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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龟酉石?”
当胖子听完许道长送我“龟酉石”的事情经过后,十分诧异,笑了笑说:“那他还真的神了!”
“不过他的话也不全是准的,你记得他曾说过你会有两个儿子吗?”我摸着他的将军肚,笑着说:“可是你若是不结婚的话,又哪来的两个儿子?”
提起这个,我忽然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万一许道长所预测的将是事实,那是不是意味着胖子……最终会离开自己?
胖子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这句话说的也没有错。”
我愕然不解地看着他。
“我确实是有两个儿子。”胖子见到我脸色都变了,“嘿嘿嘿”地笑着说:“是两个干儿子。”
“干儿子?”我这才放了心,但还是不大明白。
“是我一位战友的儿子,两个月前我到了桂林那会才认了我做干爸爸,一个六岁,一个刚满周岁。”胖子笑了笑:“我这次筹划的事,他和铁子出力不少,喏!这套假胡子假发,还有易容的东西都是他们帮忙弄来的。”
“那么说,许道长又算对了。”
我不由地对那早已云游而去的许道长大是钦服,盘算着以后若是有机会,或许还能到庐山去探望他,届时定要多谢他的多番指点之情。
只可惜我的这个愿望再也没能实现……
七年之后,我曾和胖子携手同游庐山简寂观,却发觉那里早已是残垣败瓦,柱石散落,只剩遗址旧物,寂寞山林,观其颓圮之势,又何止废荒百年。惊问之下,竟是无人认识此处有个许道长,而听当地几位老人笑而谈说:少时附近曾有一老道许姓,传说确有蓍爻相卦、究鬼问神之能。但纵使二者同为一人,此际亦已岁近三甲,非鬼即神了。
我和胖子听了作声不得,最后只能喟然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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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3月。
春雨潇潇,封藏了整个冬天的大地绿芽新绽,莺飞草长,万物重现生机。
离着“希望林场”不远处的山脚下,缀立着一排带着矮墙小院的红瓦白房。
这排房子后依山林绿树,前望湖溪稻田。鸡鸭啄食于芭蕉之下,燕雀啼鸣于檐宇之间。
午后,雨过天青,新阳初放,照得到处是金光一片,悬挂在枝叶上的雨露也闪烁着晶莹的星芒。
“余所长,你在弄什么?”
我正在屋里备课时,忽然听到院子外边响起隔壁邻居小韦的声音,于是放下手中的钢笔走了出去。
“准备种葡萄呢!”胖子一边笑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回答:“到时候请你来我们家吃葡萄,哈哈哈哈……”
这两天胖子窜高爬低地在院子里搭了个铁架,又拉了好些铁丝将棚架顶部弄成方方正正的格子形状,当时我问他是不是想做瓜棚他还神秘兮兮的不肯回答。
刚才听见他搬砖垒灶似地忙了一阵,现在又不知从哪挖来两桶肥沃的土壤倒在了小院角落里,再看那处角落,已经围砌成了一圈砖墙,整个院子俨然就是一个葡萄架的模样了。
胖子填好土后,拿出三株用袋子装着、颜色鲜绿的葡萄秧苗,见到我走出屋子,对我笑了笑:“正好,过来一块种吧,要不然到时吃葡萄可就没你的份了。”
我笑嘻嘻地走上前去蹲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动手将秧苗植入土中。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之间,我们来到“希望林场”已经快四个月了。胖子早在接我之前就安排好了这边的一切:我在这边的一所小学里担任语文老师,而他,则是这边林场派出所的所长。另外,他现在并不姓陆,而是跟我一样——姓余,然后两个人都在中间加了一个相同的字,继而变成了大家眼中的兄弟俩,嘿嘿嘿嘿……
现在我们所住的房子是林场分配给胖子的。在我来了之后,两人陆续将房子的里里外外都修整了一遍,包括在前院的矮墙上摆放着十来盆紫薇、山茶、杜鹃等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又在后院筑了个柴草房养鸡喂鸭,不久前胖子还在屋旁种上了芭蕉和李树,将整个房子周边打点得生机盎然。
“你在想什么?现在又不能吃。”胖子见我在出神,于是用沾满泥土的手在我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然后看着我哈哈大笑:“小花猫!来,喵一个!”
“坏蛋!”我又好气又好笑,也伸出手去摸他的脸,但胖子早有防备,一见我伸手就已经乐呵呵地躲到一边去了。
我追上去,张开两手就要往他身上抹,胖子一边招架一边哈哈大笑,又抓住我的双手,笑眯眯地盯着我看。
他极少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把我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忽然,他毫无前兆地就低头在我前额上吻了一下,笑着低声说:“行了,一会邻居们都听见了。”
“那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我心里甜丝丝的:“不行!我得吻回来!要不我亏大了!”
说完,我在他的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记,这才松开他。
胖子只是笑,又伸手帮我把刚才糊在鼻子上的泥巴抹干净。
我心满意足地随着他回到围圃跟前,蹲下身子,看着这三株碧绿鲜嫩的秧苗,轻声问他:“你说,我们啥时候能吃上葡萄啊?”
胖子笑了笑,舀来一小勺清水,精心地给刚种下的秧苗浇灌着,脸上洋溢着满满的自信:“明年吧,明年的夏天你就能吃上自己亲手种的葡萄了!”
这时,一只粉黄色的蝴蝶轻盈地飞落,在秧苗上停留了一小会后,又悠然地飞过窗台,轻轻地往屋顶飞去……
明年?
是的,明年!
只要播下希望的种子,我们终将能收获自己的幸福果实。
我看着胖子,而他也正好望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品尝到了幸福的味道……
天,是蓝的。
因为——那是希望的颜色!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