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导莫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想起昨晚那个痛苦莫名的人，男人有点同情，被外界称颂的那般传奇的一个人，到底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借酒浇愁，喝醉了也就是个中年大叔，被人把狼狈看了去，莫怪招呼没打就离开了。
…靳宁抱着手机沉默，站起来走到窗口，窗帘拉开来，姜辛走在楼下的背影隐隐还有些沉重。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可能真的老了。
人在不再年轻的时候，就会特别容易回忆过去，才会想要沿着曾经的路线再走一遭，才会终于想起那些忍不住想要后悔的人和事。
靳宁承认，是他的私心作祟，一边安排着杨文的出国事宜，又偏偏在最后一刻才告知对方，早知道他们必然是要错过的。
但这又如何，若是真爱，总会不计一切也能把他找出来。若有心，一个人能躲到哪里？
…
“靳哥…”
半天没有回应，男人忍不住叫了声。
“有空管别人，倒不如好好拾掇拾掇自己，你就只管把自家门口的雪给我扫干净了，顶着公众身份别给自己惹祸上身…”
男人叫苦不迭，对方已经准备用口水淹死他。
“这段时间该恢复该适应都差不多了，做好准备，给你的工作会逐渐多起来，公司给你安排了助理，有事就找他。”说着对方就挂了电话。
男人放下电话，对着空空的沙发发了一会呆，最后还是抱着被子回了房间。
补眠。
接下来的日子跟想象中一样的充实，简直忙碌到让他生不如死。
后来听说姜导突然出国了，行程匆忙，连电影的首映都没有现身。
有心的记者自然不肯放过这么个独家消息，第二天又是铺天盖地的妄加猜测。
娱刊只是半真半假含糊不清的含沙射影了一番，网上立刻就出现一个演员耍大牌，激怒导演的置顶帖子。
谢书轩又一次被牵扯进去。
他迷茫了，就他还敢在国际知名导演面前耍大牌，有没有常识，明明他就是骂不还口一受气包。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最郁闷的是，在沙若出的一期节目中，当主持人问及这件事的时候，沙若表现的很惊讶，“这是哪个人造的谣？”
“Nison哥是个很敬业又很有修养的人，他很绅士，对人很好…”
她笑得很甜很真，完全符合一个女生羞涩的最高度。
绯闻就是这样产生的。
于是，谢书轩闹绯闻了。
扔掉报纸，男人火了。
紧急电话Call给靳宁，对方很淡定，“那就当给票房炒作炒作吧。”
相比于男人的气急败坏，靳宁压根没放在心上，娱乐圈就是这样，很多观众往往对戏里戏外的感情很难分清楚，演员若是合作过，闹个绯闻也是正常的，更何况这次对方刻意的痕迹那么明显。
“姜导的票房沦落到要靠闹绯闻来炒作了…”男人气得牙痒痒。
“那我说，公司准备安排你和沙若出演部偶像剧，这个理由能不能信服？”
“…”
什么！！！
“我不要！”
“理由？”
“我拒绝！”
“理！由！”
谢书轩的脸白了，“我拒绝可不可以？”
“可以…”
“真的？”男人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又一下被打回原形。
“当然，只要你把公司的钱两清了。”
“…”
…
谢羽给谢书轩倒了杯热水，等他回来，发现男人的脸色比之前的更为差了，对方心不在焉的接过来，立刻洒了一地。
相比于男人手忙脚乱的想要收拾，谢羽更关心他有没有被烫伤。把人从地上拉起来，确定真的没有被波及才去捡地上的碎片。
整个过程谢书轩都是处于神游状态，望着谢羽的背影，蹲在地上的人，渐渐宽阔起来的肩膀…
靳宁最后在电话里说的事情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小羽…”
“怎么了？”谢羽回头，顺手把碎片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筒。
“恩…”望着对方带着询问的眼睛，谢书轩头一瞥，望着墙上的钟，“不早了，该睡了。”
“…”
时间显示八点三十，是晚上，谢书轩抱着睡衣去了浴室。
他果然做不到，靳宁开口让他把谢羽送走，他却是连想都不敢想。
纵使他知道，靳宁的意见才是明智的。
但是，他比谁都清楚，他说不出口，而且，他也舍不得。
谢羽从后面望着男人的背影，紧抿了下唇，拾起桌上的报纸，淡漠地瞅了眼，又丢进了垃圾筒。
chapter21
找了个晴朗的好天气，这天谢羽放假，谢书轩也难得的没通告。
男人就带着小孩出去逛街，顺便帮他买些衣服，也算是替最近的烦心事换个心情。
经过乐器店铺的时候，不禁驻足。
谢书轩走进店里，对着门口的一把吉他注视了很久。
“先生真是好眼光，这吉他在本店卖的很火，音色好，卖相好，就算拿来收藏也是很不错的选择哦……”
顾客一光临，长相甜美的服务员已经很有眼色的上来热情推销。
男人带着鸭舌帽，黑墨镜，乍一看，有点诡异，细一看，又有点眼熟。
女服务员发挥着女性天生好奇的心性，睁大眼，往旁边蹭了蹭，又蹭了蹭，额……
视线被一团衣服挡住，女服务员坚持不懈地移动，移动，对方也跟着移动，移动。
抬眼，哇，帅哥，额……清冷的眸子带着警告和明显的不耐烦，女服务员立刻没骨气地低下了头，后退，继续后退。
这边谢书轩垂下眼，摸了摸吉他身，他对乐器并不在行，只是每次见到吉他，总会忍不住瞧上几眼。
大概是因为曾经这是谢羽唯一会抱着的乐器。
男人回头对身边的少年问道，“怎么样？”
谢羽愣了愣，挡在男人身边，刚好遮住了服务员的视线，他摇摇头，“不知道，我不懂。”
“嗯？”男人微怔，很快就笑着摇起头来，“我竟然忘记了……”
拨了拨细弦，不知名的旋律，倒是该属于吉他的音色，是记忆中的熟悉，他笑了笑，忽然决定买下这把吉他。
谢羽站在他身旁，看着男人忽然露出一种温柔，情绪莫名。
回去的路上，谢羽手里提了一袋子的衣服，清一色全是买给他的。
虽然以前男人也会很大方，但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更会享受生活的人。
这次对方却好像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他穿着合适就恨不得都给他买下，倒是自己什么也没买。
谢羽抿紧唇，男人越是这样，不知为何，他就越是恐慌。
谢书轩背着个箱子走在旁边，谢羽瞥了一眼装着吉他的箱子。
“你要学吉他？”
“嗯？没有啊……”谢书轩笑，就他的资历，又那么懒，怕是很难做这么自讨苦吃的事。
“我拿来送人怎么样？”
“你要送谁？”
“嗯……”谢书轩停下了脚步。
送谁？他愣了一下，还真不能告诉对方要送谁。
谢书轩虽然在谢羽面前避开了和武哲的正面接触，但是父亲那边的状况他还是时不时关注着的。
不管对于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冒了自己名字的弟弟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关心总还是有的。
他知道对方有一副好嗓子，知道对方一直在学吉他。
对，是吉他。
或许现在，他更想要的是有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吉他。
“小羽，要不要学吉他？”谢书轩突然问道。
谢羽微怔，“你想要我学？”
嗯……
其实也不是，男人摸摸头，笑笑，大步往前走，临时起意，“走，回去唱歌！”
于是，因为男人突然的心血来潮，两人又跑去买了话筒。
房子里本来就添置了上好的音响，男人找了几张碟都很不满意。
对于别人，可能都是流行歌曲，对于谢书轩，这些不过都是再古老不过的怀旧歌曲，不是他不会唱，就是他不喜欢的调调。
男人扔掉话筒，直接往后倒在了沙发上。
“怎么，不唱了吗？”
谢羽窝在沙发另一头，看着男人，迷惑不已。
“没有喜欢的歌是要怎么唱啊？”
男人望着天花板，真的是很忧郁啊。
“可是这不都是你以前喜欢的歌？”谢羽捏起一张CD看了看，都是些年轻小生的口水歌，果然很有男人以前的风格。
谢书轩背靠着沙发，闻言，哀怨地侧过脑袋——
你说的不是我！
你说的绝对不是我！
他是真的很忧郁啊，望着谢羽，他叹了口气。
他喜欢的歌手从来只有一个，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再也听不到他的歌了？
“过来？”男人对着小孩勾了勾手指。
谢羽凑过去，男人一本正经，“唱歌。”
“……”
谢羽很无语，但他很淡定，“唱什么歌？”
男人想了想，“来，跟我唱。”
谢羽沉默，男人继续补充，“我一句，你一句。”
额……
“哦。”
“……”
空气中流荡着均匀的呼吸声，然后继续安静。
谢羽看着男人，男人看着地板，半天，侧身望着小孩，“咳……我是不是没有提醒你，我一般不唱歌。”
“嗯？”谢羽摇头。
“那我现在提醒你了。”
“嗯？”
谢羽忽然有种很不对劲的预感，很不好，很不好。
男人开口，没有伴奏。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歌。
他唱第一句，谢羽皱起了眉。
他接着唱，一直唱，却是没有停下来。
男人表情虔诚，只陷入了那个没有人知道的回忆里。
还记得当天吉他的和弦
还明白每段旋律的伏线
当天街角流过你声线
沿路旅程如歌褪变
忘掉天地彷佛也想不起自己
仍未忘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
就算会与你分离凄绝的戏
要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
明日天地只恐怕认不出自己
仍未忘跟你约定假如没有死
就算你壮阔胸膛不敌天气
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
“……”
男人停下来，闭上眼一个深呼吸，这才低头找小孩，“怎么样？”
谢羽撇过头，“很好听。”
他不想承认，他几乎被男人沉溺的神态吸引住了。
有一刹那，歌声不是从耳朵传来，几乎是从眼里化作了旋律，根本移不开。
男人微怔，他的实力他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
舍友那帮人在他的荼毒之下，几乎每次唱K都是会把他摒除在外的。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第一次公开唱歌，周遭的表情那是一个囧。
囧囧有神的囧。
奇异的发现小孩微红的耳根子，男人拉着小孩的耳垂，“把头转过来。”
“不要！”
“转过来。”
“不要！”小孩固执。
男人眯起眼，这是又在别扭什么？
直起身绕到了小孩身前，脸对脸，男人震惊，不可思议地戳了戳小孩的脸，“你这是脸红了？”
“……”
谢羽脸黑了，谢书轩脸也黑了，“憋的？”
他唱得就有那么折磨人？！
“……”
额……
小孩炸毛了——
“咚”一声，男人撞向沙发，谢羽黑着脸评价，“没听过这么难听的歌！”
“……”
……
谢羽抱起衣服回了房间，谢书轩就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
他扬起嘴角，点点头——
恩，他从没听过比谢羽唱歌更好听的人。
要说可惜吗？有点。
要说后悔吗？他不知道。
chapter22
在一片沸腾中，《江湖路》正式上映。
随着《江湖路》的上映，没有任何悬念的，首场票房就高的让人望而生畏，而作为男二号的谢书轩瞬时就迎来了一批狂热的粉丝，人气蓦地蹿了几个层次。
要说谢书轩的演技，离大神还是有着质的差距，但胜在他长相好，晏风这个角色又足够悲情，尤其是最后一幕，晏风中箭，戎雅推开他奔向男主的画画，剧中给了一个特写的镜头，那是从晏风的眼中放大出来的画面。
随着缓缓倒下的身体，音乐声起，空灵的女生哼唱，安静的，淡淡的，却是更让人感觉到憋在胸口却说不出来的忧伤。
风轻轻吹着，那飞扬起来的裙摆，却已经没有人去关注那相拥在一起的两人是多么唯美，就像没有人知道倒在地上的人，那最后望着左方的眼睛究竟酝酿着怎样的情绪…
据说很多观看影片的人都是哭着从影院出来的。
谢书轩刷着电脑屏幕，相关的贴吧，论坛，官网无疑都突然活跃起来，要说不开心那肯定是假话。
这种被人肯定的感觉，被人喜欢的感觉，谢书轩很陌生，又觉得有点熟悉，那种被人捧上云端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的。
此刻的他就像是正朝着他一直仰望的人的脚步前行着。
靳宁望着有点得意的男人，“那个孩子你什么时候把他送走？”
谢书轩拉下脸，“我不会把他送走，你都说那是个孩子，我是他爸爸！”
靳宁提醒道，“你这么说媒体会相信？”
谢书轩不说话，靳宁拍了拍他肩膀，“娱乐圈是不存在所谓的隐私的，相信我，你这样不是在保护他，你在害他。”
…那他进入娱乐圈，成为一个艺人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把公司的钱还清。”
“恩？”
“你说的对，这就是娱乐圈，有时候可能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而我并不想要小羽过这样的生活”，谢书轩反而平静了下来，“这才是我的初衷，所以我现在会在这里。”
“…”
“等钱还清了，他不说离开，我就还是会带着小羽一起生活”，谢书轩有些无奈的笑，“你可能无法理解，如果我现在把他丢下，那孩子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该是很恨我吧？”
谢书轩光是想了想，他是怎样也不想要谢羽恨他。
就是厌恶他都不能接受。
“难道不该是感激？”靳宁皱眉，望着男人半晌，失一场忆难不成还能真的把彼此变成养父子关系，对方还真能不恨不怨？！
他是不懂，不理解。
靳宁叹息，“后果自负。”
谢书轩一怔，靳宁又落下话，“等小周找到房子，会来接他过去。”
“可是…”
“没有可是！”小周是之前给谢书轩安排的助理，靳宁一口打断男人的发言，“这是我最后的退让！”
“…”
谢书轩犹豫，终于点头。
可是男人会乖乖听话吗？自然是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