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陆无涯半眯着眼睛望了望房顶，打呵欠道。这种感觉，便是下雪的感觉。
“可以堆雪人。”凌舒翻了个身，道。
“初雪很薄的，不适合堆雪人。”陆无涯起身，将衣袍穿戴整齐。而后又对凌舒道。“你现在该关心的是如何添加衣。
每到了冬日，你不是总要穿比别人多很多的衣服么？那时候你那么胖都需要穿那么多的衣服。现在你几乎瘦到了当时的
一半，岂不是又要多加一倍？”
“那时体虚，现在比较健壮。”
“健壮？”陆无涯笑着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看腰间正在为自己系腰带的凌舒。“你要是健壮，那二师弟要被归在哪一类
？”
“二师哥是非常健壮。”
“凌舒，你的语言真匮乏。”
“对不识字的人来说，能有这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帮陆无涯系好腰带以后，凌舒将自己团团的裹起来，蜷成汤圆状思
索着今天要怎么才能亲洛白一下。
“想什么呢？”看凌舒又睡回去，陆无涯坐在床边问道。
“想……一会儿洛白会准备什么好吃的。”
“洛白洛白。从我来之后，你就一直会说到他。”陆无涯挑眉道。“你不是只喜欢关注漂亮美好的事物么？怎么会……
”
“洛白很美好啊。”凌舒不以为然道。
“哪里美好？”
“哪里都美好。”
“你……你你……”
“我？”凌舒回头，困惑的望。
“脸都冻青了，给我起来穿衣服！”
苏洛白一早上醒来就发现下雪了。他穿戴整齐，推开面前的纸窗，就见院中白茫茫的一片。屋檐，回廊，地面上面都堆
了薄薄一层雪花。尤其是后院的那棵梨树，枝桠雪白纯净，混在陆续飞扬的雪片中，就似梨瓣翻飞。
“下雪了……”
苏洛白喃喃念了一句，低头向手里看。那是一件红色的披风，秋末的时候苏洛白特意按照凌舒的身材定做的。披风周围
一圈扎着雪白细碎的鹅绒，倒是与雪花相映无比。
记得小时候那胖墩就怕冷。一到了冬日他就圆滚滚的，更加胖了。苏洛白的目光总是会随着那个灰溜溜的小圆团在书院
的各个角落游走，稍一不慎，便寻不见那灰色的影子。他是如此的普通而平凡，但是苏洛白却想不出他能长久留在自己
心中的理由。按照凌舒的话来说，所谓没有理由的喜欢，才是真心的喜欢吧。
“果然还是穿醒目些的颜色比较容易找的见。”
想到这里，苏洛白捧着手中的披风笑了笑，走出门去。
路过回廊的时候，香菱正收拾好食具迎面走过来。
苏洛白叫住她，问道。
“尚霜如何了？”
香菱皱眉摇头。
“还是……没有醒过来？”苏洛白的声音里多出一丝忧虑。
“我从未见霜姐中毒后情况如此严重……照现在看，也只能听从天意了。”
“知道了。”苏洛白道。“你去做你的事吧。”
“洛白。”见苏洛白要走，香菱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苏洛白回头，就见香菱担忧道。“找了两日了……后山上没有发
现什么尸体……”
“我知道。”
“霜姐说……他的暗器擦中了那个黑衣人的脸。”香菱游移道。
“恩。”苏洛白应声。
“凌舒脸上有伤痕。”
“你又如何知道凌舒脸上伤痕的缘由？”
只感觉苏洛一双眸瞳瞬间冰冷了下来，香菱瑟缩道。
“等霜姐醒过来，一切就都会明白了。被那暗器擦中的人，伤痕的印记永远都不会消失。”
苏洛白心中烦乱，微微抬手，示意香菱退下。
“洛白哥哥！”香菱既委屈又着急道。
“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
凌舒的房间在回廊的深处。
苏洛白一边欣赏初冬的雪景，一面缓步向里走。庭院深深，枯木枝桠混着飞扬的雪片，也别有一番风味。凌舒房间的窗
户开着，该是已经醒了。苏洛白正这么想着，便见凌舒的脑袋从窗户里冒了出来。他将上半身探出窗户，不知在看什么
。月白的长衫将他称得眉目如画，悠远飘渺。苏洛白叹口气，苦笑着想。那孩子确实与几年前不同，如今已变成风度翩
翩的青年男子了。正这么想着，便见凌舒将冻红的十指放在嘴前呵气取暖。如此蜷缩着，便像个圆乎乎的雪团儿。
“果然多穿了不少。”苏洛白扬眉，准备走过去，却听有声音自凌舒身后响起。
“明明怕冷还趴在窗口，快进来。”陆无涯的身影很快也映在了那开着的窗口中，他带着潇洒俊逸的微笑，看起来是那
么的赏心悦目。就见陆无涯将一件宝蓝色的披风给凌舒裹上，很亲昵的将双唇贴在凌舒耳边低语着什么。
“还不想。”凌舒也没挣脱，享受着美人师兄怀抱中的温暖，欣赏着院中的景色。
“舒儿，你喜不喜欢师哥？”
“喜欢啊。”凌舒道。
“有多喜欢？”
“最最最喜欢了！”凌舒在陆无涯怀中转身，与他面对面，拧着陆无涯的脸。“从昨晚到现在了，你都不开心。说，你
在难过什么？”
“我……”陆无涯忽觉自己心中的不快都被凌舒瞧见了，猛然想张口辩解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没什么……
”
“这点跟洛白真像，想什么都不说出来。”
一听到苏洛白，陆无涯皱眉。
“不过也没有关系。”凌舒奸笑。他抬手来回摸平陆无涯皱起来的眉头，尽情的占便宜。“我这双眼睛虽然小了点，但
好在聚光，洞穿力强。总能看出来的。”
“舒儿……”看着凌舒那早已印在心中的奸笑的模样，陆无涯忽觉得自己真的喜欢这样的笑容。第一次看觉得很猥琐。
第二次看觉得还能接受。第三次看觉得……有点小可爱。第四次……便喜欢上了。这样独一无二的笑容，便是寻遍天下
，也找不出第二个。
“恩？”凌舒敛笑抬头。却发现自己的双唇被人覆上了。
冬日的雪花变得安静下来，窗沿下两人相拥相吻的画面就像一副再完美不过的图画。
这，是绝配。
苏洛白手中的红色披风。
掉了。
第十四章：痛觉
一整天，凌舒没法靠近苏洛白身边三米之内的地方。他花尽力气却连半点气息都没沾到，更别说是占便宜了。
这一日中，不管苏洛白是在做什么，总会感觉有两道贪婪的目光从黑暗的角落里投射出来，一直在自己身上流连忘返。
待他回头寻找目光的来源的时候，就总能瞧见凌舒背对自己露个后脑勺，单手抱膝蹲在地上画圈圈。不由得嘴角一横，
眉稍一抽，快步走开了。
晚间，凌舒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他很委屈的端着一小碗米饭缩在角落里，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吃着。二胡有些担
忧的瞧着自家公子左右看，最后终是忍不住道。
“公子，你心情不好吗？”
“果然你也看出我气色衰弱吗……”凌舒憔悴的望过来。
“气色倒是满红润的。只是少吃了三碗饭米饭，这也太不正常了。”二胡担心道。
“是吧？”凌舒赞同道。“我都饥渴了两天了……不知道这样下去我会不会憔悴而死……”
“不如，公子多看看陆公子？好歹也能缓解一下饥渴之苦。”二胡放下筷子提议道。
“也对。”凌舒恍然大悟的放下筷子扭头看坐在自己另一边的陆无涯，奸笑询问道。“师兄，今天一晚上……”
“看到是没问题。”陆无涯弯唇笑，他挑起凌舒的下巴，展眉道。“但是再不能白看了。一个时辰，一个吻。如何？”
凌舒的眼睛四下飘忽，就是不看陆无涯。待到他的目光定在苏洛白的位置上时，却发现那里早已经空了。
不知心中忽然涌起的感觉是什么，凌舒只感到寂寞。
“啊，洛白兄吃饭可真是又快又干净。小舒儿，你瞧他的碗，半点饭粒油渍都不沾。”
“疑？真的啊。我还以为他没吃呢。”二胡朝着苏洛白的碗里看了看，不禁惊讶感叹了一句，而后继续享受美味。
凌舒又夹了一筷子自己最喜欢的糖醋鱼。他望了望陆无涯，又望了望二胡，终觉得吃不下了。
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别的圆特别的大，苏洛白站在庭院中抬头仰望着。零星的会飘下几片小雪花，顺着他的身侧安然落地
。忽然就觉得心里安定了下来，浮躁的情绪全部收进眼底，再也不泄露半分。他曾经花了一个冬季的时间来学会这个，
现在竟用上了。
依稀记得自己曾任性的说过“凌舒这辈子只能是我的。”然而这份热情在时间的磨砺中渐渐变得渺远，变得不切实际。
这世上因果循环，有太多太多的变数。而他苏洛白也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发现，他终究不是一个执着的人。
“洛白。”感觉腰间一暖，竟是被人抱住了。
“恩？”苏洛白的声音平稳，语气温和，根本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亲……”
“……”
“不然让我亲。”凌舒本来轻轻贴在他背后的脑袋开始滚来滚去，隔着几层的衣服，撩拨苏洛白的情绪。
“凌公子。”苏洛白叹了一口气，转身面对凌舒，发现凌舒现在的模样简直就像个雪团。
“是！”凌舒回答的迅速，他赶忙闭上眼睛，把嘴巴凑上去。却被苏洛白按住脑门推开了。
“你是不是越来越胖了？”
“没有啊，我都没有怎么吃东西。”凌舒歪头想了想，认真道。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的脸越发的圆润了……跟你这身白绒绒的衣服配起来，简直就像个雪人。”苏洛白淡笑道。
“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偷吃东西，没有偷喝东西，没有储备存货！请看我纯洁的眼睛。”
“眼睛倒是越来越小了。”苏洛白挑眉道。
“这样呢？”凌舒用双手按住眼角，把眼睛拉长了一些，活像一只圆圆的小雪狐。
“噗……哈哈哈。”
“洛白，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笑。”看见苏洛白笑了，凌舒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我说凌舒……你能正常的笑一次么。为什么每次都那么猥琐……那么奸诈……”
“我要是正常的笑一次，你就准我亲你，准我摸你，准我跟你一起洗澡，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吗？”凌舒期待道。
苏洛白只觉得他的双目反射着月光，亮晶晶的，水盈盈的。
“你睡去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也困了。”
苏洛白转身，准备离去，却被凌舒抓住衣角。他回头，正好对上凌舒凑上来的双唇。凌舒勾住苏洛白的脖颈，瞄准苏洛
白的薄唇狠狠的吻下去。软软的，甜甜的，凌舒的味道。苏洛白只觉得凌舒灵巧的舌尖不断的舔舐着自己的双唇，柔软
的嘴巴就这样覆在自己的上面。他面色微红，张开嘴巴，凌舒就这么闯了进来。心中燃起一丝火苗，那丝火苗以极快的
速度将苏洛白心中的冰封融化，将他的火把点燃。
瞬间的，苏洛白的双手揽上凌舒的腰，深深地回吻过去。凌舒整个人都不安分，嘴上热烈的回应着，手上四处的摸着，
身上到处的蹭着。偶尔还会发出类似于满足的呻吟。苏洛白尽情的与凌舒唇舌交缠，霸道而强烈的占据凌舒的所有。直
到感觉身下的反应再也无法遮掩，苏洛白才从一片混乱中找回理智，拉开黏在自己身上的凌舒。
凌舒面色微红，两眼水汪汪的看着苏洛白，显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你……回去睡觉吧。”苏洛白声音沙哑道。
“可是……我还想要。”
“……”
“洛白，我还想要。”
“你可以说话不要这么直接么。”苏洛白扶额。
凌舒会意的点点头，然后凑到苏洛白耳边小声道。
“洛白……我还想要。”
“你以为你小声了就不直接了么！”
“……”
“你到底……想要什么。”沉默了很久，苏洛白看到凌舒的脸庞因为寒冷而变得有些青紫，这才打破沉默。
“想要亲你，摸你，跟你一起洗澡，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凌舒流利的回答道。
“为什么想。”
“因为，我喜欢你，洛白。”凌舒想了想，而后很认真的抬头道。
月光悠悠下，凌舒看到了苏洛白的笑容。
“凌舒，你懂喜欢的意思么？”
“我……”
“你不懂。”苏洛白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冷漠遥远。凌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洛白。
“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你以为朋友是什么？你以为随随便便说过几句话就是朋友么？一年？两年？相处对于我来说是如此的简单。”苏洛白
在微笑，可是凌舒却感觉不到笑意。“快过年了，你也收拾收拾回去吧。宠物我帮你养着，这样你爹该不会再赶你出来
了。”
“洛白，我不想离开你。”
“我……早都想你离开了。”
此语一出口，凌舒忽然怔在原地，半响也没有反应。
苏洛白平静的站在原地，眼中平淡无澜。
凌舒望着月光下苏洛白平凡冷淡的面貌，缓缓长大眼睛，大颗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掉下来。
凌舒的眼泪在月下刺得苏洛白睁不开眼睛，不敢直视。
于是，苏洛白转身，走了。
第十五章：思念
无法回头，苏洛白只能不停的向前走，头脑中一片混乱。
本来沉淀下来的心情又开始热烈的沸腾起来。只要看见凌舒。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只要接触到他的气息，苏洛白就觉得
自己的自制能力在瞬间就被摧毁，一种强烈的渴望怎么也挥之不去，他讨厌这种不能掌控自己的感觉。苏洛白有些不能
了解自己了。原本……他该是个淡薄的人吧。
脚下的淡淡的积雪在他的快速行进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苏洛白忽然有些讨厌自己在感情方面的一派纯真。将近十年。凌舒离开了十年。外面的世界如此的广阔多彩，那个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