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 下——漓妤
漓妤  发于:2012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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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皇上了?那卢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按时间算,景琛应该是来不及回到容国再过来南疆的。

“没有,当时他们都以为您已经不在了,便快马回京,谁知还没到容国的境内,便听说宋丞相被抄家监禁,卢公子见事情有变,便根本没回容国,而是直接掉转方向逃向焉国,我就找了个机会脱离了出来,先来寻找公子了。”

想起一路上听到矜未战死的消息,果然是讹传,只是宋丞相怎么就突然倒台?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景琛继续说着,

“因为没走到容国,我也是在路上向驿馆打听到皇上大捷回朝,一回来没多久便开始整治宋丞相,将其党羽几乎拔了个一干二净。”

“那朝中的大臣岂不是要空上许多?”

“我跟随皇上多年,其实早就知道皇上暗中培养了自己的忠臣,只是碍于宋丞相的势力一直处于低调的状态,若是宋丞相真的倒台,那这一批人马上就会顶上位子的。”

“原来如此。”他果然是早就有准备,“那你呢?为什么会出现在卢公子那?你既然在皇上身边多年他能不认识你?”疑问实在是太多,

“我是在皇上当太子的时候就在宫外秘密受训的,皇上登基后不久就进了宫,一直都没有安排过职务,所以宋丞相根本不会注意到我,那卢公子更是见都没见过。其实当时公子让我随皇上到北关杀敌,我确实是回去了,可皇上担心出征后宋丞相会对您不利,所以就让我潜入了卢公子的身边。”

我禁不住苦笑:“如果他没安排你潜入,我也早就命归黄泉,这算是救了我一命吗?”

景琛看着我,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手紧紧握住桌边,关节都泛白了。

“你……”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却猛然跪下,我一下站了起来,

“做什么?干吗又跪下了!”

“景琛……有负公子的嘱托,没能……没能救出茗儿,其实我回去以后,茗儿就已经没了气息,我本想为他收殓,却也没能办成。”

呼吸瞬间滞住,心头一酸,

“那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无须自责。当时我也是失去了理智才会求你去救茗儿的,其实是明知道救不了了……你幸亏没为茗儿收殓,才能让我有机会为他送行。”

“公子……”

“快起来吧,我根本就没怪你,你将我救出来就已经是冒了很大的危险了。”我又使劲拽了拽,景琛才踌躇着站了起来。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留下保护公子,然后护送公子回容国。”他说得斩钉截铁。

“回容国?”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不可能了!”

“皇上一定不会责怪公子的,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皇上那样痛苦和后悔过,所以公子……”突然一阵敲门声阻止了景琛继续说下去,

“洛凡?是我。”

是紫漓,我起身去开门,他却在进门后一脸疑惑:

“这位是……?”

“你没见过吗?”我以为紫漓会认识景琛,

“紫漓公子自然是不会注意到,那时我只不过是个小守备。”

“你藏的倒是够深。”我感叹,那样复杂的环境果然是想想都头痛,“他是宫中的侍卫,当时能从那些人手里捡回一条命,也全是因为他。”

“宫中的人?!紫漓显然吃惊不小,“那你……”

“放心,他还没有见到过皇上,你不如先在这休息几天吧。”我看向景琛,他点头,紫漓的神情还是有些戒备,

“下去吃饭吧,等吃完了我们就该回山上去了。”

“嗯!小景也一起吧!”

他点点头,我笑呵呵地拽上两个人,企图将气氛弄的轻松点,看来还是要先打消紫漓的顾虑才是。

一顿饭吃的倒也平静,小七只是好奇地看了会儿,却并未出声询问,看来茯玉也已经跟她说过了。一直到了回到山上的小院才犯了难,因为房间刚好够住,景琛晚上在哪睡觉就成了问题。

“这里天气热,我就睡在门口就行了。”景琛一脸坚决,

“那怎么能行!?这的晚上阴冷潮湿,我看还是把院子里的竹床搬到我屋里来吧,再铺些东西就成了。”说着我便去搬,景琛飞快地挡在我前面,

“不劳公子动手,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嘿嘿一笑,站直了身子:“我本来也就是这个意思的,那就搬进去吧!”

小七爆出一阵笑声,茯玉也忍俊不禁,下手去帮景琛,我就拉着紫漓出了院子,将与景琛认识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那害了茗儿的卢公子如今逃到了焉国岂不是更难找了?”

“所以我有了一个想法,但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我犹豫了半天,才又继续说道。

“是什么?”

“我……想让景琛送你去北关。”

“什么?”紫漓果然是惊愕万分,“那你呢?留在这吗?”

“不,我是想和茯玉一起到焉国去,他有事情要去办,而你也知道凭我一己之力是不可能的……”

“不行,太危险了,那儿可是龙潭虎穴。”紫漓断然拒绝,也是在我意料之中,

“其实就算是安全地把你送到北关我还是一样要去,只是没了茯玉一起不是更危险?更何况去北关如果只有你和景琛恐怕会更顺利些,如果我和你们一起,对你对我来说都不安全。”我认真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明白。

“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放弃过,而且现在让你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但去焉国实在是太危险。”紫漓还是质疑。

“我当然不会这么莽撞,茯玉已经答应我教我使药用毒,那天下午我和他上山也就是为了学习,而且他还会一起去。”看看紫漓的神色有些动摇,我赶紧接着说:

“我的心意已决,比起以后我自己去,有茯玉陪着是最保险的了,所以……”我看向他的眼睛,

“唉……”他叹息着,靠在了旁边的石头上:“总觉得你是个很脆弱,需要被保护的人,可偏偏总是出人意表,那么多苦都是自己挺了过来,如果那些事发生在我身上,恐怕早就垮了。”

我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起来还都是你教的我如何去面对,不过当时你是已经无欲无求所以能够平静,我刚好相反,一直在给自己制定着活下去的目标,如果不让我去一步步地走下去,那我会垮的更快。”

紫漓直直地看着我,然后苦笑一下:“我明白的,只是那景琛……?”

“这个放心,交给我了,我打算和他说已经没几天好活了,你可别泄了底儿。”

“你……?总是想点儿这种主意。”

“好啦,我们说了这么久,快回去吧。”我笑着,向院子走去,心里开始盘算着这样该说服景琛。

第 38 章

凌晨的凤竹城,天还黑蒙蒙的,以往喧闹的街道也变得一片宁静,而一些商贩已经为这一天的生计忙碌起来。马车缓缓前行,到了城门停了下来,茯玉跳下车,跟守门的士兵说了几句,几个人恭恭敬敬地将门打开,还要派人护送,被茯玉拒绝了。

车子又行了大约两里地,紫漓叹了口气:

“就送到这里吧,离的远了,你们也不好回去。”

“嗯好。”我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总是要分别,只是这一别不知道还有没有能见到的时候。我们都下了车,我抓住了景琛的手,半开玩笑地说:

“小景,我把紫漓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把他平安的送到北关,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主子……”景琛的眼眶竟微微发红,猛然跪下:“属下一定不会辜负主子的托付!”

“你快起来吧,我信你做的到。”我又转向紫漓,

“其实当初让你一起出来,本来是想让你去北关找他,谁知却因为我离那越来越远,这下有小景在我终于可以放心了,也算了了我的心愿。”

“你……一定要小心。”紫漓握住我的手臂,欲言又止,只能叹气,“还有,真的很谢谢能带我一起出来,就算是找不到他,我也满足了。”

“好了!我会小心的。”我将他俩推向马车,“离别的话说到晚上也说不完,太阳已经出来了,还是赶紧上路吧,从这儿到邑国的路不好走。”

“嗯,保重!”他们二人上了车,马车开始行进,紫漓从车窗探出了身子,冲我挥手,我也大力地挥动着胳膊,看着车越跑越快,一个想法突然在脑海闪现,

“等等!等一下!”我开始拔足狂奔,使劲追过去,马车停了下来,

“等……一下……”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靠在车上,一转脸看到茯玉居然也跟了上来,只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怎么?”紫漓的眼睛里带着些希望,是想我改变主意和他们一起走吗?我冲他笑笑,然后走到景琛面前,将头发上的簪子扯了下来,发丝倾泻而下,铺了满肩。

“主子?”景琛颇为惊愕。

我用手摩所挲着这个古朴温润的玉簪,这是那次宴会时茗儿替我挽在头上的,也是唯一一样和那个皇宫有关的东西,如今紫漓也走了,我就应该无所牵绊,徒留着只能勾起那些伤人的回忆。

“我知道你会回去的,见到了就把这个交给他,说我真的已经原谅了他,在那种情况下,他应该那么做。”我将簪子放在了景琛手中,他接过,手微颤,

“属下……会将话带到的。”

“嗯,谢谢了,你们路上要小心。”

再次送上了车,就真的走了,我呆呆地看着飞扬的尘土,想想当初四个人一起出了宫门,可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无论是生是死,恐怕再想见一面也不可能了,一直强忍的悲伤在马车消失的那一刻翻覆而出,我使劲地用袖子抹了下眼睛,一转身却撞在了茯玉怀里。

他的手臂揽在了背上,一只手按住了我的后脑,

“知道你忍了很久了,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深吸了几口气,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将我拉开:“我最看不得你这样忍着。”

我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好讷讷地说了句走吧,转身向城门走去。周围竹林簌簌地响个不停,风将未束起的头发吹的散乱,我只好用手抓着,

“这头发太长了还真是烦人,等回去剪掉好了。”

茯玉突然停下来,竟哧啦一声从衣服上撕下了一条布料走了过来,接过我手中的头发用手指拢着束在了一起。

“你……你怎么……”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好的头发怎么能说剪就剪,就先用这个扎住吧,等回城了再买个簪子。”茯玉说的自然,弄好了就直接继续走着,我摸了摸头上的布条,不由得笑起来,大步追了上去:“不用买什么了,就这个最好,又简单又轻便。”

“这怎么能行?”

“我喜欢就行了。”

茯玉笑着摇摇头:“对了,你和景琛到底说了什么,他那副样子就像是生死诀别一样。”

我边走边用脚踢着石子:

“说服他可真花了不少力气,我和他说那毒治不好,最多再有一个月就会死掉,可没想到他一听到这个就非要留下来为我‘送终’。没有办法,我只好瞎编说我一旦死了就浑身都是毒,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到最后几乎是哀求他,说不想让人看到我死时候的样子,他才答应了。”

“你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茯玉用责备的目光看着我,我哈哈一笑,

“怕什么,记得我跟你说我过是属猫的吧,好象每次都很倒霉,却又命大的很,好啦,不说这些了,我把所有的银票和银两都给了紫漓,现在是身无分文,你可不能把我扔了。”

茯玉也一笑:“你到现在还担心这个吗?”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到了焉国怎么办,去自然是容易,可莫沁晗是皇子该怎么接近?还有那卢公子,景琛告诉我他叫卢汶涵,但我估计名字会改,到现在为止对他也就只知道声音而已,怎么才能找到呢?”越想越郁闷,一脚将石子踢的老远。

“要说接近莫沁晗倒也不是太难的事,我这个少主的身份在这儿倒是能派上用场了,那个人只能到了以后再从长计议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当这个少主呢,以后不是能当南疆的王吗?有个人和我说过为了权力什么都可以抛下,更何况是送到手中的。”所有人都在为了权力争的头破血流,可他偏偏置身事外一般,而且是这样避之不及的态度。

“有得必有失,也许别人觉得我得到的远没有我失去的有价值,不过我却觉得值得,我从十四起就离开了王宫,如今早也就自由惯了,走累了吗?坐下来歇会儿吧。”说着茯玉坐在了路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我也跟着坐了上去,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道路上也偶尔有人路过。

“十四岁,那你身为少主就能离开宫廷自己出来住吗?”我疑惑地问,

“那时候还没有少主呢,我虽非长子但是嫡出,是后来才下了诏书册立的,只是我连册封大典都去没参加。”

我惊讶于茯玉的大胆,只是不知道当年小小年纪的他如何能下的了决心离开奢华的生活而到山上去的呢,他就不要他的父母了吗?

“那你就这样出来,你家人就不想你了?”

“家人?王室之中哪里来的家人。”茯玉冷笑一声:“我父王是个风流成性的人,母后性格懦弱,终日只知道以泪洗面苦苦哀求,我小时候还曾经跑到父王的寝宫去请他,可看到的却是一片淫靡的景象。”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应该怎样接话。

“后来父王真的来了,可他却将从小服侍母后的宫女筠姑给……”茯玉的拳头渐渐攥紧,我将手覆了上去,他愣了下,然后放松了下来。

“我母后受不了这个打击竟上吊自杀,当时我真的是吓呆了,执着地认为如果不是我去找父王过来,母后就不会死,筠姑也不会出事。可是父王却并无悔意,按照国礼殉葬了以后就再没来过这个宫殿,这时筠姑又发现自己怀孕了,但是她却没有声张,反正我们这里也和冷宫差不多了,她偷偷地将孩子生下来送了出去。”

“是……小七吗?”

“嗯,孩子送出去没多久父王竟然来了,我当时居然还高兴过,以为他终于想起了我们,他哄骗着筠姑喝下了一碗补药,后来……”他看向远处,“我不是和你说过有人中过蕖烟草的毒结果死了吗?”

我一下站了起来:“难道是筠姑,为什么?筠姑犯了什么错吗?”

“没有,他只是想知道普通人喝下它会有什么效果而已。”

我震惊了,他究竟把人当做了什么?一个人的性命居然可以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就被轻易地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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