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细细回想起苏益的话,简南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太过天真,考虑欠妥。他们暂时还没有办法许诺给孩子一个未来。可肚子里的这块肉已经八个月了,现在打下来只怕都可以成活了。试问他又怎么忍心?
简南将仰躺着的苏益拨弄成侧躺,轻轻的把头枕在恋人的右臂上,又把苏益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腰上,看起来就像被苏益亲密的搂在怀里一般。
他将头埋进苏益的胸口,闷闷道,“苏益,今天的事你得向我道歉……”
接着,他压低嗓音,惟妙惟肖的学起苏益的口吻道,“老婆QAQ,对不起嘛。”
“哼,念在你认错态度诚恳,我就原谅你吧!”简南傲娇的努了努嘴,又道,“那……其实,今天的事我也有错,你快点醒来,我亲口给你道歉,好吗?”
简南没有注意到,头顶苏益的呼吸忽的紊乱起来。他自顾自的说着,“万叔叔说咱们的孩子都八个月了……这小鬼可淘气了,都这时候了还动来动去的不消停……唔,是不是饿了——嘶……疼……”
这一天经历太多人情事故,心情也不免大起大落,简南早已被折腾的疲惫不堪,只是肚子里的小家伙闹得实在厉害,他睡不着。
简南等这阵疼痛稍缓,又用头顶蹭了蹭苏益的下巴,“快点醒来吧,苏益……明天咱们回家,我给你烧你最爱吃的手撕鸡……”
话音未落,他被一股大到出奇的力道死死的按进怀里,抵着苏益的胸口,耳畔鼓动着的是恋人被放大数倍的砰砰心动,带病的嗓音干涩却又温柔,饱含溺人的疼宠道,“傻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to对包子八个月持有疑问的亲们:
理一下时间轴,简南昏倒的时候是在秋天,也就是九月份+,根据人瘦不显怀论我设定他那时已经怀孕4个月+。
然后是简南发现自己长胖了,这是显坏了。
接下来是十二月份,包子踢他了。9月到12月+,3个多月,这时候包子7个多月。原文描述:【简南暴躁,这三天两头的跑,忙的连睡觉时间都减半了,按理说应该瘦了才是。简南郁闷的摸摸肚子,拱起的弧度已经无法忽视。他只得愤愤的闭上眼。】肚子已经起来了。
然后是和苏益回老家,这里是来年1月份,所以包子是8个多月了……
再有,简南的肚子不小了真的不小了我只是没有着重写嘛QAQ
第十三章
“呃……唔……”小动作被苏益撞破简南顿觉尴尬,刚要开口便被苏益欺身而上堵住了唇。简南一时挣脱不开,疏忽之下已被苏益撬开牙关,灵巧的舌尖钻入他的口腔好是一番戏耍。
苏益的眸色愈加深沉,就那么直直的望进简南心底,叫他无处遁形。简南的头向上拱了拱,下颚仰起小小的弧度,多余的津液顺着他线条坚毅的下巴滑过滚动的喉结隐进衣领内。
“唔……”舌尖挑逗着舌尖,转瞬间便攻城略地般的大力纠缠起来。简南被他吻得忘乎所以,只软趴趴的任他动作,双颊因缺氧染上一层绯红。反观的苏益也是一副忘情的模样,脸颊上的两团酡红倒不知是因情动还是高烧的热度又席卷而来了。
直到耗光了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苏益才恋恋不舍的松开简南,头却歪歪扭扭的在简南肩窝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埋头稍作休息。
简南等呼吸平复,便去推他,“压到肚子了……”
苏益懒洋洋的拱了拱,调子软绵绵的,“我没有力气了……”
简南想他大病初愈,身子还是虚的,便抱着他的腰将两人翻转了位置。肚子正顶着苏益的手臂,因二人这番动作,本就不老实的小家伙更是暴躁。简南吃痛的揉了揉肚子,苏益伸手把他搂进怀里,却是什么也没说。
简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饶是如此肌肤相亲,也存在不能忽略的隔阂。孩子的问题,不再一次摊开来说,迟早会成为彼此不可逾越的鸿沟。
简南压了压嗓子,开口道,“苏益,我什么都听你的……可是,只有孩子的事,我绝不退步。”
简南眸中闪烁着的是毋庸置疑的坚定,而苏益只堪堪望了一眼,却像是疲惫到极点似地闭上眼。
“……那留下来吧。”苏益说。他的语调甚至还带着病音,沙哑低沉却毫无起伏。
保住孩子,目的达到了,这就是他的初衷……可简南的心却像沉入的海底,他重重咬住下唇,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为什么会这样?即便是留下这个孩子,苏益也是不愿承认的吧。光是想到这个,他的胸口就是一窒,尖锐的绞痛逼得他差点落下泪来。
简南却强迫自己扯动嘴角弯出一抹笑容,即使那扭曲的不带半分色彩的笑入不了苏益的眼,他却顽固的保持着嘴角清浅的弧度。好像只有笑出来,才能勉强压下心痛到极致的呜咽,在这一刻,他突然生出一丝绝望。还有什么能支撑自己走下去呢?
在他们还小的时候,两人可以依偎着相互取暖。而现在都懂得了人情世故,却陌生的叫人害怕。他从不怀疑苏益对他的爱,只是现在这个被时光磨光了棱角的苏益,还剩下几分勇气,陪着他走下去?
简南沉默间,苏益却睁开眼来。他的面容俊朗而呈现苍白之色,澄澈的眸子闪着微光,但只消片刻便敛去了锋芒,变得黝黑沉静。
“我给你讲个故事……”苏益紧了紧手臂,下巴搁在简南的头顶,将恋人瘦削的身子整个环进怀中。
简南顺从的埋头于他的胸口,并没有出声打断。
那一个简单却又悲伤的故事。被抛弃的幼子,懦弱的父亲,温柔的母亲,严厉而冰冷的养父,一段冷漠的回忆,那些无休无止缠绕心头的黑暗岁月……和狠厉的落在少年身体的拳脚……苏益的语速始终不急不缓,轻描淡写的仿佛真的置身事外。简南听见他心跳频率越来越快,然后,他的声音停了下来。
简南愣愣的忘记了言语。是的,他们同居两年,以为彼此都知根知底。高三那年,苏益和小混混斗殴导致内出血被送进医院,简南在医院陪着苏益足足有一个月,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探望。出院那天,苏益的养父给他结了医药费,把身上的风衣解下来披在苏益身上。一件风衣、一张信用卡,这是养父留给苏益最后的两样东西。
简南永远也记得苏益那时候的表情,不恨不怨不哀不喜,固执的追寻着养父高大的背影,直到那个背影渐渐隐去,他才冷然道,“他走了……”
简南上前握着他的手,嘴笨的说不出安慰的话。苏益微凉的手回握住他的,扯开一抹苦涩的笑来,“还好,我还有你呢……”
简南红着脸低下头,苏益缓缓的靠近他,那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认真的,温暖的第一个吻。
简南从不怀疑苏益对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说是和混混斗殴,他便信了。他说和养父闹翻,他也信了。他不敢去深究苏益和养父的故事,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苏益开心起来。
苏益没有因此变得颓废,反而隐去了周身傲气,待人平和,他像个再也正常不过的邻家小男孩,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学会和人打交道,学会融入社会,学着……让自己更加优秀。面对着简南的时候,他还会肆无忌惮的撒娇,会因讨厌的菜而撅着嘴说不想吃饭,会扯着简南陪他看血腥猎奇的DVD,害怕了甚至还拱进简南怀里。
而现在……简南只能狠狠搂着他,忍了太久的温热的液体瞬间便沁湿了苏益胸前的衣服。
苏益揉了揉他的脑袋,佯装平静的语调还是在尾音处泄出一丝颤抖,“这些苦,我一辈子也忘不掉,我可能……没有办法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庭了……”
“……”简南抬起头,那张被泪水画糊的脸努力的挤出一抹笑,紧接着,他便倾身吻了过去。
温热的眼泪滴落在苏益的苍白的脸上,简南撑起身子,不顾自己哭的不成形的模样,只抓住苏益冰凉的手贴上小腹,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却认真的让苏益浑身发颤。
简南说,“苏益,你要相信我,不、是我和孩子……我们一定、一定会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苏益的牙关咬得死紧,眼眶却渐渐红了。
简南俯下身来,更多的泪水淌进了苏益的领口内。他轻颤着,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的唤道,“苏益……我爱你……”他说,“我永远也不离开你……”
苏益的手在他后背轻抚,难言的情绪在胸口膨胀。从前的他就像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无时无刻不被恐怖笼罩着,他只能告诉自己不去想、不去碰,否则,会再一次遍体鳞伤。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他把伤口掩埋在任何人也看不见的阴暗深处,让它发脓溃烂,再一次撕开时,才会这般痛不欲生。
从和简南交往的那一刻起,他就像一个演龘员,把自己想要塑造的形象展现在简南面前,自以为隐瞒是对恋人善意的谎言。却不明白,一丁点虚假的掺杂,也会让爱情失去原本的味道。所以他们产生了分歧,不止让自己受伤,还伤害了让那个一直以来处处以他为先,不顾世俗舆论的压力也依旧坚持着,要为他孕育子嗣的恋人。
如果不是这一番坦白,可以料想到两人的结局只会渐行渐远。苏益痛恨自己的懦弱,从始至终他都以一个弱者的身份妄图逃避自己的责任。他坚强的恋人,即使在自己说出不要孩子时也只是掉过头选择独自承受一切。而他却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把该承担的东西丢在一边。他何德何能,能够遇到简南,拥有简南。再一次撕烂的伤口即使疼痛难当,苏益却不害怕,他想……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灵丹妙药。
素来坚忍的简南,却在他的坦白后泣不成声,好像是要一股脑把所有的委屈和心疼都哭出来。苏益心里充斥着爱恋、怜惜和自责,他只能轻轻吻着简南柔软的发,沉声应道,“嗯,南南,我知道……”
他像是要把简南揉进骨子里那般,贴近耳侧的呢喃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苏益说,“简南,我也爱你。”
简南便哇的一声,更加放肆的哭了出来。
第十四章
苏益空生了副衣服架子,身子骨其实虚的很。万医生给他把了脉,一针见血道,“外强中干。”
他见苏益一副受挫的表情,想了想便又说,“……我给你抓几味药,趁着这段时间养好身子。”
苏益点点头,坐在长板凳上看着白雪皑皑的街景,路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抹亮光。万无江正背对着他抓药,他的背影健壮厚实,和老实的相貌一样给人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苏益暗自握紧拳头,展平手臂然后曲肘,上臂的肱二头肌拱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戳了戳那层薄薄的肌肉,又叹了口气。想达到万医生这种体格,不知得锻炼多少年啊。
甫一抬头,就见万无江神色古怪的望着他,苏益面上一红,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那个,什么价?”
“十元一包。”万无江把中药包捆在一块,在最上面编了个手环,方便苏益拎着。
“卖这么便宜能不能赚钱啊?”苏益故作夸张的问他。
万无江无奈的摇了摇头,“小本生意,薄利多销。”
“这样啊……”苏益耸了耸肩。
万无江便不再理他,自顾自的做事去了。
苏益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学生会长发了条短信,大意是老家这边有事耽搁,期末考赶不回去了,他们来年再和挂科的一起补考,叫会长给各科老师打个招呼。
收到回信后苏益便起身在铺子外面深呼吸了几次,料峭的冬风吹得他整个人都透心凉了,他便又哆嗦着回来,在铺子里蹦跶来蹦跶去的。
万无江实在看不下去了,沉着嗓子呵斥他,“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妨碍做事。”
苏益忸怩了一会才道,“万叔叔,孩子我们决定留下来了……嗯,当年简南也是您接生出来的,我就想问问,这次您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万无江早料到他会来咨询这个,“和简明河当年一样。”
他作了一个切割的手势。
苏益骇得脸色一白,吱唔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万无江便说,“原理和剖腹产一样,给肚子开一刀,剖开腹壁和子宫——哦,前提他有子宫的话,再取出胎儿,给伤口缝针。”
苏益没有理会他的冷幽默,问,“难道不可以顺产吗?”
万无江戳了一下他的额头,“顺产,从哪里产出来?”
苏益吃瘪,垂头默默想了一会才道,“不行,剖腹产风险太大了,得送去大医院。”
万无江便说,“这敢情好,剖出来一个也不许走,权当送给人医院做活体标本了。”
苏益,“……”
万无江道,“孩子,别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叔叔可没有欺负你哦。”
苏益咬牙切齿的说,“万!叔!叔!”
万无江于是慢悠悠的给自己泡了一壶西湖龙井,他和苏益一人斟了一杯,“来,喝杯菊花茶消消火。”
苏益炸毛,指着茶叶盒子高声道,“这么大‘西湖龙井’四字,你当我瞎了!”他腹诽到,小爷的确瞎了眼才觉得这中医老实可靠啊!
万无江啜了口茶,呵出一口雾气,“别太担心,现在你得先放宽心态,才能让简南放松心情,别反过来让他关心你。”
苏益沉默了。
万无江接着道,“经过简明河的事,我特地查阅了很多方面的数据。《山海经?海外西经》中记载着这么个神奇的国度,丈夫国。‘《汉唐地理书抄》辑《括地志》:殷帝大戊使王孟采药于西王母,到此绝粮,食木实,衣木皮,终生无妻,而生二子,从背间出,是为丈夫国。去玉门二万里。’【‘’里出自搜搜百科-丈夫国】”
苏益说,“叔叔你大学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吧。”
万无江,“……”
苏益,“请翻译为白话文。”
万无江瞥他一眼,叹道,“你们这些大学生啊……就是说,‘在西边极远的地方,全国都是男子,人人常年佩剑。早在殷代,君王派王孟到西王母处采集不死的灵药,后来断粮,困在半路,只能吃树上结的果实,穿树皮,住在荒山里。他一辈子没有妻子,天帝怜悯他无后代,在他睡梦中从背肋间跳出两个儿子。儿子出生以后,王孟就去世了。他的儿子也用这种办法生出下一代。而且后代又都是男子,慢慢地这地方男子越来越多,成立了丈夫国。’【出自搜搜百科-丈夫国】”
苏益翻了个白眼,“你想说简南和他父亲也许是丈夫国的后人?简南其实是你割开肋骨接生出来的?别驴我了,山海经是神话故事,神话故事能当真吗?”
“啧啧——”万无江朝他摇了摇手指,“naï;ve。”
苏益,“……”
万无江道,“神话之所以存在,源于民间百姓的奇思妙想以及对想象的编造,但我们没有理由否定其应当参考了部分的现实现象。比如我们说的龙,具有九种动物合而为一之九不像之形象。如果不是自然界这些动物的存在,那么龙是通过什么凭空想象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