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 下——混世精灵
混世精灵  发于:2012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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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惟,你要知道,你是不是一个坏人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不想再错过。”齐野松开他,每一个字都从容不迫,却又

是那样深情款款。

季惟从他身边离开,缓缓地退至门口,在转身之前似有若无地笑了:“往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忘记过去的机会?”

“我试过了,可是效果不佳。”

“我可以等你。”

季惟愣了一下:“即使我不爱你?”

齐野郑重其事地重复:“我可以等你。”

季惟推开门,走廊里突如其来涌来的冷气让他感觉有那么一瞬间的呼吸困难。齐野看着他迈出了几步,然后停下,若有

所思。

“再给我一点时间。”季惟回头,向他挥手致敬。

程颢出院,一切都复归常态,甚至包括他对莫寞的态度。

傍晚时分,季惟在写字楼下看到他的身影,依然是小小的,却固执得像颗石头。季惟深有体会,等待是一个消耗心力的

过程,它可以在时光的流逝间慢慢抽干你所有的耐性与希望,等到枯竭那一刻降临,你才会意识到自己的荒谬与可笑。

值得庆幸的,是那些不后悔的人。

季惟看着莫寞,同情却又羡慕,年轻的时候你可以尽情地犯很多错误,去爱那些不该爱的人,然后时间与阅历会带你走

上正确的道路。可惜,季惟发现自己走错路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迟到他已经快没有能力再相信爱情。

天渐渐的黑透,莫寞站起来,仰起头久久地望着,像是等待着虚无缥缈的希望。

他越发地觉得莫寞像一个人,同样执着得令人窒息。倘若他们爱上的是对方,那么一切都该多么美好。然而,这个世界

却是那样的瞬息万变,阴差阳错。这是属于上帝的游戏,将一颗苹果分成两半投掷到人间,茫茫人海之中,寻到对方的

几率微乎其微。

终其一生去追求,也许就像莫寞说的那样,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

蒋聿手术后的第三天,季惟接到手下人的电话,警方已经基本结束调查,根据监控录像,抓住一个有前科小混混,程颢

的替罪羔羊;另外徐辉临时去了东南亚,如今病房外只剩下一个保镖。

季惟挂了电话,静静地思索了片刻,然后起身离开。那天他没有开跑车,跨上被冷落了许久的机车,一路狂飚。头顶的

阳光灼烫,烙在后颈处有清晰的疼痛感。

又一次来到这条走廊,季惟依旧谨慎,悄无声息地走近那件病房小心试探,门口的保镖正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季惟踱

到门边,抓住门把的手细微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匆匆地闪了进去。

病房里的空气有一股难闻的、僵死的消毒水的味道。季惟立在原地,远远地凝视了一会儿被白色床单、白色被褥裹覆的

床。从那个诡秘的角度看上去阴冷得如同一口寂寞的棺材。季惟怔了一下,头皮微微发麻,然后用最慢的速度走过去,

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能感觉到凝固的空气被撕扯开,留给自己的是一条狭小的缝隙。

终于,季惟看清了他的脸,在寂静里听到沉稳的呼吸声。他还活着。

一瞬间,季惟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安心,好像这三天以来不断折磨啃噬自己的心魔终于消散。他呆滞地看着蒋聿,表情

是静止的,脸色苍白而难看。你甚至无法得知藏在那层厚重的纱布之后的眼睛究竟是醒着还是沉睡着。

季惟终于站累了,在他跟前坐下。同样的无声无息却唤来一声警觉地质问:“是谁?”

惊愕,原来他苏醒着。季惟不说话,想用沉默来证实他的幻觉。他不想让他知道他是谁。

蒋聿缓缓地坐了起来,朝季惟的方向望着:“我听到了你的呼吸声。”

第六十章

“……”季惟看见他的手在空中摸索着,在离自己几公分远的距离停下,然后又失望地落了回去。

“你不能说话?”蒋聿问他,嗓音里带着久旱的沙哑,接着便是连绵不断的几声咳嗽。

蒋聿又一次摸索,像是在寻找床头的水壶。季惟眼见玻璃杯摇摇欲坠的,终究还是扶了一把,倒出了小半杯水递过去。

蒋聿接过去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触到了他的手。他愣了一下,然后沉默地和玩那杯水:“你是个比的那个不会说话的男

孩?”

季惟疑问他已经发现,可是这一句话却打消了他尽快离开的念头。

“是病好了,觉得无聊,才来找我玩?”蒋聿靠在枕头上,安然地对他笑着,“可惜我看不到你。”

季惟心绪复杂地坐在那儿,感到这样的情形是那样不可思议。再相见时,他们如同两个陌生人那样难以沟通。他依旧沉

住气一言不发,如果扮演一个失声的男孩可以使他在这儿多逗留一会儿,那就顺其自然吧。

“今天的天气好么?”蒋聿询问着。像是明知道得不到答案却还是自言自语。

“阳光是不是很好……现在几点了?……是不是该换药了?”蒋聿话音刚落的同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季惟惊慌

地站起来,躲进窗帘之后。

不是保镖。蒋聿料想得不错,是该换药了。护士小心翼翼地摘下他眼睛上的纱布,季惟清楚地看见那双闭着的、受过伤

的眼睛试图着睁开,却始终徒劳。

蒋聿面对着他的方向,感知着什么。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新的纱布又缠绕了回去。

等到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季惟走了出来,听到蒋聿唤他:“过来吧,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这儿。”

季惟重又坐了回去,蒋聿似乎真的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一般,即使换过一个位置,依旧能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方向。季惟总

有种错觉,似乎蒋聿正隔着纱布清清楚楚地端详着自己。

“你会写字吧?”蒋聿忽然问他,“这样你愿意告诉我什么就写在我手掌上。”他摊开手,朝他面前伸过去,期待的。

季惟思忖着,在他打算收回的刹那,鬼使神差地用手指在他手掌上划出一个“会”字。

蒋聿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忽然,季惟感觉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他慌忙地摁住,好让一切都不至于被拆穿。

“你要回去了么?”蒋聿问他,“好像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季惟犹豫着,又写出一个“是”来。

他紧接着追问:“那么,明天,还来么?”

“也许。”

第二天午后,季惟再去时,门口的保镖已经不在了。推开门,是空空如也的病床,季惟感到不可思议。然后听见阳台上

发出的一声轻响,方才看见窗帘上印出的人影。

季惟走上前,看见蒋聿静静地坐在轮椅里,头颅微微扬起,像是在看着天空。阳光很浓烈,季惟只是稍稍抬头看了一眼

,便被深深地刺痛。感觉到温度,却看不见它的存在,季惟似乎一点一滴地悟出了蒋聿此刻的失落。

大概是看久了,觉得累了,蒋聿打算离开,推动轮椅的同时,季惟退让。

“你来了?”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能让他感觉到周遭的变化。

季惟顿了顿,将手搭在轮椅上。

“今天天气很好,一个人呆在这儿,实在是闷。”蒋聿殷切地要求,“能带我出去走走么?”

季惟无动于衷地看着楼下零星来往的病人和护士,皱了皱眉,然后听见“砰”的一声,轮椅和硬物相撞的声音。回头看

时,蒋聿笨拙地磕上了床脚。

“看不见,终究是不太习惯。自嘲而故作轻松地一笑,接着便试图调整方向。季惟走过去,带他走出了房门。

蒋聿笑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至少季惟在走廊的镜子里看到了那么一瞬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没有什么人。

”于是,季惟跟着他的指示,绕过医院的后门,走进一个僻静的花园,常年没有人修整,枝繁叶茂得很狂野,耳尽是连

绵不绝的蝉鸣。

蒋聿坐在那儿,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看不见的前方。偶尔有蚊虫爬上赤裸的手臂,他也只像没有知觉似地一动不动

。季惟举起手,“啪”的一声打在他手上,昆虫死得很惨烈,留下红色的血迹当作遗物。

“怎么了?蒋聿问他。

季惟不说话,径自走到不远的小池塘边去洗手。轮椅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他背后。季惟很缓慢地洗着,从那个角度俯

视蒋聿,不再有昔日的光芒与风范。这样的蒋聿,不过是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

季惟问过自己,倘若他真的瞎了,没有一点治愈的希望,这场游戏是不是可以提前落幕。无论他得到了什么,蒋聿注定

已偿付了沉痛的代价。余生对他而言不过是在黑暗中的孤独等待,可是季惟却突然地感到不适。到头来,不过是一样的

下场,以个人生活,忘记爱情,就如同什么也未曾获得,又什么都没有失去。

然而,凭什么,他可以像自己那样安稳生活?

季惟仰起头来,看见他已经站了起来,慢慢地朝前走着,又走越近,直到离水塘只有一步之遥。季惟蹲在他身边,无声

无息。如果再向前一步,或者轻轻一推,这个池子里的浮躁便有了新的客人。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不会有人知道事情的

真相。

第六十一章

终于,季惟掷出去一块石子,水花生让蒋聿警惕地止住了脚步:“能告诉我,这儿有些什么?”

水池并不深,至少淹不死人,季惟死了心,将轮椅推过来,等蒋聿稳妥地坐下以后,在他手掌上一笔一画:“一无所有

。”

“一无所有……”蒋聿呢喃地重复,品味着,然后释然地一笑,“你说得对,一无所有。对于一个瞎子来说,什么都是

没有意义的。”

“现在,我成了一个废物了。”蒋聿告诉他,也告诉自己。

暖风拂面,蒋聿眼睛上的纱布忽然被吹开一个小口,接着一点点地被扯开,最后整条地落下来。他把手伸进口袋里,取

出一张照片,举到眼前看了看。

季惟定睛地望,曾经的自己的影像,这样熟悉。那张存储卡里的内容,看来是被人恢复了。

“好像……能看到一点光。”蒋聿说着,努力地辨识。

季惟走上去,替他把照片翻了个个。

蒋聿无奈地笑起来:“拿倒了。”然后依旧凝神地看,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又收回口袋里。

季惟问他:“照片里的那个人是谁?”

“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欠他太多。”

“既然看不见了,留着又有什么用?”

“在没有还清以前,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多日未见曾少非,季惟敏锐地察觉到他变帅了。少非坦然地接受恭维,其实倒也并非真的有多少变化,只是陆晓的品味

向来独到,怂恿自己换了个发型又亲自选了几件衣服,如此改头换面以后倒也焕然一新。

礼尚往来,少非仔细地把季惟审视了一番以后,却是惋惜地叹了口气,道了一句:“年华易老啊……”

季惟着实惊了一下,对着穿衣镜照了照:“幸好,还没有长皱纹。”

“快了,季惟,要是再这么下去,真的快了。”少非的手指在他的眼角处轻缓地揉了几下,“失眠就像是慢性自杀,一

点点透支你的生命。”

“少非,这回你猜错了,我真的没失眠。”

少非瞪了他一眼,不留余地地讽刺:“那恐怕是因为你根本就没睡。”

季惟淡淡地笑了笑,利落地脱下上衣:“好久没同你较量,老规矩,输的人给对方做Massage。”

少非跟上去:“还是换一种奖惩方式吧,陆晓要是知道了,我就得吃好几天清汤挂面了。”

结果,季惟还是输了。以前没有赢过少非,如今依旧,甚至连季惟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体力的衰退。仰躺在游泳池边,

深深地喘着气,眼前的少非是模糊不清的,带着蓝色的阴影。

少非伸出手,想拽他起来,季惟艰难地够过去,手指在触到少非的一瞬间又功亏一篑地在空中划了个下坠的弧线。

“季惟,你真是病入膏肓了。”少非坐下来,用手指戳着季惟的人中,“烟、酒精、性、夜生活,长此以往,你离色衰

人亡不远了。”

“那是不是真该趁早找个有钱人包养了?”季惟似笑非笑地仰望他,“少非……不然你替我找找,我的要求已经降了不

少,只要比你好那么一点就行。”

少非蹙了蹙眉,用脚踹了踹他的小腿肚:“迟了,你早已经把自己的魂给送给别人了,如今没有人愿意耗费精力去养一

具皮囊。”

“送给谁了,我怎么不知道?”

“明知故问。”少非顿了顿,好像那个人的名字已然到了嘴边。

季惟突兀地坐起身来,瞪着他,一脸严肃:“少非,适可而止,我不想听见那些不合时宜的猜想。”

“季惟,即便你不愿意听,我却依然要说,当初你告诉我那些事时,我以为你是真的恨他,恨到必须竭尽全力取回所有

属于你的东西才能填满被掏空的内心,可是过去了这么久,我越来越怀疑……你的初衷并在于此。”

季惟似乎不打算再听下去,转身面向泳池,轻轻地跳了下去。

“他不爱你,自始至终,你不能原谅和接受的不过……只是这件事罢了。”少非的话音刚落,季惟已经游了出去,从没

有这么全力以赴过,像是在拼命的逃离着某种致命的威胁。少非在岸上,就这么看着他游到彼岸,然后漂亮的一个转身

,减慢了速度一点一点地返回。

快到池边的时候,季惟突然变幻了方向,少非终于还是忍不住跳了下去,追上他的速度,从背后一把截住,季惟下意识

地挣扎,水花被搅得凌乱飞溅:“季惟,我和陆晓能有今天,其中多少有你那么一点功劳,所以这一回,我也给你指条

明路,就当还你个人情。”

季惟停了下来,靠在池壁上回头幽深地看着少非,俨然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钱、名利、你父亲的产业,要取回来也许对你来说并非不可能,但时间是个未知数,即使最终你失而复得,恐怕也只

是一场虚妄,因为,你失去的根本不是那些身外之物……”说到这,少非沉默了片刻。深水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水流

被一层层地拨开,荡漾着,轻柔地拍打着皮肤,季惟云淡风轻地注视着他,期待接下来的语出惊人。

“你失去的,是那个叫蒋聿的男人。”

季惟呆住了,手掌不经意地在水中划出一道道波痕。

“所以,为什么不换种方式,把那个人重新赢回来,这样,你得到整个世界。”

听完的一霎那,季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那笑声很不坚定,藏匿在流水声中几乎被淹没:“少非,你这究竟是在帮我,

还是要害我?”

“好话我只说一遍,听不听一切随你。”少非潇洒地爬上岸去,留下意味深长的背影。

季惟高声地叫住他:“还记得大学的时候,追过你的那个医学院帅哥么?听说他最近回国了,有机会的话替我约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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