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声你受委屈了,竟让柳怜枫一直强压在心中的酸楚完全泛上来。手臂环住雪无痕的腰身,整个身子完全偎进雪无痕的怀中后,柳怜枫索性放肆的将眼泪和鼻涕一起抹到雪无痕身上素面锦袍上。
“人……人我已经放了……你……你该放了我了吧……”那跪在地上的男子,虽是给吓的变颜变色,却也还是开口道。
“放你?好啊!”一声低低的笑声透着股阴寒冲进那跪在地上的中年人的耳内,“不过这祸根,朕可不打算给你留了。”
言罢,原本搂在柳怜枫腰间的手向上,扶在柳怜枫的后脑上,将他的头按在自己怀内,雪无痕那擎了宝剑的右手手腕一翻,剑尖便由中年人的脖颈绕至身后,随后沿着脊柱向下滑去。
所过之处厚实的披风和锦缎的棉袍皆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中年人松弛暗哑的皮肤。
衣服被划开,皮肤露在瑟瑟的冷风中,那中年人便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你……”一个你字刚出口,雪无痕手中宝剑的剑尖便已经到了中年人的两腿之间。
“啊——”伴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中年人身子向前一扑,人便昏死了过去。
“当啷”一声脆响,雪无痕扔了手中那柄长大的宝剑后,握剑的手搂在柳怜枫的腰上,飞掠上墙。
直到将柳怜枫带离了这片血腥之地,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雪无痕才扳过了原本给自己按在怀内的柳怜枫的头,见他脸上依旧是清痕斑斑,雪无痕嘴角上便挂了抹笑意,“都这么大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哭成这样?”
“皇上……我……”给雪无痕说的不好意思,柳怜枫忙抬手要去擦脸上的泪痕。
“朕替你擦。”一手按了柳怜枫的手,另一只手从袖口抽了绢帕出来,替柳怜枫抹去脸上眼泪后,又替他理了理散乱的头发,雪无痕才又问道,“使团不是回莹碧去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想跟皇上一起回去。”知道自己不该留下,柳怜枫脸上便呐呐的低了头,回避了雪无痕的视线。
“算了……”责怪的话只是在心里转了一转,便未出口。望着怀中惨兮兮的柳怜枫,雪无痕的心中一软,“枫儿还未跟朕说为何会在这里呢。”
“啊……对了皇上未看见念儿吗?他出来寻您了。”
“念儿?”柳怜枫忽然提到了雪念音,雪无痕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扬了嘴角问道:枫儿是跟念儿在一处了?
“也不算是……枫儿现在住的地方是念儿寻的。”
“既是念儿给你寻的,你怎么大清早的跑到这里来了?难不成是出来遛弯?”你若敢说是的话,朕便……
“才不是,枫儿是出来寻皇上的。”听雪无痕竟然说自己是出来遛弯的,柳怜枫例有些气闷,垂了视线的同时,唇便嘟在了一处。
“寻朕?”有些好笑的将那立在自己面前的青年重新揽与怀内,雪无痕低笑道,“那枫儿能不能告诉朕,枫儿是怎么来寻朕的?就如现在这般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闯吗?”
“枫儿才不是没头的苍蝇……啊……对了。”给寻无痕一问,柳怜枫忽然想起了追了那子蛊而去的雪念音,忙重新抬了头,“皇上,念儿还在到处寻您呢,他若是寻不见您回去又见不到枫儿怕是该急死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念儿?他既然留了你在凌霄城,就该好好的护着你。现在非但未护着你,还让人陷入如此的险境,若非朕听到你的声音寻过来,这后果……雪无痕忽然不敢想下去了。所以,也该给念儿点教训,让他担惊受怕一次才是。
“不急,枫儿还未告诉朕枫儿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呢。”相对于面露焦急的柳怜枫,雪无痕非但神色如常,脸上甚至还现了一抹少有的调侃之色。
“皇上……”跟在雪无痕身边多年,柳怜枫多少也摸到了一些他的脾气秉性,也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竟不打算现在就跟了自己回去,便有些不赞成的望着雪无痕那双漆黑的眼眸,“有话咱们慢慢再说,先回去吧!”说完又将身子往雪无痕怀中偎了偎,“而且,枫儿有些冷了。”
低头见偎在怀中的青年一张俊俏的脸上带了几分嗔怪,几分哀求,长长的睫毛上还挂了些未干的泪花,雪无痕心中霎时便软了半边,一声轻叹之后他便点了点头,“就依你好了。”
“皇上,”听雪无说依了自己,柳怜枫脸上便现了抹笑意,随后离了雪无痕的怀抱,伸手便牵了他的双手,“咱们走吧。”
手给柳怜枫牵了,雪无痕嘴角上笑意渐浓的同时,眼眸忽然暗了一暗。
人逢喜事精神爽,又何况,能与雪无痕重逢这在柳怜枫来说无疑是天一般大的喜事。而身边这人又如这天底下最厉害的良药一般,什么恶心头疼,什么眼前发黑,四肢发软所有盆血的症状全都消失不见了。
拉了寻无痕往前走的柳怜枫脚步是那般的轻快自如,与刚刚扶墙而行的状态判若两人,惨白的脸上竟也现了些许难得的红晕。
沿着小巷走了数步,到了十字路口,柳怜枫的脚步忽然一停,呆了一呆,又向四周张望了片刻后他才有些心虚的转过头来,“那个……皇上,枫儿迷路了……”
……见在自己的注视下柳怜枫讪讪的低了头,雪无痕一时无语。
“枫儿不是来寻朕的吗?怎的连自己都回法去了。”
谁让皇上您把我带到这么一个我不认识的地方呢?瞟了眼两侧的砖墙,再偷眼瞄了瞄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雪无痕,踌躇了一下,柳怜枫忽然抬起头来,扬了嘴角,“皇上,不如您把枫儿再带回刚才那条街上去吧,到了那里枫儿就能寻到回去的路了。”
……朕带了你从那里出来就是怕你见了那血腥的场面,你竟然说要回去?望着面前笑的很开心的柳怜枫,雪无痕再度无语。
“皇上……枫儿说错了什么吗?”雪无痕半晌无语,柳怜枫的心便又忽悠悠的提到了喉咙里。
“你只告诉朕从那里怎么走就好了。”
“沿街向东走,到路口在向北一拐,然后西面的院墙上有一扇角门,从那进去就是……啊……”话未说完,人忽然给雪无痕当胸抱起,柳怜枫的一声惊叫便脱口而出。
见怀中柳怜枫因为受到了惊吓,手臂死死的环在自己的脖颈上,雪无痕眼眸便暗了一暗。
身子一如荡秋千一般的忽上忽下,不知是不是因为手臂攀在雪无痕的脖颈上,原本忽悠悠的提起来的心很快就落了地,柳怜枫便侧了头望向脚下那飞快向后退去的重檐屋脊和高大的院墙,“原来踩了轻功在天上飞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啊!”
“枫儿若是喜欢这般在天上飞,朕带枫儿再多飞一会好了。”怀内柳怜枫那一双含了水汽的眸子好奇的东张西望,雪无痕脸上再度现了抹盈盈的笑意。
“不用了,咱们还是先去见见念儿吧!”虽是好奇,柳怜枫却也还是记挂着那个给那蛊虫引走的,不知道雪无痕已经脱离危险的雪念音。
“就是那里,皇上。”四处张望的柳怜枫一眼看见了自己所居,已经乱成一团的院子。
瞟了眼院内寒着一张脸立在院子中间的雪念音,又望了望跪在地上不住的抹眼泪的玲珑和他二人面前跪着的一排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汉,几纵之下,雪无痕便抱了柳怜枫踩到了那院落的院墙之上,随后身子便轻飘飘的落在了院内。
“父……父亲,舅舅……”给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雪无痕和柳怜枫两人吓了一跳,雪念音一声父皇差一点冲口而出。停了一停,雪念音见给雪无痕抱在怀中的柳怜枫平安无事,他那一颗悬着的心也才终于落回到肚子里,“舅舅,你没事吧!”
“放我下来。”见院子内或立或跪的几人全都望着给雪无痕打横抱在怀中的自己,柳怜枫便低声道。
阴冷的视线扫一了遍在场之人,直到所有人都避开了那原本落在柳怜枫身上的视线,雪无痕也才将怀中的柳怜枫放下。
“玲珑——”一眼看见跪在雪念音脚边颤抖着肩膀抽泣着的玲珑,柳怜枫忙向前迈了一步。
“公子……”已经哭花了脸上妆容的玲珑见柳怜枫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忙从地上爬起来,迎了他便奔过来。
“玲珑,你别哭,我……没事……”见无论是雪念音,还是他那个唤作凌九霄的朋友,亦或是玲珑全都没事,柳怜枫向前迈了两步后身子一软,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水寒隐在煜亲王蓝煜王府中一处重檐之后,居高临下的望着不远处一座小小的,两进的院落。
此时,天已经亮透,今晨的第一缕阳光虽然还未来得及洒向大地,却也已经照在水寒所隐身的那高大的重檐之上。
直到那一抹淡淡的,柔软又温暖的光线映入眼中,水寒才惊觉,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揉了揉时不时会刺痛一下的眼睛,水寒的视线便寻着这道温暖的光线转到了太阳升起的地方。
天边山峰上那皑皑的白雪在朝霞的映照下若点点碎银,发出夺目的光亮。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今日该是一个好天,只不过……祖母重新落回到不远处的那一座小小的院落内,水寒那两道清秀的眉毛再度皱在了一处。
一个时辰前,他接到那几个同他一道查找轩辕亦下落的杀手传递回来的消息,说他们在查到煜亲王王府的时候发觉里面的一座院落戒备森严,轻易靠近不得。
这是找寻了多日他接到的第一条比较有用的线索,所以,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赶到了这里,并且暗入了这戒备森严的煜亲王王府。
煜亲王蓝煜,苍霄实实在在的掌权者。也因此他的府邸戒备的程度甚至胜过了苍霄的皇宫凌霄宫,尤其是面前这座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院落,除了每隔一刻钟便会在院门口经过一次的明卫外,隐在境处的高手绝对不会少于二十人。
二十多个顶尖高手埋伏起来,为的就是保护这座远离了王府主建筑,怎么看都是给下人住的院落,也怪不得会吸引了影魅的这几名杀手的注意。
可是,盯了许久,除了不时从院门口和院墙四周经过的巡逻的士兵和明卫,还有那些隐身在周围的暗卫外,这院子内竟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任何人出入。甚至,天已经亮了,这院子内竟然连一个洒扫的下人都没有。
蓝煜真的会把自家父皇和雪帝两个软禁在自己的府中吗?
虽说这苍霄早已经是他的天下,可是大费周章的将两帝囚禁在自己的王府中,又是这么一个破败的,无论如何都和帝王的身份不相称的院落?
还是说,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幌子,自家父皇和雪帝根本就未在这煜亲王府中?又或者说是,这里并不是因为自家父皇和雪帝,而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才会这般的戒备森严?
灵光乍现,水寒那双清亮的眼眸忽然一暗,也许他们两个根本都未曾出那凌霄宫,甚至都未出凌霄宫内那座中了蓝煜诡计的院落?
水寒隐在暗处一边观察着那座小小的院落,脑子一边在飞快的旋转着的同时,那隐在院内正房中的两人也在观察着他。
许是等的不耐烦了,其中一个转头望向身侧的人,“大总管,您说这寒亲王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怎么都一个多时辰了他还不下来?”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很清楚。这位飞岚的寒亲王,天下第一庄铸剑山庄的少庄方,岚帝轩辕亦亲手带大,教导出来的人已岂是鲁莽行事之人?
以冷森森的目光瞟了眼身侧说话的人,卓强的视线又落到了那块隐了水寒的屋脊上,三天,三天之内要是擒不了你,我的命就没了啊!想到昨夜蓝煜那透着股阴寒的声音,卓强便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所以说无论是自家父皇,还是雪帝都该是被软禁在凌霄宫才对。屋脊上,隐在暗处的水寒脑子转的更快了。
当初只是想到为了不让自己和莹碧的人寻到,蓝煜应该在红叶出宫之后就把他们两个转移到其他地方软禁,所以才会疏漏了凌霄宫。可是他若是未换呢?
放眼整个凌霄城,恐怕就只有凌霄宫最为适合软禁两帝了吧!这点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雪念音都未曾想到,这不是人们常说的灯下黑吗?蓝煜,果然厉害。想至此处,水寒那张数天都未笑过的小脸上忽然现了抹嘲讽的笑容。
不过这院子为何会这般的戒备森严?清亮的眼眸闪了一闪,水寒忽然对眼前这给无数的高手回护的院子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不如进去看看吧!紧了一紧身上的劲装,水寒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了那重檐之上。
第五十六章:未发觉的心意
“总管,他要进来了。”院内正房中一直都关注着屋脊上水寒一举一动的那男子忽然转头对身边的卓强说。
要进来了?卓强虽未吭声,嘴角上却也隐隐现了一丝喜意。
院子外面,那高高的重檐上,水寒才现身,一道黑影就忽然出现在他视线中。
见那抹熟悉的影子明显是冲自己来的,水寒便收住了将要纵跃进不远处那座小院的身子,转头看向来人。
几纵之后,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喜子落在了水寒的身边,“主子,颖王派人来通知,说雪帝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身形一转,原本还望向那院子的水寒便面对了立在身侧的喜子,“回哪里了?父皇呢?他也回来了吗?”
“这……”见水寒面露焦急,喜子有些犹豫,“皇上还未出现,”言罢,见水寒那原本亮了一亮的眼眸立时现了抹担忧之情,喜子忙又接着说道,“来人只说雪帝在怜枫公子那里,其他的一概不知。看情形是雪帝才一出现便被颖王差遣来送信的,也许主子您在这为皇上担忧的时候皇上已经安全的与静亲王和红总管汇合了呢。”
说的也是。听喜子说的有道理,水寒眼中那抹才涌上来的担忧瞬间又散去了不少。看都未再看面前那院落一眼,身形再转,他便飞掠而起,径自往煜亲王的王府外而去。
“总管,他怎么离开了?”那立在卓强身侧的男子目送了水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不明所以的望向卓强。
“你问我我问谁?”本已有些激动的心霎时便跌入了谷底,卓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因为煜亲王要自己在三日之内捉到这位飞岚的寒亲王,他也才会在这座破败的院落内布了这么一处陷阱。为此他甚至调用了十几名高手团团围了这院子,给外人造成一种这里面关押了极为重要的人的假象。
可是,虽然当晚便引了这位寒亲王来,眼看着人差一点就进了这陷阱,他却又离开了?菲非是这院子有什么疏漏,让他觉察到了什么破绽?还是说,有什么比这院子更吸引他?
抱了双臂,左手撑了右手的手肘,右手支在下颌上,陷入了沉思的卓强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皇宫凌霄宫内位于凌霄殿之后那座软禁了岚帝轩辕亦和雪帝雪无痕的院落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带了数名心腹,脚步匆匆的沿着岚帝轩辕亦和雪帝雪无痕被软禁之前所走的那条路赶来的蓝煜转过最后一个弯后,最先望见的便是数名排在那院门前台阶下面,一身号衣,手执矛戈的禁卫军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