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总监被排挤出权利中心了？”

“怎么可能，用脚趾头想都应该是他主动要求的吧，据说宣布这件事后，整个行政部门大搞了三天庆祝宴席呢。”

“辞职报告的话几天能批？”

“放弃吧，就算打了报告，你也必须等到有人接替后才能离职，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

薛墨无语，他现在真的在考虑要不要避免以后打辞职报告。

“你这个是悲伤过度的弟弟吗？典型一个撒娇卖乖准备做童妓的淫荡少年，是新人吗？那么我劝你现在去转行还来得及。”“你在强奸我的耳朵，撕心裂肺到沙哑狂吼大叔，我觉得三流酒吧里的颓废歌手更适合你。”……

连续几位连抱怨都不敢的声优被撵下台，薛墨不由得感到压力的巨大，台上男人的毒舌功力真非一般人能比，他纯真的心灵将遭受严重创伤已是无法避免。

“蚊子咬了你的脑神经吗？”对上台上睁大眼表情怯怯的可怜女人，墨镜青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施展无与伦比的毒舌功力，“做不好的话就去准备嫁人吧，这个都怯场的话你还打算在这一行混？”

女孩子泪流满面地跑出去，青年依旧用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喊“下一个。”

走上台准备试音的人正是雪蓉，只见她先对黑衣青年施展了极度纯情娇美的笑容，接着有意地强调自己是今年刚加入任氏的新人，话还未说完，就被青年冰冷的打断了，“你是来相亲的吗？别浪费时间。”

讪讪的红着脸娇羞的点头，雪蓉开始表演。“哥哥……哥哥，你这个杀人犯……”

“停！”青年没等第一句台词说完，便极度不耐烦的敲着桌子，“你是靠潜规则才签约的吗？我真是不敢相信任氏竟会签你这样糟糕的员工，简直是公司耻辱。”随后转头对身旁的秘书道：“试音结束后把人事部经理叫来。”

雪蓉闻言不知所措地瞪大眼，那句潜规则已如天雷，击的她脑海一片空白，随后人事部经理的话无疑是对她的宣判，哭倒在地，她最终被工作助理拉下台，除了流泪，别无办法。

薛墨放下紧握的拳头压抑的看着雪蓉被送出门，不解地鄙视了青年一眼，气愤地小声向身旁的工作助理问道，“他到底是谁？如此侮辱人太过分了吧！”

助理讶异的瞧了薛墨一眼，似看外星人般的解释道：“你这个新人新的真是彻底啊，连他都不知道？十九岁入行获奖无数，是唯一获得过三次最佳制作人奖的天才，任氏娱乐公司的全能人士，任凛总监。”

如果说任凛这个名字，那么薛墨并不陌生，行内有名的金牌制作人，他的人生简直可以用网游中开外挂来形容，可是无论怎么想，薛墨都无法把心目中完美的大神和眼前这个刻薄、毒舌、年轻的男人划等号。

凡人反抗神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薛墨强咽下这口气，默默的继续等待上断头台。

上台前一直提心吊胆的薛墨，在念出第一句台词后反而恢复了内心的平静，也许是对面那个黑脸煞星没有大声喊停的功劳，整段对白演完，他有种九死一生的虚脱感。

他的声音多变，早在培训学校时，薛墨就比较擅长配这种情绪激烈的桥段，何况配少年音对他这个几乎抹杀掉变声期的人来说毫无难度，反倒是配沧桑的大叔更不好发挥，最关键的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他，能够理解失去亲人的孩子们的痛苦。

抬头紧紧注视着坐在中央的青年，薛墨已做好万全的心里防备，反正好听的评价是绝对不会有的，只要……在他心里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你是新人吧？”青年淡淡的开口。

“是。”薛墨心里一沉，完了

03.出战告捷

“虽差强人意，但勉强可以用，你留下联系方式给制作组吧。”青年边说边站起身，带着大部队离开。

随着关门声响起，全场人不约而同的长舒口气，录音室内仿佛是遭遇风暴后的美丽海滩，充满了惬意的阳光。“小子，干的不错！”薛墨准备离开时，一位坐在角落里的青年对他笑道。

“谢谢！”薛墨回给对方一个晃瞎眼的夺目笑容。

“我叫周冥。”看似斯文腼腆的青年友善地伸出手，薛墨没有吝啬的握住。“很少看到新人来参加任总监亲任的试音会呢。”

的确！因为打击大猛烈了！薛墨不由的赞同点头，经历这番心灵、精神、肉体上的三重摧残，稍微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人都会崩溃，何况是工作经验少的可怜新手。不过这句话他怎么听，怎么有种暗示他脑子不好的潜台词味道呢。

风雨过后总是有彩虹，薛墨留下联系方式给《宇宙无限》制作组，顺便也同周冥交换了电话号码。人际关系是新人扩展工作至关重要的一环，从小靠看人脸色过活的薛墨自然做的比其他同龄人老道。

回到家，他疲惫的瘫软在床上，望着低矮的天花板，难以置信地掐掐自己的手臂，真的会疼，看来这件事不是梦，在优声公司做了半年的勤杂工与透明人后，他这个新人终于站在了录音室的话筒前。

薛墨初次试音就获得角色，在优声公司引起不小的轰动，“台柱”刘婵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见到他就傲慢提醒，“感谢我给你的机会吧，要对我的恩情铭记于心！”

录音工作井然有序，由于薛墨是新人，又是麻雀公司的透明人，因此关注度自然接近于零。反正他也没打算依靠所谓的“关系”上位，所以面对录音室里三五成群、各自为盟的前辈们时，表现的很不狗腿。

老人带新人如今是行内的另一种上位模式，毕竟照顾好自己公司的新人对于前辈来说也算是种道德上的义务，当然，也有讨厌带新人的资深声优存在，毕竟一旦竞争过于激烈，人心在压力之下总是容易走入极端。

打过最基本的招呼后，他便又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静静的当着观众，顺便偷偷学艺。这部动画的男主角是如今正当红的资优小声，偶像化包装风靡的声优界，有俊朗外表的人的确可以占据极大优势，更有些公司甚至完全走偶像化的道路，将声优也包装成演员或歌手般的存在。

“该你了。”导演和声音监督同时抬头看向薛墨，毕竟对于新人来说，遇见苛刻的制作方未必是件坏事。

怀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和专注，薛墨走到麦克风旁，这是一场同男主角的对手戏，当红小生比他大不了几岁，要说完全没实力也拿不到这样固定剧的主角，只要自己稍微有些弱气，这场激烈的冲突戏就起不来，这样来看，能否压制对方的气势就是显示薛墨实力的关键。

一开口，薛墨就毫不客气的将全部感情释放，激烈的语气、惨烈的哭喊、刻薄的狂吼，把对面的小生惊的一震一震的。

不过对方也不是吃素的，马上进行了反击，随着台词高潮部分的到来，人物之间的冲突全部得到精彩的表现，正当薛墨准备顺利地按着台词本配完最后一句时，却发现接不下去了。

明明台本上要求对方以悲伤的沉默收场，结果小生在念完最后一句台词后，竟然擅自增加了低泣声。

糟了，薛墨心里顿时慌了，作为一个经验稀少的新人，前面过于顺利的录音让他有些大意，何况他真没想到对方作为一个前辈，会私自临时增加额外效果。该怎么办？继续对台词还是……音效监督和导演并未喊停，慌乱中，薛墨遵从本能，配合着对方的低泣声，将本该大喊的发泄诅咒变成了幽怨的低头自语。

“不错”，音响监督摆了个OK的手势，示意这段情节结束，但却对薛墨单独道：“你结束后留一下。”

薛墨心里七上八下的，本能的点头，“好。”

集体录音全部结束，当红小生临出门时对薛墨投以意味深长的一瞥，走的那叫一个洒脱。薛墨则遵守约定单独留了下来。

“按照原本的台词重新再录一遍。”看起来有些妖娆的音效监督翘着兰花指指着薛墨吩咐道。

“额……好。”虽然不知导演监督二人到底是何意图，不过薛墨还是老老实实的卖力又录了一遍，到最后时，依旧按照最初的方案愤怒的大吼诅咒。

“再来一遍，这次到中途的时候气势可以稍微显得弱一点。”导演接着开口，顺便推了下鼻梁上那副金边眼镜。

“好。”薛墨深呼一口气，心里极快的将整个台词需要的感情疏理一遍，这次比前两次表现的更流畅些。

录音后被单独留下的人，基本可以看做是表现不合格者，就像考试不及格的学生会被老师单独留下来，等待家长来认领一样。重复几遍的折腾下来，薛墨一开始的满满自信几乎被消磨殆尽，只剩下零星几点，就算导演和监督没有很严厉的苛责，他也感到有几分灰心。

“OK，”妖气的音效监督摘下耳机，意味着薛墨终于过关。“亲爱的新人小包子，一起用个餐如何？”抛着媚眼，监督情不自禁的撩了下过肩的卷发。

如果他眼睛没问题，那么对方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雄性，薛墨僵着脸，磕巴道：“你……你……确定……我不会出现在你的餐盘里？”

“那么就吃包子吧，”监督扭着腰靠近，“美味又多汁的那种……香菇味的。”

“我对蘑菇过敏。”薛墨故作镇定。

“猪肉的也不错。”监督已经擅自挽起薛墨手臂。

“其实我想拒绝的。”薛墨试图抽回手臂，结果失败。

“这不是一顿单纯的午餐。”监督挑着眉，说的意味深长。

任氏的员工餐厅非常豪华，饭菜也很实惠，二人盯着服务员刚刚端过来的满满一餐盘大包子，同时吞了下口水。

“口味太重了。”薛墨坐在餐桌前，盯着被咬掉一口的包子感叹道。

监督沉默了下，“你好像没吃到馅吧。”

“所以口味更重啊！”薛墨使用了超级无敌的卖萌表情外加少年纯真的音调。

监督理所当然的被蛊惑了，“小包子新人，你今天被摆了一道呢，哦呵呵呵。”

第二口还是没有馅，薛墨不禁开始怀疑也许服务员端过来的是包子形状的馒头。“恩？”卖傻也许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他过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早就察觉到自己被对方耍了。

“两支麦各走个的线，即便对方当时不道德的为你制造了噪音，但是他的台词已经全部结束，如果你不受影响的继续按照台本表演，那么责任要双方共同承担。”

由于经验上的欠缺，薛墨当时确实慌了，录音室的配音不比现场，临场发挥是很受限制的，制片方不可能因为声优的一句台词就重新修改已经做好的片子，也就是说口型基本很难一致，正是如此，薛墨当时受影响后的改变只能说是他的过失。“下次会注意的。”薛墨郑重的道歉，无论如何，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

“作为前辈，对方失职的更多。”监督将整只包子塞进嘴巴，看得薛墨目瞪口呆。“吾顾呢剽窃滴哈波戳。”（不过你表现的还不错）

这算是称赞吧，薛墨面对监督扭曲的脸，突然有种对它挥拳头的强烈欲望。

“我叫张扬，那位失职的前辈叫邵东，绰号少爷。”监督吞完嘴里的包子长舒口气，正式开始自我介绍。

“您的介绍是不是有点晚了？”薛墨摆出可爱的微笑。

“介绍前你就知道我的名字了吗？”

“没有……”

“那就不晚。”张扬说完话，又将第二个包子完整的塞入口中。

这顿午饭吃的薛墨那是一个心惊胆颤，以至于很长时间内，他看到包子的第一反应就是眼前浮现出张扬的血盆大口，怎么就没被噎着呢？真是奇迹。

录制好的母带被恭敬的放到一张办公桌上，张扬嬉笑着一脸餍足的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任凛依然绷着脸听完今日的成果，视线中习惯性的屏蔽掉自得其乐的某人，直到虞美人的敲门声打破了办公室中的诡异气氛。

“总监，游戏部送来的企划书。”波霸秘书抖着胸递来文件，随后恭敬的站到一旁。

“你听过了吗？”摘下耳机，喜穿黑衣的青年对做了很久透明人的张扬抬抬下巴。

“这个是必须的哦，小凛凛，人家是音效总监督哦~。”面对期待已久的召唤，张扬兴奋的起身窜到任凛面前，疯狂的抛眼电波。

“死人妖，离我远点！”任凛拿起文件夹隔断令他作呕的视线，冷淡道：“邵东退步了。”

张扬挑眉，“还好吧，难道不是总监你要求太苛刻？”他并未觉得有多大出路。

“和新人的水准持平，哼，你的智商也退步了。”任凛冷哼。

“你怎么不认为是参照物的实力高呢？”一屁股坐上总监的桌子，妖娆监督伸出手指在桌子上画着圈。

“一个连录音室基本常识都没有的新人实力会高？”任凛撇着嘴角反问道，“联系精神科的医生，为张监督测试智商和精神状态，确认他是否拥有正常人的分析力。”

虞美人捂头，又来了，又来了。

“那只是他经验不足的问题哦小凛凛，别告诉我你没注意他，否则这卷母带就不会出现在忙到分身、乏术的你的桌子上喽。”张扬似笑非笑的盯着青年狂瞧，故意咬重“分身”二字，“何况对方是很可爱的小包子……”

“通知员工餐厅，一个月内不准供应包子。”做完最后的指示，繁忙的任总监出去后将门关的极响。

04.倒闭风波 上

人生第一次正式演绎的角色并未给薛墨的生活带来啥改变，在优声公司里，他依然是那个躲在角落里默默努力的小透明，当然，每日被打扫整洁的办公室也体现了他的辛勤。

正当苦逼的男主角的人生陷入一片茫然时，社会残酷的时局推了他一把，传言中资本主义生产社会化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制矛盾的体现——经济危机出现了。

娱乐业受到巨大打击，尤其是动画业。公司经济周转不灵时自然不会出血赞助制作，本就接不到什么像样角色，已跑龙套居多的优声公司业务更是跌至谷底，而雪上加霜的是，台柱刘大爷的合约即将到期，而银行也加紧了对公司还贷的步步紧逼。

公司经理已经连蹲马桶的心情都没有了，每位员工都忧心忡忡，成为自由人的日子指日可待。

“薛墨，你跑一趟银行吧。”经理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

早晨唯一按时出现的薛墨刚拿起拖把，便听到经理苦逼的吩咐，这个月的贷款还是能还的，因为公司的财务助理消失了，她的工资直接贡献给了还款不足的那部分。

来到银行，薛墨深刻的感受到经济危机的惨烈影响，借贷窗口排起长长的队伍，每个人都愁眉不展，而队伍中只有很少的人最终笑着离开。还款窗口此时干净极了，服务人员甚至都在打瞌睡。

办完手续，正在检查账单的薛墨突然被人袭击了肩头，抬起头，一张斯文儒雅的脸正对自己微笑，“好久不见，真是巧。”

薛墨真惊讶了，是周冥，本来交换过电话号码后也就没有再深入的交集，连他自己都觉得是萍水相逢的人，今天在银行偶遇主动招呼自己，令他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