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志啊。”见轩辕天晨逼问的紧,水寒轻叹了一声,“我志不在此。何况,天鸿缺少的不过是历练,假以时日他必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志不在此?那你的志向又是什么?”
“我么?尝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阅遍天下书卷。”
“呵呵,我就说不足为外人道嘛。”看轩辕天晨满脸的惊讶水寒有些不好意的笑了笑。
“父皇知道么?”
“知道,父皇曾经应过我,许我做一世的闲散王爷。”提到轩辕亦,水寒的眼角眉梢都挂了自己未曾察觉的盈盈笑意。
“一向以飞岚为重的父皇竟会因为你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低叹一声,轩辕天晨眼底暗了暗,“父皇真的很宠你啊!……啊,我也只是说说,你别往心里去。”看水寒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知道他想安慰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轩辕天晨笑了笑,掩去心中的那一丝苦涩,身后拍了拍水寒的肩膀,“不过你确有过人之处,父皇宠你也是很正常的。”
“天晨,离宫之前父皇曾说起过你。”轩辕天晨自认为掩饰的很好,却不想眼底的那抹苦涩还是未逃过水寒的眼睛。
“说我?说我什么?”听水寒说自己父皇竟会在他面前提到过自己,轩辕天晨有些不信。
“父皇说你跟他小时候很像,他是因为不想你像他当年一样被皇子的身份绊住了手脚才会准你做杀手……”和天晨很像,也像天晨一样有个温柔恬静与世无争的母妃么?也同样不被自己的父亲重视觉……还是……轩辕亦曾说过不想天晨像他当年那样被皇子的身份束缚了手脚,既然他也同样视这帝位,这皇子的身份为粪土为何又会君临飞岚,甚至想要君临天下呢?水寒忽然觉得他对轩辕亦的过去知之甚少,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悄悄爬上心头。
“父皇说我跟他小时候很像么?”轩辕天晨的眼睛因为听到了水寒的话,霎时亮了起来,同时脸也涨的红红的。很久以来,在他的心里,轩辕亦一直都是他最敬重的人,也是他一直都在仰望的人,现在忽然听到水寒的这一番话,心中乍窃喜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忐忑。
因为这番对话,两个人都各自想着心事,屋内便静了下来,直到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第四十九章:钦差官署
轻轻响起的叩门声同时拉回了轩辕天晨和水寒两人的思绪。
“冷风他们来了。”还是水寒最先反应过来。
“啊。”轩辕天晨似是还有些恍惚,先是一愣,紧接着马上跑过去,“我去开门。”
门一开,冷风和冷云便闪身进了屋子,来到水寒面前单膝跪下,“主子。”
“起来吧。”水寒应了一声。待两人起来便把现下大致的情形说了一下,听说史百万和房钱两人不惜冒着谋逆的罪名要杀轩辕天鸿和水寒两人,冷风和冷云两人几乎同时倒抽了口冷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看他二人脸上神色略显紧张,水寒安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跟武林人交手差不多,既然他们递招过来了,咱们也得好好接下来不是?”说罢,神色一凛,“不过,今天夜里大概会有一场恶战吧。”
听了水寒这话,冷风和冷云脸上原本的紧张顿去,两名少年听说今夜会有恶战立刻跃跃欲试起来,互相对视了一下一同问,“主子唤我们来是想让我们做什么?”
“当然是让你们出城去了。”
“出城?”
“去迎二哥的亲兵,问明白了二哥的官驾今日在哪里安顿,用信枭通知喜子和曹师爷,然后回官署跟我会合。”依照轩辕天鸿的性格,必会派了亲兵把今日官驾到哪里,在哪里安歇传进官署告知他和轩辕天晨,但是房钱手下的官兵也一定不会让这亲兵进官署。
“是。”冷风和冷云单膝跪地应了一声,然后起身离开。
从头至尾,轩辕天晨都在一边看着,抓住了冷风两人少年心性争强好胜的心里,只一句今夜怕是会有一场恶战在把两人心底的紧张与不安消弥于无形的同时又激起了两人的斗志……自家的九弟,飞岚的寒王爷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再看水寒的时候,他的目光中多了份谨慎与敬重。
“天晨,咱们俩也该回官署去了。”目送冷风冷云两人离去,水寒忽然轻笑。
“好啊。既然这邢州刺史和司马敢把主意打到皇子的头上,咱们就陪着他们两个玩玩好了。”
被水寒轻快的言语所感,轩辕天晨的嘴角也挂了一丝玩味。
久旱未雨,又有钦差到来,使得原本就民心不稳的邢州整个州城内的空气充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躁。现在又看见这许多的士兵突然出现在州城内,原本就有些惶惶然的居民们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街市上买卖店铺关门闭户,住家民居关门上锁,天还未黑,整个州城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一阵鸾铃之声从邢州西门而来,两匹高头大马并肩前行,马蹄击打在青石板路面上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显得分外的刺耳。马背上两名少年,微弓了身体策马疾驰,一头青丝在如血的残阳下迎风飞舞。
两人两骑沿着空旷的街道穿过了大半个城市,最后停在了刺史府附近钦差衙署的正门。坐在马背上,水寒和轩辕天晨打量了两眼那些刀枪鲜明立在钦差官署正门前的邢州守军互相间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嘴角上都不约而同的带了些许的嘲弄。
“主子,您回来了。”官署的大门一开,冷雨和冷电两人忙跑了出来,接了两人手中的缰绳,把两匹马牵进了官署。
“王爷,王爷请留步。”守在官署正门外一名副将装束的男子见水寒和轩辕天晨迈了门槛进了门忙追在两人身后跟进了衙署。
“有事么?”见水寒虽然停了脚步却未转身,轩辕天晨便冷冷的问道。
“卑职是想问今天早上跟着王爷出门的另外两名上差怎么不见回来?”那副将眼珠转了转,看了看轩辕天晨,又看了看水寒问道。
“王爷派去办事了。”看水寒还不是不欲回答,轩辕天晨便继续回他。
“那两位上差一直都跟在王爷身边,必是王爷心腹,敢问他二人去哪里办事,办何事了?”
“你叫什么名宇?”听那副将追问曹初和喜子两人的下落,背对着那副将,水寒终于开口了,平缓的声线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回禀王爷,小人梁铎。”见水寒问话,那副将忙单膝跪地。
“梁铎,本王的事就算是房钱询问之前也得掂量掂量,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小小的副将过问了?”骤然转身,冷冷的扫了眼那单膝跪地的副将,水寒一张清秀的小脸上透着露骨的讥讽,随后理也不理这跪在地上的副将,转身径自进了官署的院子,往上房而去。
轩辕天晨幸灾乐祸的看了眼那直愣愣的跪在地上的副将,紧赶两步便追上了水寒,随着他进了前院。
被水寒一通抢白,那跪在地上的副将一张脸涨的通红,呆愣了半晌才自行站起,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瞪着眼睛目送水寒和轩辕天晨离开,右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片刻嘴角上挑,挂了抹残忍的冷笑。
水寒径自穿过前两层院子,进到第三层院子的正房之内,一进屋便见屋内正中摆了一张八仙桌,桌边排了几把椅子。春夏秋冬四人和冷冰冷霜冷雾或坐或立等在屋内。这几个人见水寒和轩辕天晨进来,忙全都站起来,让出了上座。片刻,把马牵至后院的冷雷冷电两人也回来了。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冷风冷云也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官署。
人都到齐了,水寒便站起来,扫视了一遍面前这些人。春夏秋冬四名暗卫出身的宫女,新近跟来的冷风等七名同样是暗卫出身的少年,少了喜子,却多出了一个杀手身份的皇子轩辕天晨。就人数和房钱的五万守城兵虽不可同日而语,却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满意的点了点头,水寒便轻扬了嘴角,勾了勾手指,十几颗脑袋凑到一处,听水寒吩咐。
吩咐完了,见所有人尤其是春梅他们四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看看天色不早了水寒便叮嘱了他们几句准备出发。
“我怎么觉得人家光明正大的调兵遣将,咱们倒是有点像要阴谋造反的窝在这屋子里密谋呢。”冷风身边不知是哪名少年冷不防冒出来一句。
片刻的沉默,半晌一声爆笑传来,轩辕天晨便仰面朝天坐到了地上,两手撑在身后,仰了头笑眯了眼睛,看样子眼泪快笑出来了。冷风他们毕竟年少,又跟了水寒没几日,强自压了笑声互相推搡着,春夏秋冬四名宫女则笑的花枝乱颤。
水寒看了看这略显空旷的屋子,还有屋子中间摆着的八仙桌,以及八仙桌上那根白蜡,还有围在桌边头凑到一处的这十几个人,尤其是冷风他们又个个都是黑色夜行衣,黑巾包头……果然有些占山为王的山匪密谋了准备打家劫舍的感觉,也不由好笑的摸了摸鼻子。
“都准备好了就各自行事,春梅夏荷秋菊冬雪,官署内只留你四人,你们要随机应变,不可恋战。这官署和这邢州城任你们折腾,只要能完成任务,即便是一把大火把这座官署烧了也无所谓。”待大家笑得差不多了,水寒便再次开口叮嘱了四人。
“是,属下等明白。”四人听水寒竟说出放火烧官署,原本有所收敛的笑意再一次绽放出来。
“都明白了大家就行动吧。”水寒身旁轩辕天晨加了句。
“是。”虽是处于生死攸关的境地,却因为刚才不知谁的一句玩笑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所有人离去之时,脸上还都带了忍俊不住的笑意。
尤其是最先离开的春梅她们,水寒带了人一走,这钦差官署可就成了她们四人的天下了。虽然水寒说的任他们随便折腾怎么听起来都像是玩笑话,但这番话却给了四人很大的自由度,她们都等不及要好好招待一番那些一直围困了这官署的邢州官军了。
轩辕天鸿出巡带走了全副的王爷鸾驾和钦差仪仗,这官署内一下子便少了将近四分之三的人,剩下的大多是由邢州刺史府派过来做些粗重活计的丫鬟仆役。主子不在,作奴仆的也就都散漫了许多,因此还不待二更的更梆响起来,钦差官署内的各个院子便都早早的关门落锁,随着院内个个房间灯火先后熄灭,整个钦差官署也很快陷入黑暗中。
二更天,两道黑影先后跃出官署的后角门,随后迅速隐身在黑暗中。片刻,随着噗,噗,两声轻响,立在后角门处两名邢州城防营的士兵便一声不吭的侧进了不知何时立在他们身后一身夜行衣的少年怀里。
少年架了两名士兵的腋下,把两具尸体轻轻拖至一边。随后一名少年轻轻扣了扣后门的门板,一声轻响,两扇大门左右分开,几个人影牵了数匹备好马鞍的马从院内轻手轻脚的出来,因为马的四蹄全都用厚实的棉布裹了棉花包扎好,所以虽然踩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却并未发出太大的声音。
待这些人出了后角门,两名少年又重新带好了门,把原本放置在一边的两具尸体斜靠在门框上。黑漆漆的夜里,冷眼看上去那两人倒是很像靠在门框上打盹。
布置停当,两名少年便去追赶已经往巷口去了的那一行人。赶上那一行人后如法炮制,在城门口杀了看守城门的几名官兵,又用迷魂香迷倒了驻扎在城门附近的一小队官兵,这一行人很快便出了邢州州城。九人九骑沿着官道往南疾驰而去。
“冷风,二哥的亲兵说他的官驾驻扎在哪里?”疾驰的马背上,水寒提高了声音问。
“五十里外扬庆县县衙。”夜风吹在耳边呼呼作响,奔跑在水寒身侧的冷风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
“扬庆县?”水寒皱了皱眉毛,这名字在都里听过。
“主子您忘了,李二他们的李家庄不就是在扬庆县境内么。”冷云答道。
李家庄?水寒心里一动,是因为天鸿去了扬庆县他们才狗急跳墙要今夜动手的么?扬庆县的李家庄内又隐藏了怎样的秘密迫使史百万他们冒着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罪名也要继续隐藏下去?
水寒的双眉皱了起来,干算万算还是漏算了扬庆县。强买强卖飞岚土地同样是死罪,所以抛开史百万和房钱不说,单是扬庆县的县令和那些强买土地的富户们也绝对不会让天鸿活着离开。
前面还有五十里的路程,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史百万他们动手之前赶到扬庆县。钦差卫队虽非无能之辈,但是面对数万的官兵和那些富户豢养的流氓打手他们又能支撑多久。调兵去的曹初和喜子是否已经顺利调到了惠州的骑兵正在往回赶。还有官署之内,单留下的春梅她们四人也不知能不能护的住官署内随钦差官驾而来的那些官员。
这一切的一切,现在全都不受水寒控制,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尽快赶到扬庆县去,另一件便是相信自己的下属一定会不辱使命。
夜风变得凛冽起来,在耳边呼呼作响,脚下马蹄声脆。天上是漆黑的夜幕和夜幕之上稀稀落落的几颗星星,脚下是望不到尽头的官道。感觉到路边一排排树木从身侧飞快退去水寒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恨不得肋生双翅这种说法了,他现在就恨不得真的生了一双翅膀直接飞到扬庆县城去。
三更天,更梆声刚落,邢州州城内忽然就乱了起来,叫喊声,哭号声,兵器的碰撞声,马嘶声渐渐从四下响起,很快便蔓延到了整个邢州州城。不久后州城的刺史府,司马府还有各个官署衙门便陷入了混乱,来往穿梭与各个官衙之间的官员和衙门内的衙役全都满脸惊恐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闯乱撞。
州城内火光冲天,喊杀声渐渐连成一片,往刺史府的方向聚拢过来。在这一片嘈杂州城内却单有一处院落没有一点动静。不但没有一丝声响,甚至宽敞的院落里连一点灯火都没有,黑漆漆的透着一片死寂。这处院落就是位于刺史府附近的钦差官署。
喊声叫声中马蹄由远而近,一队人马很快到了钦差官署的府门前。马队的为首之人正是傍晚被水寒抢白的那名副将梁铎,梁铎在府门前带了缰绳翻身下马,两步登上门前的台阶径直来到府门前拴起了拳头使劲捶打着府门。
敲了半天竟没有人来开门。梁铎便扭头问一直立在府门外的士兵,“官署内可曾有人出入?”
“回将军,不曾有人出入。”
“不曾么?”梁铎皱了皱眉毛,然后让到一边,“把门给我撞开。”
“是。”随着一声令下,十几名士兵很快搬来了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足有一人合抱粗细的木头开始撞击钦差官署的前门。
几次重击之后,啪的一声脆响,门板后的门闩便从门上脱落飞到了半空中,两扇原本关的严严实实的府门也随即打开。
见府门已被撞开,整个钦差官署的前院却依旧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声响,梁铎的脸色变了变,冲着跟在身后的官兵挥了挥手。
一队官兵手持了刀枪和火把便冲进了院子,使得原本没有一点光亮的前院亮了起来。借了火把的光亮梁铎进了官署的大门,立在门口的台阶上,眼前是一个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的院子。
“搜。”
“是。”立在梁铎身后的另一队同样抽了佩刀举了火把的士兵冲入院子,踢开院内正房和两侧厢房的门。另有两队士兵举了火把直奔前院的东西两个跨院。
“报,将军正房内没人。”
“报,将军东跨院没人。”
“报,将军西跨院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