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刚才的话,哪里天真无邪了?景小囝无论多大都是个小混蛋!
“你说他醒过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景明泉抚额。天啊!五哥的智力又退化成小孩子了。这次不知
道要多久才能变回来?
“不错,除了成天抱着自己的枪不放外,跟上次简直一模一样。”季空晴一脸无奈地看着在雪地里打
滚玩耍的景明叡。不过好像比上次要聪明一点?除了喜欢时时刻刻黏着自己,还知道随时随地吃点小
豆腐了?
“既然如此……”景明泉沉吟道,“季大哥你身上的毒才去掉没多久,我会亲自照看五哥的,你回去
就好好休息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季空晴总觉得景明泉自从上山之后就对自己有些冷淡,不再称呼自
己“五嫂”不说,还不止一次地提起让自己和明叡暂时分开。难道是记恨因为自己的关系让明叡的手
受了伤?
“不许你赶走小凤凰!”景明叡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回来,推了一把景明泉,可怜巴巴地紧紧抓着季空
晴的袖子,“我要跟小凤凰在一起!”
“五哥,季大哥身上的毒才解,需要好好休息。等他好了,再让他来陪五哥好不好?”景明泉低声哄
道。
景明叡抿着嘴唇,想了一想,坚决地摇头:“不要!”
景明泉翻了个白眼,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绞尽脑汁思索着要如何劝服这个幼年版的五哥。
“我的身体早已经没事了,还是让我照顾明叡吧!越国刚刚归附,有很多事情还等着你去处理呢!”
季空晴微笑着掸掉景明叡头顶上的雪块。
景明泉皱了皱眉,想起自己那一大堆的公务,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
天人历1272年春,越国正式宣布归附楚国,削除其皇室,保留其宗教。越国女皇苏轻霜退位,将教宗
之职传给了自己的胞妹苏林霖,从此云游天下。
“叡小囝乖,我们一起去送他们一程好不好?”季空晴柔声哄着景明叡。
景明叡这几天一直没有恢复,在季空晴的“殷殷教导”下,他在前几天接管越国的大典上总算表现良
好,远远看着倒有几分帝王的气势。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听说要去送苏轻霜一行离开就老大的不乐
意。
景明叡死命抱着柱子摇头。
季空晴无语,自己又不会拖着他出去!他只得慢慢开解景明叡:“做事情要讲道理。那你告诉我,到
底为什么不愿意去送他们?”
景明叡抿了抿嘴唇,沉思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那个女人好讨厌!她把我丢进冰湖里,还要跟我抢
你!”
原来是在记仇吗?季空晴眼珠子一转,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既然你不喜欢她我也不勉强你了。”
“真的?”景明叡眼睛顿时一亮。
“那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去送轻霜了。”季空晴一本正经道,“正好还可以‘私下’和她好好聊聊
。”
“什么?”景明叡顿时急得叫了起来,“不许!不许!我……我要跟你一起去!”
季空晴强忍着笑意,“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景明叡宣称一点都“不勉强”的决定。
呵呵,变小了的混蛋果然还是斗不过我啊!
“女皇打算先去哪里?”季空晴不顾景明叡恶狠狠的目光微笑着问道。
“不要这么叫我了。”苏轻霜摆了摆手,“我已经不是什么女皇了。”
“……”我要是叫你的名字,这只景小囝的酸味只怕要隔着十条街都能闻到了。
苏轻霜以为季空晴谈到这个问题有些尴尬,展颜笑道:“跟你说句心里话,我这一辈子都在努力摆脱
女皇这个位子。现在心愿终于达成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我可真要道一声恭喜了。”季空晴对越国的女皇制度也颇为感慨,对于苏轻霜的勇气也非常敬佩
。
“现在终于一身轻松了!我打算去云游四海,吃好的,玩好的,顺便再找个好男人嫁了!”苏轻霜突
然凑近季空晴低声说,“谁让我看上的好男人看不上我呢?”
“喂喂!”景明叡立即隔在两个人中间,“送完没有啊?说什么悄悄话!小凤凰,我饿了……”他扯
了扯季空晴的袖子。
明明才吃过午饭啊!季空晴听到他这个拙劣的借口只能无奈地望向苏轻霜。
“也对,我也该早些出发了。”苏轻霜拉了拉还痴痴地站在一边的弟弟,“我们走吧!”
苏浅雪一脸黯然,即使分开在即,心上人的目光也丝毫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他万般无奈地被姐姐
拽着一步一回头地向山下走去。
卸下了长老和雷神宫总管职位的雷落背着行李,向众人挥手告别。
“后会有期——”苏轻霜清脆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后会无期!”景明叡低声嘀咕。
“你说什么呢?”季空晴凑近问道。
“我说今天阿泉怎么没来?”景明叡急忙转换话题。
“他呀……”一说起景明泉季空晴不由笑出声来,“不知怎么的,招惹了新任教宗大人,号称非君不
嫁。现在估计正在四处躲人吧!”
景明泉前几天还有空天天前来报道,似乎很想跟自己争抢景明叡的注意力,不过自从被苏林霖看上之
后,只能沦落到有房不能回,四处左躲右闪的地步了。
“那个武圣的伤势怎么样了?”景明叡突然问道。
“老高说情况不好,需要小心调养,大长老正在照顾他。难得他们父女相隔数十年得以相认……”季
空晴不由感慨万分。
大长老虽然数十年来一直怀疑武圣,视他为杀父仇人。如今一朝父女相认,却似乎想把多年来的感情
都一下子都弥补起来。他们一个衣不解带地照顾,一个和声细语地关怀,亲生骨肉之间果然是没有隔
夜的仇啊!
唉……血缘就是父子间最好的纽带,而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
“他好歹也算是你的半个师傅,一定要让老高弄点灵丹妙药把他救过来!”景明叡坚定的声音把季空
晴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呵呵,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自己呀,只要有身边这个人就够了!
“是谁发现的?”景明泉皱着眉头看着固定在悬崖上的绞盘。
“我们几个在检查附近的防务,老李提议要比比胆识,从琅琊台上往下看,谁坚持得最久就算赢了。
我们几个看了一会儿,小九眼尖,发现了这么个东西。”
这个绞盘被固定在琅琊台下一丈左右凹进去的岩石上,不仔细看绝对发现不了。上面还连着一根断了
的粗大铁链,很有可能曾经有人在此修造了可以直上直下的吊篮。
景明泉想起慕若在雪峰上隐藏多日都没有被人发现,后来又突然出现在琅琊台上。难道是他?那他当
时自己主动跳崖……
难道慕若没死?
“派人把这里看守起来。另外再找人去山下查探,看看琅琊台下面到底是什么地方!”景明泉下令。
晴空之卷五
父亲的提议在季晗心中翻滚着……真的要什么都不问就此离开吗?
******
季晗看着对面温文儒雅的人——
与其说陈曦的爱好和自己相似,不如说他才是那种真正的世家公子。
无论是棋艺也好,琴技也好,都是经过严格的教育,与自己那种被训练出来取悦客人的教法是完全不
同的。
季晗不由猜测这位新友人的出身一定很不简单。
自从那天晚上一别之后,陈曦每隔几天都要来和自己见上一面。听说是假借相府诗会的名义?但是来
得这么频繁……季晗不由有些担忧。
不过陈曦每次都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加上的确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怀疑,季晗也就释然了。
他们一起谈天说地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季晗每次都会不由自主地惊讶于自己这个新朋友的见识不凡。所以在听到对方每每一脸倾慕地夸奖自
己的时候,他也会格外的高兴。
陈曦的诗词做得极好,大气磅礴,意味深远。季晗很喜欢听他用低沉的声音念诵他新作的诗词。只是
有时候他为自己作得的小词,好像隐隐透露出一些奇怪的感情?季晗有些纳闷。
季晗在和景明叡的通话中也一连数次称赞起这个好朋友。景明叡每次听到却很不耐烦的样子,好像很
不喜欢听到陈曦的消息,而且对琴棋诗画也非常不削一顾。为此季晗有些苦恼,怎么感觉景小囝在吃
自己朋友的飞醋呢?
为了不让景明叡不高兴,虽然很想提及但是他还是忍着没再说起关于陈曦的话题。不过几次之后,景
明叡竟然主动问起他!可是当季晗兴致勃勃地说起陈曦最近的趣事时,景明叡又突然生硬地转移了话
题。
这小破孩可真难伺候!
“该你下了。”季晗小声提醒对面已经走了无数次神的人。
“啊!什么?”陈曦今日显然不在状态。
“你是不是最近很忙啊?累了的话可要好好休息。不用老是过来陪我的。”季晗有些担忧地问。
“嗯?哦,不是,不是……衙门里的事……”陈曦摇摇头,抓住季晗的手,“在你这里我才觉得轻松
呢!只要能看到你的样子,什么劳累都一下子不见了。”
季晗总觉得他的话语和举动有些过分亲近了,不由脸上有些发烫。
他轻轻挣了挣,却还是被对方火热的大手紧紧抓住,只好清了清喉咙道:“那你最近是怎么了,老是
心不在焉的?”
“我……我……”陈曦的眼神中突然流露出一丝迷茫,似乎犹疑着要不要开口。
季晗故作生气道:“是朋友就应该互相分忧解难。难道你不当我是朋友吗?”
“怎么会!”陈曦一脸急切,“我怎么会不当你是我的朋友!虽然我其实想把你当成……”他的声音
越来越低。
季晗一摊手:“那你还不快说!就是我帮不到你什么,起码也可以劝慰你一下啊!”
陈曦一脸苦涩道:“是我的父亲突然病重……”
“啊?那你怎么不好好在家中照顾他?”
陈曦苦笑道:“唉……其实我和父亲的感情并不怎么好。有那么多人照顾他,他才不想见到我呢!”
“……”季晗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劝慰他才好。
陈曦似乎陷入了回忆:“从我记事起,我就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对我露出过笑脸。我们虽然是父子,但
是也只是一个月按照规矩见上一两次。
我从小就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小时候甚至对父亲这个人的印象都非常淡薄,就是对身边的宫……丫鬟
奶娘的印象都要比父亲深些。
后来长大了识了字读了书,看了不少关于严父慈母的文章,我就一直疑惑,为什么我在他眼里就像根
本不存在的一样?他没有抱过我,没有关心过我的学业,甚至都没有斥责过我一句!
说来真是讽刺,亲生父子之间竟然形同陌路……”
季晗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他很理解陈曦的感受,所以也知道这样的心结很难靠言语解开,只
能亲亲握了握陈曦的手以示安慰。
自从那天之后,季晗与陈曦之间的距离好像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季晗不再抗拒对方偶尔过分亲昵的动
作,甚至有时候会对这个看起来在各方面都如此出色的朋友产生一丝怜惜。
陈曦来的频率明显少了许多,季晗也开始有些为他父亲的身体担忧起来。如果真的……他一定会受到
很大的打击吧。那样的话,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和他的父亲好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呢。
可能是被季晗有些焦躁不安的情绪所影响,景明叡在最近的通话中明显也有些浮躁。他听季晗说起他
的担忧,没怎么安抚他,却突然提起,下个月十五中秋之夜,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季晗说,让他千万
要等自己和他联络。
听着景明叡十分严肃的口气,季晗有些犹疑,怎么景小囝也出了什么事吗?他几次三番地打听,景明
叡的口风却很紧,坚持要到中秋之夜再说。季晗只得作罢。
“陈曦是你吗?”
晚上,季晗听到开院门的声音,不由冲了出去。
他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爹……爹爹?”季晗看着秦纛憔悴了许多的脸,一时愣在当场。
秦纛轻咳了一声:“我们进去再谈吧。”
“……”季晗紧紧跟着父亲走进了屋子,好像走慢一步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秦纛看了看多日未见的儿子。
果然,和上次乍一看的感觉一样,他柔和的眉眼都依稀有着那个已经逝去女子的影子。
他不由叹了口气:“小晗——”
季晗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他看着父亲微白的两鬓,多年来的委屈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在
至亲面前,他终于痛哭出声。
看着已经这么大了的儿子放声大哭,秦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愣了半天,他终于轻轻抱住季晗,
一边拍他的后背,一边哄道:“小晗莫哭,小晗莫哭……有爹爹在这里……”
季晗的眼泪过了很长时间才止息,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秦纛柔声问道:“小晗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对生活起居倒是有求必应,但是……季晗望着脚踝上的铁链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我知道委屈你了。”秦纛叹了口气,“爹爹也是身不由己啊!”
季晗赶忙道:“爹爹不要担心,这里真的很好。爹爹你看,我养的花就快开了呢!”
秦纛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季晗,露出一个苦笑。
他背过身去,沉吟了许久,终于艰难地开口:“爹爹小的时候是个农夫的儿子。住得地方可比这里差
多了。遇上歉年,有一顿没一顿地饿肚子更是常有的事。”
季晗有些不解,为什么父亲会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不过却十分仔细地听着。
“小时候村子里有个无赖,为了逃债当了兵,没想到在战场上救了一个将军,得了个官职衣锦还乡。
那个得意劲啊……真是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那时候我就想啊,这有什么了不起,真当上将军才叫有本事呢!我呀,从那时候就有了不能在家乡种
一辈子地,一定要出去闯一闯的想法。
后来皇帝张榜征兵,我立即就从家里偷跑了前去应征。在军营里操练起来我那是出了名的不要命、不
服输。
你知道追云连珠箭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