天看到的夕阳与黎明

，他有些后悔，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一定会和艾伦做些有意义的事，上床没有意义吗？这样想着

，希君变得有些庆幸，还好还好，最后一次是和艾伦一起度过的。

维尔念推开房间的时候，见希君像是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样，坐在床边，抬头看他，迎上他杀气腾腾的

脸，后者扬起手臂，“嘿！”打了声招呼。

“出去看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闯进来！”他关上门，拖了椅子坐到希君面前，想说话，又无

奈的叹了口气，如果他不给他空城，希君现在的立场，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

“他们拿他威胁我。”希君坦言，他也没觉得这不能说，“我已经说了，我不会干涉魔党跟澈空之间

的事，他们说只要我帮他们三次，就放过他……”

希君说了好多，他低着头，仿佛在讲述一件漫长的故事，自始至终言语里透露出来的，都不是悔恨与

自责，而是带着喜悦与骄傲，比方说他会把引上杀祸之身的暗夜称为英雄徽章，当做那是保护心爱之

人的证明，他会把死亡当做一项荣耀，因为那样会让赫斯藤失去对艾伦威胁的筹码……

他在等待死亡，并且欣然接受！

维尔念抿唇，笑容讽刺又哀伤，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否则他的暴力之后，所讲述的事情，希君定然

不会信一字一句，他重重的叹息，换来希君诧异的注视，他说：“希君，你必须成为血族！”

“不了。”希君摇了摇头，“艾伦不希望我成为血族。”他笑着迎上维尔念难过的眼神，“我知道你

立场艰难，你没把我交给捕食者我已经很感激了，谢谢你。”

谢谢我？维尔念嘲笑着扬起唇角，他冷静下来，说：“你不报仇了？”

似乎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最终只是闭着眼睛，和连记忆里都模糊不堪的影子摆了摆手，“只要我一封

遗书，艾伦会帮我实现一切愿望。”有时候，爱情充满着信任。

维尔念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一定不会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来终结他们之间的爱情。血淋淋地

剖开彼此无奈的隐瞒，何其残酷。但到了重要关头，生命往往比爱情、比自由，甚至比财富权势，更

容易成为首要抉择，不是吗？

“你调查过艾伦？”而有时候，信任又如此不堪一击。

后者摇头。

“我们事前查过，毫无所获，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有人抹去了他的痕迹，但有人故意留下了线索…

…”

维尔念看着希君的眼底逐渐燃起了光，讽刺的笑道：“你知道你拼命保护的人，澈空拿他威胁你的人

，到底是谁？”

“——是他们家自己的太子，就是成功使澈空一夜间成为与血族匹敌的艾伦！艾伦？海姆达尔，那传

说中的猎神之子！”

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是他心心念念护着的爱着的，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的都是自己的敌人，而艾

伦显然瞒着自己，戏弄着他，就连现在的一切，他都可能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的愚蠢……

还是说这才是爱情？残忍而孤独的产物。

赫斯藤看着希君颤抖的晃了晃身体，前一刻还透着坚定的眼神，此时一片死寂，看着他这个样子，年

轻的魔党首领，第一次觉得有些负罪感，他没有告诉希君，艾伦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他跟你一样，同

样不清楚你的一切。

现在，他多少有点了解艾伦为什么执意不肯让希君变成血族，因为那样代表着，他们之间将永远不可

能！

但他什么也不能说，让希君成为血族，是唯一保全他的途径，一旦说出来这条消息，还有什么让他坚

定不移的活下去？无奈的叹了口气，赫斯藤伸手将少年拥入怀里，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怜悯，他说：“

现在，你还要为了他去送死吗？”

那句话就像是水滴砸在石头上，飞溅开来的细小水迹，希君的手握紧赫斯藤的手腕，他的眼神依旧没

有光，唇角的微笑冰冷，他看着他，说：“——请您赐予我初拥！”

这一次，少年的唇角不再玩味，不再试探，没有曾经的犹豫与矛盾，这一次，他的语气坚定而充满恨

意，赫斯藤感觉到那双手多么有力，那仿佛要斩断过去一切羁绊的决定，让他心不止一次翻腾着，他

低头，唇角的笑容有些苦涩，在希君看来已经无所谓了……

“——不可以！”

这一次，目睹这一切的不再是希君，倒是换成了艾伦，前一刻你为了他做出了一辈子的牺牲，而现在

，你所目睹的这一切，看上去是多么滑稽可笑……

倒是希君不愧是攻，动作比艾伦流畅了许多，看见艾伦一脸绝望难过的站在那里，倒是让他产生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