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我——痛笑
痛笑  发于:2012年0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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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了一眼,接着我抬头一边喘气一边笑:“谭恬,我们完了。”

我知道他在看什么,我的身体在他的挑动下,除了痛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谭恬看着我的眼睛里有些茫然有些惊痛:“为什么?我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说清楚啊,林梦非

。”

我掩上被他扯开的衣服,平淡地说:“为什么?我也想知道理由,可我不过就是突然厌烦了,每天下

班回来只对着你一个人吃饭睡觉,我觉得腻了。”

我恶毒地说,看到谭恬一脸痛苦还隐忍着,我就感到一阵报复的快感。

那天凌晨,我一直在他的这种眼神里收拾完了我的行李,打开门走了出去。

*

不出我所料,过了没几天牛哥就打电话给我:“阿非,你和谭恬又怎么了?”

我说:“他怎么跟你说的,那我们就是怎么了。”

牛哥有些着急:“可他什么都没说啊,每天都到我这里喝酒,我问他他也说没事。”

“那就没事。”我冷淡地说。

牛哥说:“你跟谭恬这么多年下来也不容易,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呢?”

我说:“牛哥,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不喜欢他了,别的都好说,这个能好说吗?”

牛哥沉默半晌:“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种事情开什么玩笑,我也是普通人,不能指望我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吧,我就明说了,他谭恬虽

然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却不会是我最后一个。”

我说:“牛哥,你是谭恬最好的朋友,你就想法子让他开心点吧,就算分手了,我们两个都还得好好

活着不是么。”

电话那头牛哥为难地说:“阿非,谭恬那种性格,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么,就是认准了一个人不放的

,这几天他——”

“牛哥,我这边还有事,就不跟你说了,挂了。”

我果断地摁下结束通话键,既然这次我已经决心不回头,那再听谭恬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断了跟牛哥谭恬他们的联系,我又开始过起孤家寡人的日子,高兴一直忙着办出国手续的事情,据他

说,他这次走短期内可能不回来,至于虞路那家伙,还在国外快活着,连回国的日期也没个准信。

过年我回家,在厨房帮着妈妈准备晚饭,她冷不丁说了句:“趁着过年不如把对象带回家吃顿饭,多

一个人家里也热闹啊。”

我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没交女朋友啊。”

“谁说女朋友了,我说你对象呢。”老妈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啊?”我终于反应了过来,身子竟有些发抖,原来连感激也能如此战栗。

我说:“我现在也没男朋友。”

接着老妈便絮絮叨叨地说开了:“其实我看你爸的意思,也不是非女孩不可,他不过是拉不下这个老

脸而已,我给他收拾书房的时候,好几次看到他桌上摆着不知道从哪里打印来的同性恋资料,我也就

多看了两眼,上面说什么国外要是有什么公众人士发表歧视同性恋群体的言论,还有人权组织抗议呢

,我也算长知识了……”

“妈,谢谢你……”

第 58 章

时间飞逝,曾经在我的生活里占据了头等位置的两个男人,如今一个去了美国,另一个不知去向,习

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很容易惊醒,有时候半夜模模糊糊地睁开眼,依旧会像以

前那样用手肘推推身边,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身边的床是空着的,不会有人被我恶作剧的行为吵醒,

揉着睡眼梦游一样地给我倒一杯水,接着继续闷头大睡。

我偶尔会带男朋友回去吃饭,老爸对我每次带回来的人都不同这一点很头疼,说了不下十几回了。我

发现我似乎没有办法跟某个特定的人保持很久的关系,少则几星期,最多的那个也就三个月,他们中

的有些人曾提出要跟我同居,都被我清一色拒绝了,我告诉他们,分手时搬离共同居处的那个时刻让

我感觉很不好,他们说,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结束,我眨眨眼,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如果能天长

地久,那就不是爱情了,说到底我比任何人都怕曲终人散的落寞,可笑的是每次提出结束的那个人都

是我,我这种矛盾的性格迟早会让我精神分裂。

我和李鄢偶尔联络,他也跟我一样男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安定不下来,不一样的是,他对待每段感情

都很投入,这是他自己说的,言下之意就是批评我不够认真。

虞路从美国回来后和我的联系很频繁,我也跟他坦白了我的性向,有一次喝醉酒后他想亲我,我对他

说:“虞路,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跟你发生关系,不过那只是性罢了,一旦发生过,你还能像以前

那样把我当成朋友吗?”虞路怔怔地看着我,闷闷地说:“阿非,我觉得我好像是喜欢你的,高中的

时候……你还记得吗,我想我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一点喜欢你,可我自己就没搞明白过,你应

该知道这种感觉吧,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你告诉我。” “跟你喜欢女孩没有

区别的。”“那我对你也——”我说:“虞路,你不是天生的同性恋,你还是喜欢女孩的,我看的出

来,你那个时候是真喜欢那个短头发女生。”虞路又不说话了,我用力地拍拍他的脸,想把他敲醒:

“别给自己找麻烦,你一旦踏进这个圈子,就知道不是一句单纯的喜欢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高兴自从去了美国,我们的联系就断了,想他的时候,我就拿出那本诗集翻几页,从他走后反反复复

翻了也有四五遍了。

我虽然和谭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可若不是一个有心找另一个,那就可能连死都遇不上。跟他分手后

,我只碰见过他一次,还是个冬天,我陪客户吃完饭出了酒店,站在门口等其他人从停车场拿车时,

他正巧在街对面等一个红绿灯,也许每个人面对自己爱过的人时都有这么一种可怕的直觉,当时我猛

地看过去,在一群等绿灯的行人中,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他正在跟身边的人讲话,我看了眼,是个

身材高挑的女人,就在我看谭恬的时候,红灯跳到了绿灯,谭恬往我站的这边马路走了过来,我不知

道他有没有看到我,因为在那之前,我们的车已经开了过来挡在了他和我面前,等我从车窗往外看时

,外面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直到那一天,我才后知后觉,原来这几年来,我想的最多的人还是他。不过说实话,我也没这个脸跟

这个心思再回去找他了,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碰上像他那样的人,但那又如何,我还是会遇到形形色

色的人,和他们发生各种各样的故事,各种各样的,虽然不如我亲手摧毁的那一个深刻,但总之,故

事便是故事。

我愿意享受爱情片刻的甜美,不去考虑其他,也不长久地沉迷于它,我明白没有爱,就不会有恨,爱

的少,在乎就绝不会多。

******

那年圣诞,我突发奇想一个人跑去第一次见着高兴的演出地听演唱会,同样是骨瘦如柴神情冷漠的少

年,人却不是高兴时代的那一批了,才听了一会,我就兴趣缺缺地准备退场,忽然听到身边有个女孩

的声音说:“高萌,你看你看,那个贝斯手像不像你哥?”

我一愣,琢磨着高萌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又听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细声细气说:“像个屁,我哥是吉他手兼主音,又不是贝斯手。”

“哎呀,我哪知道啦,我只是看着像嘛。”

“我哥玩乐队那会,他们还在吃奶呢,我哥可比他们帅多了。”

“可你从来不带我去看。”

“他不让我去我有什么办法,看到我脸就臭的要命……这种演唱会有什么好看,都是你要来。”

“那你也没否决我的提议。”

“不看了不看了,走吧。”

我还在发呆,那两个女孩就从我后头转了出去,等我回过神来,她们已经不见了。我来不及多想,就

推开那扇门追了出去,跑了几百米终于让我在拐角处看见两个女孩并排走的身影,我跑到她们面前时

,两个女孩都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高兴,高兴是不是你的哥哥。”我不太确定地在她们脸上转换着目光,实在不知道哪一个是高萌。

“哦,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你是我哥的朋友!”其中一个女孩惊呼。

我转头看说话的女孩,脑袋里模模糊糊的少女模样和眼前的女孩重叠起来。

“你哥……好不好?他还在美国?”我有些急切地问道。

那女孩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哥死了。”

第 59 章

我哥死了?什么叫我哥死了?

我看着她,她也用刚才那种奇怪的眼神回望我,可才一眨眼间就“哇”地哭出来:“我哥死了,你怎

么能不知道,他死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知道……”

那个冬天其实不算冷,可是我整个人好像都被冻住,再也暖不起来了。

几天以后,我,齐谣跟另外一男孩还有高萌开着车去给高兴扫墓。一路上,高萌说一阵哭一阵,把以

前高兴没和我们说过我们也从来不知道的事都告诉了我们。

她说,这些都是她爸爸妈妈告诉她的,高兴从出生就有天生的心脏疾病,医生说他长不大,就算养活

了岁数也长不了,她爸妈就决定再生个孩子,于是就有了高萌。从小高兴的父母就特别宠着他,由着

他做任何事情,就算高兴不学习,在学校当小霸王,他爸妈也没一句重话,可只要高萌成绩往下滑了

点,就会招来一顿板子,久而久之,在高兴眼里,父母的这种行为就变成了差别对待,成了对他的不

闻不问,青春期的高兴变得格外叛逆,成天在学校打架生事,最后还逼着父母让他退了学,不知道因

为什么原因,高兴有一阵突然迷上了音乐,接着就离家出走了。

“后来的事,我也不大清楚了,哥哥一年也回不来一两次,爸妈虽然想着他,但也管不了他,直到哥

哥主动跑回来说肯接受手术,爸妈开心得不得了,就把他送到美国,其实那个时候哥哥的病情已经恶

化了,这也是后来去了美国医生跟爸爸妈妈说的。”

高萌说到这里转头望了望窗外,擦去了眼眶里的泪水:“可是手术没有成功。”

许久,车厢里没有人说话。

齐谣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怪不得高兴离开前那一阵样子很奇怪,可再给我一百个脑子我

也想不到这是因为他身上有病。”

说着说着,车子就停了下来,高萌领着我们在墓园里左拐右拐,终于在一块石碑前停住,石碑上刻着

他的出生日期到死亡日期,距今一年零两个月,没有照片,只有一行字:

我若千岁也没有这么多回忆。

我开始痛哭。

高兴,你就躺在这下面吗,你听的到我的声音吗,你冷吗?你一个人怕不怕黑?没人陪你说话的时候

,你还会像以前那样边弹吉他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吗?

可你却一句话也不回答我,一如你以前漫不经心的态度。

高萌说:“哥哥说一定要把这句话刻上,我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首诗里的头一句。”我背过他们擦干净泪水回头说。

多少个夜晚,当我的目光不经意划过那行字,我何曾想过,那竟然会变成高兴的墓志铭。

忧郁之二

我若千岁也没有这么多回忆。

一件大家具,负债表塞满抽屉,

还有诗篇、情书、诉状、浪漫歌曲,

粗大的发鬈缠绕着各种收据,

可秘密没我愁苦的头脑里多。

这是一座金字塔,巨大的墓穴,

死人比公共墓坑里还要拥挤。

我是座连月亮也厌恶的坟地,

里面的长蛆爬呀爬就像悔恨,

不停地痛噬我最亲密的亡人。

我是间满是枯萎玫瑰的闺房,

里头一大堆过时的时髦式样,

唯有布歇的苍白,粉画的哀悲,

散发着打开的香水瓶的气味。

什么也长不过瘸了腿的白天,

当多雪的年头飘下团团雪片,

烦闷,这忧愁无趣生出的果实

就具有了永生那样的无边无际。

从此,有生命的物质啊!你无非

一块顽石被隐约的恐怖包围,

昏睡在雾蒙蒙的撒哈拉腹地;

老斯芬克斯,被无忧世界抛弃,

被地图遗忘,那一颗愤世的心

只能面对着落日的余晖歌吟。

在高兴的墓前待了有一个小时,我们四个人去找了间小酒馆,一边喝酒一边聊高兴从前的事,大多数

都是高萌没听说过的,也是她不知道的高兴的模样,连我也喝了不少酒,暴露在外面的皮肤泛起红来

,晚上,同来的那个男孩因为第二天有事要赶回去,就叫了辆车先走了,齐谣跟我说要在这留一晚,

高萌听了也说要陪我们多留一晚。

半夜里,我披了件衣服就一个人去了高兴的墓前,一坐坐到天亮,我以前觉得这种事情别说是做了,

连听起来都恐怖得不得了,可是真的做了,心里竟然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喝了

酒还是因为里边躺着的人是高兴。

第二天回程,我的酒还没醒过来,齐谣就说他来开车,我和高萌坐在后座。齐谣还问我,昨天半夜里

醒了一下怎么不见我,我说我上厕所去了。一夜没有合眼,我趁着在车上的时间补觉。

因为听到了高萌的尖叫,我醒了过来,只不过是睁眼间,车子突然抖了一下,接着整个翻了过来,我

本能地护住高萌,心里想的却是有一年高兴生日,我和他的对话。

“你多穿件衣服会死?”

“会死的。”

“那我跟你一块死算了。”

“行啊。”

高兴,你是不是希望我履行那时的承诺?如果这样你能高兴点的话……

那我们死一块吧。

不知道怎么搞的,谭恬那家伙的脸又出现在面前,该死的……

尾章

痛。

我下意识地挠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收获了一只死蚊子跟一小摊我自己的血。

弹掉那只毒蚊子的尸体,我看了一眼手臂,被咬过的地方迅速地起了一个有些泛紫的已经不能称之为

普通的蚊子包的大包夹杂着淡红色的指甲划痕。

这一天从早上开始,我就陷入十分倒霉的境况,先是用来代步的车子不知道被谁恶作剧地扎爆了胎,

只好乘地铁上班去,结果下午公司所在的整幢楼又突然停电,我辛苦写了将近一万字的企划泡了汤,

老板无奈地休半天假,现在一边流着汗一边等着好像永远不会跳绿的红灯,汗湿的白衬衫贴在身上不

断骚扰我的神经。

红灯终于跳绿的一刹那,我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突然听到左手边一声短促的汽车鸣笛。

我没有转头去追究这声鸣笛,自顾自地往前走,直到——

“谭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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