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属性分类:古代 宫廷 江湖 强攻强受 轻松
关键字:主角 配角 其他
第一章
元瑞十三年六月十七,夜,雨。
那一夜,对于我和烟雨庄,都是一个不愿再去回想的夜晚。
烟雨庄之所以名震江湖,一是庄主言靖一手烟云掌的功夫独步江湖,二是烟雨庄有一件镇庄之宝,蓝
凉剑的剑鞘——玉暖。
传说蓝凉与玉暖相辅相成,蓝凉寒气逼人,且削铁如泥,玉暖温润和煦,却坚不可摧。而除其本身就
具有宝物的价值之外,一旦二者合而为一,更是会成为开启某物的钥匙。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所谓钥匙的使用方式,却有无数的人为之疯狂。
前朝宝藏?武功秘籍?事实如何,其实并不重要,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各自的想法,各自的盼望,如
今这个混乱的世道,一旦沾上了宝藏相关的东西,就已足够让人趋之若鹜了。
奈何蓝凉剑失传已久,其形迹已不可考,而玉暖则是由烟雨庄守护着不允许外人接近,祖辈传承下来
已有多年。
谁也不曾想到,被烟雨庄守护了数百年之久玉暖,会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在这个夜里猛的失去
了。而更让烟雨庄无法承受的是,一同被贼人偷去的还有庄主言靖耗费二十年心血钻研出来的,烟云
掌掌谱。
******
我僵直着身体跪在庭前的台阶下,豆大的雨劈里啪啦的砸在身上,顷刻间便湿透了衣衫。
左腹的伤口还是往外浸着血,不过已经不再疼痛了,也不知道那贼人使的是什么剑法,除了开初那一
小会儿的剧痛之后,痛楚竟慢慢的褪去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极致的冷。
我浑身打着颤,双膝几乎就要支撑不住摇晃的身体。
「第三条,庄内人员如若做出损害烟雨庄利益的行为,将根据受损的程度……决定惩罚方式,」管家
徐叔捧着父亲写的规矩册子,吞吞吐吐的念着,「罪责重大者,需受……并逐出庄外……」
「徐管家,这法规可是严肃的东西,」台阶上一位贵妇打扮的女子语带讽刺的道,「念得这么不清不
楚的,可不太好啊。」
此人是烟雨庄的二夫人,我弟弟言寒天的亲身母亲,我的二娘。
「二夫人……这,这……」徐叔有些犹豫,显然不太想再念。
「徐管家,念。」说话的是贵妇身侧一位面带威严的男子,他便是我的父亲,烟雨庄庄主言靖。
「……是,庄主,」徐叔应了一声,只好重新念道,「罪责重大者,需受棍责百次,并逐出庄外,生
死……生死各安天命。」
念到这里,徐叔终于忍不住冲言靖道,「老爷,使不得的,大少爷伤的这么重,他哪里撑得住啊!」
「撑不住也得撑着,谁让他胆子肥成这样,」二娘说着又移到爹的身侧道,「老爷,我早就跟您说过
了,这外人啊,始终就是外人,哪能比得上身上淌着您血的人啊,这有的时候,人还比不上狗呢,狗
养了十年还知道替您守守门,这人吧,您给他吃好的喝好的,指不定哪天就吃里爬外的做点什么龌龊
事了。」
「二娘……」我这刑责死活是逃不过的了,您这又是何苦。
「住嘴,谁是你二娘,」听到我叫她,二娘怒斥道,「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种,还真把自己当烟雨
庄的大少爷了。」
「……」
骂完二娘又朝爹倚了过去道:「老爷你还让他带着寒天,寒天年纪这么轻,这人又这么恶毒,也不知
道寒天跟着他这两年吃了多少苦呢。」话声未落,竟还从袖里掏出手绢抹起了眼泪。
这一转眼的,我竟已成了穷凶极恶,虐待幼弟的人了,真是,唱大戏也没这么精彩的,我在心底苦哈
哈的笑。
二娘,我从不曾想到,您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可知平日里我替寒天挡了多少灾,担了多少事,若
我不是视寒天如亲弟,又怎会……又怎会替他顶下这样滔天的罪过。
说起来,待我死了之后,寒天会不会做不好事情呢,他平时就总是迷迷糊糊的样子……我竟开始担心
起来,不过就算他还是孩子,也终究是要长大的,等到磨难多了,自然也就能长长男子汉了吧。
这么一想,我的离去对他来说,竟然还是好事了。
「行了,」爹打断了二娘的话,「寒江是什么样的人,我看的清楚。」
「老爷~」二娘依然有些不满,不过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倒是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便老实的
退到了后方。
雨势越发的大了,溅起来的水花足有两寸,我努力把注意力放在雨雾上,想要忘记周身的凉意,可是
身子已如冰块一般的冷,想无视却也无视不了。后来也不知是不是神智错乱了,我竟觉得雨水都温暖
起来。
是了,定是身体太凉了,相较之下,盛夏的雨也有了灼人的温度。
******
「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承担责任,不管他是谁,是什么身份。」爹沈声道,「寒江,我最后问你一次
,霜阁的门,是你打开的吗。」
我本想立刻回答的,奈何连嘴唇都有些不太受控制,颤巍了老半天才吐出了一个「是」字。
「你为何要半夜偷去霜阁?」
「我……」我努力想说的流畅点,却是力不从心,声音抖的厉害,「想,想看烟云掌的……掌谱……
」
爹一向讨厌学武贪多,尤其忌讳小辈们偷学武功,听我这么一说,登时大怒道:「掌谱掌谱,小小年
纪就想着要偷学功夫,如此急功近利,我看你也成不了什么大气!」说完一挥袖子,「言福,言禄。
上刑!」
「是!」
******
我被言福言禄一左一右的压在地上,肩膀死死的嵌在地里,生疼生疼的。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们两,就算不按那么紧我也没力气挣扎了,可是普一张口,被雨滴砸起的泥水就直
往嘴里钻,权衡之下,我决定闭紧嘴巴。
我可不想死的时候还一副啃过泥巴的样子。
刑杖很快就被取来,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刻,耳边便响起了棍棒敲击在身体上的声音,奇怪的是和着
大雨劈啪的声响,竟然还是那么清晰。我万分庆幸自己已经冻到感觉不到疼痛了,可算是免了死前那
一番折磨。
眼前聚成小洼的雨水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不过视线有些模糊,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我只是愣愣
的想着,这里是泥地,染上这么大片的血,可是不好收捡的呢。
「老爷,您就饶了大少爷吧,」隐约间我听见徐叔带着哭泣的叫喊,「大少爷也跟了您这么多年了,
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徐管家,你这是什么话,」二娘尖锐的话语立时便响了起来,「你一个小小的管家,难道这是要逼
老爷徇私吗。」
「二夫人你……老爷,」徐叔不再去管二娘,上前两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爹的面前泣道,「老爷,老
徐求求您了,大少爷年纪还小,他知道错了,他会改好的……」
「……行了,」约是徐叔的哀求起了作用,爹竟真的开口叫了停,「言福,看看他。」
爹,你要饶过我吗……
我知道,自从寒天出生之后,爹就不怎么喜欢我了,可是这么多年来,总还是,总还是有那么一丝感
情的吧。
我有些诧异,竟也有些高兴。
感觉到有人把我翻转了过来,大约是言福吧,我努力睁着眼,却听见他说:「庄主,已经没气了。」
「是吗……这便是命吧……」爹的声音沙哑着,「既然如此,那便好好葬了吧。」
「是,庄主。」
葬了,就这么葬了……
爹,就算我已死,你却连再看我一眼都不愿吗?
方才那一丝的快乐霎那间便烟消云散,心重重的沈了下去,我看见言福运掌推向了我的胸腹之间,却
突然不想躲开。
掌力凶猛,引的周身被寒气压制的疼痛在一刹间猛的炸裂开来,我有些埋怨的想,如此疼的这般厉害
,还不如刚才直接被杖毙呢,好在,也痛不了多久了……
雨,似乎下的越发大了。
第二章
——七年后——
雨打芭蕉声声泣,劈啪的雨声和着爪子挠门的声响吵的我怎么也睡不安稳。
我嘟囔了几声冷,迷迷糊糊的把裹在身上的被子又紧了紧,虽然知道自己已经醒来了,却想要再次睡
过去……
昨夜里,又做那个梦了。
是暴雨的缘故吧,这样熟悉的雨声总是能把我埋葬在深处的东西给轻易的勾出来,我实在不愿被那梦
影响一天的心情,闭上眼睛想要再做个甜美的梦来安慰一下自己,却冷的有些受不住了。
是真冷,身体像被冻在整块的冰里,除了冷,什么也感觉不到。
也不知这么持续了多久,我内心痛苦挣扎了一番,终于还是起了身,哆嗦着手拿过床头的酒葫芦灌了
两口,然后深深的呼了两口气,才觉得好了点。
与此同时,爪子挠门的声音,也越发的大了。
这嘎吱嘎吱的声音怎么这般熟悉呢,我舒服的靠在床头,在记忆里搜索着类似的声响,然后在想明白
的瞬间蹭的从床上跳起来拉开了门。
罪魁祸首因为我突然开门一个倒栽葱挂在了门槛上,爪子却还停留在门板,此刻正扬着小脑袋怒瞪着
我。
那是一只才半尺长的小花猫,黄白相间的毛本应该是蓬松柔软的,却因为雨水的关系湿淋淋的贴在身
体上,见我看它,喵了一声,又狠狠的在门板上挠了一把。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别挠了,」我把小花猫拎起来抱在了怀里,「这可是我上月才上好的新漆啊
!」
这猫名叫白果,是师傅下山采药时捡回来的,当时就是那么半尺长大小,还以为是幼仔,谁知喂养了
几年,竟然半点没有长大,可能是先天有什么不足吧。也就是因为这点,平日里师傅宝贝的很,可白
果却不怎么卖师傅的帐,反而比较喜欢我。
嘿,谁让准备饭食的都是我呢。
白果冲我喵喵叫了两声,转过身子拿屁股对着我,一点不见往日里的亲热,我有些奇怪,直到看见了
院子里的某个物什。
一个环抱大小竹篾子编成的小筐,里边铺着厚厚的棉絮,那是白果平日里午睡用的窝。被端端正正的
放在院子中央,雨水直淋下来,在小筐里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糟糕,昨天见太阳好,就把它的窝移到了外头,谁曾想白天病人太多忙的脱不开身,夜里倒头便
睡了,竟忘了把它的宝贝小窝拿回来。
这下可好,半夜间这么一场大雨,可把那堆砌的棉被子淋了个通透。
「呃……白果儿,你也知道,昨天我太累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有些心虚的解释道,「要不一
会儿我替你多加一两猪肝子?」
白果完全不为所动,依然拿屁股对着我,我只好狠狠心又道:「二两,不能再多了,最近太忙,都没
有空闲下山采购。」
白果这才回头瞥了我一眼,然后猛的一跃朝厨房去了。
我的祖宗喂,你还真是我的小祖宗。
笑着摇摇头,我晃荡到厨房帮白果准备好猪肝,刨了两口饭,又把师傅的饭食也温在灶上,才提着几
十个牌子朝门口去了。
******
师傅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名声在外称得上是家喻户晓,偏偏这位神医还不爱隐居,行医做事的
方式也跟一般的大夫没什么两样。除了每年有几个月会外出采药,其余时间就呆在人人都知道的东瀚
山上帮人看诊。
虽说是来着不拒,不过每天也是只有五十个牌子的,巳时我会到门口去派牌子,派完今天无论如何是
不会再接病人了。五十人当中伤重的交给师傅,轻一点的皮外伤之类,就留给我练手了。
说来惭愧,我大概是在行医方面没有天分的,这跟着师傅也有好多年了,除了一些常见的伤痛可以胜
任以外,一遇到危及生命的,我那是半点办法都没有的。
门外已经排了有不少人,我出去的时候他们整好在院子排了两行,站着的躺着的,互相之间还有不少
熟面孔,此刻正热火朝天谈论着江湖上最近发生的新鲜事。
「听说了吗?烟云庄最近做了件大事儿!」说话的是虎霸帮的二把手虎沃,手插着腰说的唾沫横飞。
「嘿,这还用你来卖关子,」鱼术帮的曹晓白了他一眼道,「谁不知道言家少爷擒住了魔教妖人,真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你,你知道什么!」虎沃一听急了,连话语都有些结巴起来,「你就知道抓了人,你可,可不知道
那妖人还带着把剑的吧。」
「我可,可知道了~」曹晓学着他磕巴了两下,哼笑道,「笑话,江湖上哪个侠客不带把剑的?带把
剑怎么啦,还就金贵啦。哦,我知道了,这不是虎二当家是使刀的么,自然觉得剑就金贵了~」
周围的人闻言也纷纷哄笑起来,虎沃更急,怒道:「你,你知道个屁,那是蓝凉剑!」
「蓝凉剑怎么了……」曹晓道,「蓝凉剑……等等!是传说的那个蓝凉剑么?宝藏钥匙的那个?!」
「哼,还能有哪把,」虎沃见他惊诧,顿时得意起来,「我告诉你,烟云庄现在正是如日中天,又得
了蓝凉剑,将来可是不得了了……」
「只可惜玉暖在多年前便丢失了,要不然啊……」
「是啊,那才是真的不得了呢~」
玉暖……我垂下眼,心里有些不舒服,眼看着被这个话题戳到了心尖子的江湖人们谈的高兴,竟然连
我在门口站了半天都没看见,更是不舒服。
站在原地想了想,我干脆把手中的牌子往空中一洒,运气吼道:「散牌子啦~先来先得过时不候了勒
~」
直到看着刚才那群谈的和乐融融的江湖人们一窝蜂的挤在一团抢牌子时,我心里才终于舒坦了一点。
******
可能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吧,今天上山的病人不算多,申时还未过所有病人就都看诊完毕了。我缩在药
房里整理药材,突然有人碰的一声踢开了门叫道:
「二狗~看见白果了吗?」
【二狗】两个字如同一盆凉水洒我身上刺的我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往外冒,我抽抽嘴角冲门外那人道
:「……师傅,你能叫我小名么?」
「你这孩子,这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爱撒娇,」师傅自认慈爱的笑了笑道,「好吧,白术,看见我的
小白果儿了吗?」
还不是因为你给我取的名字太惊世骇俗了,我黑着脸无奈道:「刚才看见还在厨房的,现在可能吃饱
了上房了吧。」
雨在午时便已经停了,这会儿的太阳晒毛正好。
「屋顶吗?」师傅抓着门框仰下身体朝后望了望道,「那我去看看它。」
闻言我疑惑道:「夜里不都是在师傅屋里睡的吗?这离晚饭也没多久了。」
「我这不是一刻不见就如隔三秋了吗,」师傅笑道,「行了,你慢慢整理,别弄错了啊。」
「知道啦,师傅大人~」我应了一声,又埋头苦干起来。
******
对于药材类的东西,我本就有些苦手,辨别的时候便越加仔细,待全部规整好,已经快到戌时了。
左右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我打着哈欠朝院子走去。唔,种的茄子似乎已经熟了,正好可以做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