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打字可真快，要是面对面说话还不得被噎死！”小D撇撇嘴。

小西也有同感，等了几秒钟，没有新信息过来，才输入“原来00的电话是你的啊，我不知道。”

“是啊，我还以为大陆的电话系统当掉了呢。”

大陆？而且这个人还用繁体。看来是台湾的人啊。小西的记忆中在海峡那一岸可是没有亲戚的，还是先问问情况吧，“你似乎有急事，严重吗？”

“很严重！你难道不知道？！#。#”

小西当然不知道，不过学聪明了，等着对方发下一条。

“老板说我要是再拿不到你的稿子，就要回家卖豆花了！”

“说好9月完稿，你也不能等到9月最后一天吧！出版社的部落格都说好10月书就上市的！”

“封面都做好了！都打算把前几章先印出来算了！你要是再不上线，我就打算放个开放结局了。”

小D再次感慨了一下这位“宝岛小更”的敲字速度，这才几秒钟而已，都快半屏幕字了，果真是出版社的人才。

小西可是有点迷糊，更有点心虚，同时还有一点点惊喜——自己不会还写小说吧！

“别告诉我，结尾还没写好啊！要不我减肥就终于成功了.”

“呃……我跟你说我失忆了你信吗？”

“信。”

“那就好。”小西刚打完，还没按enter键，又收到“才怪”两个字。

“小C我跟你说，把结尾扣住可是不道德的事情！我知道，上次追加印刷的事情，出版社处理得不对，但是这次的版税不是已经很高了吗？是不是有别的贱人来挖墙脚了.”

“这个周末就是9月31，一定要发过来！”

小西心里说，9月哪有31啊？也不知道这个小更是没学好历法，还是故意避开国庆节。然后又看到屏幕上出现一行又黑又粗的字——“否则，就是违约！”

“违约”听起来很恐怖，成功把小西给镇住了，立刻坦白，“我是真的失忆了，要不怎么会忘记密码？你把事情说清楚，我一定配合。”

接下来，总算进行了一些文明的沟通，得知自己之前在台湾的这家出版社出了2本小说，现在正在写第三本，叫《父子相煎》，已经发过去了八万字，再加个结尾就可以了。

小西心想“看起来情况也不是太严重吗？”这个编辑怎么催得这么凶？！

“我9月31号会发给你的。”小西打字过去，然后就把通讯工具关掉了。

“这么轻易就给许诺？”小D问，“你要是在31号完不成怎么办？这还有几天？”

“9月有31号吗？”

“没有吗？”小D掰开了手指头，念着一三五七八十腊。

当然，小西也并不是想欺骗对方，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有能力完成一个结尾的，一直以来语文都算是自己的强项，作文也得过奖，更重要的是，赖皮这条路又行不通，小西可不想违约。

打开“我的电脑”，果真有一个叫《父子相煎》的文档，点开来，有200多页。

然后，序言就把小西给吓到了：

“人世间，有太多事情，一方的喜悦就是另一方的痛苦。我刚刚看过金钟奖的新闻，得奖的女星幸福满怀，颁奖的女星难掩失落，大家总是在比较，越比越不快乐。然而，有一件事是个例外，双方都能欢愉，彼此可以共利，那就是‘性’。”

“好有道理啊。”小D赞叹道。

小西的脸却羞得通红——这真的是自己写的吗？题目不是叫《父子相煎》的吗？自己从前是想写过一篇以爸爸和自己为主人公的小说，因为常年分住两地，那时候还畅想借用名著就叫《双城故事》呢，而这个开头怎么成了“性”？父子和性，那不就是——

“乱伦！”小D咂咂嘴，“小西你口味好重啊！”

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呢？小西趴在鼠标上的手掌不敢动了，看了一下两眼放光的小D，“你先回避。”

“不吗。”

“那我关机了。”

“好吧。”小D失望的眨眨眼，心想反正知道密码了，等明天他去上课时，自己偷偷看。

把门关好，小西又看了看窗子，打算把窗帘也拉上，走到窗边才意识到这是3楼呢，应该不会有人爬窗户。

这才继续看起文档来。接近11点，小西看完3万字，因为看得过于投入，精神竟然有些恍惚。

这是小西第一次看gay小说，而且还是大尺度的gay小说。然而，小西却没有感到反感和恶心。也许是因为原本就是自己写的吧。更重要的是，一个成功的小说就是能把读者难以接受的东西变得理所当然。

“作者文笔真好。”小西赞叹道，然后立刻想到，那个作者就是自己来着。两年前，自己可没有这份功力，那时的发挥领域只在高中的议论文。小西读过一些书，还受到同桌影响看过一些小说，可以写出既饱满又规规矩矩的命题作文，当然没有太多内涵在，不过确实迎合了当今的语文教育，所以小西一直都靠语文提总分。但是，这篇《父子相煎》可不是议论文，它把父子间隐秘的感情露骨又到位的描述出来，甚至一个脱衣服的动作都表达了心里上的某种过渡。

小西感到，给这样一篇文章做结尾，难度好大！所幸还有几天的时间。小西就关掉电脑，洗洗睡了。

不过，文章还在脑子里，注定引起春梦连篇。

接下来的几天，小西过得太充实了，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同时做这么多事情：白天要拿出许多时间上课，晚上要去西湖村和阿脉他们和声，剩余的时间就是琢磨《父子相煎》。

小西另开了一个文档，一边看原文，一边把自己发现的伏笔都记录下来，逐渐看，逐渐有伏笔完满，又有新的伏笔产生。

八万字都看完之后，小西自己的文档也记录了不少东西，尝试着续写起来。一开始有些生硬，把原本自然流露的诱惑都搞成了做作的勾引，但是，渐渐的投入到情节之中，就找到了感觉。最方便得是，原先的人物性格都是设定好的，事情发展的线索也已经找到，所以容易了许多。

在9月30号，小西终于写完了近一万字的结尾，发给一直在线上抖的“宝岛小更”。

“再准备番外啊，说不定搞个特典或再版。”

“啊？”

“合约有条款！”宝岛小更在海峡另一端偷笑，原来还不信这个小C失忆了，没想到果然与从前大不同，现在只要“合约”两字就能把他镇住，真是太爽了，书卖得好再骗他来台北做个签售，老板一定会爱死自己啦！

“书出版了会不会寄给我两本？”小西问。

“没问题^.^”

好期待看到自己的字出现在漂亮的字面上！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小西躺在床上幻想。同时翻滚在脑海中的，还有书中的人物。那样一个父亲，那样一个儿子，从相亲相爱到干戈相见，热情爆发时如同火山，决绝时又如同末世。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一对父子吗？爸爸和自己可不会是那样的人，更不会相爱。爸爸也一定不会像小说里那个专横的大将军一样说出“只有让我进入你，我才满足”的话。

同时，小D在另一个房间里失眠——结局到底是怎样的呢？明天快点到来吧。

天说亮就亮了。今天小西面临另一个挑战——到“前世”去唱歌。

第九瓶

今天是周五，小西上午还有课，早晨正打算出门，收到女班长的飞信说“老师已经飞去上海开会，课程暂停一次，补课另行通知。”

这个突然出现的一上午空闲，刚刚好。忙碌的一周可确实让小西有些疲惫，气色因为几件事情的起伏都被折腾得有点儿差，特别是写结尾的时候，身体疲乏却精神亢奋，晚上各种人物在头脑里打架，害得小西睡不踏实有两天还差点迟到。

小D刚才还建议做个面膜来着，不过小西一想到要把整个脸都糊起来，心理上立刻就觉得呼吸困难了。特别是，小D最近使用的是一款绿油油的面膜，脸上涂满之后，就像网上的那个阿凡达。于是，小西果断拒绝了。

“那你上午还出去吗？”小D关心的问。

“嗯……”小西略微思考一下，因为周五的下午也没课，这是A大的规矩，那自己今天似乎不需要去学校了。

“你的线性代数搞定了？”

“还没，才看了5页，在家看也行。”

“外面在盖车棚，机器轰隆隆的，昨天都闹一天了，估计一会儿又要开工。”

“这样啊。”小西可不是那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埋头苦干型，还是去学校被熏陶熏陶吧，于是，照原计划骑单车去学校了。

关好门，小D打了一个“yeah”的手势，跑到小西的房间，开始看《父子相煎》的大结局。

“啊？大结局居然不是在床上？”小D愤怒了，“小西这个不负责任的作者，一篇文从H开始，怎么能以清水结束，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有始有终啊？！”

骑在车上沐浴秋风和汽车尾气的小西感到耳朵痒痒的，心里还嘀咕是谁在想着自己呢？

今天的天气不是一般的好。昨天才下过一场雨，现在天空被冲刷一新，阳光明亮，晒到身上有一番秋日的暖意。挨近路灯的树枝最先泛起了黄色，被阳光照得透明，就像小西电脑的桌面那么漂亮。

“真不想进冷冰冰的教学楼。”小西骑着车子到处闲逛，打算找个窝风向阳的好地方看看——线性代数。

A大有三条主干路，小西习惯每次都走进门右侧的北路，途径湖边、行政楼、体育馆，然后就是面积巨大的体育场。

“哪天来这里跑步。”小西一边慢悠悠的骑着，一边望着体育场的塑胶跑道。跑道里侧有一群人在踢足球。小西对足球没兴趣，曾经为了培养男性气质强迫自己看了几场球，结果发现自己总是分不清两个队的队员，只好作罢。

正想着，忽然一个足球却横空飞了过来。

这是哪个大力神脚啊，居然把球踢得这么猛！球从中场飞过来，轻松越过四米高的护栏，然后——砸进了小西的车筐里！着陆的瞬间把小西的屁股从座椅上都弹起了一厘米。

“呼——”小西出口气，想把车停下来，但是停不得。因为体育场外面这段路很窄，而后面还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跟上来，小西若停车就会挡住轿车的路，只好继续往前骑。前方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块宽敞的空地。

“喂——”刚才那些踢得欢快的男生们都跑到了护栏边上来，眼睁睁的看着小西把他们的球带跑了。“喂——同学，把球留下——”

小西想回应一声，无奈后面的轿车追得紧，还讨厌的按喇叭，只能快速往前骑。

有几个男生就沿着护栏网的里侧跟着跑——“同学，那球是我们管体育场租的呀！”

总算骑到了安全地带。小西把车停住，看着手扣着护栏网的一小溜男生，抱歉的笑笑，“刚才停不了车。我现在给你们拿。”

一边说着，小西一边从车筐里往出搬足球。球嵌得有些深，把车筐都挤变形了，而且小西的车是辆十足的“贼不偷”，车筐本就是废弃的，很多地方都破了生锈了。

忽然，小西觉得手中的球有了轻微的变化——软了一些，还有微弱的嗤嗤声音，一定是被车筐里翘起来的铁丝给刮坏了。

幸好气漏得不快。小西把球扣出来之后，赶紧扔进了足球场，一个穿蓝白色球衣的男生接住，声音嘹亮的对小西说，“谢谢，哪天来和我们玩球吧！”

“不啦。再见。”小西赶紧骑上自行车，做贼心虚的骑走了。

很久没做过这种恶作剧了，猛骑过一段之后，小西忍不住笑出声来，继续寻找自己的好去处。

校园很大，有好几个小广场，但是木椅子都被占满了。无奈的小西最后只好又骑车回到主教学楼，在自习室里看了两个钟头的书，下午又看了一会儿，就去西湖村练歌，傍晚时候回家让小D给自己“造型”。

小D今天看起来不开心，有些怠工。小西不明所以，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欲求不满而已。”

“哦。”

“有个作者写了一篇小说，满篇的H，结尾却没有一个高潮的H，真真是太气人了。”

“哦。”小西还不了解H指代什么，就没引咎到自身，闭上眼睛，任由小D在自己脸上泄愤的涂过来涂过去。

“你去过‘前世’吗？”小西问。

“去过。”

“那里怎么样？”

“过奈何桥的时候，喝了孟婆汤，都忘光了。不过呢，应该和现在差不多，那也是90年代了。”小D装嫩。

“是哪个世纪的90年代？”小西使坏。

“哼。卢小西，你记着，作为一个演员，永远不要得罪你的造型师。”

“是。我是想问那里气氛，好做些准备。”小西立刻学乖。

“你以前不也去过吗。”

“我忘了。”

“就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下班去放松的，有无所事事的，男的多是gay，女的多是lesbian。不过酒很好喝。”

“哦，那我该注意点儿什么？”

“好好唱，注意形象。还有就是，别失身就行了。”

画好妆之后，小D给小西搭配衣服。

“我还真不熟悉那里的舞台灯光，你自己掌握吧，如果光线太亮，就把外套去了吧。”

“好。”小西穿戴得体之后，下楼，站到小区门口，等阿脉和阿梯来接自己。

时间过了7点钟，天色已全黑。小西居住的小区很旧，大门口很简陋，只在两边各有一盏灯。这阵，行人不少，很多大爷大妈在散步，还有三口之家从外面吃饭逛街回来。

“妈妈，那个是哥哥还是姐姐？”一个小男孩指着小西，小西发窘。

“当然是哥哥啦。”小男孩的妈妈朝小西抱歉一笑，把小男孩拉走了。老远了，还听那个小男孩跟妈妈说“哥哥怎么那么好看？”用着5、6岁小童特有的那种十万个为什么的口吻，奶声奶气又有点小大人的样子。

小西赶紧离灯光又远了一些，把自己藏在黑影里，怕阿脉一会儿难找，只好又腾出一半站到灯光里。

以前可没人把小西的性别搞混过。他只不过是一个温柔的男孩子而已，眼神、表情、举止各个方面都是男性化的，只是有别于现在备受推崇的欧美式肌肉硬汉，更具有中华传统的风韵而已。

今天之所以被小男孩质疑身世大事，只因小D今天给小西的造型是走的中性化风格：简约黑色小西服，开襟很大，而里面的打底衫同样是百褶吊坠式大开襟，双重服饰根本没挡住小西一小片雪白的胸脯，再加上嵌有亮片的贴身下装，裤脚还是轻微的喇叭式，这在舞台上看起来很潮很美，但在现实生活中就有些出格，甚至在对时尚不够了解的人看来，还有些过时——天知道喇叭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其实不单这次，上周在“迷津”的装扮也是偏中性化的，比如淡粉色的丝巾。这就是小D的审美，他实在是受日韩风格影响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