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冰闻言,眉头一皱,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二哥,你的反应好平淡……”离鸢嘟着嘴,埋怨道,“亏我还想了那么多话来安慰你,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岳冰白了他一眼:“那些话还是留给其他人吧,比如说——镇南将军。”
离鸢霎时苦起了一张脸:“你就别提他了,我还不想从现在就开始心烦。”顿了顿,他又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时间肯定不会短。”
岳冰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这四个字已经算是岳冰的甜言蜜语了。虽然表面哀怨,但离鸢也知道,太亲昵的话他这个一向云淡风轻的二哥说不出口,但他的心,却是真挚的。离鸢一直觉得岳冰是个真挚的人,至少在他面前,他从来没有说过谎。这样一个人,却被自己硬是拉入了浑浊不堪的皇权纷争中,倒也确实是难为他了。想到以前的种种,谈不上内疚,但有的话,却必须要说的:“二哥,如果在祭月那天你少了那几分幸运,或者说虽然活着,却并没有回来,我想,我会后悔的。”
岳冰不料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先是一怔,然后一笑,道:“你知道就好。”被深爱的人亲手推进死亡的深渊——即使他手下留情了,可那件事已经成了岳冰心上的伤疤,永远也不会愈合。
“二哥你曾不只一次地问我,为什么不救你。”离鸢头枕着岳冰的右胸,听着从那里传来的具有生命气息的心跳,继续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甚至明知道你的心脏跟其他人长得不一样,却故意忽视掉了,也是我临时起意。”说到这里,他将手放在岳冰左胸那道浅浅的伤痕上,“现在想起来,或许我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你活着吧。我想我是真的很喜欢二哥,可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二哥,你懂的吧?”
他自然是懂的,只是……“我不会成为你的弱点。”岳冰看着他,一股强大的自信自他眉宇间透露出来,“你把我当什么了,柔弱的小姑娘吗,嗯?”没想到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居然是被某人当成了自己的弱点,这真让人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难道他看起来很弱吗?就外貌来说,慕砂看起来还要柔弱一些吧?
“我不知道。”离鸢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又是这一招。岳冰额上青筋直跳,偏偏他还就吃这一套!岳冰瞪了装可怜的某人一眼,转过身去不理他——眼不见为净!
即使不愿意承认,岳冰还是很清楚地感觉到当离鸢说出那个理由时,他的心里……其实是甜蜜的。虽然代价大了点,但他们能走到现在,已经足够了,不是么?这可远远超过了他想要的啊。
“二哥……”离鸢抱住岳冰的腰,边说着,唇还不得空地在岳冰青红交错的背上种着草莓,某个不知疲累的东西还硬硬地抵在了岳冰的股间,似有似无地摩擦着,这动作无疑让岳冰大为光火,他蓦地转过身,一字一句地对着离鸢说道:“要么睡觉,要么你给我上别处发情去——我想,镇南将军应该会很欢迎你的。”
离鸢摸了摸鼻子,无辜地眨眨眼,道:“都听二哥的,睡觉——睡觉!莫黎那个火坑,还是留到最后跳吧……”话音未落,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岳冰嘴角抽了抽——莫黎对离鸢来说,竟还有着催眠的作用?!他真是……长见识了。
只是,他就要走了啊……岳冰看着离鸢安详的睡脸,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离鸢心疼他的九弟,那月沐临就留给他自己收拾,而至于间接造成离鸢离开的玉朝华……他发誓绝对不会让他好过——即使某个色心不改的家伙对那个和他并列天下第一美人的君王有着不可说的企图。
想到这里,岳冰不由得狠狠地瞪了离鸢一眼。只可惜,离鸢的神经一向强大,现在又是在睡梦中,自然感觉不到他二哥心中的怨气的,咳咳。
可岳冰不知道的是,即使离鸢跟他明说了自己要离开碧落国很久,却没想到,他那一去就是五年,并且还是以他最不能接受的身份离开——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趁四下无人,砂提气轻轻一跃,跃上了岳冰所住的院子里唯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
说不上这是什么树,弄月公主府上的下人们都知道,在弄月公主府的每个院子里都至少有着这样一棵树,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片也不掉,看起来分外奇怪突兀。其实,这树还是普通的树,只是离鸢用神力改造了而已。至于作用嘛……自然是为了方便他的影卫藏身。
慕此时正藏在树上。看到砂上来,他有些疑惑地问道:“砂,有事?”
自从离鸢对砂说了那样一席意味不明的话后,砂就一直心神不宁。他冲慕勉强一笑:“哥。”
“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慕关心地问道,同时也不忘了留意四周有没有外人走动。
砂摇了摇头,犹豫了一瞬,问道:“哥,你有没有觉得,主子最近有些不对?”
慕一怔,眼神越发犀利:“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我不知道。”砂苦笑道,“前几天,主子对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是因为皇上的事吗?”慕猜测道,表情显得有些阴郁,显然对月沐临的“忘恩负义”十分不满。
“主子不像是会为这种事烦心的人。”砂否定了他的话,“或许是我想多了,我觉得,主子似乎要离开我们,去很远的地方似的……”
“砂!”慕眉头一跳,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砂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有很大的歧义,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主子好像要离开这里,去做一件大事。我担心……”
“砂,你确实多想了。”慕迟疑地伸出手,最后还是像小的时候那样拍了拍砂的头,“我们是主子的暗卫,无论他要去做什么,都会带上我们的——他那么聪明,又怎么可能孤身犯险。”
因他这个亲昵的动作,砂心头一暖,笑了笑,道:“你说得对,主子怎么可能……丢下我们呢。”可他心里并没有因此开怀起来——诚如慕所说,他们是离鸢的暗卫,离鸢做什么事都会带上他们,那他为何还是觉得,他的主子会离开?
砂没想到的是,他的不安很快都会变成现实。是的,他的主子不会武,他不管做什么事,都离不开暗卫的保护。或许是他和慕共用慕砂这一个身份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了,即使长得一模一样,他们还是两个人,而他的主子,有时候只需要一个暗卫。
如果砂想到这一点,他就会明白他不安的来由——他心里很清楚,若要他主子在他和慕之间做个选择,那么结果一定是慕。
他的主子最喜欢他又怎么样?最后被抛下的,一定是他。
第三十三章:作弄
最后离鸢虽然睡着了,但他并没有睡多久。
自从那天在梦中看到玉朝华的脸后,他就很久没有做梦了。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不再像以前那么嗜睡,当然,在他的情人们眼里,他还是一样的懒惰。
对睡得不安稳的岳冰施了一道安眠咒,离鸢放开他,静悄悄地穿衣离开了他的房间。此时已是夜半三更,下人们早已经睡了,于是离鸢便毫不避讳地对着那个奇异的树叫了一声:“慕,下来。”
一道黑影闪过,慕瞬间便出现在了离鸢面前。刚才砂的话对他不是没有影响的,因此,他看着离鸢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离鸢自然也看出现了,心下奇怪,问道:“慕,你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的么?”哪怕是在他面前,慕也鲜少有表情的,也不怪离鸢觉得诧异。
“主子,刚才砂来找过属下。”慕回答道,“他对属下说了一些话,属下……”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属下心里有些不自在。”
“他对你说什么了?”离鸢这样问着,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他说,他觉得主子你会抛下我们离开。”慕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离鸢的脸,“属下和砂跟了主子这么久,虽不能说有多了解主子,但属下认为,砂的担忧也不是毫无根由的。属下越矩问一声主子,您真的要……”
“本宫确实要走。”离鸢打断他的话道,“慕,本宫问你,你也如砂那般不安吗?”
慕摇了摇头,有些苦涩地说道:“属下不如砂那般……细心,所以属下并没有这种感觉。”原来他的主子确实要走啊,至少这一点,砂猜对了——而他,却完全没有察觉。
“慕,有的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离鸢轻声道,“你是最接近本宫的暗卫,本宫无论何时,都不会让你离开本宫身边,你明白吗?”
“属下知道了。”慕低下头,掩饰嘴角上扬的笑意,“那砂……”
“砂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离鸢道,暗叹慕的敏锐,“你和砂是本宫的左臂右膀,你只要记得,除非你们背叛本宫,本宫任何时候都不会遗弃你们,那就够了。”
“是。”慕应道,但对自己那个双生弟弟还是有些担忧,“可是砂……”
“砂那边就交给本宫了。”离鸢淡淡地说道,“慕,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应该留下你,而带走砂?”
“属下不敢质疑主子的决定——属下只是觉得,属下不如砂贴心。”声音却是越说越小。
“本宫此次要去的地方十分凶险,”离鸢挫败地看着他——他的暗卫怎么会如此自卑,“你的功夫比砂好得多,本宫又不是去谈情说爱,自然应该带上你。”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还是你觉得,本宫的安危,没有你的弟弟重要?”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慕双膝一曲,跪倒在离鸢脚边,急道:“属下不敢!属下知罪,请主子责罚!”他虽然疼爱砂,但无论是在他还是在砂眼里,他们的主子才最重要的,如果他们的主子因他们的感情而安全受到威胁,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相信砂也是这样。
“你啊……”离鸢低下身,拉着他起来,温言道,“有的事非要本宫吓吓你才明白吗?本宫知道,你和砂兄弟情深,你又是他哥哥,再怎么疼宠他本宫也无话可说。但本宫希望你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本宫完全将生命托付给你和砂,你也应该对得起本宫的信任,不是吗?”
这是典型的打一棒给一捧蜜枣,但慕却吃这一套,霎时红了眼眶:“属下明白了。”
“你也不要小看了砂。”离鸢突然又说道,“你的功夫虽然比他好,但在人情世故上面,却远远不如他。本宫留下他,是因为本宫相信他,本宫要他在本宫不在的期间,帮本宫守住本宫的权力地位——你是纯粹的暗卫,但砂却不是。”慕学武的根骨比砂好,当初离鸢重点培养的就是他在武功方面,而砂,学的却不仅仅是这些,离鸢手把手教他弄权,教他识人,这些本事平时没有显示出来,现在也是时候验收成果了。
“属下懂了。”慕觉得自己真的很傻,若主子不点醒,他永远也想不通。如果是砂的话,大概一点就透了吧?哪像他……
离鸢也知道。慕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因此他才会对他说这么多,而离鸢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但慕有个地方却想错了,砂在某些地方虽然比他聪明,可却是最看不透的一个人,离鸢要想解开他的心结,可比慕要难上许多。
还有一个莫黎……
离鸢头疼的事情,还多着呢!可他似乎……乐在其中?
安抚好了慕,离鸢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卧房。砂正呆在那里。看到慕跟着离鸢走了进来,他眼神一黯,冲离鸢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房间。但他并没有走多远,而是学着慕,跳到了屋顶,担当起“守夜”这一伟大的职务来。
慕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张俊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似的,认真地看着地板,仿佛可以看出一朵花来。离鸢觉得好笑,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哀怨地说道:“慕,难道地板比本宫还好看吗?”
慕慌张地抬头看了离鸢一眼,只见自家主子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麻:“属下……属下……”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离鸢拉住他的手,将他摁到床上坐下,调侃道:“你呀……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么害羞,嗯?”
“主子!”慕怨怪地看了离鸢一眼,“您……您就别作弄属下了。”
离鸢轻笑,解开了慕的发髻,然后将那一头青丝揉成了一团乱麻线:“这也不能怪本宫啊,谁叫慕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若不是顾及到离鸢和自己的身份,慕早就一个白眼免费送给他了:“主子说笑了,可爱……这个词,恐怕形容镇南将军更加合适吧?”
离鸢斜眼看着慕显得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神,嘴角抽了抽:“慕,你这些是跟谁学的?”谁把他纯洁的慕教坏了?居然敢埋汰他的主子!让他知道了,一定要剥掉他的皮,哼哼。
慕很认真地回答道:“这些都是跟主子学的。”
离鸢嘴角抽了抽,剥掉某人的皮那句话收回。他纳闷地看着嘴角明显上扬的慕,突然也笑了起来,直笑得慕心里发毛才说道:“原来是跟本宫学的啊……那不知道在床上,慕又学到本宫几分?”
慕闻言,脸更红了,目光变得游移起来:“属下……属下……”慕这是青出于蓝但还没有胜于蓝,或者说离鸢厚脸皮的程度天下无人能敌,慕虽然小胜了一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看来你并没有学到什么啊。”离鸢自顾自地说道,“那么,作为你的主子,本宫有必要继续‘教育’你。”那个“教育”,他故意说得分外暧昧。
说着,他对着慕坐到了他的身上,低头吻上了他的薄唇,还不时伸出舌试探地顶了顶那咬得死紧的贝齿,惩罚似地在他的唇上啃咬着,直到它变成了鲜艳的玫瑰红。离鸢看着那惨遭他蹂躏的红唇,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个样子,倒和砂有些相像了。”
在离鸢眼里,慕和砂虽然是双生兄弟,却是一点也不像的,他们两个他绝不会认错。就比如说,砂的唇是真的不点而朱,慕的唇色却很淡,必须要通过他某种活动才能显现出艳色来——只属于他的。
但慕和砂的差别,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他们从不同时出现。就算是离鸢惹的那些风流债,偶尔看到慕,虽然觉得跟常跟在离鸢身边的砂有些不一样,也全当是“慕砂侍卫”对着离鸢和其他人不一样而已,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慕砂侍卫,其实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