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遍(穿越)中——长辰
长辰  发于:2013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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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点头,正色道:“姚夫人识虑深远,朕心中钦佩。尽管放心好了,朕即便下谕,严禁任何人提及此事!”

回到宫中,将给岳飞写了一半的信揉了,从新写。

省去了他老婆改嫁,大儿子下落不明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是要说的。比如,侧面告诉他,他全家,都在我手中,他最好是乖乖的听话……

可是,看着他传过来的战报,我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一个多月过去了,他已经夺取了剑阁,控制了入蜀门户。记得那天晚上,虽然我没有认真听,可是也听到了,他说,控制了入蜀门户,就即刻长驱直入,直取成都。

那是在还不知道西川那两名贼人身份的时候,对我信誓旦旦。

再次写信,问他,为什么还不出兵?

回答: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我在心中冷笑一声,将他的信收好,走出崇政殿,对等候在殿外的,已经回来了的刘光世笑道:“光世怎么今天想起来进宫找朕?”

刘光世无知无觉,丝毫不觉得自己打了败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一如既往的对我笑眯眯的摆显他最新搞到的,据说是武侯诸葛用过的羽扇,扇了两下,这才答道:“臣见陛下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当日臣走的时候,陛下丰神俊朗,才一年时间,臣不在陛下身边,陛下就瘦了这许多。所以特意过来,陪陛下说说话,解解闷!”

我心中不悦,瞟了他一眼,张浚和赵鼎外带冯澥一起上了折子参他,说他军纪涣散,不宜带兵,夺了他西川招讨使的职位,念在也曾有功,改为兵部尚书这个闲职。一般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奋发图强,痛定思痛了。

他却还是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这种样子就算了,最可恨的是大冬天,还在飘雪,竟然弄个扇子不停的扇,扇的人心烦。

扭过头去,不去理他,径自往前走,白衣羽扇的刘光世紧跟身旁,潇洒的拿着他的扇子扇了两下,笑道:“金兵进攻河北,已经被李纲挡住。西夏入侵关陕,亦没讨到便宜。岳飞在西川,十多天前就传来捷报,说是已经夺了剑阁和绵阳,估计这回他都已经坐在成都城中喝酒了!天下平定,陛下中兴之功卓着,为何如此烦忧?”

我哼了一声,冷笑道:“连你都知道,拿下剑阁绵阳,成都不日就能攻克,岳飞居然逗留十多天,现在还没进军,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刘光世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摇头道:“怎么可能?不如这样好了,陛下你把臣掉派过去,让臣带兵打成都,一定是手到擒来!”

我叹了口气,想了半晌,天空中的雪越落越大,密密麻麻。

最终下定了决心,看着远方,决意道:“不用你去,朕亲自前去!”

冬十二月二十四日,小雪,同前些日子不同,先是下的雪子,打在阁外的竹叶上,噼啪作响,崇政殿中,炭火烧的正旺。

扫了一眼下面的几个人,最终决定,还是让手握兵权的杜充做东京留守。

不怕别的,就怕李纲一时挡不住金兵的入侵,金人再次兵临城下。

杜充与金人也交手多次,虽败多胜少,可终究还是有胜的。

其它人各司其职。政事交由冯澥与赵鼎,吕颐浩商量着办。

已经十一岁的太子监国临朝。

其它人都无异议,唯有刘光世在我临走前,进宫面圣,对于杜充任东京留守一事,颇有微词。说此人寡恩少德,且残暴好杀,还请陛下三思!

我看了一眼他头上戴的夜明珠,淡淡的道:“那朕走这些日子,也请爱卿多为费心了!若是真有不测,卿当尽力护国!”

刘光世笑嘻嘻的答应着,不过我看他那个样子,根本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说是御驾亲征,其实出行还是偷偷摸摸的,开玩笑,我只带了数百名侍卫,可不想在半路出什么岔子。由于是去打仗,便没带高公公,让他留在宫中,等到了岳飞军中,再将身份暴露不迟!

从开封出发,过西安,渡过渭水,再到金牛道,越来越冷,拉着马缰的手,都冻得几乎要僵硬了,白天赶路,晚上歇息,连除夕,正旦,都在路上度过,到了一月初的时候,终于到了绵阳。

岳飞的大军,早已不在绵阳,已经南下。

当夜便在绵阳的客栈中歇脚,不期然间,竟在吃饭的时候,又听见有人在议论岳飞,说的是他如何兵不血刃,夺取剑阁。

当日驻守在剑阁的叛军,自恃关隘险要,根本不把前来进攻的朝廷军队放在眼中。

从早到晚,守得轻松自在。

然而却在午夜时分,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队百十来人的奇兵,忽然出现在剑阁之后,勇猛无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犹如天降一般。

守军大乱,仓皇遁去,绵阳一举而复。

现今,就在我赶到前五天,他已经提了大军,直取成都了。

78.明堂月下梦惊魂

第二日,我便从绵阳出发,尚未赶到成都,便听见传来了好消息,岳飞兵不血刃,拿下了成都城!

看来我到的正是时候!他心中没有我,可终究,还是有皇帝的!

四川果然是富饶之地,一路走来,不仅比之我一年前去太原看到的景象要好很多,更比其它地方,都要繁盛一些。

快马加鞭,待得傍晚时分,终于到到了成都城下,亮出令牌,成都守军此时方知,原来皇帝陛下,在无知无觉间,已经亲临城下了!

立刻有人飞传岳飞,成都北门也全部敞开,我同众位侍卫,都骑在马上,缓缓进入,号称天府之国的成都城。

成都整日见不到太阳,天黑得也早,此刻阴沉沉一片,不过街道上的行人倒是不少,茶楼酒肆也分外热闹,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宽阔开敞。早有城中的军士将正街的街道肃清,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便远远的看见岳飞带着人前来迎接了。

他仍旧是一身甲胄,头盔上的一缕红缨,软软的垂下,火红的披风,如同烈焰一般,燃烧在这沉暗的空气下,往常带在胸口的,我送的护心镜也现在也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再看上去,看见一张从来不曾忘怀的脸。

脸上有着风霜之色,脸颊比在京城中的时候,消瘦了不少,他策马走到离我不远处,便翻身下马,在那一瞬间,我不经意的发现,他的虎口处,竟也布满了老茧。

他看着我,喉头抖动,竟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用颇为沙哑的声音开口道:“不知陛下驾到,未曾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我赶忙将目光移向街道旁,笔直挺立的银杏。

汴京的冬天,树上的叶子早已掉光,成都却全然不同,不仅不冷,树也全绿,不曾露出光秃秃的树干。

过了一会,我勉强露出一个帝王接见臣子该有的,温和中带着几分亲切的笑容,对他道:“爱卿辛苦了!不下数月,便一举拿下西川,朕当厚赏!”

依旧没有看他,却能感觉到两道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风一过,扇形的叶子,打着卷往下落。

他不说话,我继续说!

爱卿,那两名贼首,尸体在何处?带朕前去看看!

说出这句话,我也不去理他,径自策马向前,缓缓而行。

却听他终于在一旁开口:“陛下,此事尚有曲折,容臣内堂禀报!”

我转过头去,盯着他,他看着前方,自顾自的说道:“陛下来的快,臣一时之间不及准备,只有请陛下暂时委屈在成都府衙!”

府衙同其它各州县并不一样,位于整个城的正中,两旁种着挺拔的水杉,成都冬暖夏凉,开封此刻,大雪盖地,然而成都的树叶,都不曾怎么落,依旧是苍翠青葱。

我跨进内堂,解了披风,随手交给一旁的侍卫,坐定。

然后命那些侍卫下去用餐,独独留下岳飞一人。

我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他却什么都没有说,气氛有些尴尬和诡异。

还是我先开口,打破宁静:“怎么?你把赵构赵佶放跑了?”

他浑身一震,抬眼看我,眼中更有些失落之色。

我扬了扬眉,笑了一笑,淡淡的道:“在你心中,朕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吧?不孝不悌,对自己的父亲,都直呼其名!”

他紧紧闭了嘴,没有说话。

我冷笑一声,你不是说,其中有曲折的么?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你怎么还不说一说,那些曲折?

岳飞的眉毛,抖了抖,开口,声音有些发颤:臣无能,太上皇与康王,逃走了!

我上前一步,看着他,伸出手,将他扶起。

他扭过头,不敢看我,在我手中的臂膀,微微发抖。

我哂笑,对他道,鹏举,你就那么讨厌朕,连看都不愿再看一眼?

他依旧没有说话,我只看到,他的胸脯,起伏不定。

叹了口气,笑了笑,继续道:无能?岳卿,这两个字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却独独不能用在你身上!不必再找借口,你根本就不想捉住他们两个,故意放水才是真的吧?

他浑身一震,扭过头来,盯着我,他的眼中,竟有着些许隐忍,我亦迎着他的目光,看向他。

挑了挑眉,朝他笑道:“朕也能体谅你,那两个人,活捉并不容易,不想杀,也不敢杀。即便他们两个同金兵勾结,意图不轨,可毕竟是朕的弟弟,爹爹。它日朕的气消了,想起以前他二人的好处,自然是不会责怪自己昏庸,只会迁怒于你,拿你开刀……”

他愣愣的看着我,在我说话的期间,数次张了张口,最终却闭上,只剩下眼中,流露出的无限悲怆。

最后,他扭过头,转过身。

他的背影,映在一盏孤灯之下,显得有些孤寂。

在这一刻,我猛然后悔,我不该那样,说那些话的。原以为那样会让我压抑多日的心好过一些,说出之后,却更加难过。

只听他低声说道:“陛下既然执意如此,臣当遵旨。”

我慢悠悠的坐下,端起先前预备的茶水。

茶水早已冰凉,喝了一口,一直冻结到心中。

却做出舒服无比的表情,翘起腿,对他笑道:“朕说过,若是你不愿做,朕也不勉强!你若想走,即刻就能收拾了包袱,回河北去,朕留下,亲自追杀那两个人!”

说完后,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君无戏言!

他猛然抬头,看着我,上前一步,颤声道:“陛下,臣……臣不是……”

我笑了笑,抬头,看着他。

最终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远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时房中静谧无比,竟似乎可以听得见窗外的月光洒落进庭院的声音。

终于,听见旁边的人低声开口:“陛下的伤可好些了?”

自嘲的笑了两笑,看着他,缓缓道:“早好了!若不好,也不敢来见你,免得又被人说惺惺作态!”

他噗通一声跪下,埋着头,过了许久,才道:“臣那日,错怪了陛下,还对陛下大不敬,臣……”

我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好了,朕不想听这些,朕此次前来,也不是来跟你说这些无聊的事情的!这次来此,就是为的是亲自坐镇,看你将那两名叛党,彻底斩除!你若办得好,朕既往不咎,若是手软故意放他们逃跑,朕可就要翻脸无情了!

他只是深深的看着我,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那貌似坚强刚毅的眼睛背后,隐藏的丝丝悲痛。

他的喉头上下滚动,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最终却没能说出口。

过了许久,他再次弯下腰,行了大礼,对我决然道:“既然陛下执意如此,臣拼死,也要将太上官家抓回,听凭陛下发落!”

我嗯了一声,将他扶起,他的手臂微微发抖。

笑上一笑,对他温言道:那两个人,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有张俊带兵,不过都是些你的手下败将,用不着拼死,就能把他们捉回来的!

他说出的话渐渐趋于平静:陛下深谋远虑,料事如神,非臣所能知。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朕饿了许久,你若愿意,就陪朕吃餐饭,若不愿意,也可自便。

他转身,走向门外。

我的心真正的落到了谷底,却只听见他对门外不远处守候的侍卫说道,传膳。

随即便回到了房中,坐到了我身边。

一道道的菜上来,清蒸猪蹄,红烧鲤鱼,干锅山珍,火爆兔肉,不期然间,上了一盆红油油的东西,我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未开口,便听岳飞说道:“说了不要做辣的,怎么把这个东西端上来了?”

连忙又丫鬟又把那盆东西撤走。

我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异于往日的举动,等到全部摆好,便自顾自的斟了一杯暖就,下肚。

一点点暖意总算在腹间溶开。

又斟了一杯,递到岳飞面前,也未看他,只语气平淡的说道:“你也来一杯!”

他接过,仰头就干了。

终于真正的觉得饿了起来,狼吞虎咽,他却只稍稍动了动筷子,并未吃下多少,似乎有满腔的心思,想要问我一般,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吃饭。

最后,我放下筷子,走出房外,他跟在我身边,庭中月闪寒光,树铺暗影,石阶微凉。终于,我首先发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派兵去捉?”

他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远道而来,今日先休息一夜,明日再说吧!

我随着他,走到为我布置好的卧房,比不得宫中的华美精致,却也干净舒适。房中一支甜梦香,袅袅的香雾,蜿蜒而上,一盆炭火,数点红烛。锦被绣花,帘如轻雾。

奔波了一整天,我也累了,脱下靴子,帽子,散落头发,解开衣衫,毫无形象的倒在床上。他在一旁问道,陛下此次前来,并未带人顺身侍奉,可需要召两名侍女前来?

我抬起身,想要让他留下,却记得那日在宫中的事情,摇了摇头,道:“不必!朕就这样,就行了!”

说完,也不去理他,自行闭上眼睛,不经意间,就进入了梦乡。

梦中,竟然看见他浑身鲜血,站在悬崖边上,对我惨笑。

悬崖上竟还有三个大字——风波亭!

最后他跌落悬崖,身首异处。

我吓得大叫他的名字,没有,即便是他故意放跑赵构赵佶,我也从未真的怪罪于他,更不会将他如历史上那般,投入大牢,将他往日受到表彰的功绩,变为他的罪证!

猛然惊醒,满头冷汗,睁开眼,却不经意的看见他站在我面前。

顾不得许多,一把抱住他,紧紧的,死死的。

他的身体温热,他还会对我说话,他还能够轻轻的拍我的背。

他是活的。

我慢慢的放开他,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蜡烛都不曾有一根。

他怎么会在我身旁,怎么会给我揩汗?

停了停,自己从床上起来,取过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重新坐回床上,拉好被子,猛然醒悟,问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着我,颇为担忧:“臣就在一旁的屋子里,听见陛下叫臣,还以为陛下遭遇不测……”

我笑笑,阖上眼:“朕无事,朕不过做了个噩梦而已!”

再张开眼,他依旧看着我,未曾离去。

终于忍不住开口,冒着被打的危险,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就坐在朕的身边,好么?”

他点点头,坐下。

我想也不想,便扑到他怀中,脑袋紧紧的抵着他的铁甲。

铁甲冰凉,手臂结实有力。

一双粗糙的大手,此刻正轻轻抚摸着我散落的头发。

抬起头,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他,他的眼中,多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色。

我微微一笑,低声道:“那日,朕气昏了脑袋,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更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朕心中,却从未那样想过!”

他的身子,紧了一紧,我想起他说过不准我再抱他,便放开他,与他并肩坐着,盯着他的眼,认真的说道:“朕从未当你是佞幸之辈,更未想过要……要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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