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城楼上站定，将我缓缓放下。

微微打了几个晃，我勉强站稳了脚跟。

放眼向城外望去，满是黑压压的士兵，和亮闪闪的兵器。

夫差他，真的派出了所有的军队，举一国之兵？

忽然，一个人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

在黑压压的大军阵前。

他单人，单骑。

银色的盔甲，被夕阳染上深红的余韵。

乌黑的长发，在头上盘成发髻，发梢于风中瑟瑟飞舞着。

健硕的身形，带着熟悉的姿势和气场。

可是他……

英挺的双眉紧锁着，上扬的唇边紧抿着。

狭长的双眸里，装满了忧心与焦急。

夫差！

我差一点惊叫出声。

夫差他，竟然御驾亲征了！

107.我们之间的距离

夫差，你不怕，就这样被人埋伏偷袭么？

竟然一个人骑在马上。

站在滕国的王城之下，站在吴国的大军之前。

距离滕国最近的人，距离危险最近的人。

都不是别人，而是身为吴王的他，是夫差。

他，疯了！

眼见我担忧到了发狂的神情，滕王子大笑着。

他从身后抱住了我，将头枕上我的肩窝，极大的力道使我挣脱不开。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喷吐在我耳边。

我颦眉，将脸扭向一边。

“喂，夫差！”

他冲城下大叫着。

夫差涣散的眼眸，那到处搜寻的视线，一瞬间聚拢了。

他闻声，猛然看向城楼之上。

我用力想要挣脱滕王子的怀抱，却被他收的更紧。

映入夫差眼眸的，会是怎样的情景？

我不愿想下去，只是睁大双眼，有些慌乱的看着他。

“……”夫差无言的看着我们。

那双狭长的眸中，聚拢了如同烈焰一般的怒火。

所谓情意相投，我知道夫差，现在到底有多煎熬多愤怒。

攥紧了拳头，我将指甲狠狠扎入掌心。

那双犀利的眸子，那无处发泄的怒火，那盯视着滕王子的凶狠目光……

夫差忽然将视线转向了我。

一瞬间的温柔浮现在他脸上。

他冲我微微启唇。

仿佛是在说。

“等我。”

夫差，我等你。

我同样对他微启双唇，用唇语告诉他。

我，一直都在等他。

原来，他从不曾厌倦过我。

他依然，倾一国之力，要将我带回吴国。

就算我曾被其他男人染指，就算我的身体被太多人看过。

他依然来找我，他要带回我，让我陪在他身边。

相识的最初带着伤痕，我假装早已忘记。

相识的过程带着遗憾，你是否也能忘记？

然而，我要我们在一起，就这样在一起……

我凝视着夫差，夫差凝视着我。

仿佛我就站在他的身边，他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们之间隔了一道窄窄的城墙，却仿佛从此岸到彼岸的距离。

哪怕伸出手，依然触摸不到的遥远。

我向着他伸出手，努力伸出手。

让我们的距离近些，更近些。

夫差也抬起右手，伸向我。

就算触不到，也要站在距离你最近的地方，想你……

身后的滕王子忽然咆哮起来。

“你们两个奸夫淫妇！”他涨红了脸颊。

“这个时候还亲亲我我！”他红肿了眼眸。

他猛然将我扳转过来，胡乱的在我脸颊上亲吻着。

带着口水的双唇，掠过每一寸肌肤，我躲闪着仍无济于事。

最后，他牢牢捧住我的脸，将一枚深吻印在我的眉心。

又是那个位置。

专属于夫差的禁地，我垂下眼帘。

还好，背对着夫差，他不会看到。

那个出名的醋坛子，不能让他看到。

不管自己曾被怎样对待，都不可以告诉他。

就算他能从我手腕和脚腕的淤痕上，猜测出些许。

但是我，绝对不会对他说半个字。

我不想再让他，为我心痛纠结了。

“去吧！去做你们的苦命鸳鸯吧！”滕王子哑声嗷叫着。

双肩忽然被用力一推，我眼中的景物，瞬间变换着。

一掠而过的蓝天白云，地平线上残留的夕阳。

城楼上的青砖碧瓦，大红色的柱子和灯笼。

以及，滕王子狞笑着的脸颊，都在以极快的速度离我远去。

悬在半空中，我迅速下落。

我被滕王子……推下了城楼！

108.只要能和你一起

大脑作出反应的瞬间，我已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睁开因恐惧闭紧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庞。

夫差……

我伸出指尖，抚上他的脸颊。

他低头望着我，满眼的愧疚和疼惜。

为什么，我为什么又要看到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请不要愧疚，也不要自责，你没有做错什么。

请不要痛苦，也不要悲伤，只要能被你抱在怀中。

我很好，真的，很好。

低头温柔的凝视我片刻，夫差猛然扬起下颌。

那道优美的弧线，带着忧伤的痕迹。

他重新望向城楼，那里，滕王子的身影早已不在。

“呃……”

夫差愤怒的低吼着，他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拔出剑的前一刻，他的手被另一只手，轻柔的按住。

我按住了夫差的手。

如果他拔出佩剑，那就意味着进攻的指令。

他所率领的铁蹄，也许真的会踏平整个滕国，屠戮所有生灵。

可是，他和滕王子约定好的。

只要滕王子肯将我送还给他，他就会立刻撤兵回去。

现在，我就在你的怀里，夫差。

滕王子……他没有食言。

所以，夫差，请不要伤及更多无辜。

也不要违背自己作为一国之君的信誉，更不要再给自己增添暴戾的头衔了。

我们，回去吧。

面对夫差不解与探寻的眸子。

我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夫差的胸口激烈起伏着。

从他的脸上逐一浮现出愤恨、不甘、和悲伤的神情。

夫差，只要我们在一起，其它都无所谓的。

你还记得么，我曾经说过。

没你的地方，就算是天堂，也变成地狱。

有你的地方，就算是地狱，也变成天堂。

“我没事，夫差，我们回家吧。”

我微微启唇，对夫差温柔说道。

他凝视着我，神情重归坚毅，郑重的点了点头。

当他扬起左手，发布班师回朝的指令之后。

多少天以来的折磨，都化作浓浓睡意。

我依偎在他怀中，坠入沉沉的梦乡。

醒来的时候正值深夜。

被紧扣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恍惚间，我依然以为自己身在滕国，而身后的那个怀抱……

映入视线的，是昏暗而熟悉的寝宫，熟悉的床榻和雕花。

那么……微弱的鼾声从身后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我微微扭转身子，面向他。

久违了的夫差的睡脸，如同婴儿一般，卸下所有的防备。

却有一抹苦闷的神情，隐藏在眉宇之间。

夫差……

为何睡熟后，拥抱我在怀，你仍有这种表情。

夫差，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常常显露出这种神情。

那般高傲自负的你，不可一世的你，冷峻坚毅的你……

被夫差拥在怀中，我稍稍动了动，舒缓一下肢体。

周身干燥舒爽，飘散着茉莉花的清香，这是夫差喜欢的味道。

腰肢和双腿的钝痛都缓解了。

尝试着转了转手腕，麻木的感觉也已消失。

夫差，我就说过吧。

有你在身旁，我一切都很好。

后背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如同蟒蛇爬过一般令人悚然。

我全身瞬间冰冻，那是……刺青！

刻着滕王子名字的刺青！

109.你让我情何以堪

我这才发现，自己未着片缕，赤裸着被夫差拥在怀中。

而夫差，同样也是不着片缕的模样。

那么，在我昏睡的这段时间，夫差他……

他看见了么？

他应该看见了！

如同屋顶瞬间坍塌，从心底响起一阵破碎的声音。

全身止不住颤抖起来，又怕惊醒他，我竭力压制情绪的起伏。

可身体仍战栗不已。

这时，夫差睁开了眼眸。

对上那双狭长眸子的瞬间。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惊恐的眼眸映入夫差的瞳仁，我狼狈不堪。

吴国的王妃，新婚的妻子，后背刻上其他男人的名字。

这是我的耻辱，是夫差的耻辱，更是吴国的耻辱。

就算夫差现在将我逐出王宫，也不为过吧。

哪怕是为了一国的名声，他也可以立刻将我赶出宫去。

和那些被遣散的后宫一样。

从此漂泊天涯，与他两不相干。

紧闭的双眸，被温热的双唇亲吻，开启。

夫差的眼眸，没有了任何愤怒与悲伤，只剩下满满的怜惜。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指尖沿着某种轨迹划动。

他，他在触碰我的纹身，那个男人的名！

“别摸！”我想将后背藏入被褥。

夫差执拗扳过我的身子，用微凉的指尖逐一触过所有的笔画。

我失神的看着他，看着他辨不分明的神情。

“疼么？”他忽然启唇。

“很疼吧？”满眼的关切与自责。

又是这样的表情。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你总是露出愧疚的神色。

那个孤傲的君王，那个自负的男人，他去哪里了？

我不想你变成这样，我也不要我们变成这样。

哪怕我们的开始伴着伤痛，可是我不要看到，你因我不断伤心的过程。

不管结局如何，我只想要你，快乐。

“其实一点都不疼，明天我就去洗掉它。”

装出大无畏的表情，我大喇喇的说着。

如果不用这种口吻，我怕下一秒，泪水就会涌出眼眶。

明天，就算剥下一层皮。

我也要洗去那个男人的印记。

我绝不允许，夫差每夜怀抱着我，看着它。

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他也什么都不问。

可是就在我昏睡的那段时间里，他应该仔细检查过我的身子。

脑海中浮现出那样的场景。

我被铁链拴在床榻之上，双腿打开着，脚腕被束缚在手腕的地方。

那样屈辱的场景，那样耻辱的姿势。

因为可以预见的答案，所以，他才什么都没有问吧。

“不要洗。”夫差顿了顿。

“没关系。”他寻找着措辞。

他是不想我再受一回刻骨的疼痛么。

不，我不能让你，每天看着我。

看着我背负着其他男人的名字。

又被你百般宠溺着。

“真的……没关系。”

夫差拉过我的手，绕过他臂弯，触上他的后背。

当我触碰到些许细微的凹痕时，惊呆了。

“要不要看看？”

温柔的话语。

他支起身子，露出麦芽色的胸肌。

他微微转身，背向我。

在他光滑健硕的脊梁之上。

竟然，竟然蔓延着崭新的刺青！

那是两个字，是被重重刻入他肌肤的名字。

那是我的名字。

勾践。

110.夫差你这个傻子

夫差……你……

“我很想知道，你会有多疼……”夫差看着我。

你只是想知道，我会有多疼，就把我的名字刻上你身么。

“如果你要洗掉身上的刺青，那么，我也会将我背上的字迹洗掉。”

夫差看着我，坚毅的神情。

他明明知道，我怎么舍得他为我吃苦？

却要刻上我的名，然后威胁我。

他用我的名字，和他的疼痛，这样威胁我。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泪水大滴落下，顺着脸颊缓缓流淌。

我扑进夫差的怀抱，紧紧拥住了他。

在你的背上，是我勾践的名字。

可是我的背上，却不是你的名字。

而是别的男人，是你憎恨着的人。

这叫我情何以堪，这叫我情何以堪！

傻子，竟然用这种方法，阻止我洗掉它。

怕我再疼一回么。

你就愿意每天，抱着这样的我。

抱着这个被别人，刻下烙印的男人么。

夫差，你对我，怎么可以这样！

明明有着强烈到极点的独占欲望。

却不得不一次次面对，我被其他男人侵犯的事实。

而你每次都在自责，愧疚，甚至深深的仇恨。

你就从没想过要责怪我，厌倦我，抛弃我的么？

将这样残缺不全的我带在身边，将这样招蜂引蝶的我带在身边。

夫差，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让我无数次陷入更深的自责，让我不断在憎恨我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为你守身如玉。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不得不委身于别的男人。

我是如此的不堪啊，如此的不堪！

泪水不断滑落，我伏在夫差怀中，打湿了他的胸膛。

当夫差的手抚上了臀际，我的身体瞬间僵直。

被滕王子疯狂摧残过的身体，还留有对男性的恐惧。

就算对方是夫差，也止不住的战栗着。

看着我不自然的绷紧了身体，夫差温柔一笑。

“别紧张，慢慢来。”

他一边吻上我的唇，轻轻吸吮着。

一边将手指触摸的痕迹。

从臀际一直蔓延到大腿的根部。

心底因这份熟悉的触感，而雀跃不已。

身体却依然拉响着警报。

紧缩的部位，几乎接纳不了他的一根手指。

夫差忽然苦闷的颦起了眉头，又瞬间恢复如常。

他一边用手指在周边温柔打转，一边伏在我耳边呢喃。

“乖，别怕，是我。”

他的舌尖舔上了耳际。

在耳窝内轻轻撩拨。

我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放松，深呼吸。”

他低声说道，带着谆谆善诱的魅惑。

我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呀！”我惊叫一声。

夫差探入了一根手指。

感觉臀部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

“乖，放松，不要收的那么紧。”

我再度深吸一口气，复而缓缓的呼出。

夫差的手指终于得以滑动，他尝试着又探入了一根，微微有些疼。

看着我逐渐浮出的冷汗，夫差心疼不已。

“可以么，不要勉强啊。”

我望着他的眼眸，冲他点点头。

第三根手指刚刚触到边缘，我的身体已剧烈颤抖起来。

“真的可以么？”

夫差关切的问道，满眼的怜惜。

“恩。”我努力控制住战栗，点点头。

“好，那我们继续。”夫差稍稍用力。

“啊……呀！”

第三根手指，刚刚没入指尖的部分，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惊叫逸出了唇边。

异物的感觉在下一刻消失了。

夫差没有再尝试进入，而是抽出了所有的手指。

111.瞬间变脸的男人

“夫差？”我疑惑的望着他。

“今天就到这吧。”

他表情的热度正逐渐退散。

不要，你还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可以就到这里。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本就是这样的人。

更何况，我也……

见我眼中溢满的委屈。

夫差浅笑着摇了摇头。

“太紧了，你会承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