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赶回去，白天还有工作。”

“不去不行吗？”

“不行。还有一个多月我就能结束手上的工作，到时我就来香港。呆一段较长的时间。”

“叔叔还想让你同雷导合拍海下打斗的那段戏。”

“我恐怕没有时间。我已经知会过一秀了，他也知道。”蓝柏冰想了会儿，“如果他能等一个月的话就可以。”

北堂晓了解地点头，“那就没办法了，要上暑期档会赶不及。”

虽然明明很高兴，但还要装作很失望的样子，真是辛苦啊……不过真要比起舅舅执导被骂得焦头烂额的痛苦来说，这实在不算什么。

北堂晓很怀疑跟他合作的那些明星怎么能受得了，外国人的抗压力果然是强了不止一点两点吧。

不远处的服务生见二人起身，立刻恭敬地拿着大衣过来。

“别太拼了，老得快。”北堂晓调侃，“你体力有下降吗？性能力有低下吗？”

一开始就在猜测这两个极其出色的男人在聊什么的服务生，在听到这句之前，是完全没料到会是如此没营养的。

不由手一抖，男人很快地接过大衣，看都没看他一眼。表情不变地拍了拍北堂晓的肩。“乖乖的，听你凌叔叔的话。”

无论如何都把自己当小孩。故意在外人面前让舅舅出糗的北堂晓只好恹恹地问：“你不再见一见叔叔了就走了？”

“我怕舍不得走。”男人严肃的嘴角有丝温柔。

很难想象刚毅的男人也会露出这一面。服务生都不禁看呆了。

北堂晓抖了抖鸡皮疙瘩，还是一样肉麻啊，反正从小到大也习惯了……两人步出大门，在酒店大门口告别。

天已经破晓了，路边有清洁工正在打扫本就干干净净的街道，皮恩诺的清晨让人精神抖擞。

同样。对面街头，离酒店不远处。凤记冰穿了很饱暖的大衣，从早餐店里捧着热可可出来。衣服是向工作人员借的，非常暖和。他洗脸的时候，因为太过急于洗去那层面具一样的厚粉，头发都被不小心打湿了，发丝上好像起了层薄雾，又像冰碎子洒在上面。

凌一秀等在外面，他把其中一杯递给他，还塞了火腿汉堡、奶酪酥饼。

“只是有些意外罢了。”双手自由后，凤记冰赶忙捧着杯咕噜咕噜地一饮而进，“凌总让我很意外。”

凌一秀无可奈何地笑笑，“除了你，全世界都知道吧。”他指的还是自己性取向的问题。

凤记冰快走了几步，空杯子空投进路边的垃圾箱。

他的反应令凌一秀迟疑着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同性恋？”

凤记冰抹了把嘴，“有点阴影。”

第一次认识到同性恋，是十二岁那年被一个醉熏熏的中年胖子拖着进房，到现在还记得被碰触到肌肤时粘腻的恶心感。然后又记起那个放高利贷的黑道流氓，头皮又是阵阵发麻。凤记冰看了看凌一秀，不由升起一种同样是同性恋，相差还真多的感受。

凌一秀眉峰微紧，对于凤记冰的直白，他大可调头离开。没必要跟一些不理解的人去解释。可转念想想，这孩子直率并没有恶意。“很早的事了，都快二十年了。”

众所皆知的事。

“我……是不是太无知了？”凤记冰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令凌一秀误会，他并不讨厌同性恋，如果每个同性恋像凌一秀这样彬彬有礼的话。

凌一秀才刚想说话，突然拂过凤记冰的肩，目光望向马路对岸。

凤记冰没有看到后面穿梭的车流。

当他因为凌一秀而回头想瞧清楚一些时，已经晚了。

实在太快了，敏感的他只来得及捕捉一闪而逝的银灰色跑车。车内并没有亮灯，况且这么远的距离怎么能看清。

“还是来看外甥了，真是个好舅舅。”凌一秀暗暗低喃。

“……”

皮恩诺的马路中间是一行长行花坛，车并没有停靠，显然车内的人也没看到他们。

“或者，很快能再见面了。”凌一秀微微笑起来，捋了捋凤记冰湿软的头发。“下次介绍，我的男人。”这话自然说出口，也不害臊，反倒是记冰有点脸红。

“一起补眠吧。”

“啊？”记冰有些反应不过来。

“果然还是很在意吧……我是同性恋的事……”

“不，没有……”后面一句话犹豫着没有说出来。不管是不是同性恋，我们都是朋友吧。

但凌一秀，会把他当朋友吗？

地位实在太悬殊了。虽然凌一秀现在就在身边，但回到香港所有的人又会提醒他，凌一秀他是老板，他很忙。而且，他还有爱人。

“好了，回去。下午还要拍两场，好困……”

这样说的凌一秀连眼角都湿润了。及肩的长发垂下来落在两颊，拂过俊逸清丽的容颜。凤记冰呆呆望着，连男人都会心动的美人。他似乎能够理解了。

女记者报道：

昨日晚上十二点，临海市的两幢相邻公寓楼间。发现一名少女死于暗巷的血泊之中。死者颈部有深色牙印，无其他创伤，疑似被吸血至死。

邻居晒衣服时，发现有长着翅膀的鸟类生物飞过。布隆迪城（剧中地名）警察将立案调查此事。

局长：这一段时间人心惶惶，接二连三的出事，大家多出去巡逻，有什么发现立刻回报。

陈俊、余轩及其他饰演警察的同僚，成一排齐刷刷中气十足地喊：是！

余轩出了警察局，他已经能在镜头前自然地表现出跟生活无相差的状态，毕竟他这个角色还是很简单的，只要自然流露。

余轩：诶……我说陈俊，这一段时间你要保护艾菲儿，外面不安全，让她少出门哪！

另一位警察打趣：这还用你操心，陈俊的漂亮女友可是藏在家里不让出门的。

几人说说笑笑，无伤大雅地开玩笑。陈俊似乎还在思考案件，并没作回应。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

陈俊回过头来对镜头笑了笑，抬手整了整军帽。年轻的警察，穿警服的样子气宇轩昂，一身正义英姿飒爽，绝对迷倒众生！

James张了张嘴，无声地像蛇一样S形狂扭了阵，也在围观的凤记冰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扭什么：我们家晓好帅啊！！不由一头黑线。

余轩：啊……真的出来了。陈俊，找你的！

镜头对准安以惠饰演的警察女友，艾菲儿。她站在走廊尽头回过头来，回过头来倾城一笑。

在几人打趣声中，陈俊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这一场拍完的时候。他们立刻驱车去了海边，换了场景。

男女主人公沿着海岸走，远处水平线海天一色，海面波光粼粼。阳光照在艾菲儿的秀发上，泛起棕红色的光泽，画面非常舒适温馨。

陈俊：不是让你没事别出门吗？

艾菲儿：一个人在家好闷哦……

摄影机镜头缓缓跟近。这两人哪怕都不说话，只是相伴而行，自有一股温情淡淡地流转在两人间，镜头效果出奇地漂亮。

陈俊：那我是不是得想个办法啊？

艾菲儿：什么办法呢？她仰脸，语气似好奇又有所期待

陈俊警官的视线带点局促地落在女友秀气的鼻尖上——等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们结婚吧。

再没有比求婚更令人心动的甜言蜜语了，相互凝视的眼底含情脉脉，身体相拥，唇缓缓贴合，背景是大群白鸥飞起……

要问这群海鸟哪来的。海边早铺了很多小鱼，吸引了大群白鸥下来啄食……早埋伏在那的工作人员，同时朝白鸥扔石子。

扔石子当然也有技巧的，必须扔在同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是靠近鸟群最外围同一个方向，绝不能扔进鸟群里，让它们杂乱无章地乱飞。

因为人手不够，凤记冰也埋伏也其中扔石子。眼见惊鸟飞起，扑扇翅膀，洁白羽翼以矫健之姿掠过蓝色长空。

“好美……”

有人话说到一半的话不说了，因为被鸟屎击中。

当凤记冰和另外几个工作人员纷纷狼狈地从污泥里爬上岸，立刻被海岸上的一场吻戏定格了。那是天鹅交颈的美，相拥的两人浑然忘我，醉人的微风下女孩的长发飞扬，如油画一样暖烘烘的一幕令人升起发自内心的感动——

“记冰，你有谈过恋爱吗？”余轩傻傻地问。

“突然想恋爱了。”

25.捕杀吸血鬼拍摄中

“后来她死了吧。”

“什么……？”

“被吸血鬼吸光了血，死了。”凤记冰记得剧本里是这么写的。

“你说话还能更应景一点吗？”

两人在一边说着，凌一秀过来交待。“记冰，下一场先拍你戏弄安以惠那场。”

“啊？”没想到提那么早。

“跟美女对戏，别紧张哦。”余轩胳膊肘儿撞撞凤记冰。

凌一秀将剧本卷成筒状，击掌三下。扬声说：“大家注意，趁着月黑风高，晚上拍摄美贝戏弄艾菲儿的一段。”

众人哀嚎声四起。晚上还要开工。虽通过滤光镜可以白天拍晚上的场景。但凌一秀还是决定利用晚上的时间来拍，演员们也比较能入戏，特别是对新人来说。凌一秀这样的作法也是在照顾新人。

那边的安以惠看了看今晚演对手戏的凤记冰，只一眼，很快又转头跟北堂晓说说笑笑。虽然后者已经完全没有刚才演戏时的温情，一头恢复本性的黑发恣意地任风吹扬，坐在车头上一脸冷酷样。

拍摄地点在皮恩诺临海古堡外园林。

灯光师制造下的月色很美，清清冷冷的。黑色的树林映在宫殿式的墙壁上，幢幢的黑影显得阴森。

艾菲儿从后花园一路出来。背后光线灰暗的古堡，一个黑色影子从高塔凌空掠过，夜晚的冷空气让她起寒颤。

白天看着幽静美丽的花园小径，在晚上越走越害怕。艾菲儿踩到枯叶的沙沙声都能引起自己的恐惧。不由得牙齿打颤，心里打了退堂鼓，“还是回去吧……”

这时一阵风刮过，后背凉嗖嗖地……艾菲儿转过头去，什么都没有。“谁？！”镜头朝上朝下，几个方向都空空如也，不由松了口气。

重新转回头的艾菲儿，猛然倒抽口气。月光下的影子分明有两个！

晚风中有甜美的气息——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美贝偶然从空中飞过，闻到空气中甜美的血液，下到地面伫足遇到美丽的艾菲儿。

吸血鬼王没有做龌龊的事。他只是露出一只眼睛。倒挂在树上，长发垂了下来，在艾菲儿拼命寻找时，露出一个鬼脸。

女孩子的尖叫声尖锐动听。吸血鬼在少女的周围飘来飘去，充分享受人类女孩的恐惧挣扎。

在她欲逃跑时，定住她的身形。对待美味那样，俯身找到她的动脉。但他不急着吸血，露出尖牙，吸血鬼的鼻子对着她光洁的颈项嗅了嗅，那上好的味道令人垂涎，她就像是他晚餐桌上的甜点。

少女盛满恐惧的眼越睁越大，在他的尖牙插入吸吮时慢慢变得无神空洞，工作人员在背后操纵几个超大排风机凌乱刮起大风……

凤记冰只觉怀中的红牌女星被冻得抖了一下。不过这不妨碍剧情，导演也没喊停。在吸血鬼满足后，露出笑容，舌尖轻舔她的伤口。

他并没有杀死她，他的舌尖仿佛带有生命力般，立刻止住了往外流窜的鲜血，只留下一个深深的獠牙印……安以惠又颤抖了一下，身子仿佛一下子软化了。

凤记冰心中诧异，导演没喊停只得接着演。美贝奖赏性的在她额际落下一吻，独特的嗓音阴柔地说：“很甜。”

少女的双眼已经完全没有神采，黑洞洞的眼睛仿佛已经没有灵魂，只剩躯壳的一般！

“艾菲儿……”

远远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来寻找她了。

镜头再转向这里，吸血鬼王最后一片衣角转眼即逝。

草丛里一双像猫一样灵活的绿眼，眨了下，也紧跟着消失。

这一次拍得很顺利。

收工后。凌一秀提议大伙去吃宵夜。北堂晓很不给面子地立刻驾车走了，团队活动他向来避如蛇蝎。

安以惠向凌一秀巧妙地推脱了几句后，也由助理护送回酒店休息。剩下的剧组人员和被丢下的一脸委屈的James，同凌一秀前往宵夜店。

剧组的人几乎把那家小店坐满了。也有一桌客人看到这群人，诧异地凑在一起叽咕，半晌后小心翼翼地上前来问凌一秀是不是Jolla ling，在凌一秀笑着点头时，兴奋地一轰而上让他签名。

凤记冰握着借来的手机，“打到M城加什么。”

“0123。”

他出了店，在外面一遍遍地拨打魏大叔的电话，没人接电话。这个时候大叔可能还没回店里，他总是忙到很晚又不记得休息。好像身子是铁打的一样。

虽然凌一秀也常常不休息，但记冰有时能看到他往嘴里倒大瓶大瓶维生素，就像当饭吃一样。不记得吃饭与不爱吃饭是完全两码子事。

凤记冰回到座位还了手机，就见对面凌一秀喝了点酒。

“跑哪去了？坐。”喝得有点醉熏熏的人喊。剧组小杂役也是呆在桌角喝得那个欢。

凌一秀别具深意地靠过来。“刚才吃女孩子豆腐了？”

“哪有。”

虽然凌一秀看得明白，但凤记冰显然不明就里，“凌总以前也会整部电影跟进吗？”

“不会。这次是满楼让我当监制才来。呵，此刻在香港的娴镁一定忙翻了。”

“为什么要把艾菲儿写死呢？”凤记冰问风满楼。

“为了让矛盾激化。”是指警察与吸血鬼之间的矛盾。

“那我们……”

“闭嘴！吃饭的时候就别想工作的事了。”风满楼往他嘴里塞肉。

凤记冰咀嚼了几口，“哦……”

吃饱喝足后，一群人回酒店。碰到在回廊上热烈激吻的俩人，如此这般……完全不同于白天平淡白开水的样儿，那是欲火还浇了油。

有服务生低着头面色潮红地经过两人旁边，虽然是在开放的外国，但居然在别人的眼皮底子下也能毫不在意地持续热吻。

“我们晓为了演戏还真是有奉献精神。”James捂住砰砰跳的心口。

风满楼讥诮道：“脸皮厚到一定程度了。瞅准了没有香港的狗仔队在这么，不急……我来拍几张回去卖给报社。”

风满楼的相机被凌一秀夺走，就听其他几个演员摸着下巴讨论。“啊，换姿式了！”

“这个比较容易深入。”

“这样也能变角度啊，真激烈！这完全是进入前戏了吧。”

James娇羞地捂了下眼，“什么女人到晓那里，都会从玉女变欲女” 安以惠自然也不例外。

凌一秀一手遮住了凤记冰的双眼。“小孩子别学坏。”他用半圈的方式把他圈在臂弯里，挟着他往电梯走。

“不会的。”凤记冰抓下他的手，也打算回房休息，都累一天了。

James缓过神又摇身一变，终于想起自己是北堂晓经纪人，把众人轰散，“看够了，再看要收费了。”

“如果在香港也如此，我一定将他们通通封杀。”进入电梯后，凌一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