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那个梦想如团影子，在这个阳光充裕的街头，散于无形。

91.公开

“定好的家具已经叫人送过来了，只有大厅我打算先空着。钟点工还摸不到路，明天我会多聘几个人手。”

“不用了……”凤记冰环顾偌大的餐厅。感觉有无形的压力，回头发现凌一秀又在看他。“我是说……打扫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像多年未见的恋人一样默默盯了一会儿，凌一秀伸出手缓缓抱住凤记冰。低沉地喊了半句：“记冰……”

手上的力量紧了紧，接着欣然说：“你能叫我爸太好了，就像做梦一样。”

凤记冰看不到的地方，凌一秀的表情欣喜得像没见过糖的小孩第一次尝到了糖果的滋味。

记冰的生日宴会是在新家举行的。凌一秀在会议上说“生日嘛在家里更有气氛一点”，结果在当天请了中西餐四个厨师，侯娴鲜一大早就带领几位美女公关、一群侍应生来帮忙。

那晚来了很多客人。许多银幕上出现的大人物，柏秀旗下的一哥一姐，曾经客串吸血鬼皇后的影后林湘都来露脸了，据说多家报社特意空出明天的头版就为了采访今天的新闻，所以记者也来了不少。除了蓝柏冰之外该请的都请了，北堂算来得早的。

北堂晓那日玩笑开过了头。毛绒玩具本来不是送给凤记冰的，只是看到凤记冰被女人抱着搂着，莫名地来了火气（虽然明白凤记冰以前缺少势力、财力，现在这两样都有了，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女人凑上来，想赶都赶不走。但亲眼看到仍旧让他不爽），预备给他的礼物还藏在西装口袋里。

结果就算礼物当天都没送出去。

“你偏要在别人拍马屁的时候你拍马腿吗？害我们只得坐在这个角落里。”James伤心不已地端着盘子，“我可是送了礼的诶！！！”前面有侍应生走过连忙叫住，他忙叫住：“喂~再来盘松露。”

“主角都还没下来，宴会还没开始，你别吃撑了。”

“我一辈子就这么一个颐指气使使唤人的机会，不多让他们跑跑腿怎么行。”James吃吃地笑。北堂这才注意到端盘子走来走去的侍应生很多是柏秀的人。

因为人手不够，风满楼居然穿着西装背心也在给客人斟酒。

“要不是怕你再闹出什么来，我估计会让你去当门童。”James笑得眼睛眯成缝，这样一想还不坏。

突然前面一大片阴影，北堂和James同时抬起头来。James惊讶地张大嘴，脑中警铃大作，警惕地挡在北堂面前：“你干嘛？”

来人很瘦，长相普通。条纹西装套在身上有些松垮，显得不伦不类。头发是特别做过的厚浏海韩式发型，搭配着他不太好看的脸有种对不起发型的微妙感觉。

不过最惹眼的是他的表情。他的表情格外生动，此刻双颊通红激动无比：“晓……晓天王，能在这里见到你实在太好了！！”

“我是你的忠实粉丝，我从小就喜欢你了！你小时候是最棒的童星，长大后更是天王级的巨星。你好棒！你是我最大……最大的偶像。”

一个男人露出一副快昏倒的表情实在让北堂有点起鸡皮疙瘩。

虽然很想问是这人怎么放进来的——做为宴会的场地，曾经北堂的别墅现在凤记冰的家，禁止歌迷影迷任何无关人员进入的。北堂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谢谢”。

魏亚南立刻倒吸一口气，能与偶像近距离说话，让他连背脊的汗毛都激动地要竖起来了！虽然头晕脑涨满面潮红，还不忘掏出纸笔，“晓，晓天王……给我签名好吗？”

北堂淡定接过纸笔。

魏亚南又找回了平日套近乎的热乎劲：“晓天王，你这里的住宅实在太美了，听说你是房屋结构图纸看了不下百张，前前后后共建了两年多，果然是美得像皇宫一样。你卖给记冰实在太可惜了~”

“你知道得还挺多。”北堂看了他一眼。这里的确是北堂第一次煞费苦心，出售了所有游机战队似的窝点换来的别墅，没想到连个外人都知道。

“因为我跟记冰是朋友啊。在老家的时候，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一起出来的。”

北堂晓挑了挑眉，把纸笔还给他：“原来如此。”

“谢谢，谢谢……谢谢。”魏亚南像日本人一样又是鞠躬又是行礼。

“宫勒来了……要不要去打声招呼？”James一旁提醒。

前方，宫勒正大跨步穿过中花园往大厅走去，后方跟着他的助理。他显少出席活动，别说一个生日宴会了。这会儿出现，北堂也没料到。

“晓天王比宫勒强多了，应该是由他过来打招呼吧？”魏亚南帮衬着出声，他的阵线很明了。

北堂嘴角微微上扬：“他说得对。我们进去吧。”魏亚南立刻乐颠颠地跟上。

James摸摸鼻子，“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怎么差那么多……”小声嘀咕着，也进去了。

凌一秀送凤记冰的豪宅位于山水、平地、溪流都具备的良好地理位置，占地50多万平方尺，正栋别墅底层大而广，凌一秀为了腾空底楼大厅当舞池，布艺沙发椅都没有摆放上去，别墅内亦有大型娱乐厅。从大宅花园到里面，已经有不少明星聚集在正堂。

凤记冰此时正在二楼更衣厅换衣服。造型设计师Shere、weavea、化妆助理站了两个列队。

衣服换了很多套，每套都很出色。他属于怎么穿都好看的人，以前能把地摊货穿出名牌感，现在套上设计师专门从法国带来的西装就更加出类拔萃。

“就这套吧，真是这个帅小伙。”凌一秀握了握凤记冰的双肩，很是满意。

此刻凤记冰穿的是套绝对让人眼前一亮的白色西装，儒雅漂亮，别致的黑色领结亦让他加分不少。与凌一秀站在一块，毫不逊色。

“于萱和小胖都到了，三位阿姨没有来。也该下去了。”侯娴镁合上手机盖，提醒时间到了。

当凌一秀和凤记冰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凤记冰的服装、表情、动作都顿时成了观注的焦点。

“完全不用验DNA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此时此刻，宾客们心里浮现的是这句话。再看凌一秀，已经是一个十八岁孩子父亲的凌一秀也依然迷死人不偿命。大概又都能理解凤艳那死去的女人了。

从楼上下来，凤记冰的目光被旋转的水晶吊灯吸引。

水晶发出璀璨迷人的光，透明闪光的坠子像珠琏一下垂下来，如此耀眼。以前打工时跑腿去大酒店，让他觉得那些水晶灯奢侈到比他这个人都要重要多了。

“等等！”

凤记冰突然拉着凌一秀停下来，楼下鼓掌的人顿时停了下来，就怕出妖娥子的侯娴镁在后面僵了一僵。

“我能不能不要改姓？”

“好。”

“林姨说，我能和妈妈生活十多年，也就能和爸爸生活十多年。”

凌一秀听懂了这话的意思，依然说：“好。”

“你昨天去求闵姨的时候，那时所做的……是不是演戏？”

凤记冰能这么问，是因为他自己曾经向黄易天屈服下跪，纯粹是当成一场给愚蠢观众看的即性表演。虽然当时被感动到了，头脑发热了……事后回想起来，凌一秀是真的心甘情愿这么做吗？

要知道他演技太好了。还曾经是影帝。就算有血缘关系，凤记冰也摸不透他。

“不是演戏，”凌一秀凑近他的耳朵，严肃地说，“那是一位焦急的父亲急着要回自己的儿子而已。”

凤记冰咬了咬下唇，然而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禁不住露出雪白的牙齿，荡漾出大大的笑容。

凌一秀呆了呆，倾身碰了碰他的额头。为了记冰能重新露出这样的笑容，什么都值了。

楼下的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凤记冰这样难得一见的笑容，又见凌一秀温情脉脉地用额头碰了碰凤记冰的额头。记者手中的相机闪光已灯亮成一片，都在抢拍了。

只见他们停顿时了一会儿，又接着相携并肩下来，James跟着众人拍手：“尼玛，感情什么时候变那么好了？凌总简直是调教别扭小孩的园丁啊。”

北堂瞟了眼左前方穿着洋红色礼服感动到频频拭泪的女孩子，同样有点无语，“诶…没那么夸张吧。”

当凌一秀和凤记冰步下台阶，生日会的主持司仪热情地说了几句开场话。凤记冰和凌一秀一起切了直通天花板的大蛋糕，凤记冰将香槟缓缓倒入香槟塔。

凌一秀握起酒杯，开始致词：“诸位，谢谢你们的光临。今天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感谢老天把他赐给我，也感谢各位捧场。”

说到这，有按捺不住的宾客开始打趣：“凌总，既然有儿子了，那你这位工作狂以后岂不是会更忙了？”

凌一秀举了举杯：“累点也值。”一片笑声中干了这杯。

宴会开始后，凤记冰都是由凌一秀领着一一引荐给宾客认识。

一圈下来就认识了很多着名导演、驰名中外的影星，接触过的影后林湘多聊了会儿，在感谢宫勒送他最新的限量版唱片时，明星风以薰也主动过来攀谈。

风以薰有新戏要上映，记者对他也格外关注。这时就提出“前后两位帅哥吸血鬼，一起拍个照好吗”这样的要求来。凤记冰、风以薰便有了第一张合照。

凤记冰到了于萱那里，正巧音乐响起来。凤记冰邀于萱跳了第一支舞。当然，这些按部就班的晚会程序都是策划好的。

今天的于萱作为凤记冰的舞伴特意打扮过。穿洋红色的Miu Miu羊毛短裙，巴黎女孩忠爱的Roger Vivier高跟鞋。

“鞋子是侯经理送的。她说年轻的时候买来一直收藏，摆在鞋柜里当摆设。年纪大了才惊觉穿不了了。其实我这种颜色还是很配她，她看起来一点都不老。”于萱轻声说，她必须来说些什么才能消除紧张。

“嗯。她很美。你也明艳照人。”

“你别让我更紧张了。”于萱微微笑了笑，“记冰。我要告诉你，你今天太帅了！我真为你高兴。”

“谢谢。”

“还有……妈妈同意我来柏秀工作了。”

“那真是太好了。”

凌一秀站在舞池边，一手握着酒杯，目光随舞池内的凤记冰移动。看着他和朋友一起跳舞，一起谈笑风生。整场宴会没有一个人提到蓝柏冰，也没出什么漏子。这时又有一拨记者过来采访：“凌先生，看到这样的儿子会不会很有为人父的成就感？”可能还年轻，问题提得很2。

成就？怎么会成就。凌一秀苦笑了下，“很心疼，以后我会对他好的。”记者忙点头哈腰地记进小本子。

第一只舞结束，宫勒走了过去。场中如同颗石子投入湖面起了波澜。

如果他是请于萱跳舞，那也无可厚非。但他请的是凤记冰。

这让众人很吃惊，当事人凤记冰表情空白。而回过神的于萱那丫头大概为了满足YY心态，居然抓起记冰的手恶作剧地放到宫勒手里：“试试嘛。”

凌一秀也没料到这一出，怕记冰尴尬。赶紧打了个响指，让乐师换了首舞曲。

虽然一开始令人笑场令人不习惯。但到真跳舞了，两美男的舞步优雅、默契十足，除了性别也无可挑剔。

宾客的声音渐渐地变成了：“如果是他们俩好像也不违和。”更让有些女宾客满脸陶醉，花痴不已：“两个美男子都好帅啊，到底是谁当女人啊……”

场外的北堂冷笑了下，牵起身边女宾客的手：“跳舞吗？请你。”

结果北堂上场后，和舞伴的动作每每都很不巧撞上凤记冰。要不就是踩到脚，要不就是突然撞到背。

明明地方很大还故意撞上，弄得凤记冰频频回头看北堂。动作那么明显，旁人都有人议论了。女舞伴也忍不住抗议：“你想破坏也不用拉上我啊~”

北堂晓仿佛没听到。看来凌一秀让北堂呆在角落是对的，侯经理要命地捂住眼睛，虽然她最想捂的是一群记者的眼。

“你成功了，他们不跳了。”女舞伴说道，那边凤记冰和宫勒果然停了下来。

北堂这才笑了下，赞赏地看舞伴，顿时惊讶地变声：“怎么是你？”

“难道你现在才发现？”

美女的嘴角抽了抽，自尊倾刻支离破碎。

这女孩子和凤记冰也曾有过一面之缘。说到底，记冰还欠苏小姐一个人情。曾经帮凤记冰千方百计搞到过一块丝帕。

北堂放开她。这时候连别人都停了下来。因为，下一个向凤记冰邀舞的凌一秀。

92.吻I

这场生日会由宫勒带头，变成了没有性别拘束的舞会。

此刻变成宫勒和北堂在场外，还出乎意料地离得很近。两人的目光背道而驰，一个看东一个看西，有侍应生托着酒水盘过来，宫勒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要。

“听人说宫勒常不按牌理出牌，想不到跳舞也要与众不同。你是嫌怕明天的娱乐报，记者没东西写吗？”先沉不住气的是北堂，他那张嘴巴开始得理不饶人地冷言嘲讽。

宫勒看着前面，露出饶有兴趣的笑，直截了当：“只是看上他了。”

北堂下颔绷紧，站在后方的的James冷汗戚戚，目光和宫勒的助理对视，他那头发花白的助理面无表情，像是司空见惯的冷静。James来不及多想，就听北堂说：“看上他是因为你们以前的身世是多么相似吧……”

James暗叫糟糕！宫勒已伸手猛得攒紧了北堂的衣领提在手里！

看到他们的动作，很娘的James不禁要捂住嘴巴才能防止自己失声尖叫。

真是别人忌讳什么说什么。

宫勒的嘴唇紧紧抿着，本就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更为阴沉，冰冷的目光滑过北堂的笑脸。

“弄砸了凤记冰的生日会，凌一秀可是会发火的哦~”北堂轻松地挣脱他的双手，也是宫勒放开了。两人的动作都不大，毕竟在别人的生日会上，本身都是格外引人关注的人。

风满楼第一个走了过来：“宫少爷从来到这还没吃过什么，还是坐来吃点吧。”

宫勒点了下头，脸色依然冰冷。这时音乐停了，他走到凤记冰跟前去，助理随侍在身后。

风满楼回头谴责地看了北堂一眼：“你很没风度。”

北堂懒得理会。

宫勒很快与主人道别，第一个离开了。等他们走后，James才消极得对北堂说：“你去激怒他干什么？！”

北堂不耐烦地拉了拉领带，“被激怒的不是我吗？”

James想到宫勒的话，用手捐拭了拭自己的汗：“晓你可要记住，你可是百分百分的直男。这条你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默念几遍。”

才说完腹部就挨了一拳，几乎让James把上半场吃进去的食物都吐出来。

侯娴镁听到动静，回过头就看到北堂痛殴James，接着不远处闪光灯一亮。顿时黑线：“一秀说的对，他就该呆在角落里或者永远不出来。”

第二日的报纸有生日会的很多照片，也有北堂揍James一拳的抓拍，不过并没有什么影响，看照片更像是与经纪人之间的小打小闹。现在的演员标榜真性情，北堂就算把人打得送医院，估计仍然会有粉丝爱他支持他。

凌家父子一起切蛋糕、凤记冰和宫勒交情好到共舞做为大标题，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更重点的是“北堂和凤记冰抢同一个女人”的新闻引起了大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