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要有一线机会他就必须抓住，时间不多了。

94.左右还是向前

太阳慢慢的落山了，在很远的地方早有几户人家点亮了灯，而塔兰周围却是寂静无声，淡银色的魔法

防御罩牢牢的挡在前面，但上面的光芒却是越来越淡了。

坎拉尔站在城门口，他手上的剑已断，整个人疲惫异常，却依旧挺直了腰看向周围，距离他身边大约

二十尺的地方围满了魔族，哪怕他们已经死了，哪怕他们失去了真正的意识，但那群以力量为尊的生

物依旧可以感觉到恐惧。

压倒性力量带来的恐惧。

坎拉尔觉得很累，那种打从心底里涌上的疲劳感一再涌上，让他觉得头晕目眩，这种彻底透支体力的

感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试过了，那种深深的疲倦感让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需要稳定住自己

所有的情绪，以迎接……不，应该不能说是迎接了。

可能下一次就是自己的末路。

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可以如此平静的来看到自己的死呢？坎拉尔在心中笑了一下，他年轻时恐惧着死亡

，而现在他觉得死亡如同一个笑话。手已经沉重的抬不起来，剑也已经断成了两截。

不过这有什么呢？他抬起头看向四周，魔族们谨慎小心的退了一步，这个样子让他非常满足，“魔族

，这里你们不应该来的。”他丢下手上的剑，慢慢上前两步，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在他脚边躺着无数尸体，这些勇士用生命把魔族拖在这里足足一整天，虽然他一再下令撤退，但最终

这些人一个都不肯离开，他可以听到在城墙上仅存的几个精灵在唱着挽歌，那细细的歌声穿透了结界

散布在空中，那音乐仿佛带着魔法，净化着周围的空气。

坎拉尔默默的祈祷着，为了这片土地未来的命运、为了死难的人们、为了还在城堡里的那两个精灵。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静的可怕，坎拉尔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他看了周围一眼，脚尖一点

挑起了地上哼着的一把剑，那是一个不知名的死者的剑，剑柄上沾满了血迹，握在手里只觉得非常粘

腻。

但这是一把剑，一把可以杀人的剑。

他握着这把剑首先想起的是伊利西亚，那个三百年前的剑圣。对于坎拉尔和这片大陆上的大部分人而

言，伊利西亚几乎是如同神一般存在的人物，至今仍然是大部分剑士向往的目标。

在传说中，他诚实、坚守原则、忠诚于他的国家，毕生追求者剑术的顶峰。坎拉尔无从考据他为什么

会抛下一切进入城堡最终赔上性命，但能与他一战已经是自己这一生最为满足的事情，只是有些遗憾

……没有看到那个年轻人彻底的成长起来，没有看到他真正君临天下的模样。

他想起了在这个年轻的君主小时候的样子，自己手把手带着他学写字的模样再一次忍不住笑了，“很

遗憾啊，没有办法见到那个小子了，作为学生他的确是个非常乖巧的家伙，虽然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他

的内心到底说这几分真话几分假话，但是……”他提着剑指向环绕在自己身边的魔族们，“我知道你

们根本就砍不死，可……我依旧不能让你们冲进塔兰，后面有无数无辜的人、有我深爱的人民，这片

土地是人类的，不是你们的。”他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冲了出去。

城墙上锡兰里尔看着下面的战况，此时此刻他早就伤痕累累，左脸颊上有一道相当深的口子依旧在淌

着血，他紧张的看着下面数次想冲下去把坎拉尔给拖上来，但最终他选择了沉默。

有些事情是注定无法阻止的，坎拉尔选择这里作为他的埋骨之地势必有他的想法，精灵不明白人类社

会中的尔虞我诈，在他看来那所谓的争权夺利就如同闹剧，完全没有意义。

的确就如同坎拉尔说的那样，精灵活的太久了，而精灵森林太过安逸，人类之间的倾轧、斗争、勾心

斗角在精灵眼中就是过眼云烟什么都不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明白为什么老是和学生最后会弄到刀

剑相对，为什么坎拉尔明明有办法离开却宁可死在这里……

好吧他承认自己也疯了，可能是被人类的感情所感染，明明就一再告诉自己不应该留在这里的，现在

却依旧不想离去，他想亲眼见证奇迹……或者是毁灭的到来。

“锡兰里尔，你应该走的。”后头老校长的声音异常苍凉，这一天一夜他始终支撑着魔法阵，整个人

透支着生命，已然苍老了许多，“如果再不走，后面可能就会挡不住。”

“我不会离开，我说过，要用我的眼睛来见证这一战。”精灵摇摇头，再次看向了远方，那个被黑雾

缠绕的地方。

城堡的所在地。

他可以感觉到……当然这种感觉没有任何根据，只是一种心有灵犀……在那里，索兰和莱恩前进的非

常艰难。

而事实正是如此，两个精灵彼此背靠着背拼命喘息着，他们已经在这个房间里消耗了太多太多的时间

，而对手显然是以一种游戏的心态来对待他们的，那个……机器，以一种超过它本能的智慧，指挥着

整个房间里的所有机关发动攻击，而他们俩已经被逼近了绝路。

这两个人尝试过把那个机器毁灭掉，但很遗憾一次又一次的攻击非但没有把距离拉近反让因为对方的

反击使得他们越退越远，眼看着就要到达门口了，而那扇门显然不像是通往正确道路的。

“我们在这里到底耗了多久了，”索兰喘着气看向前方，在那边虽然看起来一片平静，但实际上前头

那边突然冒出来的各色机关让他和莱恩相当棘手，“如果再充不上去，还不知道外头到底怎么了。”

“你尽管往前，后面的事情你别管。”暗精灵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却没想马上收到了索兰一个愤怒的

眼神，“容我提醒你一下，现在英雄已经不流行了，这种戏码只有舞台剧上才会上演，如果你敢独断

专行，我发誓会恨你一辈子的，前面我的许诺依旧有效，请你不要忘记！”

暗精灵愣了一下，最终笑了起来，他看着索兰那不停颤动的尖耳朵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一下，“我不会

死的，会和你平安的离开这个地方，所以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他抬起头再一次拔出匕首，那黑色

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索兰可以感觉到那把匕首上散发的强大魔力，与自己的弓不相上

下。

两个精灵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

他俩一动，整个房间的机关也在瞬间启动了。

地上冒出了火、空中有无数飞镖转来转去，时不时还有魔法从地板的缝隙射出。一开始那些东西的速

度还很慢，随着索兰和莱恩逐渐前进，他们越发变得快了起来，甚至最后那些东西的速度已经不是肉

眼可以察觉到了。

只有听风的声音，两个精灵闭着眼睛脚尖在地上不行的转动，他俩交换着前进，寻找着地面上可以暂

作停留的地方。而在接近，已经非常接近那个机械的时候，莱恩突然快了一步。

他一下子冲了上去，一手拨开飞过来的箭簇，一脚正巧挡在了索兰的脚下，那个精灵借着这个力气一

下子又窜向了前头，而他则借着另一只脚的力气连忙后退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而在索兰的面前，正是那个有了人的意识的机器。

退再前进，再退在前进，终于又一次到了他的面前，而这次索兰可不会再去管这玩意儿到底怎么来的

是否很重要会不会知道下面有什么，他……直接飞起一脚踹飞了那个实际上移动很慢的玩意儿。

那个大东西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摔在了地上，掉了一地的螺丝，一千年了没有人维修过它，零件生锈那

时必然的，而随着他的摔倒整个房间终于平静了下来，莱恩捂住肩膀慢慢的走了过来。

他看着滚在他脚边掉螺丝表情显得有些复杂，在暗精灵中，他是数一数二的强者，来到人类社会他也

不输给任何人，而现在这么一个玩意儿就能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那种奇妙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不是

滋味。

他是以索兰并不用为自己担心，反而上前两步蹲在了那个……现在应该被称为破铜烂铁东西的面前，

在那个摔碎了的机器里，莱恩只能看到无数的螺丝、弹簧和一个小小的盒子，他伸出手试图把那个盒

子取出来，却不小心触动了某个弹簧，只听到哐当一声，所有的弹簧都一下子弹了出来，却依旧可以

听到那个玩意儿在嘀咕什么。

“我是……我才是……我才是马力诺……”那早就已经变形了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执着终于归于平静，

莱恩从那些碎片里取出来那个盒子，它掂量着并不重，上面有精灵惯用的记号，莱恩很仔细的查看了

一下那个东西最终交给了索兰。

年轻的精灵捧着它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圈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压根没有办法认出这是什么，

甚至说不出用途，他试着打开那个东西却发现无处着手、在几次尝试无果之后，精灵最终决定放弃研

究继续前进，而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回廊。

索兰一眼扫过，忍不住咋舌了两下，就这样匆匆扫过一眼，他已经能够瞬间分辨出好几件孤品，一千

年前的孤品，著名的画作、名匠制作的瓷器，全都在这么一条走廊里。这里面有精灵族的精品，也有

矮人的杰作，甚至可以看到妖精们那灵巧的小玩意儿。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在彰显着这个古堡曾经有的奢华和品位，有趣的祭祀先生……“按理说祭祀应该没

多少钱的，”索兰在计算了一下一千年前的薪水之后忍不住看向身边的暗精灵，“他到底哪里弄来的

这么多的东西。”

好吧，索兰不得不承认这不应该是现在研究的时候，但在一路前进的时候他的目光依旧被这些东西所

吸引，直到他被莱恩重重的拉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出。

左、右还是向前走？

95.

暗精灵看着索兰脸上露出了踌躇犹豫之色，他也知道这一路艰险不能断送在这里，只是这三个方向，

周围的装饰一模一样。墙壁的颜色、摆放的花瓶，甚至是花瓶里插得花都完全一致。

太过一致了。他的目光扫向周围，最终视线停留在了左边桌子脚边上，那边的阴影处有个很细微的缺

口，非常容易错过，若说那只是桌子上的损坏又和这周围的摆设完全不同，他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索

兰的袖子，朝着那边努了努嘴，“刚才给你的东西呢，拿去试试。”

索兰愣了一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沉甸甸的小玩意儿在桌脚附近摸索了一阵，忍不住带着几分惊

愕的抬起头看向了身边的暗精灵，“是个机关，要不……就塞进去了？”

暗精灵并没有回答他，只退到他身边谨慎的看向周围，这种无声的支持让索兰微微心定，他深吸了一

口气，手一用力，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整个房间动了一下。

然后声音越来越响，索兰可以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在抖动，他转过头看向前方的岔口却惊愕的发现那边

的景象与之前的完全不同。原本左中右三条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条，地面上虽然也铺着红毯，但

无论是墙壁上的颜色也好、地板的颜色也好，都与自己这边大不相同。

更简单的说，这里与那边就如同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用一种更简单的说法，那边和这边就好像不是

一栋房子。他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对面，最终认为那并不是用幻术构成的东西，从三条路变成了一条

，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只有笔直前进了。

哪里是否是命运的终点，他说不清楚，但索兰很清楚，自己必须前进。

只有前进。

精灵的动作很慢，他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走向那一边，慢慢的走进了那个灰色的长廊。

那个长廊上空无一物，红色的地摊上可以看到不少脚印，这个城堡时间已经停顿了一千年，索兰也说

不清楚上面的痕迹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留下的，只是他可以辨认出那是一个人在这个地毯上行走。

他可以想象出脚印的主人是多么谨慎的前进，只是这个样子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死在城堡里的侠盗莫立尔。

在索兰得到的情报中，莫立尔是唯一一个最接近目标地点的人，按照当时的说法，他很有可能是走到

了门口最终死于门口的机关，如果地面上那几个脚印是他的，那么是否意味着自己马上到达目的地了

呢？

不光他在研究这个问题，莱恩同样也在关注着周围，只是他和索兰研究的方向并不完全一致，细心并

且曾经生活在这种步步为营状况中的莱恩很快就在脑袋里画出了这个这个走廊的模拟图，在右手边，

有两个楼梯，一个向下一个向上。如果选择走上去，是否会侠盗一个结局？

而下楼显然更不对。

他在周围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唯独在最前面有一个巨大的帷幔，那深紫色的帷

幔后面到底是什么呢？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伸出手抓住了那个紫色的布幔，手上微微用力，就觉

得那东西瞬间往下掉。

暗精灵敏捷的退到后面，捂住鼻子看着那满天扬起的灰尘后面露出了一扇门。那是一扇纯白色的门，

上面有水晶做成的方形花纹，他和索兰可以清晰的看到门外面的景象，当然如果那是真实到话，门外

面应该是一片空地。

他并不明白这个城堡的具体构造，看在女神的份上他们甚至连真正的城门都未曾接触过，但一个城堡

理论上不应该有这么一个巨大的平台。

“如果我们现在身处的是城堡的最高处的塔楼上，这个东西理论上是造不起来的。”他走在索兰身边

，看着身边的精灵捂住鼻子，忍不住说道，“那个可能是个陷阱。”

“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就如同那条龙说的那样，我们绝对不能走门，那么也就只有从外

面进入，算起来这应该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的确，莱恩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个很有可能是个陷阱

，索兰才不相信那时候莫立尔会没有发现这个地方，但……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唯独用性命赌一场

。

金发的精灵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那门并没有锁，索兰轻轻一用力就很顺畅的打开了，年轻的精灵看着眼前的一切，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那是什么？这里是自己的所熟悉的世界吗？

黑色的魔法旋风平地而起，那可怕的魔法力量在半空中搅成了一团，互相撞击产生了可怕的绿色火花

，自己身处的塔楼被那魔法漩涡包裹住。

与外面相比，自己身处的地方平静的可怕。他转过头，视线扫了周围一遍，却感觉到莱恩重重的拉了

他的袖子一下，“抬头……看上去。”

精灵准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上一看，只见正上方，有个白色的身影低头看着自己。那是一个相当模糊的

影子，虽然隐约看出人的模样，但却并不像死灵或者是其他东西。

难道是马力诺？精灵捂住脸哀号了一声，没有什么比灵魂更为麻烦的了，如果上面那个真的是马力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