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一热的瞬间，齐天的大脑有一阵短暂的空白。这种空白的失神中，他恍惚间想到了苗雨阳的白皙清秀劲儿，跟毛片里那人倒有几分神似。

4、小流氓的验证法

自从发现了自己的这个难于启齿的秘密，齐天突然不张罗跟那帮子小哥们一起出去玩了。尤其今天大伟他们找他一起去游泳时，齐天拒绝得迅速而慌张。可能是大伟说过的那句“怪恶心的”在他脑中萦绕不去，齐天现在在心里真有点把自己当成了怪物。

吃过晚饭，齐天在水龙头下面胡乱地洗着他们爷俩儿用过的碗筷，一直在走神。

“天儿，爸去你刘叔那了，剩那半个西瓜你吃了吧！”齐勇军叼着烟把切开的半个西瓜拿在手里，剩下的半个用保鲜膜胡乱的盖了一下又塞回了冰箱。

“知道了！”齐天对着房门喊了一声，齐勇军已经趿拉着拖鞋出去了。

糊弄着洗完了碗，齐天拿了柄勺子，直接把正冰凉爽口的西瓜抱出来，挖了一勺子就送进了嘴里。

这两天他爸天天晚上往刘叔家跑，虽然什么都没跟他说过，不过齐天还是隐隐从街坊们的议论中听出了点什么。

刘婶失踪了。

刘婶的娘家跟齐天他们这住城对角，娘家妈跟哥哥嫂子住，都在一个城里，说远也算不上太远，所以刘婶一般都不在娘家过夜。这次一去三天没有消息，刘叔打电话过去一问，竟然说刘婶回去呆了个把小时就走了。起初刘叔还以为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乱里慌张的差点报了警，不过第二天去派出所的路上就听说有人看见刘婶跟城外包鱼塘的一个鳏夫拉着个行李箱去了火车站。

那个包鱼塘的鳏夫跟刘婶夫妇都很熟悉，刘叔一直都在他那里进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刘婶竟然跟那人勾搭到了一起。这两天刘叔很苦闷，也没出摊，一个人把自己关家里喝闷酒。为此他老爸这两天也只出半天摊，抽半天时间陪着多年的老伙计聊聊天，开解开解对方。

一个才十五岁的孩子，齐天还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他就是觉得平时刘叔对刘婶好得没话说了，那个鳏夫听说也不是顶有钱，刘婶怎么就忍心扔下刘叔跟人家跑了呢！看来这女人不仅会像海燕那样没事就大个肚子添麻烦，也可能像刘婶这样绝情。

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又想到男人比女人好上去了，齐天猛挖了一大口西瓜塞进自己嘴里，也想塞住不停冒出奇怪念头的脑子。

正噙着一口西瓜，玻璃窗上有人敲了两下，齐天抬头，苗雨曦的小脸趴在窗外，对他指了指门的方向。

起身去打开门锁，齐天把雨曦给放了进来。

“吃么？我给你拿个勺去？”齐天不拿雨曦当外人，因此待客之道也极为不见外，招呼人坐下后，就指着自己手里刚吃了两口的西瓜问道。

雨曦没说话，直接拿起齐天用过的那把勺子挖了一小口西瓜就放进了嘴里，漂亮的大眼睛里带着点笑，俏皮又可爱的模样。

“咳咳……”齐天有俩西瓜籽差点进气管里去，忙转过头去咳嗽起来。

雨曦跟他是地道的青梅竹马，据说齐天出生时齐母身体就不好，奶水不足，雨曦比他晚出生三天，两人的妈当初在一间病房住着，他还喝了好几天雨曦妈的奶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处处都比他强着万倍的雨曦莫名其妙的就喜欢上他了，齐天自己都觉得自己除了那张脸马马虎虎过得去外，真没啥值得校花看上的地方。

“这个是你故意给我爸的吧？”把前天修车的十块钱拍在茶几上，雨曦挑着长睫毛睨着他。

“……”齐天不好意思说他是想将功补过。

“欺负我老哥良心不安了？”一语道破事实，雨曦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

“小丫头片子，别没事跟男人动手动脚的。”齐天故意恶声恶气地出言恫吓，心里却因为雨曦的突然造访有一点小小地跃跃欲试。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跟大伟他们没有不同，他也是可以喜欢雨曦这种漂亮的女孩子的。

哪知雨曦不屑地撇撇嘴：“嚣张什么？不是被你爸罚跪拿鞋底抽的时候了？”也不想想当时是谁拼命护着他来的。

齐天嘴角抽搐了，这死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要不是看在小时候喝过她妈奶的情分上，真该一巴掌拍过去。

黑着脸，齐天挖起一大勺西瓜，泄愤似的塞嘴里狠狠嚼着：“等你再被小流氓劫的时候看我管你才怪呢！”

“真再遇到流氓也指望不上你了……”语气突然有了点伤感，雨曦满是一副小女儿的离愁：“开学我要去住校了。”

苗家的两兄妹都是读书的好苗子，雨曦根本不是那种天天抱着书本死读的女孩，要齐天看得话，苗雨阳都比雨曦要斯文点。可事实是他跟大伟还有高强三个人成绩加起来经常凑不够雨曦一科的分数，以至于每次家长会回来，苗家都用喜气洋洋的改善生活来衬托他们三个被各自家长打得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谢天谢地，你可算要走了，你要是初中也住校的话，我和大伟强子不知道要少挨多少打呢！”齐天说的没心没肺。

幽怨地瞟了他一眼，雨曦一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无奈：“那你准备上什么学校？”

“家里蹲。”

“你别吊儿郎当的，说真的呢！”小美女不满自己被敷衍，嘟起了嘴。

“我说的就是真的，学校那破地方我早就不想去了。”在齐天眼里，雨曦他们兄妹这种好学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敢情他们是老师眼里的红人，不知道天天被留校请家长，回家还要挨揍的滋味。用老师的话说，他跟大伟强子这种坏学生就是拖了雨曦这种好学生前腿的后腿。

“不上学你能干什么啊？”雨曦有点生气，暗自埋怨齐天真是太不知道长进了。

“干什么不行啊？你叔叔不是也没读过书，还不一样赚大钱？”齐天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儿惹恼了雨曦。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他那是旁门左道！”旁门左道是雨曦爸爸说的。

雨曦的确有个曾经很“辉煌”过一阵的亲叔叔，十五岁就跟家人断绝关系出去混社会了。大概跟对了人，从看场子收账到开始自己放利，一直混到住五星级酒店都免单的程度。雨曦才几岁大的时候，这个叔叔开著名车来棚户区看过他们全家一次，当时还成为了轰动整个棚户区的大新闻。目的说是来提携他们家一起出去赚钱，不过雨曦爸爸有妻室儿女，没有同意去跟他捞偏门，他叔叔一走也就再没了消息。直到一年半以前，听人说是在C市的严打中被抓起来判了二十年，再具体的雨曦也不知道了。

“这年头有钱的就是爷，什么旁门左道不旁门左道的，钱花着还不一样。”齐天挤眉弄眼没正型地坏笑：“现在要有男人啪地扔出一百万来说包你仨月你不跟他走？”

齐天也是嘴贱，嘴贱的下场就是被雨曦扭住脸皮往死里拧，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嚎叫：“肉掉了肉掉了！老子要是破了相以后没人要了可赖你一辈子！”

雨曦本来是想要放手的，听他这么一说，越发地用力起来。

“哎呦！疼！姐姐……快放手，不然真翻脸了！还是你就成心想毁我容给我当媳妇？”

扯着齐天的脸皮往自己面前拉，雨曦等两人鼻尖快蹭上鼻尖了才放手，而后柳眉一挑：“当就当，谁怕谁啊？”

咂巴了两下嘴，这回轮到齐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能是小时候喝过她妈奶的缘故，虽然只大了对方三天，但他跟劫雨曦的那群小痞子打架时是出于保护妹妹的心态，没指望对方以身相许。对雨曦，他是真没动过那心思，他对任何一个女生都没动过那心思。可他现，他突然无比想要证明自己其实跟大伟强子他们一样，是喜欢漂亮女孩子的。

“是你自己说要当我媳妇的！”齐天往前凑了凑，几乎就快要亲上雨曦的唇了。

怀春少女虽然早就钟情于齐天，可到底是女孩子，雨曦瞬间红了脸，往后面躲了一下。齐天以为她生气了，忙顿住了动作，不过雨曦只是往后面靠了靠，然后闭起了眼睛。

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着，齐天内心进行着天人交战。亲，还是不亲，这是个问题。

腔子里的那颗心，竟然比雨曦跳得还厉害，齐天慢慢倾身靠上去的时候，也闭上了眼睛不好意思去看对方。

咚咚咚！三声敲玻璃的声音惊开了两张就要贴合到一起的嘴唇。被人看到了，顿时两人的脸都臊得跟大红布似的。

齐天以为是自己老爸回来了，转头往窗外一看，贴在玻璃窗上一脸怒容的人竟然是苗雨阳。

敢情这苗家兄妹都有进门之前先敲窗子的癖好？

苗雨阳是因为妹妹来了齐家好半天没回去才不放心找来的。有了高强和海燕的那码子事，他这个当大哥的真是担心死了妹妹跟这群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走这么近。前天他爸回到家算一天的收入时，怎么算都不记得多出来的那张十块是怎么来的，后来一想，只有收齐天钱的时候那钱他没有亲自过手，因此认定是齐天给钱的时候给错了。都是街里街坊的，苗师傅又不知道肥肉的事，就让儿子把钱给齐天送过去。不过苗雨阳是坚决不想再跟齐天有任何交集的，就一直找着各种借口没过来，直到刚才吃了晚饭他爸随口问起来知道他还没送回去，雨曦就主动抢着送了回来。

“哥……”知道刚才的事情都被哥哥看到了，雨曦咬着下唇，心虚的小声叫了一句。

“你先回家去，我有事跟齐天说。”站在齐家门口，雨阳沉着脸赶自己妹妹先回家。

“哦……”应了一声，雨曦又转头看了一眼同样是满脸尴尬的齐天：“那我先走了。”

雨曦走后，雨阳代替妹妹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齐天怕又被人突然敲窗子吓个半死，索性这次先把窗帘给拉上了才过来。

犹豫着跟苗雨阳在沙发上保持了一段距离坐下，齐天想要解释一下刚才就算刚才他没有敲窗子，自己也不一定会亲下去的。

“雨阳哥……”因为心虚，齐天又恢复了叫他苗雨阳哥。

“雨曦是好女孩，她开学要去读市重点高中，请让她好好学习吧！”雨阳没有看齐天，像是忍着极大的怒气，他愤愤地直视着眼前没有开启的电视屏幕。

虽然用了一个“请”字，但齐天怎么会听不懂那话里的蔑视口气？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鄙视瞧不起。解释的念头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用拳头招呼苗雨阳想法。不过看到对方比他还愤怒的侧脸时，齐天突然改变了主意。

“雨曦当然是好女孩了，不然我也不会喜欢她了。再说像雨曦那么漂亮，学习好不好也没什么关系嘛！”痞气地掏出一根烟叼进嘴里，齐天动作娴熟地点燃，还故意对着苗雨阳吐了个烟圈。气死他最好！看着对方脸色铁青地转过头来蹬他，齐天简直在心里笑开了花。

“小流氓！”雨阳简直怕死了雨曦将来弄成跟海燕那样，可鉴于骂人的词汇又太匮乏，虽然被齐天的话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跳，也憋不出句杀伤力大点的骂词。

“切！”不屑的嗤声，敌人越生气，齐天就越开心：“我又没流氓你，雨曦就喜欢我这样小流氓那有什么办法？”

“你！”努力做了两次深呼吸，苗雨阳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地跟齐天讲道理：“我妹妹不可能喜欢你的，她还要读书，还有大好的前途，她跟你不一样。”现在的有些小孩子真是太坏了，仗着年纪小法律不方便制裁，胡作非为起来简直比成年人都可怕。他前些日子还看到新闻说有一所什么技校的小女生被几个坏孩子闯进宿舍欺负了，还给拍了视频发布到网上传得到处都是。

苗雨阳的鄙视是越来越不加遮掩了，齐天听到那句“她跟你不一样”中的优越感，火气是再也忍不住了。把烟蒂狠狠按熄在烟灰缸里，他转头瞪着苗雨阳开口：“哪里跟我不一样了？还不都是棚户区出身？”

“这不是哪里出身的问题！”死小孩还会偷换概念了！出身好的未必就是好人，同样出身平凡的将来也未必就不能有作为，他要说得是人品问题！这群小混混年纪轻轻不好好读书，学着人家拉帮结伙的逃学打架，这才十几岁就这样，等再大点指不定会干出什么触犯法律的坏事来呢！

“那是什么问题？觉得你自己读书读得好就有资格随便瞧不起人了？”

“也不单纯是读书的问题。”苗雨阳并不否认齐天那句瞧不起人的说辞：“读书不好也可以做个好人！”

这句话说的已经很直白了，齐天成绩不好只是因为他不喜欢读书，并不代表他脑子不好使。

“我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是好人了？”在齐天眼里，苗雨阳跟学校的老师没差别，只要学习不好，就什么都不好了。齐天抬手推了苗雨阳一把：“你想打架是不是？”

这一次，苗雨阳也气坏了。几次三番的被比他小好几岁的孩子推推搡搡的，再好的脾气也要发飙了，因此也不客气的回推了过去。

“小流氓就是小流氓！”推完后，雨阳站起来想要回家，他发现自己跟这种小流氓沟通不了。

“你张口闭口骂谁流氓！”齐天也蹭地站起来，不服气的在苗雨阳肩头又用力一推，后者腿绊在沙发上，站立不稳倒回了沙发上。

“只知道动不动就打架，不是流氓是什么？”雨阳也是真气坏了，所谓骂人没好口，这一下不免话也说重了：“就你这样的，早晚也是要进监狱的！”

被诅咒将来会进监狱，换谁听了也不爽了，更何况是炮仗脾气的齐天，顿时就扑了上来跟苗雨阳拼命。

苗雨阳虽然不会打架，但毕竟大了齐天几岁，两个人就掐脖子按脑袋的从沙发上扭打着滚到了地上。掉在茶几和沙发直接的空隙里，两个人打的茶几都移了位，上面的几个空啤酒罐被震倒，叽里咕噜地滚了一地。

最终战事以实战经验缺乏的苗雨阳被齐天骑在身上而告一段落。

也累得气喘吁吁的齐天看到在他身下被这种屈辱姿态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苗雨阳，挑衅地一呲牙：“高材生，光读书好有个屁用，还不是被我骑着？有本事用你一肚子的学问砸死我啊！来来来，快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用ABCD之乎者也转败为胜的！”

从来没打过架的苗雨阳被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孩子压制得动弹不得，又羞又怒，偏对方又是一副相当嚣张的嘴脸，他简直气得浑身哆嗦，一张白净的小脸楞给憋屈成了关公。

“小流氓！”单调的骂词实在没有新意，但这是目前苗雨阳仅能表达愤怒的手段了。

“还敢骂？信不信老子拿臭袜子塞上你的嘴？”齐天说着就在地上东张西望的找起袜子来。其实冬天的时候，他们家地上随便都能捡到好几双不成对的袜子，鉴于目前是盛夏，他跟老爸两个都没有夏天穿袜子的习惯，是以也就是随便威胁一下。

但苗雨阳不知道，因此在齐天身下扭动抗争的更加厉害了：“你敢！”

齐天这人是绝对激不得的，苗雨阳要不开口，估计他找不到也就算了，但被挑衅说他不敢，那他誓死都要做了。自己的袜子没找到，齐天转头瞄到了苗雨阳在扭打过程中仔裤蹭到上面，露出脚踝的白袜。

“让你看看老子敢不敢！”保持着骑在人家身上的姿势，齐天回身就去扒他的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