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逸微微一笑,看着景騂的眼睛,道,“要随你天涯海角,不假。只是,南宫逸没有办法面对你,面对自己。只得死
后,方能面对这一切。”
景騂忽而大笑,道,“也就是说,你南宫逸活着一日,便不会同我一起?”
南宫逸咬了咬牙,垂首道,“是。”
景騂望着南宫逸,良久,道,“南宫逸,你好狠!”对我狠,对自己,更狠。你明知南宫瑾软禁你,明知他以你为饵诱
我上钩,你竟能……罢了,若你不是如此,只怕景騂的一颗心,也落不到你的身上。轻叹一声,景騂忽而拥住南宫逸,
道,“我深知你的性子,强迫不来,”轻叹一声,景騂接道,“只是,莫要太委屈自己。什么时候想通了,便到那山下
的茅草屋里去寻我,景騂,会在那儿等着你。”终此一生,景騂都会等你。
南宫逸紧紧拥着景騂,泣不成声。景騂,我要如何是好,我要怎样,才能救你,告诉我……
四十八
殿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虽是极力压抑,然于这略显空旷安静的大殿而言,却是清晰地可怕。
景騂微微一笑,抚着南宫逸的发丝,道,“也是时候了,”静静的望着南宫逸的眸子,景騂道,“好生照顾自己。”
“景騂!”南宫逸惊呼一声,紧紧握住景騂的手,欲言又止,“我……”
景騂笑着拍了拍南宫逸的手,忽而执起南宫逸无力垂在一侧的右手,惊道,“这是……”微微一叹,景騂道,“这一切
,都不是你的错,别再折磨自己了,可好?”
南宫逸摇了摇头,含泪道,“景騂,为什么,为什么要回来……”
景騂却是一笑,道,“南宫逸,我错过你太多次,这一次,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该做的,景騂都做了,便是即刻死
了,我也敢说一声,奈何桥上,景騂等你!
南宫逸有些出神的望着景騂,良久,沈声道,“于影,请皇上进来,南宫逸有话要说。”
景騂一惊,道,“南宫逸,你……?”
南宫逸看着景騂,微微一笑,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景騂,哪怕有一丝的希望,南宫逸都要搏上一搏!”
见殿外并无动静,南宫逸笑道,“于影,以你的本事,还怕他伤了皇上不成!”
门外响起沉稳的脚步声,殿门应声而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乍现在光影里,身后,是一位黑衣侍卫。
景騂缓缓起身,负手而立,透着精光的眸子直视眼前的男子。南宫瑾嘴角一挑,扯出一个冷笑,道,“景騂太子,别来
无恙。”
“皇上。”正在两人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身上时,南宫逸已然下了榻,跪道。
南宫瑾静静望着南宫逸,道,“这是何意?”深黑的眸子里隐隐透着怒气。
南宫逸叩首道,“请皇上,放过他。”
“放了他?”冷笑一声,南宫瑾沈声道,“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剑眉一挑,南宫瑾略微审慎的望着自己的弟弟,
逸儿,你准备用什么逼我就范。
南宫逸亦是一笑,问道,“没有转圜的余地?”
南宫瑾敛眉道,“没有。”
南宫逸缓缓起身,面对南宫瑾,道,“大哥莫不是忘了,谁才是南国,名正言顺的皇帝!”
南宫瑾却是一笑,道,“逸儿,你为了他,竟用这个来威胁朕?”
南宫逸微微一笑,道,“大哥,我所求,不过他的性命罢了。若大哥执意不肯,南宫逸只得告诉天下人,谁才是真正的
皇帝。”
南宫瑾忽而大笑,道,“逸儿莫不是忘了?是谁投降了豫国?又是谁,不顾名节,以男儿之身侍奉他人?更何况,”南
宫瑾挑眉道,“你觉得那些将士,会心服么?”
南宫逸脸色有些发白,却仍不急不缓道,“大哥,你将我软禁在此处,只是为了南宫氏的颜面?坊间传闻,本就不可尽
信。况且,”南宫逸望了景騂一眼,道,“我本就不想做什么皇帝,只需将自己活着的消息传出宫去。彼时,你就是杀
了景騂,又能如何?打着我的旗号,不是更名正言顺?即便你昭告天下,说我已经死了,到时候,怕也晚了。只怕百姓
们会说你南宫瑾为了帝位,弑杀亲弟,以这个名分揭竿而起,讨伐暴君,怕也不无道理吧。”望着南宫瑾有些阴沉的脸
色,南宫逸接道,“大哥,我不过放一把火,且看你,如何收拾。”
南宫瑾缓缓踱着步子,沈声道,“逸儿凭什么认为,你能将消息传出去?”
南宫逸却是一笑,道,“既然如此,大哥不妨试试?”
南宫瑾略有些惊异的望着南宫逸,记忆中的他从不曾有这般咄咄逼人的样貌,心下不由一沈,千算万算,却独独算漏了
自己的亲弟弟。南宫瑾,你也算出息。“好,”微一拊掌,南宫瑾道,“逸儿果然好计策,朕,”不经意的瞟了景騂一
眼,南宫瑾道,“放了他便是。”
南宫逸笑道,“大哥可敢对天起誓?”
南宫瑾一愣,随即笑道,“有何不敢,朕……”
“慢!”南宫逸不紧不慢的打断南宫瑾,转而望向于影,道,“我要你以他的身家性命起誓,若有违背,死无葬身之地
!”
南宫瑾一惊,怒道,“你!”稍稍平复了情绪,南宫瑾道,“逸儿,你不觉得,太过了么?”
南宫逸却未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南宫瑾,丝毫不留退让的余地。
南宫瑾看了看于影,又转向南宫逸,道,“好!朕,南宫瑾,以于影的性命起誓,放景騂平安离去,若有违背……天诛
地灭!”
南宫逸轻轻松了口气,挺直的脊背一松,跪道,“谢皇上。”
南宫瑾拂袖道,“景騂太子,你可以走了。”
景騂望了南宫逸一眼,便欲离去。
南宫逸叫道,“景騂,”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南宫逸道,“这块玉佩是父王赐给我的,上面有我的名字,你带着……
”景騂,这块玉佩可保你平安,你若用来起事,亦是天意……
景騂摩挲着带有淡淡体温的玉石,向南宫逸一揖,便自离去。
待得景騂走了,南宫瑾缓缓道,“逸儿,他日景騂若起事,你当如何?”
南宫逸微一揖身,道,“我本就是南国的罪人,多个一两条罪名,也不算什么。更何况,皇上明知他不是你的对手,又
何必咄咄逼人?”
南宫瑾微微一叹,道,“若不是今日,我都忘了,你我本是同根,骨子里,都留着一样的血。”缓缓踱至门边,南宫瑾
道,“逸儿,大哥走了。往后,你好自为之罢。”
未及回应,朱红大门轰然而合,仿若千年的墓门,阻隔了所有的生机。
远山下,身着粗布白衣的男子负手而立,望向唯一的一条山路。
一人一骑,绝尘而至,马上的男子远远望见那白衣男子,眼眉含笑。
白衣男子认出马上的人,波澜不惊的面容绽开一个淡淡的笑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