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下头警察叔叔接着你呢，知道吗？”陈文昭对着小胖子轻声安慰了几句，小胖子哭花了脸，也不知道点头了，恐惧的盯着陈文昭，一双小胖手死死抓着陈文昭的衣服不放，陈文昭一把举起他，对准网子，一下子松了手，小孩儿立刻哇哇大哭起来，陈文昭的外套被他抓着不放，陈文昭直接一个缩身，把衣服脱了。

很快，孩子安全接住了，底下的张队长脸都气绿了，也忘了拿喇叭，直接朝着楼上骂脏话：“小陈！你他妈的怎么回事，下来啊！”

第三十五章：恶战

探着身子在窗子边上巴望，陈文昭试图跟张队长交涉点武器过来，但毕竟警察有警察的原则，张队长除了竭力说服陈文昭，也不可能答应他别的什么了，再这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陈文昭干脆朝着底下建议道：

“我把怪物引过来，你们对付！”

这么说完，陈文昭扭身敲开厕所里的消火栓，抱着个灭火器和水管防身，冲出门去。外面小瑞跟饕餮还在恶斗，小瑞银白的毛发上沾了不少血污，也不知道是打斗时候染上的还是被饕餮咬伤。饕餮虽说动作迟钝，但是对于人类的味道极其灵敏，陈文昭一出来，这家伙立刻掉转了身子，准备扑上来。陈文昭甩起管子对着那怪物一顿猛冲，饕餮为了应付水柱速度慢下来，陈文昭赶紧往厕所里跑，身后饕餮紧追不舍。

外头备战状态的特种部队此刻正死死盯着刚才陈文昭探头的窗口，忽然看见陈文昭身影一闪而过，接着就是那可以称之为怪物的东西出现在窗口，立刻端起枪来。

“靠！别开枪！激怒那东西就挂了！”

箭在弦上，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一个疯子，一边跑一边喊，张队长愣了一下，心说从哪窜出来这么个不要命的，明明外头都封锁了，差点就一枪走火把这小子崩了。事情发生的太快，特种部队根本没把这句喊放耳朵里，那人还没跑过来，子弹就扫了出去，几乎是同时，几个特警就冲过去准备剿了这个捣乱的。

一团乱套中，只听得楼里头一阵怒吼，轰隆隆的，跟打雷似的，地都跟着颤了几颤。人毕竟是人，就算是特种兵也没禁受住这反科学的事儿，一时全看着窗户那里探出来的一张大的骇人的血盆大口，愣住了。

啪嗒啪嗒，鲜血就这么从三楼淌下来，滴在警察跟前的水泥地上。

砰砰砰砰——

特种部队换了重型机枪，又开起枪来。可那怪兽竟是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怒吼的声音越来越大，忽然一转身，躲开枪弹，朝某个方向猛地冲过去。

“妈的！瞎胡闹！”武警刚抓住那个冲来的程咬金，那人就吼了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邪劲儿，冲的几个五大三粗的直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站住，这会儿，那人早就跑进楼里，没影儿了。

“那怪物冲出E区就危险了！还有病人没疏散完！第一突击队，守住E区各出口，决不能让那怪物出来！”张队长对着对讲机一通猛喊，也跟着冲进大楼。

E区里头，饕餮被枪弹激怒，正发狂似的四处乱撞，恣意破坏，陈文昭光是躲避就吃不消了，小瑞也是在一边跃跃欲试，不好上前，眼看着饕餮就跑到E区入口处，开始冲撞钢化玻璃门。饕餮当真有劲儿，没几下子，钢化玻璃就开始裂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陈文昭忽然发觉自己怀里还抱着灭火器，这东西里头是高液压，遇热遇腐蚀都可能会爆炸，脑子这么一转，二话没说，陈文昭朝着饕餮喊了句：“过来，给你个好吃的！”

饕餮被陈文昭的声音吸引，缓慢转过头，立刻张开血盆大口要连着陈文昭一并吞了，小瑞吼了一声，就要扑上去，陈文昭喊了一嗓子给喝住了。接着，陈文昭手臂一挥，灭火器朝着那张嘴就扔了进去，饕餮被噎了一下，还是下意识吞了。陈文昭见状，赶紧跑到楼道里有消防栓的地方手肘撞开玻璃，又是抱出来两个挨个扔进去。

饕餮被强塞了三个灭火器，又是狂怒状态，更加发起狂来，一滩烂肉随着动作一甩，地上乱七八糟的推车，休息椅全都扫到一边，张着嘴吼着就是要吞陈文昭，不过有小瑞护着，饕餮一时倒是近不得身，也就这么片刻之间的事儿，忽然听得饕餮身体里一声闷响，整个躯体都跟着震了震，饕餮发出一声惨叫，烂肉中竟是渗出粘稠的黑汤。

灭火器炸了！

陈文昭心里雀跃，动作却是更加麻利起来，朝着可以利用的消火栓跑过去，只是步子还没迈开，脚踝就是阵阵黏腻凉滑的恶心触感，整个人似乎被什么东西黏住了，跑不开。一转头，自己竟是被那怪物身体的一部分烂肉覆盖住，那张大嘴近在咫尺，

“啊……”陈文昭惊叫一声，开始猛地踹脚，可是那烂肉就好像长在自己肉上似的，怎么也甩不开，甩不开烂肉，自己就被粘在这儿，跑不了，眼瞅着大嘴离自己越来越近，血都滴在身上，忽然小瑞扑上前来，赶在饕餮吞人之前，挡了一步，整个儿被饕餮吃了。

“小瑞！”陈文昭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嗓子，那怪物紧接着张开嘴也准备吞了他，而陈文昭这会儿已经因为失去小瑞而完全丧失了反抗的力量。就感觉眼前一黑，接着一阵令人作呕的恶臭，肩膀被什么卡住，接着整个人猛地朝后退去。

“陈先生，你没事吧！”耳边有人在喊，陈文昭一抬头，就看见王巍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

“你……”陈文昭想问他怎么进来的，不过立刻意识到危险还没解除，转头一看，那只饕餮竟然好像畏惧什么似的，瞅着他跟王巍就是不敢上前，只是一个劲儿张着嘴，发出威胁的怒吼。

“别担心，我这人阳气纯正，一般的恶兽都不敢伤我。”王巍真是一副贼大胆的样子，没什么压力似的一笑：“陈先生你能撑到现在不易了，交给我拾掇这个欠收拾的东西，真他妈的胆儿肥了，欺负到他爷爷鼻子上头……”这么说着，王巍一撸袖子，手里头不知拿了什么朝着饕餮一洒，全是粉末。

“这是硝石粉，一点就着，这家伙怕火，看我不烧死它……”王巍说着，又拿出来一盒洋火，正要划开，就发现那饕餮有点不对劲，嘶吼的声音越来越凄惨，似乎在承受着很大的痛苦，正在王巍发愣的功夫，陈文昭忽然说了一声：“小瑞……”

只见那家伙身上基本可以成为肚皮的地方烂肉开始颤动起来，一股股的黑脓血呼呼往外冒，顺着瓷砖地淌的哪哪都是，黏糊糊的臭极了。这时候，忽然从烂肉里伸出一只大爪子，紧接着，又是一只，饕餮身上裂开一个大口子，除了黑血还有它吞下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被腐蚀了表层跟着流出来，随着口子越扯越大，小瑞浑身好毛发全都粘的黏糊糊的，却是毫发无损地钻了出来，仰着脖子，高傲的高亢嘶吼出声，似乎是宣告着自己的胜利。就在他身后，那么一个庞然大物就这么失去生机，嘶哑叫着瘫倒下去……

“你可是瑞兽啊……这么个打法……”王巍看着这一幕，脸上尽是无语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我就少说了一句饕餮怕火，这事儿就让你们弄得这么拧巴……真是浪费啊，浪费……本来想把这东西收了当垃圾桶使唤的，要说这家伙的消化能力也是难得的……”这么说着，眼看那满身恶臭，还弄得狼狈极了的貔貅被陈文昭抱在怀里亲昵，王巍表情扭曲了一下，接着看了一眼狼藉的“战场”，开始研究要怎么平息这么一场超出正常人类理解范围的意外。

对付饕餮容易，对付那群警察……

王巍开始头疼了，他家那个老板啊，交给他这个烂摊子其实是故意整他吧？

第三十六章：坦白

站在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里，一团烂肉堆积在地上，从里面慢慢出一只野兽，浑身染着血色，鲜血随着它摇晃的步子还不住往下滴落。

“小瑞……”

陈文昭喊了一声，试图站起来，迎上那只野兽，就在它撑不住倒下的一瞬间，张开双臂环住毛乎乎的脖子。野兽这么重重倒在他怀里，转眼变成了成年人类的样子，浑身的伤口比光裸的身子更加刺眼。

“主人……”小瑞狭长的眼睛张开一道缝隙，伸手去摸陈文昭的脸，陈文昭苍白的脸上印下一片血红：“还好你没事。”

“笨蛋。”抓住小瑞的手，陈文昭身子轻轻颤抖，俯下身慢慢地拥住了这个拼死保护自己的男人：“小瑞，我……”

“我喜欢你，主人。”

陈文昭猛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身子有一瞬的僵直。小瑞双手环着他的背，脸色依旧是虚弱的，但嘴唇却漫上一丝极其浅淡的笑，趁着陈文昭发呆这一瞬间，慢慢地凑上去，咬住了那张半张着邀约似的嘴唇。

热度，顺着嘴唇触碰的地方蔓延开来，要把整个理智都融化了一样，陈文昭来不及闭上眼睛，就已经晕眩……

小瑞说喜欢他，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再次睁开眼，陈文昭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对啊，怎么说这种事，也必须是在做梦吧……但是胸口上这种发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低下头，小瑞正趴在他胸口上，倒是所幸变回了人类的样子，只不过还是那个屁大点儿的孩子，圆乎乎的小脸侧着，正对着他的脸，口水淌了他一身。

梦里的实感还残存着，如果这时候，躺在这儿的是那个五大三粗的小瑞，陈文昭绝对会二话不说吻上去，可是现在……

陈文昭终究是无奈地笑了，这家伙赶紧长大吧，他就算再欲求不满，也不可能对着六七岁的孩子发情啊！

“文昭，你醒了啊？”一声门响，陈家大姐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跑到陈文昭跟前，小瑞也在有动静的同时惊醒，一个滚身一副护住陈文昭的架势。

陈文昭这时候才有点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医院里，当天晚上案子解决之后，自己就因为透支抱着小瑞晕过去了，迷迷糊糊地大概知道是被警察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陈文昭仔细看了看小瑞的背影，这家伙也穿着病号服，估计是被医生检查过了，看这么精神的样子，应该也没什么事。只是可惜没机会问问古董店那伙计王巍，小瑞这次灵力有没有受损，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正常。

“姐，你没事吧。”伸手拽开气势汹汹的小瑞，陈文昭还是有些担心陈文洁。

“我还没冲进E区就被警察拦住了，怎么会有事儿……”陈文洁显得有点懊丧外加不好意思，伸手拍了拍陈文昭的肩膀：“文昭，老姐我欠你个人情，你说吧，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陈文昭乐了：“我别的不求，就求你这姑奶奶赶紧回自己家。”

“怎么的，我好心来照顾你你还嫌烦啊……”

这边正热闹着，房门一开，吕岩进来了，一边走一边说：“我说文昭你真是跟医院较上劲了是吧，还协警受的是工伤，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人这么有正义感啊？”这么嘻嘻哈哈着刚走到床边上，就看见陈文昭怀里搂着一个表情凶巴巴的小孩儿，一下子愣了。

“嘿！你什么时候捡了个小孩儿啊？”

“……”

陈文昭顿时觉着，完了。

“吕岩，这孩子不是你侄子吗？”陈家大姐皱了皱眉。

“我侄子？我一独生子，哪来的侄子啊？大姐您甭逗了行吗？”吕岩说着，扭脸看见陈文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忽然懂了，笑起来：“哈哈，对对……是我侄子，我远方的表侄……我一激动，就给忘了……”

陈文昭白了吕岩一眼，心说吕大少爷，这么假的瞎话，您还不如不说呢。

“文昭，这怎么回事儿？”陈文洁严肃起来。

陈文昭坐起身来，准备下床：“姐，我反正没必要住院，有什么事儿咱回家说。”

“好给你一路的时间，思考着怎么骗我？”

本来正穿鞋呢，陈文昭听了这句干脆又坐下了，叹了一口气：“我儿子。”

“你儿子？！”

这下不仅是陈文洁，连吕岩都绷不住了。只不过陈文洁是惊讶，吕岩是憋不住乐。

“孩子他妈呢？”陈文洁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走了。”

陈文洁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半晌才冒出一句：“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读研那会儿就交女朋友了？怎么也不提……”

“姐，过去的事咱能不说了吗？这孩子现在户口什么的都没办齐呢，反正也跟你说了，你就帮我弄弄吧，入咱家户籍。眼看就该上学了。还有……你帮我顺便劝劝老太太，别老催我找对象了，没戏。”

“你也真好意思？”陈文洁不爽地看着小瑞，忽然脸色一沉：“我怎么觉着你儿子一点也不像你，反倒是像前些日子住在你家里那个小瑞呢？”

一时间，陈文昭沉默了，病房里气氛忽然压抑起来，吕岩表情有点不自在，呼了一口气，也死盯着那孩子抽抽嘴角：

“大姐，我也觉得文昭说得对，这事儿，你们还得回家说。”

那天下午，陈文洁是摔了门从陈文昭家里出去的。陈文昭则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抽吕岩递给他的烟。小瑞安安静静地坐在陈文昭旁边，伸手很是迷惑地去摸陈文昭吐出的烟雾。

“文昭，行了，反正你喜欢男人这件事早晚也是要跟家里坦白的，早说总比晚说强。我看你们大姐也是个开明的，跟她说了反倒能站在你这边。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憋了这么久不说，今天竟然是为了那个怪人的儿子说破了。”吕岩拍了拍陈文昭的肩：“说真的，你最近脑袋怎么了，人家把儿子扔给你，你就傻不唧唧地帮他养啊，孩子他亲爹干什么吃的？”

“他因为保护我出的事。”刚刚说出自己是同性恋的那一刻，自家大姐吃惊又失望的表情着实让陈文昭缓不过劲儿来，现在也实在没什么力气回答吕岩的问题，只能敷衍着，让说出的话离真相不至于太远，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精力编故事。

小瑞因为自己的疏忽灵力耗损，保持不了成年人的样子，也算是为了保护他出事吧。

“你的意思是他……死了？”吕岩有点不可置信。

“……”

“生死未卜？”

“……”

“对不起，文昭，我不问了。走，今天哥们请你喝酒去！”

“岩，让我一个人呆会儿成么？”陈文昭夹着烟，抬头看了吕岩一眼。

吕岩上次看见陈文昭这副表情，还是在当年小逸离开他的时候，这才明白陈文昭真的累了，跟着叹了一口气：“行吧，有事儿给我打电话。”说着，站起身：“大姐是混舆论圈的，接受能力应该挺强的，就差个想通，你也别太给自己压力了。还有，给这孩子上户口的事儿，这不还有我呢吗，你放心，绝对让咱儿子按年龄上学！”

“行了吧你，谁是你儿子啊！”陈文昭乐了，朝吕岩挥挥手。吕岩点点头，转身朝外走，就在开门那一瞬，听见陈文昭在身后沉声说了句：“谢谢。”

那天之后，张队长上门了一回，一方面是做笔录，也请陈文昭务必保密怪物的事情，这毕竟是属于灵异事件，已经被警方放入非公开的档案里。另一方面，则是道歉抓错人，还送了好多慰问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