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en,你不是最注重隐私的人吗?怎么别人的电话你也接?」
「没办法啊!它响个不停让我连想补个眠也不行,而且打来的人是你,接了也没关系吧?」Allen Lee说着说着跟着发出愉悦的呻吟好像是在伸懒腰的样子,沈仲宇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
「玩笑开够了的话请向槐来听电话,我有事找他……你们还在公司吧?需要我过去接你们顺便送你回饭店吗?」
「我们已经在饭店了。」他顿了下又道:「你要过来也可以啦,反正我也睡不着,我们去楼下喝酒——」
「Allen!」
「你突然这么大声我耳朵会痛欸!」Allen Lee把手机拿开忍不住抱怨道。
「你就算爱开玩笑也该有个分寸,你跟我玩什么花样?」
「我哪敢跟你玩什么花样?但刚刚跟『你的向槐』玩了不少倒是真的。」
「我没心情听你胡扯,能闭嘴吗?」沈仲宇把话说得很慢,但Allen Lee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他闷着嘴笑道:
「你真的把他调教得很好……他好乖,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完全都不会反抗……技巧还算差强人意啦,不过皮肤又紧又滑,就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而言算是资质很不错了。」
Allen Lee的话就像一道闪电轰然从沈仲宇脑中穿过,听出手机另一端的呼吸有些厚重,他更落井下石道:「他好可爱,『那里』也好漂亮,难怪你会爱不释手了……我有拍照片,找个时间再跟你分享吧?啊、他洗好了,你等一下,我去叫他听电话——」
紧凑得连一丝空暇也没有的连番攻击让沈仲宇心里揪成一团,他一开始还听到Allen Lee踩着室内拖鞋啪达啪达走路的声音,接下来是微弱的水声,就在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时候电话忽然被切断了。
本来要被摔到地上的手机在经过几秒钟的犹豫之后又被塞进长裤口袋,他杀气腾腾地拿起车钥匙准备直接杀过去,没想到门才一打开,外头竟无声无息站了一个人,一脸失魂落魄憔悴得不得了的大男孩。
他愣在门口那男孩跟着吓了一跳,他往前一步那男孩也连忙后退甚至还把脸别开,但他怎可能允许他这么做?早在对方从他眼前逃开之前,他已经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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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向槐觉得他快要窒息了,他用力撑开圈住自己的双手但却被抱得更紧,几乎用上全身力气的拥抱虽然让人感到疼痛,可是一路浮躁到家的心情,似乎也跟着慢慢沉淀了下来。
「你干嘛?」他任他压在胸前有气无力道,只觉得沈仲宇莫名其妙。
「那你又为什么一见到我就想逃跑呢?」
他抬起头,沈仲宇唇角勾起一笑但却令人觉得苦涩,他们一前一后进到屋里,视线还没找到交集。
「我打你手机都没接……怎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处理事情。」
「处理事情也能接手机吧?你的手机呢?」
苏向槐恍然大悟急着摸口袋,沙发上的沈仲宇揉了揉眉心,一副很疲惫的样子。「不用找了,你的手机在Allen那儿……你的手机怎会在他那儿?」
「我……」
「直到刚刚你都在哪里?」
「Allen的房间。」
沈仲宇瞪大眼睛,换做往常他可能早就发飙了,但他却只是调整了下呼吸,语带保留道:「那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说了什么?」
「不管他跟我说了什么那些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告诉我,你去他房间干什么?」
「对不起……」不知为何他的口气竟带了些哽咽,他很想佯若无事,可是他无能为力。
「我要听的不是对不起,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去他房间干什么?」
「他说要公开你是同志的事……所以我就……」
「就怎样?」
「仲宇我……」才挤出了三个字眼泪已经不争气流了下来,苏向槐本来打算一五一十交待清楚的,但崩溃的情绪却让他无法说下去。
沈仲宇即使察觉到胸口的愤怒已经飙涨到几乎爆炸的程度,但他却还是选择相信苏向槐不会做出傻事,他将他揽在怀里,轻轻蹭着他的发顶。
「算了,说不出来的话就别说了……这笔帐我会找他算的……我太掉以轻心了,我明知道Allen对你不怀好意居然还放任他接近你……都是我不好……」
「跟你没关系!要不是我他也不会对你有敌意……怎么办?他要是真的把你的事说出去该怎么办?」
「那就让他说吧?我本来就不打算再隐瞒下去的。」
「那怎么行?」苏向槐推开他神色显然有些紧张。
「为什么不行?」
「还是……你只要打死不承认就好了?对、对了,还有一个办法!我等一下就收拾行李搬走,只要不跟你在一起他就不会把你当成攻击目标了!公司那边我也会辞掉,我会躲得远远的,不会再让他抓到把柄的——」
苏向槐一股脑儿地揽下所有责任内疚得不得了,沈仲宇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起身看着他转身离开,只觉得心痛。「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选择消失,那我呢?被你遗留下来的我该怎么办?」
「你不会有事的。」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有事?」沈仲宇的怒气一口气爆发了,苏向槐钉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动。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凭什么一个人做决定?你以为我沈仲宇是同性恋的事实只要你苏向槐这个人消失就能被抹煞吗?是你把我变成同性恋的吗?你凭什么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肩上扛?你以为你是谁?你有这么坚强吗?在你眼中我究竟算什么?还需要靠你去保全我根本一点都不在乎的狗屁名誉?干嘛啊?当同志有这么罪无可赦吗?」
「我从没这么想你不要——」
「没这么想但你表现出来让我感觉到的就是这样!怎么我他妈的就是没用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好!没关系!既然你要走我就顺便知会你,我今天下午已经跟我爸摊牌了!我告诉他我就是非你不可!你要搬家要辞职都O.K.,我警告你,没有我的允许,这间屋子里头的东西包括你本人在内一件都不准动!」
苏向槐整个脑子乱哄哄的只听见他说已经和他爸摊牌什么的,他急忙追问道:「你爸怎会知道?他有骂你吗?你有被怎么样吗?」
「你现在还会关心我有没有被怎么样吗?」
「为什么会不关心?我……」他向来就受不了人家挖苦更何况还是被自己喜欢的人……他闭了闭眼想压抑住胸口这阵翻涌,但最后还是不得不把脸别开。
沈仲宇看着他知道自己话说得太重也倍感懊恼,一想起Allen对他所造成的恐慌及伤害,除了觉得他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地步之外,也下定决心不再让他受到任何欺负。他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把他拥在怀里。
「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爸找人查你,我只是顺水推舟把我们的事告诉他而已……其实就算今天没被发现,我也打算会找个恰当的时机跟他讲,要不然上次也不会故意带你回家吃饭……向槐,不要再想踢开我了好吗?我们这几年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绝对不是为了最后要走上分手一途,但为什么你总是想着要离开我呢?」
「我害怕自己变成你的负担……」
「那我是你的负担吗?」
「你怎会是我的负担?」
他的拼命否认让沈仲宇笑了。「这就对了,所以你应该停止这愚蠢的想法了。」
苏向槐吸了下鼻子,沈仲宇走过去将他搂入怀里忍不住把头靠在他头上。他好心疼他,心疼他对自己不知底线的付出不知要到哪天才会停止,他给他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问题就让他来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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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沈国书打算用拖延战术来消磨他的决心,但沈仲宇隔天一进公司仍马不停蹄地安排接班事宜,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给自己的期限是三个月,三个月后他会让一切都有一个圆满的交代。
从旁得知苏向槐请辞的Allen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也给了他一通电话,看在他勇气可嘉的份上,他没有理由不赴会。
昏暗的Lounge bar墙上的灯柱不断变换着美丽的色调,沈仲宇无心欣赏只是拉松领带,他在Waiter的带领下找到藏身在角落的Allen Lee,当面就赏了他一拳。
一旁的Waiter在他准备挥出第二拳时才反应过来,他连忙架住沈仲宇,正想张口喊保全时Allen Lee却捂着脸颊笑说没事要他先离开。
尽管Allen Lee痛得龇牙咧嘴,但他还是故作大方地帮客人点了杯酒,只是沈仲宇一口也没喝,他把手搁在椅背上,正眼都不瞧他一眼。
「Sean,没想到你斯斯文文的出手还真重?」
「这是你罪有应得。」
「我只是跟你开了一个小玩笑,你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这种事能随便拿来开玩笑吗?我甚至还事先警告过你!」
「谁知道你的向槐那么纯情随便戏弄一下就当真了,不过我发誓就算他已经乖乖跟我到房间了,我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忍住了!」
「你是怕你回不了L.A.吧?」沈仲宇冷笑道。其实用不着Allen Lee的保证他也知道苏向槐应该只是虚惊一场,他要是真的被Allen怎么样了,他昨天根本连家都不会回更何况还让他疼爱了一晚……他就是清楚这一点才没急着找这个混蛋算帐,但不管怎么说混蛋就是混蛋,还是要给他一点教训。
「你跟向槐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们的感情有这么禁不起挑拨吗?」
「是是是……您说的都是,可是我今天怎么听说他要离职了?是我害的吗?」
「怎么?现在才开始有罪恶感?你昨天耍他的时候怎么就不知收敛?」
「哎哟,别用这么刻薄的口气讲话嘛,我不是在反省了吗?」
「你废话说完了吗?我要走了。」
「喝完这杯酒再走嘛,算是我给你赔罪?」
「好啊,我请你喝。」沈仲宇拿起酒杯直接朝他脸上泼去掉头就走,Allen Lee大气不敢吭一声,只是抽了几张纸巾默默把脸擦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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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开家门就香味四溢,沈仲宇远远望见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忽然有点怀念,苏向槐探头出来给了他一个微笑,他走过去搂住他的腰吻上嘴角,想再更进一步时他的情人却更在意桌上的晚餐。
他拿他没辙只好暂时按捺住对他的渴求,待久违而温馨的晚饭过后,他喊他进门,说是有个东西要给他。
苏向槐坐在床边看他翻箱倒柜,然后在一个深蓝色的袖珍锦盒来到眼前之时,他突然觉得眼睛有点睁不开。
「这是?」
「看不出来吗?婚戒啊,刚好是一对。」
「我、我知道啦,你这是在跟我——」
「求婚。你没听错,我是在跟你求婚……」沈仲宇单膝跪地脸上止不住微笑,他掬起他的手轻声细语道:「向槐,有件事我瞒了你很久……对你而言也许不算是好事,即使如此你还是愿意听吗?」
「你说吧。」他低着头握紧拳头,但却又被沈仲宇一一扳开。
「就是……我想搬去德国,你会舍不得离开台湾吗?」
「为什么突然要搬去德国?」
「因为我想要彻底脱离我老爸的掌控,而你也可以在自己的公司工作啊!」沈仲宇抚摸着他的手浅浅笑道:「你知道吗?你在德国有一间公司喔,它虽然没有瀚唐的规模财力也不算雄厚,但只要好好经营的话要养活我们下半辈子绝对没问题……」
「我在德国有公司?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告诉你也不迟,你已经当了五年的老板了。这间公司是我用你的名义下去投资的……至于这对婚戒,就是当初飞去德国场勘时买的……我本来想一回来就给你戴上的,但你当年似乎还没准备好所以我就默默收起来了,没想到一等就是这么多年……我离开瀚唐之后可能身无分文,在我即将变成穷光蛋的这一刻,我很势利又现实地想恳求我唯一的金主和我结为夫妻供养我一生,苏向槐先生,请问你愿意吗?」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怎么听怎么奇怪的求婚理由也只有沈仲宇讲得出来了,苏向槐抬起手背抹乾脸颊,但过不了一会儿又湿了。
「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点头就可以了。」就在他哭得好不狼狈的时候,沈仲宇已经拿起戒指套上他的无名指,然后伸出自己的左手暗示他替自己戴上。
苏向槐紧张到连点头都忘了,双手一直发抖戴了好几次都没成功,笨拙的模样看在沈仲宇眼里只觉得好可爱好可爱。
说真的,就算他跪到膝盖发麻他还是会噙着微笑耐心等下去的,他一点都不急,漫长的五年都等了,还差这几分钟吗?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