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结婚前罗云带她出来看表演，他们连面都见不到。

可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那是人生最美的年华，他与她倾心相恋，未来的美好两人一起期许，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对自己的鼓励。

却在最甜蜜时生生断裂，这样的感情，谁能忘记？

可是，筱安已经订婚了，结婚的婚期在近；安心身边有了一个毫无怨言陪了他八年的清洛。

这场戏一句对白也没有，两人的眼神，始终也没有对视在一起，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这世上，不是只有爱情这一样东西，还有更多，不如爱情那样刻骨铭心，却也让人放不下的牵绊。

“筱宁，”安心突然抬起头，看对方的眼“下个月我有一部新剧，你来做女主角好不好？”他温浅的笑，桌面下放在膝上的手却握的指节发白。

“……嗯。”筱宁抬起头，笑不出来，她明白，这，其实是两人的告别。

安心说过，自己是他唯一的女主角，她看过舞团的介绍，只要是原创的剧目，真的都没有女主角。

最后一幕。

舞台上的筱宁，美的炫目，仿佛是一朵柔软的花，盛放到最恰当的那一刻，只等着那个爱她的人来观赏。

台下的观众席里，有三个年轻人并排坐在那里。

“你要好好爱她。”安心对罗云说。

爱她，就要让她幸福一辈子。

“我发誓。”罗云笑，“只有这一次，我们没有同时站在舞台上，以后我生命中的每次出演，都会有她在我身边。”

安心抬起头看看台上的筱宁，露出笑容。

再见，他在心中对年少时那段青涩的初恋说。

再见，他在心中对筱宁说。

再见，他对自己那十年来的思念说。

“安心，你不要怕，我会好好爱你，你爱她十年，我总比你少两年，那么我就比你晚死两年，所以，你过完一生就会发现，你爱人的，和被爱的是一样多，心里就不空了。”那个女孩握住安心的手，“安心，我发誓。”

“我从明天起，就一直爱你，我的爱，要比你晚八年，所以我要更爱你，一辈子才能补上，傻瓜。”

安心侧过头吻清洛的脸颊。这一次，笑容直达眼底。

没有人的爱情是毫无暇疵的，那么只要过程还能够微笑以及结局能够安好，就是一切都好。

第64章

《芭蕾梦》的后期制做完成后，为了能够在一月中旬的寒假档播出时取得更好的收视率，剧中主角都参与了各地的娱乐节目作为宣传，为了造势，剧组特意把拍摄其间的花絮拿出来在节目时分享。

路昂和林可微本来已经是当红的艺人，再加上惊鸿和姚飞飞外形也十分出众，一次次节目参加下来，也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路昂已是当红的艺人，不论从戏份和形象是绝对的男主角，但就是这样的优势，在播放拍戏花絮之后竟然有一半被惊鸿给盖了过去。

戏中那个带着不甘、隐忍却依然坚持着靠近理想，专情到就算得不到一个人，也心心念念十年的安心，被演泽的淡雅又不失贵气，萌翻了一众少女的心。

路昂以阳光少年的形象出道，这部戏里也是以阳光的形象为主，又谁见到他这样的神色。结束节目录制后坐在专属的化妆室里，想着那人在台上那温淡的笑容。

一个刚刚出道的小角色，抢了他的光芒，他怎么能轻饶！想着，拿起桌上的手机。

“哥，你帮我个忙……”

惊鸿以前也忙，但从来没有这样，好多天早晨起来很早就出门，晚上有时饭也在外面和剧组的一起吃了，回来累到不行，要不是郑暖阳坚持每天晚上让他喝碗汤，他可能只是洗个澡就睡了。

好容易等到有一天节日结束的早，惊鸿走到门外，发现天还没黑透，突然犹豫着不敢走了，难道是有什么没做完的？

继而一笑，要是暖阳在旁边一定会拍拍他的头，然后笑着说一句呆呆真呆的。

那个本应傲视一切的男人，不仅委屈自己与他一住那样的小房子，而且没有一丝抱怨的一点点学会了做饭、洗碗，一个跨国集团的总裁工作怎么会轻松？可是自己每天晚归时却都能喝上一碗他煲了好久的汤。

嗯，暖阳，有多少天没有和他一起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呢？今天那么早，不如买菜回去自己做给他吃吧！

心中映出那个的笑脸，脚步也轻快起来了，那就不必等车来接了，走去超市买菜吧！

好久也没这么走过路了呢！冬日的天短，不一会就全黑了，惊鸿裹紧点身上的大衣也加快了脚步。

正向附近的超市走着，后面的转弯处就冲出来一辆车，没开车灯也没按喇叭，很快的速度冲过来，砰的一声！

然后没减速就呼的就开走了。

惊鸿身体飞起来那一刻，脑中其实还是郑暖阳的脸。

落在地上时迟钝的没觉得疼，就是感觉鼻子里好像有东西流出来，蔓延到嘴里，咸咸腥腥。想动一下却发现腿已经完全动不了。

意识消失的迅速，他只来得及想一下，自己如果死了能不能灵魂也会像小说中那样回到家里去守护相爱的人，如果不能，暖阳会伤心吧！

唉，如果能，暖阳也会伤心吧！

那，我不想死啊！

郑暖阳疯了一样的往医院赶，一路上不知闯了多少红灯。

惊鸿，你可不要有事！可千万不要有事！

“对不起，先生，病人正在急救，您不能闯进去。”急救室门口的护士拦住郑暖阳。郑暖阳会开到一半跑出来，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厚衬衫，却还是一头的汗。

旁边的助理也拉住已经没什么理智的老板，“郑总，先找人吧。”

一句话提醒了郑暖阳，对！里面那个人还等着他去救。

“王伯父，我的爱人出了车祸现在正在XX医院抢救，请您帮我联系下现在在本市的专家尽快过来。”……

惊鸿出事时，苏辰风和郑春年还在国外，平时都是惊鸿打过来的，苏辰风突然接到郑暖阳手机时还很诧异，这个从小就独立成长，二十岁不到就开始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些年早已百毒不侵的男人，从没发现自己这么需要家人在身边。

苏辰风接电话时，郑暖阳声音都带着颤抖，一句：爸，惊鸿出车祸了，你们快回来。然后就再也说不出话。

于是苏辰风和郑春年立即往回赶，去机场的途中给郑暖阳的助理打了电话，才知道惊鸿在路上出了车祸，幸好旁边有放学晚归的学生看到车祸就报了急救，然后从惊鸿手里找到一个通话最多的打了电话，现在已经在抢救了。

“查一下怎么回事。”苏辰风急归急，到底没有失去冷静，交待了那边去查然后挂下电话，和郑春年对视一眼。

“怎么回事？”郑暖阳问。

“车祸，惊鸿正在抢救，但是不单纯。”苏辰风皱着眉说，眼里的担心显而易见。惊鸿只有这一天落了单，怎么会就出事了！怎么会有个车子连车灯也不开，撞了人后没一点迟疑就加速开走！分明就是想把人撞死才会这样！

如果是平时，这些问题其实只需要助理提出郑暖阳的名字就会很快解决，这次郑暖阳亲自打手机安排，于是，五分钟内后，医院内的所有主治医生都已经聚在急救室里，而郑暖阳也穿了无菌服进到了急救室。

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惊鸿一身是血的躺在急救台上，一群人围在他周围，他只能从医生抢救时一个抬手或换器械时露出的空隙看到那个少年。

急救中，没人留意到那个男人，他很想靠近，但是又生怕妨碍到别人抢救，于是只能静静的站在角落里。

心疼又不能靠近，当想要拉着对方的手都会成为妨碍对方生命的动作时，他还能做些什么？

衣服被剪开后，左腿明显是骨头断了，以一个别扭的姿式向外扭着，脸上尤其是头部全都是血。

郑暖阳盯着那个薄薄的身体没什么生气的躺在床上。

该死的！如果，如果是自己被撞一下多好！当时怎么就不在他身边给他挡一下呢！

权威的专家陆续又有进来的，也有累到不行出去的。

每看到手术刀或剪刀在惊鸿身上动一下，他相同的地方也跟着疼一下。

听着惊鸿生命的各项指数一点一点的下降。

郑暖阳站在墙角从没有过的无助，身边背后一片空茫，不能分担一点他的痛。甚至连靠近也不可以。

在抢救人员的一个闪身中，他看到急救台上那人的手，他的左手，死死的握着，指关节都泛出青白，无名指一枚极细的戒指闪了下银色的光。

郑暖阳摸了一下自己的左手，隔着手套他也能清楚的摸到，这个简简单单的圈，那个男孩亲手小心又缓慢的套在他的手上。

郑暖阳突然冷静下来，没关系吧！如果你活不过来，那我也不会离开你！这是每一对戴上结婚戒指的人都会许下的诺言！

他这个少年，就算他每天每刻的对他好啊，那才多久？过去的很多年里，他受了多少苦，从来没有幸福的权利，没有选择的机会，无论他怎么做，也是弥补不了的。

那么，这次就随你选择好不好？

“惊鸿，你要坚持住。呆呆，你要坚持住。如果实在太疼了，那，反正不论怎么样我也不会离开你身边的，所以随你选择好不好？”

郑暖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不敢出场怕打搅到其它人，也舍不得眨下眼，再怎么心疼也不舍得眨下眼。

他听到器械碰撞铁盘的声音，听到那堆仪器嘀嘀的声音。

“伤者所有生命的指标都在下降，但求生意志很强。”他听到有人对其它人说。

第65章

叶竞成站在加护病房的窗外看里面病床上那个少年，白的像纸一样的脸色，三天了呼吸机还没摘下去。

十几个小时的抢救，也只是换来一个昏迷不醒，三天下了四次病危通知书的结果。

听天由命。

他从没像此刻这么恨过这个词。

就算熬过来的话，以后又要受多少苦呢？

那孩子身体底子不好，在叶家住时找过专门的营养师，但是正在长身体的十几年都是那样过来的，还怎么调养得好？

他还记得那两年，那个长的比同龄人都要瘦小的孩子时常的生病，感冒发热都是常事，却从来也不敢在他面前咳嗽一声或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样在他身边撒个娇。

那时，惊鸿是希望他关心一下哪怕只是问一句的吧？可是自己，却从来没开过口。唯一做的，也只是尽到义务般的找了营养师而已。

如果，惊鸿就这样醒不过来了，这个孩子，会不会不甘心？他还不满二十，前十六年，都过着那样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卑微日子。

好容易能快活一点了，却又可能不甘不愿的离开。

本来发生时都没什么记忆的事情，原来回想起来这么清楚。

叶竞成盯着病房里面仪器上一直跳动的曲线，也不知站了多久，肩被轻轻的拍了两下。

“走吧，你站在这惊鸿也感觉不到，暖阳在里面就行了。”

叶家大少回过头去，陆景站在他身后，身上没什么凉气，显然也站了有一会了。

“别这么看着我，我是来看惊鸿和暖阳的，正好你在这里罢了。”看到对方冰冷的眼，陆景解释到，尽管这段时间他追叶竞成追到公私不分，甚至把利润巨大的合作协议都压了下来，但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还用什么心眼儿。

叶竞成又转回头看了看病房里面。

郑暖阳也在里面，他和陆景站在这里好半天，他也没什么反应。就在离惊鸿一米左右的地方坐着，偶尔抬头看一眼仪器，多数时候就静静看着惊鸿苍白的脸。

这个人，可以放开一切一直在惊鸿身边呢。

叶竞成转身离开。

如果是自己，可以做到吗？

叶竞成，如果你当时没有把惊鸿送走，如果你现在在郑暖阳这个位置，你能放下一切就陪在惊鸿身边吗？

你能吗？

没有坐车，叶竞成从医院出来后就沿着路一直向前走，也不知是想到哪里，天空飘着细细的雪，从傍晚一直到完全黑下来。

“陆先生，去喝杯酒吧。”看了眼旁边的一个酒巴，叶竞成突然回过头去，对一直在他身后一声不吭跟着他走了两个多小时的男人说，脸上竟奇异的带了一丝笑。

哪还管得了他这笑中有多少对他的嘲讽和对自己的厌弃。

陆景心猛的一缩！

“好。”他听到自己回答的声音都微微的发紧。

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只要一下雪陆景都会想起。

有那么一天，天空飘落着的雪花，映着路灯在半空中泛着淡金色的光，他看到叶竞成突然回过头，竟然还带了一丝淡浅到几乎虚无的笑。

陆景看着叶竞成身边一堆的酒瓶。

进来时叶竞成问他喝什么，他顺口就说了啤酒，结果，叶竞成张口就点了两打。陆景知道叶竞成其实就想买个醉，但是这个一看就是除了品酒根本没酒量的富家公子型的叶家大少，竟然有这么好的酒量。

两打啤酒他也只喝了四五瓶而已，其它的全进了叶竞成的肚子，结果，这人的眼神却是越来越清明。

叶竞成就是想喝醉，光喝一样酒没用就又点了烈性的洋酒，两样掺在一起喝，一样还是不醉，想了下他干脆招招手叫来了侍者。

打了个手式，侍者弯下腰，听到叶竞成的耳语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确认了下对方神智是真的清醒后转身走开了，不一会却又走了回来递给叶竞成一样东西。

叶竞成把剩下那一点洋酒一鼓脑儿全都倒在杯子里，然后看也不看手里的东西，顺手就扔进了杯子里。

香槟色的酒液因为那个白色的药片沉下去起了一点细碎的泡沫。

眼看着药片全部融在酒里，叶竞成端起了杯子，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盯着他看的陆景，只是一瞬间，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拜托你了，陆先生。”说罢一扬头，一大杯酒一口全闷了下去。

陆景看着终于把自己给折腾的神智飘忽的叶竞成，一向严肃到有着强烈禁欲气息的精致脸颊上，原本就是细长的眼如今更是慵懒的半眯着，说不出的蛊惑。

突然一把火就从心里烧了起来。

凑到叶竞成身边一把把人带到怀里。

“和我走，嗯？”在叶竞成耳边低语，唇几乎碰到了对方的耳垂儿。

“我打算用我自己来换些东西呢！成交么？”

陆景看了怀那人一眼，也不迟疑，不管周围多少人在看，直接打横把叶竞成抱在怀里，大步向处走去。

惊鸿，我记得你当时是吃了迷幻剂才能走出叶家的。

原来，这种东西只能让身体兴奋，原来，那种把灵魂都抽离开的感觉是这样的。

叶竞成躺在床上，陆景一只手揽在他腰上早已睡熟。

从被子里伸出手臂，在黑暗中蒙在自己眼睛上。疼么？累么？其实陆景再怎么折腾，叶竞成都没有失了理智。心在其它人身上，又怎么会快乐。

惊鸿，我当初是怎么把你当成铸码送出去的，你当时又是怎样的心痛，被喜欢的人背叛、被自己鄙视……

呵呵，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一行泪没什么声息的流下来，把眼睛和手臂贴合的地方沾湿。

惊鸿，我很多年来都觉得，因为你对我有感情，所以理所当然的你就会原谅我，我从没想过我到底对你做的是什么事情！

惊鸿，现在对你说声对不起，你还能听得到吗？

惊鸿，如果我是你，我是不会选择原谅的。

叶竞成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知多久，直到有人把他的手臂强行移开。

“你在做什么？”陆景醒来时看到叶竞成用一手蒙着眼，显然是已经醒了，叫也不理，强行拉下他的手，却发现那人的眼睛带着绝望的气息，一直在流泪。

“喂，和我一起有那么委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