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对了，”刘奎塞好电脑，坐在床上问，“咱们去哪儿吃啊？待会儿清清也过来。”

“哎呦，”任烨坏笑着凑过来，“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刘奎的厚脸皮发挥功效：“那是！怎么样？怎么样？羡慕吧？嫉妒吧？哈哈哈……”

任烨哼地一声扭过头去，鄙视道：“羡慕你？你也就是好运气，跟小清清一起长大，要不然那么个人儿能轮到你？”

刘奎仰天长笑：“哈哈哈，说到底还是羡慕啊！哈哈哈……”那小样儿，说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说有多欠人扁就有多欠人扁。

任烨、魏扬、许凡纷纷不屑兼鄙视地甩头：“切——”

第五章：再遇

许凡有些忐忑地站在防盗门前，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一个约有五十岁的妇人打开了门，微笑着看向他：“请问您找谁？”

许凡紧张地鞠了一躬：“你好，我是来应征佣人的，我叫许凡，昨天打过电话的。”

“哦，是有个年轻人打过电话，原来就是你呀，请进。”妇人赶紧让许凡进了屋。

这事儿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燕姐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说要停业两个月，原本说是要干完这个月才会放年假的，结果发了这小半个月的工资之后就走了。许凡无奈，只能另找工作。后来在网上看到了一个找短期佣人的广告，工资很高，而且还是包食宿的，条件很不错。看看这个广告，登了大概有一个月了，但是却还是没撤下，许凡想着就试一试好了，毕竟家务活、做饭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昨天打了个电话，对方说让自己来这里面试。

妇人倒了一杯水放到许凡的手边，笑眯眯地道：“我姓杨，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杨姨就行。”

许凡赶紧喊了一声：“杨姨。”

杨姨看着他，像是很满意，“总算等到一个好的了，先前来的那几个，全都问我这么大的房子是先生一个人的吗，先生是做什么的，先生有没有结婚之类的，哼，现在的女孩子，都不知道好好地读书工作，整天净想着怎么飞上枝头做凤凰，一点都不踏实……”

许凡有些尴尬地听着杨姨的絮絮叨叨，从她的一些话倒是听得出这个先生很有钱，而且长相应该不差，应该也很年轻，估计三十多岁吧。

杨姨又说了些话，才步入正题，“这次是因为我年纪大了，想回家看孙子去，人老喽，就想着整天呆在家里，享享天伦之乐。但是先生又是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我就想着走之前再找一个好的保姆，但是中介公司那边说是现在人不好找，得等过了年。可不是嘛，现在打工的都得回家了，先生知道后就在网上登了个广告，说是先找一个短期工，等过了年再找新的。”

许凡摸摸鼻子，好么，原来自己只是一个过渡品？没关系，自己也只是想找份短期工的，看样子，这次是各取所需。

“你叫……”

“许凡，许诺的许，平凡的凡。”许凡赶紧收敛心神。

“嗯，小凡啊，你会不会做菜？”杨姨有些担心地问，先前只高兴着这次来的可不是个狐狸精，但是这么个大小伙子会做饭的可不多吧？

“嗯，我从小一个人生活，做饭收拾屋子什么的都是习惯了，要不，我做一顿给您尝尝？”许凡笑着问。

“嗯……好吧，来，到厨房来。”杨姨领着他到了厨房，“先生是北方人，，喜欢吃辣，倒是不偏食，你做什么他都吃得下去的，是个很好养的人。平时打扫呢，也就是卧室浴室之类的地方，书房的话，先生说什么时候让你打扫你再进去，知道吗？……现在你就先做一顿晚饭吧，嗯，三菜一汤就好了。”

许凡点着头，一一地记下。

到了厨房，打开冰箱，倒是一应俱全，蔬菜水果肉类分类码着，整整齐齐的，案板旁放着各种调料，许凡看了看，都是很常见的牌子，没有想象中的全是国外的牌子那么夸张，倒是看不出主人是多有钱。许凡挑了土豆、牛肉、芹菜、羊肉、虾球出来，还有紫菜和海米。

许凡想土豆烧牛肉也算是道不错的菜。

先把土豆洗净去皮然后切块，牛肉洗净控干，切块，葱姜切好，备好调料。接着把牛肉放入锅里，注入凉水，焯水，洗尽血沫，捞出冲净，再放到一边控水。然后在锅中倒如适量的油，热一会儿后放入葱姜爆香，再放入牛肉翻炒，过了一会儿又放入水、料酒，大火烧了一会儿后又用小火炖一个小时。

在这个空挡，许凡把芹菜摘好切段然后焯水放到一边控水，将羊肉用葱姜黄酱爆香之后翻炒了一会儿，放入芹菜烧熟。

虾球浸了料酒入锅炸至金黄，凉透后放到一个精致的小盘子中装盘，还用了几根香菜点缀。考虑到杨姨刚刚说先生喜欢吃辣的，他在旁边又放了一些辣酱。

这个时候土豆牛肉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许凡又找了一个锅，放入少许油，将土豆块炒熟后，又在烧着牛肉的锅里放入白糖味精调味，然后把炒好的土豆和牛肉放在一起，又炖了约有五分钟，起锅装盘，又撒了些香油，闻起来喷香扑鼻。

杨姨在后面满意地点头：“小凡，真是看不出来啊，你做的菜还挺香的，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

看样子杨姨是满意了，就是不知道那位先生会怎么决定。不管了，尽人事，听天命，走一步看一步了。

用高压锅焖了米饭，杨姨和许凡坐在沙发上说着话。

“先生人很好，给的工资也高，而且你可以住在这里，多好。”杨姨喝了一口茶，很满意许凡刚刚利索的动作，“早饭呢，先生比较喜欢吃小笼包，就是富悦楼里卖的，蟹黄小笼包，再配上那里熬得稠稠的小米粥，先生很喜欢吃的，或者你可以做三明治之类的也行，啊，有次我做了蛋卷，先生也很爱吃的。中午先生都是在外面吃的，你自己在家里解决午饭就行。晚上的话，你就做个三菜一汤就行了，先生晚上有时候有应酬，那时候你就熬些汤或者是做些甜点。小凡，会熬汤吗？”

“啊？”许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很会。”刚刚那个紫菜海米汤就是杨姨帮着做的。

“没事儿，”杨姨笑笑，“现在像你这样的男孩子已经不多了，熬汤很简单的，就是得多注意火候，我等会把先生常喝的一些汤给你写下来，你照着做就是了。”

“杨姨，您说我来记就行了，这是我的疏忽，怎么好意思让您费心？”

杨姨看着面前贴心又乖巧的青年，再一次在心里感叹真是个好孩子，懂事知礼，又能干，一双眼睛澄澈的很，一看就是个没心机的人，这年头，这样的孩子可不多见了。越看越满意，她一定要说服先生把这个青年留下来。

许凡拿了纸笔细心地记录着杨姨说的步骤和需要注意的问题，两个人正在认真地一个说一个写，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许凡下意识抬头一看，落入了一双黑黑的眸子，杨姨高兴地站了起来：“先生您回来了？我今天可算找着了一个好孩子了，您看看，就是这个孩子，做菜可利索了，一会儿您尝一尝，合不合您的胃口……”边说边接过先生手中的公文包。

男人一双暗沉的眼睛盯在许凡身上，“……是你。”

“啊？”许凡愣了一下，“您，认识我？”

男人挑起嘴角，“那天在校园里，我的车泼了你一身水。你的脚没事了吧？”

“……没事儿了，那天原本就是我不小心……”许凡有些语无伦次，显然想起了那天递给自己手帕的男人。眼前的男人，一看就是那种身居高位的人，却记得自己这种小人物，不能不说，自己是有些惶恐的。

韩野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孩子，放柔了语调：“那天我也有错。好了，不说这个了。”看着许凡想反驳的样子，他及时地掐住了他的话头，“今天晚饭是你做的？真香。”

许凡略微局促地笑了，“都是些家常菜罢了，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韩野笑笑，“杨姨没告诉你，我这个人很好养的。”说着调皮地眨眨眼。

许凡的紧张一下子消失不见，“杨姨是说过。”当时他还觉得很好玩，很好养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韩野见他终于不再紧张，也松了一口气了，他不想看到他在他面前那么拘谨的模样，“是啊，要不然我怎么长这么高的。”

许凡这才注意到原来面前的人比自己高好多，自己也是一百八十的身高，眼前的男人，得有一米九多吧？

还不待他说话，杨姨在厨房里喊了，“小凡过来帮帮忙，端菜，吃饭喽！”

“哎！”许凡赶紧答应了一声，“先生，我去帮帮杨姨。”

“嗯。”韩野卷起袖口，走到洗手间洗了洗手。刚回到家就闻到满室的饭香，虽然以前也是这样，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今天的格外香，弄得自己也饿了，看来这个孩子还真有几手，能把饭做得这么香。

第六章：很好

许凡紧张地看着男人的脸色，手中的筷子握得紧紧的，手指关节几乎有些泛白了。

韩野点头微笑，“做得很好吃，不错。没想到你一个男孩子还能有这么好的手艺。”

许凡松了一口气，笑了，“从小一个人生活，就慢慢地学会了。”

“哦。”韩野眼神闪了闪，却什么都没问，只是端起碗。

杨姨也满意地点头：“先生，那就留下小凡吧。”

“嗯。”韩野边吃边点头，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都有点含糊不清，无端地让许凡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爱，“吃完饭之后我再跟他好好谈谈。”说完顿下了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许凡，“对不起，我还没有作自我介绍，我叫韩野，韩信的韩，野外的野。”

许凡摸摸脑袋，“我也是，忘了，我叫许凡，许诺的许，平凡的凡。”

杨姨看着有些尴尬的两个人，赶紧招呼他们，“好了好了，快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很平静，韩野频频伸向盘子的筷子让许凡多了几分信心，看样子，这份工作不是那么难做。

放假了，学校宿舍虽然能够留宿，但是大过年的，除非无家可归的人，留在学校里的人其实很少，而且学校附近的一些卖饭的铺子也都关了门，要是留在学校，只能吃泡面、啃面包了。许小兔子在心里打着小九九，反正杨姨说了这里也能住人，而且每天都能吃好吃的，那是再好不过了，自己也可以趁机多复习复习功课，或者是找一些零散时间能做的兼职。哈哈，真是一举多得。

韩野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对面那个清秀的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一个月的工资3000，另外买菜或者是置办用品的钱我再给你。这里还有三间空房，你随便找一间住就行了。平时书房的话，每周打扫一次就可以了，周六的时候你再进来打扫。晚饭我一般会回来吃饭的，要是九点以后还没有回来，你就不用等我了。”韩野柔和了语调，“把这里当你自己的家就可以了。明天杨姨就走了，以后就劳烦你照顾我了。”

许凡乖乖点头，一一记下。对于最后几句话却是有些不以为然，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个保姆，有谁家的保姆会把雇主的家当自己的家。

“对了，你还是学生吧？”韩野端起白开水喝了一口，聊起家常，准备了解一下这个小孩儿。

许凡点头，“是，在H大读大二。我是Y城人。”

“哦？”韩野双手环胸，深蓝色的羊毛背心和浅蓝色的衬衫，下身是一件灰色的休闲裤，显得有几分家居的感觉，“从Y城考到A市，小家伙不简单啊！”

许凡笑笑，“都是这个样子的吧，从外面考进这种大城市，就是要比本市的学生的分更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Y城并没有什么好学校，索性还不如赌一把，看看能不能被外省的好学校录取。当时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也是很惊讶的。”

韩野赞许地点点头，“既然能上H大，你的分数应该很高的，要是本市人，肯定能上更好的学校，可惜了。不过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能在现实情况下为自己谋划最大的利益，看样子小家伙的头脑不错啊！”

许凡有些恼怒地皱皱眉，嘟囔着：“我才不是什么小家伙……”

韩野一听，愣了一会儿，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抱歉，对于我这种出了社会很久的人，再看到你这种大学里的学生，总感觉自己老了很多岁，不知不觉地就把自己放在了上一辈的位置，其实我今年才三十岁喔！”说着调皮地冲许凡眨了眨眼。

许凡讷讷，“我，二十二了。”

随即又有些好奇，“那个，韩先生，你说我这种大学里的学生，语气好像有点那个……”

“真是个敏感的孩子。”韩野笑笑，他并不讨厌这个孩子，他的眼神很清澈，做的饭很好吃，身上那种安静的气质很能温暖人心，在他面前，他似乎没办法保持一贯的冷峻，脸上总是不自觉地挂着微笑，“初出茅庐的新鲜人，总是想着尽快建立自己的事业，过分相信自己的能力，固执己见，不听劝告，犯了错误还以为是别人给自己小鞋穿，不尊重长辈和前辈……总之一大堆缺点。但是同时冒险精神十足，干劲也十足，这算是优点。若是一个刚刚建立的公司，大概更多的需要这种新人，但是对于我来说，这种新人的却是弊大于利。”

许凡疑惑地皱眉，“照您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很没用……”

韩野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口中的小家伙的脑袋，“我说的是对我而言，不是对公司而言。每个公司，都需要新鲜的血液来维持自己的活力。而且，你跟他们不一样。看得出你吃过很多苦，而且你很能忍耐，但是同时你又保持了自己的天真，并且这种天真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你很懂得虽然环境是恶劣的，但是我要努力保持自己这句话的内涵，你做的很好。”手掌下的碎发细细柔柔的，韩野有些不自觉地摩挲着，感触丝一般的顺滑。

许凡垂着的眼睛微微有些湿了。一个人辛苦地走了这么多年，踽踽独行于这个浑浊不堪的世界，从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你做的很好。短短的五个字，却让他的灵魂瞬间有被击中的震撼感觉，。

辛苦地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那些微薄的自尊心，尽量忽视别人的冷嘲热讽和白眼指点，拼命地让自己笑着面对一切……他做得很成功，没有人看得出他内心里的软弱，以为他是坚强的，不会被压垮的。但是夜半时分，有时候眼泪会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滑落到枕被上，心里一直存在的空洞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卷进去，载浮载沉，却不给他一个彻底，意识清醒着，却始终无法摆脱那些噩梦般的场景。

——你做的很好。

而现在，这个面对自己浅笑着的男人，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却让许凡觉得自己胸口的空洞被人慢慢地填满了，似乎，慢慢地消失不见了。头顶上的温度并不灼人，许凡却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发热，颤抖……

“怎么了？”韩野低声问，这孩子怎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