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了顺他的脊背，司空言收起笑脸，不再开玩笑，“那日，钟离清风没有当场将我杀了，而是想将我

先关押起来，他给我灌了迷药，以为我武功尽失，所以便有些大意，于是我在押送的途中趁机逃了”

。

“你不是中毒了么？那怎么……”，唐末不解的看着他，难道说……

司空言缓缓一笑，“想到了？看来你还不是太笨！”在唐末的鼻尖亲昵的一刮，“早就察觉他有动作

，那晚的宴会，我也早做了安排，他这次的胜利，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唐末不可置信的瞪着他，“那你还故意上套！你是吃准了他不会杀你是不是！”这简直就是拿生命在

开玩笑！这样的赌注他居然也敢下！

“当然不是……”，司空言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只有这样，才能引出他暗中的所有力量，当他以为

我无力反抗，大意麻痹的时候，就是最好的反攻时刻！”司空言突然停住，斜睨着唐末，一副痞痞的

样子，“钟离清风该不会……还没跟你说吧？”

唐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司空言指的是什么，言辞有些闪躲，“说……什么……”。

见这人不打自招的模样，司空言心中了然，“我想也是，费尽心机才得到的，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唐末突然有种被耍的感觉。

“早在十年前他想杀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司空言若有所思的说道，“毕竟，他那时也

只是个孩子，演戏也演得……没那么真切，他抽出匕首要杀你时，我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不舍，没有

人会对着自己憎恨的人流露出那种神情，所以……”。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我像猴子一样被人耍！”唐末心中懊恼，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只是自己

被蒙在鼓里，居然还一心想要“保护”司空言不受钟离清风的的侵害！真是可笑之极！

见他真的生气了，司空言也放低身段，“抱歉，我不是想瞒你，只是连我自己都不太确定，你知道他

那个人有多狡猾的……”。

“那你现在又是怎么确定的？”唐末挑眉看着他。

“你还记得玉华楼的事么？”

玉华楼？唐末一个寒颤，心底生出一片寒意，“是他……”，钟离清风，他怎么可以一边如此温柔的

对着自己，另一边又做出如此嗜血残暴的事情！

“是他”，司空言苦笑着说，“我原本还以为他是故意针对我，但调查之后发现，每一个碰过你的人

都死得尤为惨烈，玉华公子，老四，那两个打手，还有，那个洪少爷全家也都被灭了口，若是想嫁祸

我，杀了玉华楼的人便足已，为何连那洪少爷一家都不放过？可想而知，他的目的在于报仇，嫁祸我

只是顺道而已”。

唐末想了想，觉得似乎有道理，这样说来的话，钟离清风对他的爱已经近乎偏执了，那司空言岂不是

很危险！唐末焦急的说道，“他那么危险，你怎么这个时候还跑来！你要自投罗网吗！”

司空言捏了捏唐末的脸，“傻瓜！我当然要来接你走！”

“你早干嘛去了！既然早就猜到，还让我故意上套！”唐末愤愤不平的鼓着嘴。

司空言笑了笑，“若是早告诉你，你还能演得那么真切？到时候一旦被钟离清风识破，所有计划都会

落空，至于你受伤，倒是的确出乎我的意料，还好你没事……他那么喜欢你，我想他会好好照顾你，

与其让你随着我奔波，倒不如留你在这里先好好养着。”。

“你……”，唐末气结，挑衅地看着他，“你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跟钟离清风……”

“不怕！”司空言捋了捋唐末额前的碎发，“你答应过要为我守身如玉的，我相信你！而且……”，

狡黠一笑，“你身上有伤，钟离清风应该没有那么不自制的”。

“司空言，你就是个混蛋！”唐末总结道。

“是的，我是”，依旧是一脸笑容。

唐末恼怒的瞪着双眼，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你都部署好了？”这才不过短短几

日而已！

“这是自然！你在这里一刻，我都放心不下！”边说着，司空言拿起一件衣服替唐末披上，“我们得

赶快走，还有什么问题待会儿在问”。

唐末忽然抓住那双正在帮他系腰带的手，“司空言……”。

司空言停下动作，疑问的目光投向唐末，“怎么了？”

“司空言，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唐末打掉心中的顾虑，开口问道，“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不要杀钟离清风……”

司空言的脸色瞬间冰冷了起来，毫不犹豫的答道，“不行！”

“为什么？”唐末急切的辩解道，“你只要夺了他的兵权，解散了他的暗中势力，再将他发配到边远

的地方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

司空言阴郁地笑了笑，“你似乎忘了他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就是个危险的人物，我不会让他

在活在这个世上！我可不会蠢到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见到司空言唇边那抹残酷的杀戮，唐末的心，颤抖了一下，“真的……不行吗？”他是钟离清寒最爱

的六哥呀，自己霸占了他的身体，却不能替他护住这个人吗？况且，钟离清风对自己……那么好……

，他只不过也是个身世可怜的孩子，为什么一定非要他的性命不可？

司空言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怎么，才这么几天你就对他旧情复燃了？看来我真的是太过相信

你了！”

“你不用这样来酸我”，唐末的脸上异常的平静，“我对你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唉……”，司空言叹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几分，“跟我走吧，别胡闹了，要是被发现了就走不了

……”

唐末躲开司空言要来拉他的手，一派淡定从容，“我不会跟你走的，除非你答应我不杀他，否则，我

宁愿陪他一起死在这里！”钟离清寒，算是我唐末还你的，若是保不住他，我就把命还你！“我不想

一辈子活在自责里”。

司空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短暂的错愕，紧接着便是不可遏制的怒火上涌，“你别以为你不肯走我

就没办法带你走！”

“死的办法有很多种，你知道的，若是我一心求死，司空言，你是拦不住的！”唐末的双眼依旧透着

不可思议的平静。

“你！”司空言忽然又笑开了，“好！真是好！好一个烈男！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你竟然为了他连性

命都不要了！我还真是小瞧了你！”语气满是嘲讽的意味，“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罢，

身形一闪，从唐末面前消失得干干净净。

唐末心中一空，漆黑的房中静得吓人，空气中似乎飘着司空言的气息，伸手一抓，什么也没有……

司空言，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也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但这是我欠钟离清寒的，他的命，你也有份

的！我必须要还，否则，我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33.质问

一夜无眠，唐末睁着大大的眼睛躺了一整夜，眼神不似以前那般澄澈灵动，倒是显得空洞吓人。

听到宫女们的回报，钟离清风朝服都没来得及换，急匆匆的赶到了庆安宫。屏退下人，顺着床沿坐了

下来，轻轻拉住唐末的手，柔声问道，“寒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你若是心中不

痛快，就拿六哥出气好了，千万别伤了自己！”

字字肺腑，情真意切。

可唐末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兀自问道，“六哥，以前在庆安宫侍奉我的那个宫女秋雨哪儿去了？”

抚了抚他的脸，“你管她做什么？”

“我习惯由她伺候我，六哥，你把她调回来吧……”，唐末语气淡淡，根本听不出任何情绪。

钟离清风狐疑的看着他，“寒儿，你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

“六哥说笑了，寒儿未踏出寝宫半步，怎么会听到什么呢……”

看出他的不对劲，钟离清风料想他已经知道了，便不再隐瞒，“她已经让朕处死了！”

“哦……”，唐末停了半晌，才喃喃说道，“她只不过是个小宫女，碍着六哥什么事了？气得六哥非

要她的命不可？”

“她是司空言安排在你身边的奸细，朕当然不会放过她！”

唐末笑了笑，唇边流露出一抹温情，“她真的只是个小宫女，嘴巴又坏又不听我的话，可是，她却常

常会逗我开心，陪我一起玩一起疯，她关心我，心疼我，把我当成亲弟弟一样来爱护，她从来没做过

伤害我的事，她……”。

“行了！”钟离清风打断了他的话，“她不过是个宫女罢了，你至于如此吗？”

“她对于六哥来讲，当然只是一个宫女而已，可对于我来讲，却是朋友”，唐末的语气轻柔，眼中带

着笑意，“六哥，你知道吗，是我杀了她，她若是没有留在我身边，就不会死了，是我……”。

钟离清风惊恐的看着唐末，用力的摇着他的肩，“寒儿！你怎么了？你不要胡思乱想，她的死不关你

的事，她是司空言的人，所以必须死！这不关你的事！”

唐末果然住嘴了，凝神望着钟离清风，良久之后才吐出几个字，“那玉华楼呢？”

钟离清风脸色一沉，“谁告诉你的？”

“寒儿虽然笨拙，却也是有头脑的，不是事事都要别人来提点，我自己会听会看会想的！”唐末一脸

凄楚的看着他，“玉华楼一百六十五口人，再加上洪家上上下下，这笔账，是不是都该算到寒儿的身

上？”

钟离清风忽然间觉得很害怕，这样的寒儿让他觉得完全把握不住，紧紧的将他拥入怀中，“不，寒儿

，这些都不关你的事，谁叫他们要打你的注意，他们全都该死！人是我杀的，当然是要算在我头上！

跟你无关！”

玉华楼和洪家的那群人是他杀的没错，当他知道寒儿被抓到那里时恨不得将那些人挫骨扬灰！但他却

忍下了，因为怕计划败露，所以，直到司空言处置了那群人之后，他才敢暗中下手。

他本来不想动手的，但没想到司空言竟然只是处置了玉华公子和那个洪少爷，然后查封了玉华楼，甚

至还没用地让掳人的老四给逃了！于是，他决定亲手解决那群人，他要让他们知道，伤了他的寒儿，

就该付出代价！至于杀人之后嫁祸司空言也只是举手之劳。

唐末轻轻捧住钟离清风的脸，“不，六哥你错了……若不是因为寒儿，你不会杀他们的，是不是？双

手沾满鲜血的人，是寒儿，那么多无辜的人，他们全都是因为寒儿才命丧黄泉的……寒儿真是个该下

地狱的人呢！”

“寒儿，你不要这样……”，钟离清风无助地抱着他……

“可是……推寒儿下地狱的人……是六哥你哦……”，唐末凄然一笑，“寒儿的六哥变了，从前的六

哥那么疼寒儿，总是温柔的对寒儿笑，可现在的六哥，却织了一张网，想把寒儿困死在网里……”。

“寒儿……”

唐末像是听不到他的呼唤一般，自顾自的说着，“六哥，其实你说的对，寒儿真的只是一个懦弱无能

的人，学了武功又能怎样，非但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还祸害人间，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六

哥，我真没用，不值得你们任何人去爱……”

见他如此，钟离清风心痛得几乎窒息，难道自己做错了吗？为他杀了这么多人，却带给他这么大的伤

害……

缓缓抬起右手，在唐末的颈上用力一击，怀中的人瞬间瘫软在他身上，睡吧，睡着了，就不会痛苦了

……

谁都不是生来就会杀人，钟离清风也一样。记得小时候，父皇还是很疼他的，直到钟离清寒降生，之

后父皇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整日只是记挂着小寒儿。他也不生父皇的气，因为，那个小人儿

太可爱了，自己也忍不住去喜欢，每日都要偷偷的跑去看看他。

父皇不疼他，母妃自然也就不受待见，而寒儿的母后也经常来找他们母子的麻烦，直到有一天，他的

母妃被那个女人活活逼死，钟离清风便开始变得疯狂了起来，他拼命习武，读书，是希望有一日能为

自己母亲报仇，所以，小小年纪的他武功才学样样不输于人，只是，他依旧不受父皇重视，无论他多

么优秀，却也只能是整日生活在他人的冷眼之中。

只有那个人不一样，总是会傻兮兮的对他笑，还会用那双胖嘟嘟的小手来拉他，高兴的时候，还会抓

着他的耳朵在他脸上左亲亲，右亲亲，吧唧吧唧的弄得他一脸的口水，老是喜欢在窝他怀里抱着他睡

觉，一不让他抱，就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那个人，就是钟离清寒！让他又爱又恨的人，恨他夺走

了自己的一切，却又贪恋他带给自己的温暖，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能陪在寒

儿身边，他受了多少回罪，挨了多少罚……

塞外的那十年，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爬上大将军这个位子，从开始时每夜噩梦缠身，到后来的杀

人不眨眼，他所经历的痛苦无人能懂……

钟离清风缓缓起身，踱步出门，脸色阴沉得吓人，“来人，将昨夜看守在庆安宫的宫女侍卫，统统处

死！”一群没用的东西！守在这里居然还能让司空言溜进来！司空言，朕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

把戏！

34.要人

雨花厅。

钟离清风端坐于桌前，而武尧则付手立于堂下。

“恭喜皇上荣登宝座！”武尧轻佻一笑，这个冷美人，果真不一般……

钟离清风不动声色地一笑，“这可全都仰仗姬武国的支持，若不是姬武大军拖住了旭阳的军队，司空

言恐怕没这么容易输。说到这里，朕还没来得及恭贺你成为姬武王呢！”

原来早在几个月以前，姬武王离世，武尧顺利登基继承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