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枕边细语(出书版)+番外 BY 久夜
  发于:2012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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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女儿的过世,是压垮高翌翔的最后一根稻草,

决定寻死的他,在天台遇见了一个谜样的魔魅男人──

「来,都交给我吧,我会让你暂时忘却悲痛。」

荒诞的绮夜之后,法希弗却露出了邪恶的真面目,

他要的,不过是能孕育恶魔之子的容器!

但恐怖的际遇对高翌翔而言却是活着的动力,

为了守住体内孕育的幸福希望,

他愿意为此献出残破灵魂、跃下万丈深渊!

然法希弗却为那区区人类的疯狂而震撼,

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毁灭与死亡,心,难掩狂肆悸动……

「你难道不知道,这孩子将在你的死亡中诞生,你根本无法活着见到他的样貌。」

他所拥抱的,并非希望,而是死亡。

「那又如何。」高翌翔坐倒在地,他恍惚地偏过头,睁着无神的眼,神情竟有一丝天真,「这是我的

孩子,我会生下他,他是我的……我的……我的……」

危险!这个人类,很危险……法希弗心中警铃大作,必须立刻远离高翌翔,否则被迷惑、被漩涡拉入

深渊的就是自己。

绝望的人类吸引黑暗,而他就是黑暗本身。

应该后退的,但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走向高翌翔,法希弗蹲在他身前,手指轻轻抚过他颤动的眼皮,「

高翌翔,我怕你……你比我们恶魔还恐怖。」

第一章

那场可悲的意外仿佛是昨日发生,挚爱的家人,年仅十岁的女儿在三个月前去世。他的孩子与同学打

闹时被误推下楼梯,在他赶到医院之前便没了气息,看着被突然的变故吓得哇哇大哭的「凶手」们,

他发觉他连怨恨的权利都没有。

于是诅咒无能为力的自己。

曾有段日子企图振作,听信旁人时间能冲淡一切的说法,照常吃饭睡觉、上班工作,可情况完全没有

好转,反而每况愈下,悲伤如蛆附骨挥之不去,折磨他吞噬他。

「节哀顺变」这四个字听起来多么讽刺,死亡像脚下的阴影尾随在后,夺走他所拥有的一切。

只剩绝望。

如何不悲恸,剜去心头的肉,破碎人生再也无法恢复原样。医生诊断出他罹患重度忧郁症,出现思觉

失调现象并有自残倾向,他时常站在墙边对着只有自己看得到的女儿温柔低语,或是突然拿起桌上的

美工刀往手腕刺。

周围的朋友同事,从一开始的同情逐渐对他诡异的言行感到畏惧,今早经理婉转的要他明天不用再到

公司,于是深夜他便爬上了工作的商业大厦顶楼天台,攀在生锈的金属栏杆边缘决心寻短。

若姐姐还在世上,或许会对他说声「何苦」。但心里的苦痛不曾经历的人绝不会懂。

眼前仿佛蒙上层灰,景物全失去色彩,他恐惧所有突然的声响包括自己的喘息。靠镇定剂入眠的近百

个夜晚,早晨闹钟响起睁眼前的强烈抗拒,每个呼吸都是痛苦与绝望的延续,如今,终于得以解脱…

——只需纵身一跳。

秋夜微凉的风徐徐刮过脸颊,吹起他凌乱的髪,双眼茫然望向对面灯火通明的公寓,他脑中一片空白

,满心只有解脱痛苦的喜悦,蹬掉鞋子,他抬腿欲跨上铁栏杆。

「嘎唧!——」

突然一阵金属晃动摩擦的声响,他奇怪的低头看着抬起而还未踏上栏杆的脚,明明没有出力,铁栏杆

却被某股力量往外推,他楞了一下后松手。

缓缓的转动视线,发觉天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个人,对方跟他一样两手撑在铁栏杆上,若有所思的低垂

头颅,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或是不在意他的存在与否。

来阻止他的吗?……不不不不!他死意坚决,谁都别想妨碍自己!

大吵大闹上新闻的自杀者,多半是感到害怕后悔了,若真一心求死,夜深人静时爬到顶楼纵身跳下便

一了百了,何必等消防队或亲友赶来劝说。为避免被人发现,他选择在十点之后,公司所有人都下班

的时间偷偷溜进来,更何况他已经没有任何亲友。

又看了对方一眼,那人依然维持先前的姿势伫立在那,动也不动,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他身

穿不合时节的长风衣,身影半掩在隔壁大楼的阴影底下,朦胧模糊犹如黑暗中的鬼魅。

高楼的强风吹来,掀动男子墨色的风衣,扬起的衣摆仿佛展翅的黑翼,让他联想到电影中的死神……

啊!没错,肯定是死神要带自己离开,他可不能让对方等待太久。

从高处眺望,繁荣市镇万家灯火,没有一处是自己的归所,街道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可无人在乎他的

痛苦。

失去最爱的女儿,世界末日应该立即降临!为何电视上仍不断播放无聊的政治八卦,周围的人们怎么

还能放声欢笑,谁在乎哪个富商娶媳妇,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完全听不懂,他已一无所有、他已一无所

有!

就让一切在此刻结束,他再也无法承受更多……

内心厉声狂吼,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双眸死灰犹如行尸走肉,他抬腿跨过身前唯一的阻碍。

「不可思议,这世界怎么还能继续运作……」

这声轻喃打断他的动作,瞬间以为是他无意识的说出心声,但这低沉嘶哑的嗓音非常陌生,从未听过

自己发出这样的声音。

看向阴影中的那人,对方似乎发觉他的视线,微微的侧过头,脸孔仍掩在黑暗中。

「你也是这么想吗?」幽幽的话语,隔着十几公尺的距离,一字不漏的飘进耳里。

「啊……」他应个一声,从早上之后便滴水不沾,一整天没有说话,喉咙干哑难受。

「我已一无所有。」那人又说。

他眼角抽了抽,好熟悉的说法,死神莫非是自己的鬼魂?

「很快……很快就好。」他喃喃道,爬出围栏站在天台边缘,鞋尖的下方便是另一个世界。

贞贞宝贝、姐姐、爸妈,我来了……

他倾身欲跳,这时那人再度出声。「呵呵!我们都在这栋大厦跳楼的话,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肯定

以为我跟你殉情?现在的媒体超讨厌,不报真相专挖八卦,两个男人一起跳楼肯定会被大作文章,你

说是吧?」

他皱眉,觉得死神很烦人,一直打断自己。明明可以不理睬对方,但那人的话语仿佛有股魔力,字字

句句说中心里所想,让人无法不将注意转移。

见他停住,那人接着说:「抱歉,我没有阻止你的意思。我很喜欢这里的视野,最后的时候想多看几

眼,只是没料到寻短也要排队……」那人又笑了几声。

「啊?」这才仔细去看对方,那人头顶既没尖角也不长蝙蝠翅膀,就是个普通的男性上班族,他半个

身体探出天台,只着白袜的双脚踩在栏杆架上,黑皮鞋搁在一旁,底下压着个信封。

遗书吗?所以这人既非死神也不是他的幽灵,不过是个跟他一样绝望,寻求解脱的男人。

「三楼业务部,张明希。你呢?『殉情』的同伴。」那人——张明希的声音里夹着些笑意。

无须与对方多做攀谈,再一个动作就能永远卸下挥之不去的绝望,但随即又觉得无所谓,对方都向他

介绍自己了,继续沉默不语似乎很没礼貌。

「六楼会计部,高翌翔。」他看向对方,无神的眼里倒映着星空。

「一次跳两个啊,我都为公司的股价担心了。」暗处亮起火光,张明希低头穿上鞋子,嘴里叼着根烟

往他走来。

三十出头的年纪,高翌翔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笨蛋,对于这个陌生人心里还是有警戒的,见他靠近,

正想喝止对方,话语却不知怎么的哽在喉间。

从暗处现身的张明希,长相非常俊美,宽阔胸膛,身高将近一百九,长摆风衣穿在身上又直又挺相衬

得不得了,犹如电视里的偶像明星,让他稍微看傻了眼。

眉型如剑、细长猫眸,翘而浓密的睫毛仿佛刷了眼线,叼烟的嘴唇若有似无的微微撅起,左眼角有颗

泪痣,将这张帅气的脸孔添上几分性感。

他没印象见过对方在公司走动,也讶异竟然不曾听说业务部有这样帅气的男性,但他几乎不与同事们

交流,难免孤陋寡闻。

「这边的位置不错呢,底下是停车场,从这里跳下去绝对不会压到路人。」张明希走到他身旁,背靠

在栏杆边,仰头吸了一口烟。

「被裁员吗?金融风暴?」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烟圈冉冉飘散,他的眼神有些迷蒙。

高翌翔不习惯与人接近,他没有回答,两手抓着栏杆,身体不安的前后摆动,栏杆被扯得嘎叽作响。

今天还没有服用抗忧郁药,思绪过度跳跃,无法集中精神。

「我的独生子,前阵子过世。」张明希又吸口烟,望着灰蒙蒙的夜空仿佛回忆起过去。「失去孩子的

父母,再也没有资格被称为『父母』……」

这人与他多么相似……翌翔看向对方,欲言又止:「贞贞……我的女儿,在三个月前出意外过世。」

张明希苦笑。「难以承受啊……这么努力工作是为了什么呢?不会再有人需要我的陪伴。少了最重要

成员,『家』只是个水泥空壳罢了……」

这样苦涩的叹息,与他的哀恸瞬间产生共鸣,不愿回想的过去,如今竟能轻易的对旁人诉说,或许是

因为,这美丽的男人与他有同样的哀伤,两个欲死之人,无论在这天台上聊过什么,都不会再有第三

者知道。

「我……我被诅咒了,我的人生就是接连不断的葬礼。」他的眼神狂乱,嘴角是扭曲的笑。「高中的

时候,父母搭乘的飞机在鹿儿岛失事坠毁,一同在飞机上的还有姑姑、姑丈、外公等亲戚,他们全数

罹难。

「当时我因为准备大学联考没跟着去,而姐姐不放心我所以也留下来,亲戚之中就只有我们两个小辈

没有参加家族旅游,就在那一天,我们失去了所有亲人……」他曾无数次的后悔,当时应该丢下模拟

考试跟全家出去旅游,就不会剩他们两人落单。

「理赔金让我们能心无旁骛的完成学业,但弥补不了面对空旷大宅心里的冰寒,好不容易心里的伤痛

慢慢平复,而与我相依为命的姐姐却……」

泪流满面,他一度哽咽的说不下去,而张明希并无催促,吸完一根烟又点起一根,沉默的吐出烟雾。

「艾贞……是我跟姐姐一起取的名字,『爱』与『珍贵』的意思,贞贞她……并不是我的孩子。」回

想起女儿天真的笑靥,他痛苦得难以自抑,肩膀抖得犹如风中枯叶。

大学毕业后,姐姐与交往多年的同班男友结婚,不久便生下贞贞。在贞贞一岁时,他们全家到东部旅

游,却不幸遭遇强烈台风,山上土石崩落,整台游览车被推到数百公尺高的悬崖下。

姐姐跟姐夫当场死亡,贞贞在经过三天的急救手术后总算捡回一命,却因为脑部缺氧过久,成了痴儿

。姐姐的夫家无力照料,高翌翔毅然决然的收养她。

照顾痴儿已经不容易,高翌翔独身一人要养育贞贞更是困难,期间经历多少艰辛已不愿再回想,他从

不埋怨,贞贞的欢笑便是他的幸福,为此怎样的苦都甘之如饴,而无奈,他们父女缘分如此短暂……

「我已一无所有。」他垂眸,几滴眼泪从高空中往下落,这声哀叹中有怎样的绝望,旁人无法想象。

他的一生,就是不断、不断的失去。

「这样啊。」张明希没有再多说什么,安慰或鼓励的话语无法传进已经封闭的心里。

「我儿子是个鬼灵精,性格又傲又倔,说也说不听,老是到处惹麻烦,得罪了不该惹的人物,于是被

打死了。」张明希说。

他瞥了对方一眼,张明希看起来很年轻,绝对不超过三十岁,但听他的说法,他儿子应该是个血气方

刚的青少年……或许他很年轻就有了孩子吧?高翌翔不是喜爱打探旁人隐私的性格。

「那您太太……」

张明希微微一笑,笑容中包含千言万语。「……至于父母,跟我的兄弟,都在下面。」他指着底下。

怎么会?!这男人的经历简直像另外一个自己,跟他一样失去所有的亲人,独活在世上。

「你……你在开我玩笑吗?」

「这个嘛……」烟头落地,张明希用脚踩熄黑暗中那一点火光。他转过身,两手撑在栏杆上。「没有

意义吧?编这样的故事给你听。」

太多的巧合,反而令人不敢置信,但张明希眼里的哀伤不是作假,更何况他们非亲非故,他无须说谎

哄骗自己。

「葬礼的牧师说,这是神给我的考验。」

张明希冷哼一声,「去你的神!狗屁!」

狗屁吗?……虽然脸上的表情仍是凝固的,但三个月以来,他第一次有了能笑出来的感觉。「很高兴

认识你。」

张明希低笑,「彼此彼此。」他看向高翌翔,无神的黑瞳中流转奇异的红光,那侧头的微笑有股说不

出的蛊惑味道。「两条街外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日式居酒屋,他们的生啤跟烤肉串很不错,想去喝

一杯吗?」

若这是劝阻他轻生的借口,高翌翔肯定不赏脸,但眼前这男人与他同样悲伤,明白拖延只是痛苦的延

长,张明希没有说出「活着就有希望」这样的废话。

「『泽野』?跟同事聚餐去过几次……」

「是间很棒的店对吧?」

「但我还是……」

张明希以指腹抹去他颊边的一颗泪珠,轻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是最后的了。」

语气跟眼神突然如水的温柔,被这样过分美丽的双眸凝视,高翌翔感觉吁出的气息有些浊热,喉咙干

渴难耐。

他吞了口唾液。「这么说……也是。」

反正是最后了,怎样都无所谓。

「泽野」的包厢平时要四人以上才能使用,但因为这时段店里人不多,在张明希表示会消费到包厢基

本金额后,店员便开放给他们。

生啤当然是成打成打的叫,张明希将店里的招牌菜全点过一轮,盘子桌面摆不下还放到了包厢的榻榻

米上,看他一口肉串一口炸虾吃得不亦乐乎,哪里像个想跳楼轻生之人?

「你还……真好胃口。」现场他唯一吃得下的只有啤酒。

张明希吃得虽快虽多,餐桌礼仪倒是不差,他放下吃一半的肉串,以餐巾纸抹抹嘴后说:「业务不是

人干的啊!」

「嗯……这么说,好像没见过你?」

「我同事也常这么说。」张明希笑道。「要吃点吗?」将一盘焦香四溢的烤鱼推到他面前。

业务时常在外招揽生意,愈少回到公司表示愈认真工作,的确不大有机会与他这天天待办公桌的会计

碰到面。

「你吃吧。」他摇个头,「没胃口,吃什么吐什么。」

「SSRIs,百忧解?」

SSRIs(选择性血清素抑制剂),抗忧郁药的一个种类,其中的百忧解(Prozac)是目前最为普遍、

公认副作用最少的抗忧郁剂,对方能说出这个名词,表示应该也有在服用。

「嗯……」他单手支额,猛灌啤酒。

「多久了?」

「两个多月。」

「最糟的时候啊……我不是很相信药物,沮丧感完全没有好转。」张明希喝下一大口啤酒,「最近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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