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着彼此的愤怒。
洛圹隔着梁柱,道:“真不愧是虞少川,这么快就恢复到这个地步。越是这样,我越是想要打败你!
然后霸占你!”
虞少川举刀,加速小跑,侧空折刀砍下:“想要打败我?”刀剑激起四溅的火星,虞少川弹开十步,
又一次腾跃旋劈:“想要霸占我?”两人刀剑扛在一起,手上爆出粗黑的青筋。
虞少川吸气,在发力的同时咆哮道:“来杀我啊!杀了我就可以!”
洛圹急退,后脚在地上拖出一道白痕,他被虞少川凶猛的刀劲压得身体后仰,可他脸上浮现出动人的
笑意,像是野兽终于发现了值得的猎物,他调整呼吸,抵着虞少川的刀锋,一寸寸将身体回压,对着
那双烈焰般燃烧的眼瞳,放任心中那狠狠吻上去的冲动,舔了舔嘴唇道:“阿川,我怎么舍得让你死
呢?我只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得而已。”
他们的战场,在打碎了所有的门窗后,转移到了房顶上。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中,多少武林好手,一
个个飞上来,想制止他们,又一个个被踢下去;一片混战中,武林豪杰,走卒贩夫,城中守备,骂骂
咧咧地厮打在一起,揩油的揩油,趟浑水的躺会水,浑水捞鱼的不少,局面乱得一发不可收拾。整条
大街都被卷入了大混斗,不知殃及了多少池鱼,喧嚣声可以掀翻整座城。
两个始作俑者,却心无旁骛地打架,飞遍了城里的屋檐和桥梁,谁也制止不了。他们从城南打到城北
,从太守庭院打到兵营帐顶,踩过护城河的浮萍,踮过佛塔上的香烛。惊得无数院落里鸡飞狗跳,梁
间燕子和笼中的鸽子疯狂地扑棱羽毛。整个城的人和动物都被搅得无法睡眠。他们听见刀剑可怕的交
锋,就像是要把人的心脏刮出来似的。那声音的穿透性穿过了所有的墙壁和耳膜,宛如噩梦般在他们
的脑中回旋。他们都说,那里面不只有刀剑声,还有人的哭泣与怒吼,还有荒野的狼,还有沙漠上的
狮子,还有山谷里的虎,甚至还有太古巨龙的吼叫,仿佛它的火牙要撕裂这个世界。
撕开无数血淋淋口子的芦苇丛间,虞少川把洛圹死死摁在地上,他的刀压着他的脖子,只要他呼吸大
一点,颈动脉的血都会喷泉一样冲上天空。两人眼神对视都像是野兽。
“杀你,绰绰有余。”虞少川血红的眼丝暴出,他的刀子再转一分,所有的烦恼,所有的痛苦,所有
的纠葛都会消失得干干静静,干净得像是白天。
洛圹不敢说话,他喉咙一动就是万劫不复,他只有用同样通红的双眼看着虞少川,那比火焰更甚的虹
膜深处,到底是什么感情?苦恋,报复,强奸,霸占,相思?或许,他最后只想最后喊一次“阿川。
”
虞少川的呼吸在瞬间屏住,全身忽然像酥饼一样散了,他的刀落了下来,喉中的甜腥喷出,黑暗的怀
抱接住了他。他失去了知觉,脱力的痉挛和气力的消耗,本来就已经太超过他被废了武功后勉强回复
的水平。
洛圹死里逃生,他一边惊魂地大口呼吸,虞少川像团肉泥趴在他身上,他挣扎着坐起来,抬手拭去满
脸血污。托起虞少川的头,被血渍浸得像个鬼,洛圹用袖子慢慢擦净他脸上血,露出的干净的脸,让
他想起以前练完功后,他总看见的少年纯净的睡脸。
到底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洛圹感觉许久没有过的惆怅,他心中浮起一簇簇的痛意,像长刺的蒺藜,
年华从未磨平它们,可是已经夺走了少年的脸,他全身发冷,咆哮的狮子已经远离了他,他现在是冰
水里的一条鱼,连牙齿都没有,胃里裹着冷水,他好冷,他抱紧了虞少川,一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阿川……不该是这样的……”洛圹喃喃道,他也不该是这样的,隔着泪水的雾,他仿佛看着长江
边的流云山上,那舞弄刀剑的少年,他们对练,他们流汗,他们一起大笑,他们替对方挡箭,他们拍
着手说要做一辈子的兄弟。不该是这样的,他们穿上了战袍,他们换上了铁甲,他们的目光看着相同
的地平线,他们骑在马背上并肩冲杀,他们在胜利的大旗下大笑着饮酒。不该是这样的,他们在雪中
偎依着取暖,他们背靠背和狼群对峙,他们摸爬滚打跌跌撞撞地千里逃亡,他们翻山越岭地江湖亡命
。不该是这样的,他拗断了箭头,一箭射落了他的头盔;他的刀插进他的手臂;他转过身去什么也没
有留下;视线里只剩漫天的血红;最后浮现的是一张苍白的脸,持刀的少年清冷地指着他说:“你杀
了师父。”
洛圹疯狂地大笑,杀了?杀了师父?他的眼泪挂在笑容旁边,他什么都没有,只能在冰冷的水里拼命
地游,这么多年总有黑色的漩涡等着把他吞没,那人却越走越远,他不要做一辈子的鱼,他是狮子,
他曾经流着火一般的血,洒在斑驳的大地上,他要紧紧抓住猎物,他要烈风卷鬃,怒吼之后野兽静默
。血,他要更多的血和火,把荒芜贫瘠的土地都变成潮湿的红。
温暖的血,离开冰冷的河水,他要更多的沸腾,洛圹呼吸急促,他翻身起来把虞少川压在身下。温暖
的血,他吮着虞少川唇上的热度,狂躁地噬着薄薄的唇线。温暖的血,血是甜的,可为什么他嘴里那
么苦,混了多少眼泪进去?洛圹从唇一路滑下,含着虞少川尖巧的下巴,从前他总爱挑起那里挤眉弄
眼地开玩笑,可惜这一次来真的他不知道。
洛圹这样想可就大错特错了。虞少川神志马上就恢复过来,尽管虚弱无比,他还是眨眼就判断出发生
了什么,没有任何预兆的两拳砸在洛圹脑袋上,差点就砸到了,还好洛圹提前看见了虞少川睁大的怒
眼,避过拳风,双手卡着虞少川的手臂,这一次不会放他逃的。洛圹毫无愧疚地和他对视,心头是狮
子,狮子在开满血焰的原野上奔跑。
“你他妈的敢上我,我就让你一辈子当不了男人!”虞少川破口大骂道,他很难骂出这种脏话。
洛圹把他压得死死的,道:“你要是不满意位置,我们可以换一下,我不介意被你操的。”
虞少川还想骂什么,洛圹却堵住了他的嘴,当然用的不是手。感觉身下的人虚弱地挣扎,洛圹知道他
的气力已经透支得太多,强弩之末,他暗暗觉得侥幸,如果虞少川不是被废过武功,今天自己死得比
想像得还要难看呢。他该感谢宫里负责施刑的宗正祠大人们吗?可虞少川受折磨的那会儿,自己不知
道替他求过多少情,得罪的人可以占满一个营;当他有机会报复那些伤害过虞少川的人的时候,他从
来没有手下留情,因为他不许任何人伤害虞少川,也许他自己除外……
第十章:倒摄(丁)3
不满足于舌尖的势吻,虽然吸取虞少川甜美的呼吸很让洛圹销魂,长夜漫漫,他要的才刚开始。顺着
下巴下面,虞少川护颈的白条把脖子包得像绷带,几乎要把下巴都裹住。洛圹就奇怪了,新婚之夜还
穿得这么禁锢,莫非他早料到洛圹会来捣乱?可是这样也无济于事吧……洛圹的双手忙着制住虞少川
不安分的手,可他用嘴撕咬开了那层层白条,就像是拨开煮熟的蛋壳,露出的光滑曲线在月光下仿如
羊脂玉雕,禁不住狠狠咬上去,狮子享受的羔羊肉,可是虞少川不是羔羊,他是白狼,他吞咽的呻吟
彷如狼受伤的低吼。没有用的,狼爪没有力气就会脆弱,而狼肉和羔羊肉一样鲜美。洛圹舔尽了齿痕
渗出的血珠,冰凉的胃再次有了温暖的知觉,这一次,他能感觉饿了。
事实上,作为新郎官的虞少川,明显打扮得过于保守了,扯开了被剑划得破破烂烂的红色喜服下面,
是雪白的内衬长褂,足有三层,而领口、袖口、腰间,均绑着武人练武的绑带,密密麻麻缠着脖子,
手腕,腰部,颈脖处的绑带被洛圹撕开了口子,但是他发现想把虞少川衣服脱下来简直无比麻烦,虞
少川的手一直在推洛圹,洛圹毛躁地点了他两手的穴道,道:“你穿成这样像结婚的么?”
虞少川沙哑道:“要你管!又不是跟你结婚!”
洛圹笑道:“虽然名义上不是我,实际上陪你洞房良宵的可是我。”
“不知羞耻!”
“羞耻?”洛圹感觉一阵痛感漫上来,他大口呼吸,想把它咽下去:“你娶一个十几岁的黄花大闺女
,又不爱她,跟我讲羞耻?”他扯断腰上的绑带,撕开虞少川衣服的前襟,三层雪袍下面还有护身的
软甲和贴身的亵衣,洛圹的手一刻不停地解着他软甲的扣子,层层包裹的虞少川让人想到了铁甲下的
武士,那被冰冷掩盖下的血的沸腾,光是想着就让洛圹全身激动得颤栗。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在战场上,他的身体也会有类似的变化,教他打仗的人曾经说他天生是为战斗而生,他毫不怀疑自
己的本性,为冲锋,为征服,为开辟,即使睡女人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要她生则生,要她死则死,
呼风唤雨都由他主导,醉生欲死皆由他支配。
洛圹倒是很快脱了自己的衣服,只罩着件外袍,可饶是经验丰富,洛圹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褪下
虞少川的袍罩和衣甲,锁骨下紧绷胸肌和腹肌的梳出一轮弧形的凹槽,显示着一个武士顽强的意志力
。洛圹好奇多于惊异,他知道虞少川是怎样的人,倔强而强横,哪怕穴道被制,仍然让身体能被控制
的地方显出面对敌人的防守。但虞少川衣服虽然被拉开,四肢紧缠绑带却带着衣缕留在身上,洛圹一
把撕开的时候都没能把它们撕下来,虞少川紧闭的薄唇,含怒的眼神,颈脖的红痕,防御的身体,还
有掩盖着手脚的紧缠的绑带,把洛圹当敌人一般地拒绝,却只能激起他更强烈的破坏欲望。敌人,太
弱了决不好玩。
洛圹把脸深深埋在他胸前。虞少川的肺部被重物挤压似的,灼烧般痛感。洛圹将呼吸和虞少川的血肉
融在一起,摩挲和贴合早已将身体蒸得像火炭,可是虞少川的眼神还是清澈冰亮,所有的惊喘都被咽
回了喉间。如果说噬吻是点燃火炭爆出的火星,每一个深印的齿痕都能把虞少川烧干,他殷红皮肤下
的肌骨在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他的牙关在咬着疼痛和甜蜜。如果他稍微放松一点,他会快乐许多倍
,洛圹是一个把战斗当艺术来对待的高手,特别在这种战场上,比虞少川熟练很多。
说到熟练——虞少川视线里洛圹的头往下,他刚看到了满天星空,忽然全身像被电击,酥麻的快乐和
激动的颤栗,他压抑的惊叫在无意识间爆发出来,洛圹竟然用他的手和嘴——虞少川羞愤得简直想找
块豆腐撞死,可是诚实的身体每一个细胞回报的感觉都是那么舒服,心里满溢得简直要爆炸,然后,
他比谁都清楚发生了什么,冲动的狂澜在身体里找到了通道,火焰与冰雹席卷了他的全身,洛圹最后
狠狠咬了他一下,在虞少川痛得扭曲的脸上,找到了他抹去嘴角残渍的倒映,眼中映着的青年邪邪地
笑道:“阿川,像雨水的味道哦。”
这一晚发生的意外太多,多到当事人很久之后想起来,除了“灾难”之外,想不出其他的形容。
当南宋长江节度使的先锋将佐洛圹,把万人义的首领,前任武林盟主的继承人虞少川按在芦苇中行事
不轨的时候,传来了一个忠心尽职的声音——
“城中搜寻完毕,分成两队在两岸找将军。不能让他被虞少川那个恶徒伤到!”是洛圹帐下逆衣旅卫
队长的传令声。
“我呸!我家虞大当家才不是恶徒!洛圹才是欺负大当家武功没恢复多久!朝廷狗腿子就是想弄死我
们大当家!”是虞少川的万人义堂主隔岸高喊。
逆衣旅的人怒道:“你们骂谁狗腿子呢?嘴巴放干净点!”
万人义不甘示弱,隔河对骂:“哼!先把你们的手擦干净!沾满义军的血,却不敢动金国人一根毫毛
的胆小鬼!大当家结婚,好端端的事被洛圹毁得乱七八糟,还说不是来捣乱的!”
“不是洛将军把逆衣旅拨给虞少川,凭你们这些草莽打得过他们?还不是一个个逃得比兔子还快!”
“当初是谁?把我们大当家抓了去折磨得武功全失,好意思在这里假惺惺!”
“白痴!逼供和废武功都是宫里来的宗正祠干的,我们洛将军可护着你们大当家得很,虞少川就是个
忘恩负义的家伙!”
“不准污蔑我们大当家!你们去死!”
“你们才该死!”
两拨人马在河两岸一触即发,河水很浅,根本挡不住他们,可是问题是,洛圹和虞少川就在他们中间
的草丛里。
两人的呼吸都滞了,虞少川前襟凌乱,脸色潮红,颈脖和锁骨上露出的红痕新鲜可见,洛圹长发散落
,大汗淋漓,更重要的是,两人半裸的模样,决不会让人误解成比武。
洛圹头脑轰鸣,有些怨毒地想,要是让万人义看到了,是会把他分尸呢?还是车裂呢?就算逆衣旅能
救他,他后半生也有无穷的后患。
从虞少川的眼神中看得出他也在考虑。对于虞少川来说,让万人义把洛圹大卸八块,或者是自己被看
到后咬舌自尽,哪种可能性大一点?
逆衣旅的银薪箭上弦声响起的同时,河两岸的人同时听到了洛圹的郎朗笑声,从芦苇中传来,芦苇丛
很高。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这么好的夜色,果然要听点刀剑声才带劲儿,虞帮主,我们就作壁上观吧。”
所有的人都被镇住了,一触即发的紧张局面上,两个针锋相对的集团,竟然听到他们的首领友好地在
一旁围观,刚才不久前他们才打得全城鸡飞狗跳的,想来现在应该是咬牙切齿,一心置对方于死地,
两人应该拿着刀剑架在对方脖子上才对,可想不到他们自己已经不打了——当然他们不知道他们正在
进行另一种打架。
万人义和逆衣旅的人四处张望,芦苇连绵,夜色昏暗,看不见其中的人影,不过从洛圹的声音听来,
他们想八成少将军和帮主正在芦苇中某个地方对坐谈心,说不定还喝着小酒,手上拿张地图指指点点
。
虞少川有苦说不出,全身紧绷的情况下,皮肤的触觉变得无比敏感,光是轻微的摩囗擦都让他几乎不
能自持,这时他感到一阵真气从腹部输入,神志冷却下来,他腾地明白洛圹在赌——
他深呼吸,用恢复了正常的声线,加入内力鼓荡,道:“弟兄们,放下剑,既然和逆衣旅一起战斗过
,就是同伴。敌人还很强大,我不希望看见我的兄弟,像狗一样,为争几根没肉的骨头,咬得鼻青脸
肿!”
万人义的人听闻,都放下刀剑,脸上还有些奇怪,可是他们毫不怀疑虞少川的每一句话。
洛圹天衣无缝地接道:“可惜啊,我还想和虞帮主赏月论兵,既然不能,那我们还是继续讨论机要公
事,鹰扬卫带人回营,没我的命令,不得擅动!”
逆衣旅的人刷地齐收兵器,恭道:“得令!”
虞少川也大声道:“弟兄们自管去喝酒,等我与洛将军商议结束,自去跟大家交代。大家与逆衣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