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你说了什么？秦空说道：“也没有什么。”

李超闻言叹了口气，说道：“你学校的事情我知道了，叔叔阿姨也知道了。你今天还回去么？”秦空不说话。

李超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也不知道王燕怎么回来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这件事恐怕压不下去。

“你真的是么？”李超犹豫的问道。

秦空把李超扶起来，问道：“这重要么？”

“重要。”李超回答。秦空闭上眼睛，微不可见的点头。李超不说话，沉默在车厢内流动。

“王燕没有冤枉我，虽然她的本意是报复你。但很巧，我确实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我喜欢的是……”

“不要说了。”李超打断道。

“我要说，我喜欢的人是许达，就是你一直都知道的那个。你不是一直都好奇，为什么我早暑假的时候会憔悴成那个样子么？因为我亲了他，他吓坏了。他吓的跑走了，丢下我一个人。”

“不要说了。”李超低吼道。

“我为什么不说，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么？我亲自告诉你不好么？”李超不在喊了，他沉默着。

“你喜欢我，对么？王燕说你连和她做X的时候，喊得都是我的名字。你喜欢我喜欢的要死？对么？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从我去H市？还是我刚到C市的时候？或者更早？”

秦空改了语气，继续说道：“李超，你为什么喜欢我？我是个男人，不是女人。我性子不好，能力也没有多少。你喜欢我，是你犯得最大的错误。不，我压根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从什么时候喜欢我。我不关心，因为我不喜欢你。”秦空说完了，李超的脸色很差。

一头年轻的雄狮被言语激动，它会做些什么？撕裂眼前的一切？不，没有，沉默良久以后，李超只是干涸着嗓音说道：“可是，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秦空听了，沉默的摇摇头，对着李超说道：“我喜欢的不是你，是许达。”

“他有什么好？”李超机械的问道。除了那个该死的学历，李超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许二十年后的许达都不会做到。

“他哪里不好？”秦空好奇的反问道。

“他不喜欢你。”

“呵呵，可是我也不喜欢你，你也还是喜欢我的啊？”秦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不行么？”李超最后问道。“不，你不行。你不是他，你永远也做不了他。”秦空笑着说道，然后眼前漆黑一片。

第六十二章

李超打晕了秦空，李超实在无法接受，秦空那薄薄的两片嘴唇，会说出那么刻薄的词语。在李超的心中，秦空一直都是特殊的存在，懒洋洋的，对很多事情漠视又毫不关心，对这个世界似乎都有一种超脱感，有的时候李超觉得秦空有一种不真实感，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更多是一种先知般的审视。这样的秦空让李超着迷而又害怕。

李超抱起秦空，回到了自己的租住的住所。把李超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一个坐在床边审视了好久，微不可闻的默默叹了口气，又退出房间。开始给秦妈妈打电话。“喂？秦阿姨么？我是李超，我找到了秦空。”

“他现在不是很好，精神状态不太好，已经睡着了，对，我会照顾她的，明天我们就过去。”

“阿姨你放心，秦空是个坚强的人。学校方面怎么说的？叔叔在么？麻烦把电话给叔叔。”

秦空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后颈有些疼痛。记忆断在了那个昏暗的时候车厢里。

眯着眼睛向四周环顾的时候，白色的墙壁，床头看着一盏淡淡的橘黄色小灯。床头上放着一张照片，是前些时候和李超去D市的时候一起照的。是李超的家，应该是李超把自己打晕了带回来的吧。

秦空掀开被子，穿上拖鞋，打开了房门。此时天色刚刚微亮，沙发上有一个人影，李超斜着身子在沙发上睡着了。秦空的声音吵醒了浅眠的李超，。两个人面面相觑。还是秦空打破了这满堂的寂静。“你醒了？有什么东西吃么？我饿了。”

“冰箱里有方便面，还有一把青菜，我去做。你先洗漱吧。”李超低声的说道。秦空点头，走向洗手间。面很快的就做好了，想喷鹏的荷包蛋放在最上面。秦空沉默的拿起筷子，挑起面，刺溜刺溜的吃起来。李超沉默的点燃一支烟，青烟袅袅。

“昨天我给阿姨打电话了，叔叔也在阿姨那里，他们很担心你。”

“他们怎么说？”咬了一口荷包蛋，浓稠的蛋黄慢慢的流出来，满口留香。

“没说什么，不过叔叔很不高兴。”

“知道了。”

秦空吃完饭，准备回去了。李超见状，也连忙的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秦空没拒绝。

秦大山正红着眼睛，似乎是一夜没睡，秦妈妈也是一脸的疲惫之态，反观张香，似乎精神状态好的很。本来这个事情张香是不应该跟过来的，但是张香还是以关心秦空，照顾秦大山的名义跟了过来。多年的仇敌见面，秦妈妈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感觉，她现在唯一的挂念，就是自己的儿子。自己那个优秀的，现在却陷入大麻烦的儿子。

秦大山很愤怒，一想到自己有了这么一个妖怪儿子，想到以后在生意场上的没面子，成了整个C市的大笑话，秦大山怎么能不愤怒？他怎么能够允许，允许自己的儿子是个变态！秦空和李超做在沙发的另一面，秦大山和秦妈妈坐在另一边，中间是一个透明的茶几。好像是壁垒分明的两个阵营。秦大山首先说道：“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么？”

空穴来分，未必无因。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秦大山比谁都明白。“秦空，你说啊。是不是那个女人冤枉你的！”秦妈妈带着哭腔问道。张香眼里闪过两分色彩，抿着嘴老实的站在秦大山的身后不说话。

“是真的。”秦空开口说道。这句话的效果，对于秦空的父母来说，一点也不下于美国扔在日本的原子弹。

“你说什么！”秦妈妈不可置信的问道。秦空一脸的倔强，不在说话。秦大山忽然站起来，随手抄起了放在茶几上的玻璃水杯，朝着秦空掷了出去。因为动作太快，李超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水杯打在了秦空的额头上，然后掉在地方，碎成碎片，就像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秦空的额头被打坏了，鲜血连成串的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秦空任由鲜血从额头肆意的流出，眼睛盯着秦大山宣布道：“我就是个同性恋。”

秦大山看到秦空流血以后，心里有些后悔。但是看到秦空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甚至毫无愧疚之心，秦大山心里又冒出一股邪火，死死的盯着秦空。“我今天，就打死你个孽子！省的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秦妈妈拦住秦大山，嘴里叫道：“你住手！”

李超把秦空护在身后，有些警惕的看着秦大山。秦大山是长辈，李超是不可能还手的，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替秦空受了那些皮肉之苦。

“你放开我！我今天非要打死他不可，我当初生的是个带种的！不是个娘娘腔！”

张香也伸出手拦着秦大山，嘴上也劝道：“大山，你别生气。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你总不能没当生过这个儿子啊！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么能打打死他呢。秦空，快和你爸爸认个错，说自己会改的！咱们有病治病，一定把这个病治好的！”

秦空看着张香，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张香这番看似劝解的话，真是夹枪带棒，暗藏杀机。秦大山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一样，怒气冲冲的看着秦空。

秦妈妈也流着眼泪，对着秦空说道：“秦空，咱们把这个毛病改了吧，改了吧。妈不嫌弃你，妈会带你看病的。”秦妈妈也认为，秦空喜欢男人，就是一种病症的表现。

秦空摇头说道：“我没有病，也不需要看病。”

李超看着秦空，嘴上却对着秦大山说道：“叔叔，你要是打死了秦空，你会后悔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是秦空学校的事情。”

“学校！他都喜欢男人了，还念什么书！上什么学！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我花钱让你念书，不是为了让你被男人上的！”秦大山愤怒的说道。

秦妈妈哭着说道：“秦空，算妈求你了，算妈求你了，改了吧，改了吧。妈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妈还指着你养老送终呢。咱们不能干那事……真的不能干啊！妈求你了。”说着秦妈妈居然跪在了秦空面前。秦空看着满脸泪水的秦妈妈，发现心忽然揪痛了起来。

秦大山看着秦空，希望秦空就此答应秦妈妈。张香叶紧张的盯着秦空，心里打的主意确是截然相反的。秦妈妈直挺挺的跪着，跪在自己亲生儿子面前，只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秦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酸痛起来，似乎有泪水冲破了眼眶的束缚。秦空向后退了一步，也跪了下去，缓慢的摇头。秦妈妈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似乎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张香的嘴角忍不住的翘了起来。秦大山上前一脚踹在了秦空的身上。“你给我滚！”

李超看着秦空被踹倒在地，看着被血模糊了半张脸的秦空，实在是担心不已。扶着秦空站起来。

“你给我滚！什么时候你把这个毛病改了，你在回到这个家来！”秦大山大声的咆哮道。

秦空苦笑着说道：“这算什么家？这早就不是家了。我早就受够了！”秦妈妈瞪大眼睛，看着秦空一步一步离开家门。背影孤独，脚步沉重。秦妈妈甚至有一种预感，似乎秦空这么一走，就不会回来了。

秦妈妈张嘴叫道：“秦空！”

秦大山骂道：“你喊什么喊！他就是个丢人现眼的货！不把这个毛病改了，永远别进这个家门。”秦妈妈闭嘴不说话了。

秦空停顿了脚步，走到门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声音很低，除了站在秦空身上的李超，谁也没有听到。这样狼狈的从家里赶了出来，秦空被李超强制的带到了医院。秦空的额头被缝了两针，胸口的地方已经完全的青紫了。李超一直守在秦空身边，不敢说话。

秦空孤零零的坐在病房前面，看着外面蓝色的天空，上面悠悠的漂浮的白云。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如此轮回不变。秦空只觉得自己心里很累，很空。人这一辈子活的究竟是什么？秦空茫然的想着。

从出生到死亡，从出生起，就是为死亡开始做倒计时的人生啊。富贵？权利？感情？责任？义务？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秦空不知道，如果看开了一切，如果别无所求，如果没有牵挂，那为什么，还要一个人踟蹰在人生路上？信仰，能让人活下去，意义，带来生活的勇气。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执着于许达的爱情么？

第六十三章

“秦子？还疼么？”李超小心翼翼的问道，此时的秦空好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没人知道他会干出些什么。

“还好。”秦空回答道，看到李超对着自己小心谨慎的样子，秦空不由得想到远在外地的许达。自己在许达面前也是这样的吧？小心的讨好，生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会惹到许达的不高兴不开心，卑微的奉献着自己的一切，那个人却丝毫不在乎。但自己却像是明知有火的飞蛾，只是贪恋夜色中那一团明亮，那诱人的危险的热度。

“我没地方去了，学校回不去了，去你家吧。”秦空说道。李超微微的压抑住内心的欢欣雀跃，把秦空带回自己的家里。李超租这套房子的时候，早就考虑了秦空。这次秦空过来住，也只是住到平日里的房子。

“别太担心了，叔叔阿姨正在火头上，等到冷静下来了，我们再过去说。”李超安慰道。

“不用了，反正他们现在也是失望透顶了，我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了。”秦空意兴阑珊的说道。

李超只好说道：“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太突然了，老一辈人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有的。”

秦空呵呵一笑，瞄了一眼李超，问道：“是么？那你呢？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的时候，花了多长时间接受这个？”

李超为难的看了一眼秦空，其实李超在内心的某个地方还是认定，自己不是同性恋，只是喜欢秦空罢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性恋，但是我知道我喜欢你。”

秦空听了，嘴角微微扬起，说道：“只喜欢我？可我是男人，你也是，所以你就是同性恋。”

李超说道：“如果你说是，那就是吧。”秦空不在笑了，似乎也知道现在不应该笑。

“我要睡了，你出去吧。”秦空说道。

“我能陪着你么？我不说话，我有点不放心你。”李超问道。

秦空点头，他只是累了。如果此时身边有人陪着，想来也会舒服那么一点吧？秦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思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李超躺在另一边，闭上眼，感受身边人的温度和呼吸。同床异梦？也许吧。

许达自从那次被秦空挂了电话以后，心里不舒服了一阵，觉得秦空太任性了。如果是别的事情，许达觉得自己也就顺着秦空了，但是这种事情，许达觉得这是原则。有些东西可以让步，有些东西绝对不行。但是和秦空的感情毕竟在那里，让许达忽然抛下秦空，许达自己也有点不忍心。于是许达自欺欺人的想，如果自己不去联系，让时间抹平这一切也不错，不过是青春期的悸动，等到大家在成熟一点，说不定多少年回顾这一段感情的时候，大家会心照不宣的抿嘴一笑。于是，许达当起了乌龟，成为了鸵鸟。秦空在C市面对那些事情的时候，许达不在秦空身边。

秦空自认为自己是重活一世，以为自己对很多东西都不在乎。但是秦空很快就发现，自己有些高估自己了。流言蜚语，这种东西还是很有攻击能力的。秦空的学校的态度很是模糊，秦空直接办了休学，倒是让学校大大的出了一口气。

秦大山还是不认秦空这个儿子，甚至有几次都想和秦空脱离父子关系，但是被秦妈妈劝了下来。至于张香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的。秦空自己前些年和李超搭伙做买卖，挣了不少的钱。每年年底的时候，李超都会把钱存到存折上去，后来李超的生意做大了，赚的也多了的，分给秦空的分红也就更多了。所以说，秦空现在还有不少的财产。

因为懒得出去找房子，秦空索性就住到李超家里。王燕被李超翻了出来，做了什么，秦空不想知道，也懒得知道。不过据说，王燕被弄的很惨，而且再也不会出现在秦空的面前了。何必呢？那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秦空几次话到了嘴边，都吞了回去。不用上学，也懒得出去做些什么，秦空算是彻底的窝在房间里不出去了。李超也乐意养着秦空，一个人琢磨琢磨菜谱，收拾收拾房间，和秦空搭上两句话，这小日子过的也是自在。

秦空有几次是想去找许达的，就算是不去J市找许达，就是通个电话，通上一封信也是好的啊。但是手机拿出来，却不知道接通后该说些什么，信纸铺在桌子上，一连几个小时却写不出一个字来，只留下一滴大大的墨水，浸湿了信纸。就像是戒烟一样，开始的时候，秦空每次都在和脑海中的的许达通话，诉述着最近的一切。甚至都能按照许达的脾气态度模拟出许达的反应来，可是这样的游戏，秦空很快的就腻了。

一天不去想，两天不去想，一周的时间似乎也就和往常无数个日子一样，从指间缝里流了出去。就算生活没有了那个名叫许达的信仰，太阳好像也是照常升起。虽然心一直在抽痛，但是痛着痛着，也就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