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桎梏 上——FeelinSophie
FeelinSophie  发于:2013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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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

“项妈妈说是……他儿子小时候画的。”陈守垚说话时留意着项雪晖的表情变化。“你有兄弟吗?”

“我只有姐姐。”项雪晖惊慌地反复交替看着那三幅画。“姐姐的画我看过,不是这样的,不是……”

“小晖。”陈守垚一把握住项雪晖都有些发抖的手。“也可能是项妈妈太想你,所以会有些奇怪的举动。也可能这些画是很多小朋友画的,她想象成是你的。不是没有可能,你知道,移情什么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陈医生。”项雪晖别过头,飞快地擦了眼睛。“也可能是我画的,我不记得了。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虽然是用电脑画,那也是画。拿笔……我没画得那么好,就一般。”

“如果你想要,下次我带出来再给你,折起来就不好看了。”

“嗯,好的,谢谢。”项雪晖盯着画面上明快鲜艳的色彩,很多的黄色,各种黄色,特别明亮。

“小佑?”项雪晖最入神地看画时,陈守垚忽然叫了一声。

“你在叫谁?”项雪晖抬起头,四周望了望。“他们进来了?”

“小佑。”陈守垚翻过项雪晖手里的画。就在背面,歪歪斜斜的小孩子笔记着的“小佑”两个字。

“小佑?之溏的恋人就叫小佑,也是个画画的。”

“孙之溏?你们见过了?我没想到他还是蔡小姐的男友。”

“他不是,是蔡宇珂一厢情愿,之溏有恋人,是个……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陈守垚眉头动了动。“孙之溏是……同性恋?”

“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是才知道不久。”项雪晖说着人还夸张地抖了下。“我以为遇到一对兄弟都是的概率已经够低了,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也是……我不是歧视他们,如果是两情相悦,那也没什么。”

“那见鬼的事,你和孙之溏说了?”

“没有,总得给我点时间适应下,之溏……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当然,我也不一样了。”项雪晖将画小心地放回文件袋里。“下次见面记得带给我。我在看心理医生,就是之溏,我问了他催眠的事。”

“你要接受催眠?”

“是那么想的。”项雪晖叹了口气。“不管是许嘉鹤的,还是项雪晖的,有些事情都不该被遗忘。”

“也是。”陈守垚点了点头,跟项雪晖就那么对面对坐着,垂着眼皮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那……”项雪晖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我先回去了。”

“等下。”陈守垚一下抬起眼皮,似乎还真被他想到了什么要紧事。“你说小佑是孙之溏的恋人,孙之溏的恋人是个男的,那小佑也是男的,你见过他吗?他的小佑是画画的,那和这个小佑有什么关系?孙之溏和小佑几时认识的?按照这些画纸和上头颜料折旧程度来看,画画的人现在应该也有二十来岁了吧。”

“你怎么一下子问我那么多问题?”项雪晖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之溏没有和我说过小佑,是那次在他的诊所我误接了他的电话才发现的。以前我们会帮对方接电话很正常,但那次……之溏发火了。”

“发火?因为你接他电话,还是因为你知道了小佑?”

“应该是第一个吧,一般人都不喜欢陌生人接自己电话的,再说……他就算知道我和蔡宇珂的关系,也不会避讳小佑的存在吧。之溏才不是那种攀富结贵的人,何况他家条件不差,放着自己喜欢的人不要,去绑着蔡宇珂这样的大小姐,他才不傻。”项雪晖一副很了解孙之溏的样子。“小佑他……不是很聪明。”

“怎么讲?”对于前面项雪晖的话,陈守垚选择性失聪。“不是很聪明?”

“你别跟其他人说,之溏好像很喜欢小佑,小佑不是很聪明,他怕他会受到不必要的打扰,就是……小佑应该也有二十了吧,说话像个小孩子。”项雪晖指指自己太阳穴的地方。“就是不太聪明,你明白了吗?”

“他的画好吗?”陈守垚没回答,又换了个问题,项雪晖迷迷糊糊地也有问必答。

“小佑吗?我在诊所看到过,挺不错的。”

“能给我孙之溏诊所的地址吗?说不定我也有疑问要咨询心理医生。”

“啊,你是从小就能见鬼的吧?家族遗传?”面对自己信任的人,项雪晖其实也不是很聪明。

“我觉得是基因突变更有可能。”陈守垚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真是不可思议啊。”项雪晖张大了嘴巴。“你从小就能看到呢,天啊。”

“别说我了,你在许家都好吗?”

“现在不错,他们现在都挺规矩。”项雪晖忽的红了脸,别过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尽管和陈守垚的这次见面谈得内容不清不楚,也没帮他什么忙,反而更增添了疑惑,但项雪晖还是很满意地回去睡了个饱觉。那个曾经害得项雪晖失眠的梦又一次出现,只是这次项雪晖没有醒过来。

梦里又回到小时候,多小项雪晖不知道,他和孙之溏两个人,他画画,孙之溏就在边上看,眼睛都在发光。

032 第一个结扣

项雪晖后来回自己房间时又见到了那个女鬼,面对面的走来,是对方绕的道。第二天中午时离开,项雪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那女鬼追着出来,还把头探进了车窗里反复问着“你能看到我吗”。这个蔡家的女鬼最后还是没有跟上来,就站在门口,站在她一直跟着的人身边,远远地看着项雪晖的车离开。

“你脸色不好,昨天晚上没睡好?”许太太这次和他们一起回来,项雪晖和她坐在后排。

“有些认枕头。”项雪晖回答时又往后张望了一眼。

“陈医生现在是蔡家的家庭医生,蔡家和许家是亲家,如果需要,家庭医生也是可以互用的。”许太太那么说时眼里真的有关切的成分,项雪晖有一瞬间觉得许太太对许嘉鹤的关心,太过真实了。“我知道你和陈医生是朋友,可以邀请人来家里坐坐。他和嘉鹏年纪差不多,应该也有些共同话题。”

“我会的。……谢谢你,母亲。”

许太太那原本亲切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住,没给项雪晖什么回复,直接将头转向窗外。项雪晖对于许太太这样的人完全捉摸不透,所以也就放弃多想,将他和许家那两兄弟一并在某些时刻自动屏蔽了。

“晚上陪爸下棋吧,好久没跟你一起下了。”许佰时从前座转回头。

“好啊,还是和之前一样,各下一盘。”

“三个孩子里也就有你静得下心来陪父母。”许太太忽然又插话道。“嘉鹏是管不了了,嘉鸮年纪还小,如果嘉鹤你有自己心仪的姑娘,早些跟你爸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只是你爸爸的孩子,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自己说了算,只要佰时点头,谁也不能说别的。……嘉鹤,不会怪妈妈那么直白吧?”

“不,母亲说的都是事实,不过……现在我还没有娶妻生子的计划。”项雪晖回答也很直白,眼睛直直地盯着许太太打量了会儿,最后放弃似的垂下眼皮。陈守垚是许太太说动了请来蔡家的,现在又那么主动和自己说那番外,还是在项雪晖的话可能得罪她让她不舒服的前提下,依旧清晰无误地都说出了口。

按照项雪晖的了解,许嘉鹤出生后不久就被抱到许家,也就是说他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许太太就是他名义上的母亲。有没有一种可能,许太太确实教养极好,好到真的不会把恩怨算到无辜的下一代身上?那么看着许嘉鹤一点点长大,许太太对这个听话懂事的儿子还是有感情地?

“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吗?”许太太这天对项雪晖的话特别多。

“是有。”项雪晖答得爽快。“不过那是秘密。”

“哈哈哈,嘉鹤真是也有那么调皮的时候。”许佰时看向项雪晖的眼神依旧很慈爱,此刻和许太太的那么一对比,尽看不出区别来。“你母亲那么跟你说,你就听下记下,别再忘了。”

“我明白了,爸爸。”项雪晖停顿了下,又将头转向许太太。“我明白了,母亲。”

“明白就好。”许太太闭了闭眼睛,再次转向窗外,没再看项雪晖。

从蔡家离开那天,是周日,不用上班。项雪晖本来计划着午睡会儿,然后上网看看自己之前发的帖子是不是有人回复。那个女鬼第一个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很奇怪地,她没有跟着一起过去。但是午饭餐桌上许太太的一句话,就把项雪晖的计划给打乱了。这个上午在车上就有些反常的女士,继续反常。

“妈妈不要我陪去吗?叫二哥去,很偏心啊。”许嘉鸮不满地第一个反对。

“你和你大哥,谁坐得住?倒时就会让我看着难受,就嘉鹤最贴心懂事,静得下来。”

“我坐得住地,怎么坐不住?何况好久没有陪妈妈出去了。”许嘉鸮继续争取,还很明显地撒娇口味。

“嘉鸮你忘了下午我们有约客户吗?”许嘉鹏这时插话进来,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目光炯炯。这次没特意针对谁看,就只觉得双目黑亮有光,很是精神。“就别小孩子气缠着妈妈和嘉鹤了。”

“什……好吧。”许嘉鸮和许嘉鹏只一对视,态度就转了。“那晚些我来接妈妈和二哥,就那么说定了。”

项雪晖没声地嚼着嘴巴里的饭,眼珠转来转去,观察着饭桌上另外四人的神情举止,忍不住嘴角上扬。这样的家庭氛围其实他很喜欢,慈爱的父亲,关爱的母亲,沉着的大哥,任性的小弟,还有一个斯文的二儿子,原本该是多么和谐美好的家庭。然后有一天,加一个媳妇的座位,再一个,再一个,再是小宝宝。

许太太不过是要项雪晖陪着带那两只小狗去宠物医院洗澡剪指甲这样极小的事情,但在一个家庭里这样的事倒是最自然不过。因为都是短毛狗,到不需要怎么护理,说白了不过是富家太太闲得无事的消遣,顺便逛个街喝个下午茶什么的。只是一般情况下,叫上和自己一样的富太,总比叫自己的儿子要合适吧。

两个人坐的还是上次带柳妆逛街那辆车,驾驶座上还是那个司机,只项雪晖这次坐在了之前柳妆的位置上。

“对了,妆妆有跟你联系吗?”项雪晖就那么顺着开了个话头。“忽然想起上次一起出去。”

“看来在嘉鹤现在的记忆里,妈妈和你单独相处,就是上回等妆妆试衣服那次吧?”许太太抱着腿上正趴着车窗看风景的吉娃娃,低着头,一下下很慢地顺着小狗的背毛。“忘得那么彻底,真叫人伤心。”

项雪晖抱着那只傻呵呵看着自己的腊肠,眉头已经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等下小家伙们洗澡检查身体时,陪妈妈去喝个茶,就在附近,地方很好,东西也不错。”

“好。”项雪晖顺着腊肠的毛笑着点头。能说不好吗?

正如许太太所言,确实是很不错的地方,小小的一个包间,三面带着竹香嵌着竹竿的墙壁,连门都隐藏在其中难以辨认。一面开了大半墙的窗户,对着个花园,看不到人。项雪晖和许太太斜对面坐着,两个人之间还有一个位置空着。茶上来时同时送上三叠茶点,还有和茶壶匹配的三个茶杯。

“还有人来?”

“一个老朋友,你可能不记得了。”许太太淡淡说着,将三个茶杯都慢慢倒满。“他很疼你,一直都在偷偷地关心你。你爸爸,还有嘉鹏,嘉鸮他们不知道。上次你出事,如果不是他,恐怕也逃不出来吧。”

“是吗?”项雪晖眉头靠得更拢。“上次我出事……妈妈也知道真相?”

“本来不知道。”许太太在沉默数秒后否认。

“那现在呢?”

许太太抬起眼睛,看向项雪晖时尽然是湿润的,整个眼眶都红了。

“你怎么了?”项雪晖关切地往前靠了靠。“母亲?”

“为什么不叫我妈妈,嘉鹤,你……真的是嘉鹤吗?”许太太突然伸手抓住项雪晖的左手,异常用力地捏着他的手腕,掐得项雪晖都感到疼。“你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嘉鹤?”

“母亲。”项雪晖伸出右手要把许太太的手掰开。“松手。”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项雪晖。那目光冷得让项雪晖瞬间忘记了已经被许太太那保养极好的长指甲掐出血痕的手腕传来的疼痛。

“你来了?”许太太松开手,将第三杯茶推到来人面前。“坐吧。”

“嘉鹤?”那人还未坐定,口齿清晰就叫了项雪晖一声,那语气里没有询问,全是怀疑和试探。

“您是……”项雪晖用右手护着左手腕,人往后靠近座椅里。

“林楠?贺小琪?霍天航?戚阳?项雪晖?唐远?”来人不理睬项雪晖的提问,一个个报著名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项雪晖的表情看,最后那一刻,嘴角终于出现了笑容,那笑容,让项雪晖不寒而栗。

许太太静静在边上听着看着两个人,那颗眼泪在眼眶里滚了很久,至终没有落下来。

“项雪晖?你是项雪晖。”

“那些人是谁?”项雪晖没有直接回答,用了很大的力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太惊慌。

“那天的死亡名单。”来人平静地饮了口茶,转向许太太。“没有那么糟糕,也许他还在。”

“怎么才能找到他?”许太太问道,也没有去理睬一边的项雪晖,对于这两个人,他似乎不存在了。

“不好说,这个需要从长计议。嘉鹤的意志力很强大,他是我们家的孩子,他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你们在说什么?”项雪晖听得云里云雾,却也知道自己比许家任何人都靠近危险的真相。“为什么说许嘉鹤是你们家的孩子?难道你们认识季敏敏?母……许太太,许嘉鹤是你的孩子?”

“你知道季敏敏?是许佰时跟你说的?”许太太转向项雪晖时的目光又变得慑人。“我不会跟人说你不是嘉鹤,我想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该对谁说什么。我不管项雪晖的事,你也不要插手嘉鹤的事。”

“但是爸爸……许先生他……”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来人讽刺地笑了笑。“对于许佰时来说,嘉鹤听话懂事就好。他在想什么,他需要什么,他经受着什么。他快乐不快乐,高兴不高兴,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回去之后,我们的关系不变。”许太太言道,口吻里带着命令的意味。“不要做愚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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