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海边，大家的步调不知为何越来越不统一，等到禾维惊觉的时候，苡蕙那对小情侣已经走到很远

的地方去了；阿政和小苹虽然还在附近，但两人正说到兴起，完全插不上话。

最夸张的是宁远兄弟俩，居然已经不见了。

……好吧我能理解到情侣们到了海边都会想独处，但是连兄弟档都不见了是怎么回事啊！禾维一边吹

着海风，一边郁卒地想着，如果选个假日，让阿贤跟来就好了。

只是如果让他跟来了，又要用什么名目介绍他呢？奇怪的大叔？上次车祸的被害者？又不能直说是自

己的恋人……还是干脆在班上出柜算了？禾维越想越是郁卒，觉得自己需要找人说话解闷，便决定去

找出宁远兄弟俩。

「小攸……」此时莫名其妙被拉到防风林后面的宁远，正急着要攸扬解答疑惑：「你那张名片是怎么

回事啊？」

攸扬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想讲。「……我去拜托技术部那老头。」

「咦？主任怎么连这个都弄得到？」宁远担心地说：「万一大家发现没有这间公司……」

「有这间公司，也已经知会过了。」攸扬反问：「……你不知道你的晋华老师家里是在做什么的？」

「晋华老师？你见到他了？」

攸扬点点头，想起那个说话和美貌一样尖锐的男人。「蔚阳介绍的。」

「可是他……老师不就是老师吗……」

「你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攸扬耸耸肩：「他是少数还保存有姓氏的古老家族出身，家里事业很庞

大的。」

「咦？可是他没有姓啊？」

「他成年后就脱离家族了。」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难怪……不对啊，这跟你的名片有什么关系？」

「他们有个公司专门办左右界移民，名片上的科技公司，就是为了辅导移民就业开的。」

宁远终于恍然大悟，连带想起刚来时小遥交给自己，那叠钜细靡遗的资料。「原来如此……」

攸扬盯着宁远的脸，表情有些复杂，突然便握住了他的手。

「小攸，不行啦，这里……」宁远张望了一下，发现四下无人，便中途住了口。

「只是牵个手而已。」攸扬说：「看到别人那样牵手走在一起，你不会觉得羡慕吗？」

「会、会啊……」宁远垂下眼，有些羞窘。「可是这里的人不能接受……」

攸扬看着宁远的表情，心中一动，不由分说地把人揽进怀中。「我知道，要不然干嘛带你躲到这里。

」

「那你还……」宁远试图挣扎，只是很快就放弃了。

「只是抱一会而已。」攸扬安抚道：「又没有人会来。」

「嗯……」

……于是禾维追过来时看见的，就是在攸扬说出「只是亲一下而已」之后，专注在亲吻之中的两人。

「喔喔喔我就知道这两个不单纯」和「完了我看到不该看的了」两个想法在禾维脑袋交错掠过，最后

得到了「快溜」的结论，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看见被撞个正着的两人目光同时向自己射来，禾维结巴道：「我我我我啥也没看到，你们继继继续…

…」一边说一边后退，最后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怎么办？」宁远看着禾维惊慌的背影，楞楞地问。

「……不怎么办。」攸扬原本想这么说，但是想到宁远或许会因此烦恼到吃不下饭，只好先放开他。

「我们一起去解释吧。」

「……嗯。」

＊＊＊＊＊＊

「……所以你们两个不是兄弟吧？」禾维盯着兄弟俩牵着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是啊。」宁远认真地说。

「哇靠！」禾维大惊：「为什么兄弟会发展成这样？我跟我哥就不会……唉唷，好恐怖。」

「我们分开过一段很长的时间。」攸扬说：「再见面时，我虽然一眼就认出他，但他却一点都不认得

我。」

宁远张大眼睛，转过头看攸扬有些落寞的表情：「所以你那时候……生气是为了这个？」

「对。」

「呃，对、对不起……」虽然心底其实很想抗议「谁叫你变那么多」，但攸扬难得露出这种表情，宁

远还是不由自主地道了歉。

「没关系，反正现在你在我身边……」

「欸……」禾维默默有种被放闪光的错觉，连忙插嘴道：「所以你们之前吵架，也不是兄弟之间的那

种罗？」

「好像……都有吧？」宁远楞楞地回答。

「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兄弟吵架。」

「咦？」

「……」来人！快给我可鲁和墨镜！我怎么觉得要被闪瞎了啊啊啊～

宁远见禾维突然不说话，紧张地说：「阿、阿维……我不是要故意瞒你，只是怕你不能接受……」

「……我是没差啦，不过你们这样躲躲藏藏的，不觉得很不甘心吗？」禾维盯着两人紧握的手，越说

越是郁闷：「我也很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只要能在自己朋友之间，大方的介绍说，这是我男朋

友……你们说，我是不是干脆在班上出柜比较好？」

「呃……」

最后话题就莫名其妙地在禾维的烦恼相谈之下结束，只是宁远虽然很认真倾听，却又不晓得该给什么

建议，攸扬又是我行我素惯的人，禾维的烦恼在他眼里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谈了半天，也没有什

么具体的结论。

不过禾维这样一发泄之后，心情显得愉快多了。「谢谢你们听我说……你们的事，我会保密的。」

「我们也是……在你决定告诉大家之前。」宁远笑着回答。

「谢啦！」禾维闻言也笑了，露出浅浅的酒窝。「……终于有人肯听我讲，要不然阿贤都一直阻止我

，又不能跟店长谈得太深入……」

「店长？」

「对啊，我有一次请假时不小心说溜嘴……」

「……」

第二十七章

回去时因为手上东西轻了不少，于是一行人决定散步到附近的车站，搭电车回家。

阿政和小苹似乎很谈得来，还交换了MSN，此行目的算是圆满达成，宁远便抱着轻松的心情(虽然这件

事他没帮上什么忙)，几乎是小跳步地走在前方，嘴里还哼着歌。攸扬一边应付其他人的搭话，目光

却不时瞄向自得其乐的宁远，眼里泛着几不可察的笑意。

这时刚好是下班时间，电车上挤满了通勤的人潮，宁远跟其他人带着微笑看阿政一边跟小苹说话，一

边替女孩抵挡车上人潮的挤迫，转头一看，才发现身旁的人也正不着痕迹地护着自己，心里顿时复杂

起来。

……自己到底能为对方做什么呢？一直到下了车，和大家挥手道别时，宁远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

一回到住处，残留在脚趾间的细沙和身上的黏腻感顿时明显了起来，宁远匆匆地准备去洗澡，攸扬便

理所当然地跟了进去。

莲蓬头下赤裸的两人很快地纠缠在一起，攸扬心中是一整天都必须与别人共享那温和笑容的怨气，宁

远则正努力想取悦对方，这个吻便格外激烈，温热的水打在脸上、甚至流进交缠的唇舌中也不顾。

攸扬逐渐发觉对方的异常，微微睁开眼并结束了亲吻，正想问怎么回事，宁远却顺势从他的怀中滑了

下去。

「大哥，你……」攸扬顺手将水关掉，惊讶地看着宁远跪在身前，小心地触碰着眼前的性器，一边用

舌头细细地舔舐前端，接着便整个含了进去。

太不寻常了。攸扬越想越不对劲，宁远虽然不排斥这样，但多半是在攸扬的要求之下才含羞带怯地去

做，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

他当然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低头一看，宁远红润的唇吞吐着阴茎，还一边自己手淫的画面太过

刺激，一时之间强烈的快感和满足感席卷而来，让攸扬再也没有馀裕思考其他的问题。

「嗯……」宁远发现男人一手撑在墙壁上，喉间难得地发出了情不自禁的闷哼，也渐渐有些忍不住，

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反倒自己先射了。

攸扬见宁远颤抖了几下之后，便止住了动作，知道他正处在高潮后的空白中，只是此时濒临爆发的边

缘，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伸手扶住宁远的后脑，便自己在那湿暖的口腔中抽插起来。

宁远恍惚中感到口中的硬物一下下地越顶越深，喉间有些不适，却只是默默忍耐着，直到那性器颤了

几下，一股腥涩弥漫开来，便下意识地吞了下去。

攸扬抽离对方口中，背靠在墙上喘着气，呼吸尚未完全平复，便急着将宁远扶起来，拥进怀里。

「膝盖痛不痛？」他盯着宁远嘴角一丝白浊，皱眉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也没有……」腿已经麻掉的宁远软软地靠在攸扬怀里，带点郁闷地反问：「小攸，还有什么事情是

我可以为你做的？」

「啊？」攸扬脸上表情换成疑惑，愣了一会便重新扭开水龙头，随手冲去方才两人身上流出的汗水，

再抓起架子上的浴巾胡乱擦拭着。「……先出去再说。」

宁远有点忐忑，穿好睡衣跟了出去。攸扬拿起吹风机示意他坐在床上，宁远便乖乖坐好让男人熟练地

替自己吹乾头发，暖洋洋的热风和发间温柔的手指，却令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没多久便打起瞌睡来

。

本来想好好谈谈的攸扬见状苦笑了一下，确认宁远的头发已经全干了之后，便将吹风机转向自己，没

想到原本已经困到一晃一晃的宁远突然转过身来。

「我、我帮你吹乾。」

攸扬怔了怔，也没多说什么，干脆地关掉吹风机开关递给对方。宁远绕到攸扬身后，伸手拨了拨攸扬

潮湿的发丝，便重新按下开关。

刚开始宁远的动作不甚熟练，攸扬还被太过接近的热风烫了几下，没多久宁远逐渐抓到了诀窍，攸扬

竟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好了。」宁远关掉开关，又拨了几下对方的发丝确认，才伸手去拔插头。

「想睡了吗？」虽然这样问，事实上攸扬自己也生了困意，见宁远点头，便起身关灯。

在床上躺平之后，攸扬的困意一时尚未发生作用，便试探性地开了口：「大哥？」

「……嗯？」

「你刚刚，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对我太好了。」宁远闷闷地说：「我也想对你好。」

「怎么突然这么想？」

「我今天看到别人……就是苡蕙他们那种相处模式，乍看之下好像很不平等，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是不

是也这样？或者有什么特殊原因？」宁远从棉被中探出头，闷闷地说：「……然后我就想到，自己也

是单方面的接受你的好，却没有为你做些什么……」

「你又没她那么凶。」攸扬失笑，宁远烦恼的来源比他想得还要单纯。「而且我们这样很好。」

「可是，小攸……」宁远说着，侧过身子主动抱住了攸扬。「我好想为你做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能

做什么……」

攸扬伸手将宁远拥得更紧，揉了揉那四处乱翘的头发，「跟我回家」这四个字从脑中一闪而过。

……不行，如果宁远本人没有自觉，而是被动地回应自己的要求，至今的用心可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

「……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也没有关系。」最后攸扬这么回答：「但是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就慢慢

来，从小细节开始吧。」

「……嗯。」宁远把脸埋在攸扬怀中，模糊地应着。

第二十八章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改变，表面上看起来却又没变。

说是要慢慢来，但宁远逐渐沮丧地发现，自己能为攸扬做的事，还真的只有少之又少的生活小细节而

已。攸扬倒是开心得很，毕竟对方有这份为自己着想的心思，努力的样子看在眼里又份外窝心，便也

随着他去。

只有一次，宁远郁闷地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之后，攸扬久违地动了怒，导致第二天宁远只好打电

话去请假……即使如此，攸扬发泄怒气的方式，比起以前仍是缓和了许多。

于是他们就这么暧昧不明地，迎来了这城市的雨季。第一场雨下得很突然──当然也有可能是兄弟俩

都不会去注意天气预报的关系。

宁远撑着伞来回于住处和百货公司之间，不知怎地想起跟禾维一起看的DVD里，那个总是撑着伞的死

神。跟电影里相反，宁远出门的时候多半是晴空万里、阳光灿烂，一样是被称为「死神」的存在，他

有些羡慕电影里的那个角色，总觉得带了点灰蒙蒙的浪漫色彩。

这个雨季倒是替他小小增添了几笔那样的色彩，但很快地，总是湿答答的鞋袜和晾不干的衣物，便狠

狠抹去了那点难得的浪漫。走路通勤的宁远还算好的，习惯骑机车的几个同事们抱怨连连，禾维还因

此考虑去报驾训班，不过一直停留在空口说说的阶段。

在那之后，宁远又跟那天去海边的成员们出去了几次，攸扬有时也会跟，只是这阵子他出差越来越频

繁，很难挪出空档，宁远和禾维一起行动的时间便多了起来，偶尔还会互相讨论感情上的问题。

禾维虽然没有真的在班上出柜，但是知道他跟男人交往的朋友似乎悄悄地增多了，毕竟禾维是个瞒不

住事情的人，保守别人的秘密倒是很尽责，但只要关于自己的事，他总像闷着不说会生病似的。

小苹和阿政据说私下出去了几次，只是两个人虽然互动频繁，却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当初撮合两人

时，禾维和苡蕙可说是当成自己的事一样积极，这会儿倒是一点也不急，只说了要慢慢来。

这天依旧下着雨，攸扬出差去了，小遥也要加班，宁远又开始过着一个人吃饭睡觉上班下班的生活，

只是惦记着攸扬的叮咛，吃东西时会稍微挑一下。

好不容易撑到快下班，正当他思考待会晚餐的内容时，内场的顺哥探出头来，瞄了一眼时钟。

「只剩五分钟，今天晚班是谁，怎么还没来？」

「小苹吧。」宁远回答。

「奇怪了，她从来不迟到的……」顺哥嘀咕着，一边又缩进厨房里。

没多久店长就来了，看起来有点喘。「我先跟你换班吧，阿维说他六点半会过来。」

「小苹呢？」

「不知道，打电话都没接，等会阿顺会去找。」店长担心地说：「阿宁，你回去的路上帮我注意一下

。」

「我也去找找……有消息打给我。」

「好。」

事实上不需要店长叮咛，宁远也已经着急起来，小苹跟有点脱线的禾维不一样，总是非常准时，而且

她责任感一向很强，有几次发烧还来上班，被店长念过之后才比较收敛。也因为她这样的性格，发生

这种情形格外令人担心。

一路上宁远根本没有吃晚餐的心思，绕着百货公司附近的巷道走了一圈，大概是太过着急，目光又都

放在远处，不意一脚踩进路上的坑洞，结实地摔了跤。

如果在平常摔倒就算了，偏偏是在下雨天摔倒……宁远狼狈地爬起来，重新捡起伞，垂头丧气地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