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我们……嗯……上了床以后。”前头方亦然说话还不太顺溜，像是不知道怎么起头，不过一旦说出来之后就顺畅了很多，接着道，“其实我一直在迷茫，该怎么和你相处，怕越来越喜欢你，越陷越深，等到哪一天你忽然离开我了，我怕我会受不了的，所以才想着是不是我现在就疏远冷落你了，会不会那种喜欢就淡了，趁还没有泥足深陷的时候就抽身，到时候也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

方亦然自嘲地笑了笑，“人啊，有时候就这么自私，人多的时候想要清静，真的清静了又觉得寂寞，想要个人陪着，也许是我年纪小的时候玩得太疯，对感情什么的从来不在乎，看多了那种分分合合，对那些痴缠的人还笑他们不够洒脱，现在年纪大了，真应了陆仁那句话，应了报应，得笑话自己了，越来越怕有了感情，越来越难割舍那种感情，和喜欢的人分开大概是怎么也不能洒脱的起来吧，能够真正洒脱的其实都不是那么的喜欢，至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喜欢。”

“两个人白头偕老在上几辈人眼里大概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可是到了我们这会，诱惑实在太多，两个人能够一起变老，已经变成了最浪漫的事情了。可偏偏啊人总是想要有那么个人能一直陪着自己伴着自己的，哪怕最后没有个好结果，也总是要试一试的，这试一试就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说到底还是怕自己付出了没有回报吧。”

“我当初遇见你的时候，想找个伴定下来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却又怕没有遇上对的人，正巧遇上了你，于是退而求其次，有只像你这样又傻又笨却又这么忠心的狗也是不错，我只用一段时间来陪着你，你却用一生来陪着我，毕竟狗寿命顶天也就十几年的功夫，怎么算都是笔划算的买卖啊，不想老天要叫我知道世上为何有个词要叫造化弄人。”

“谁能想到路边捡到的一只流浪狗居然都能变人，可是付出的感情已经收不回来了，我已经没得选择了，那种宠爱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喜欢，日子越长就越是喜欢，一个人啊他怎么能傻得这么招人疼招人喜欢呢，想和他一辈子的喜欢，却又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对我怀着这种感情，我就犹豫退缩了，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你说他喜不喜欢我？是不是我要的那种喜欢？”方亦然目光灼灼地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狗窝里钻了出来的小八问。

第51章

小八回望着方亦然，却没有出声，当然小八现在这样子也不能出声。一人一狗就这样凝望着没有言语，方亦然沉默着等小八的回答，可是，小八就只是这样看着方亦然没有任何表示。

方亦然叹息一声，别开了目光，只觉得心头微苦，果然，小八对自己，除了主人的依恋，并无其他感情，颓然地坐倒下去，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可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既然自己已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不可能在回到原来了。换做几天前要是方亦然挑明了感情而小八没有回应的话，也许方亦然二话不说就要和小八断的干干净净，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既然不能做恋人，也回不到从前，让方亦然继续以主人的身份和小八相处，再看着他以后有了喜欢的人离开自己，还要祝福他，方亦然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什么恋人不成仍旧可以做朋友之类的都是屁话，如果没有上过床也许还可以，一旦上了床的再分开，从此之后大概就只能是陌路，至少在于方亦然来说是这样，以后路上遇见他连招呼都不会打的。

可是现在呢？方亦然下午才决定要好好对方墨，别让他再因为自己的情绪跟着受莫名其妙的委屈了，结果呢，转头自己马上就要和他撇清楚关系，然后赶他出门，就因为他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喜欢自己？方亦然同样也做不到。

两个人滚上了床，可是自己主动的，虽然方墨也没有拒绝，到底是自己把人拆吃入腹了，现在就因为他没有回应自己的感情就要绝情地把人赶出门？方墨半点错都没有却要他来承担结果，怎么说对他也太不公平了，当然感情本来就没有对错。

方亦然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忽然手指上有点湿意，是小八在舔他的手指。

方亦然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叹息，我该拿你怎么办呢？直直地望着漆黑的夜空，好像答案就在那里似的。

身上一重，是小八也挤了上来，方亦然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伸手把他搂住了，圈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压在自己肩膀上，一手顺着他的毛。

“哎，大家伙，你好像又变重了啊。”小八要是永远都只是小八该多好啊，为什么要变成方墨呢，就这样一直是条大狗陪着自己一辈子该多好啊，就算以后得给他找条母狗，自己也不会吃他醋啊，一定会好好待他们俩口子的，哪里来现在这么多烦恼呢。

眼前突然一阵耀眼的白光，刺得方亦然一时张不开眼睛，下意识地就用手去挡，等再次看清楚眼前的东西，怀里已经不是毛茸茸的小八，而是浑身光溜溜的方墨了。

这是第一次方墨在他面前直接变幻身形，方亦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还在思考他到底怎么变的。而变成了人类的小八，又重新窝回了方亦然肩膀上，同时小声地道：“你不生我气了是不是？”

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他气过了，不过方亦然还是“嗯”了一声，抚摸着方墨光洁的背脊。

方墨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方亦然的表情，好像在确认方亦然有没有撒谎一样，看他真的不像在生气了才又重新窝回他怀里，还拿头在他脖子上蹭了几下，又道：“那我没有买新床，你也别生气好不好，我不会再和你挤床的，我随便睡在哪里都可以，如果……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就睡在这里好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方亦然揉头，怪不得刚才他都没有看见新买的床，原来是他没买啊，他不说自己都忘记了这茬了，他的意思是以后他都变成小八睡这个小狗窝？

小八究竟有多不喜欢这个狗窝，从他一次都没有用过就可想而知了吧，这次因为自己叫他买个新床一个人睡去，他居然肯以后都睡小八的狗窝，真是……一想到他这么大个家伙缩在这么小个地方，吹着冷风，方亦然心疼了，真的别提多心疼，更加心疼的是这傻狗躲在狗窝里原来不是躲着自己，而是以为自己不想看见他了……

哪怕是这样，你也不愿意离开我，仍旧想跟我在一个屋檐下么？对方墨这种如此深的感情，方亦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来了，只是把人搂得更紧些，侧头吻吻他的头发，柔声道：“不用了，两个人一起睡暖和，你要是喜欢可以一直和我一起睡。”

“我喜欢和你一起睡。”方墨想都不想地马上回答，生怕说晚了方亦然又变卦，又要赶他一个睡去。

接着方墨沉默了许久，突然又问道：“主人……以后会找个女主人么？”

方亦然听完，傻了好一会，痛苦地拿手盖住眼睛，老天，他到底刚才听明白自己说的什么没有，自己才跟他表白过说喜欢他呢，这会他就问自己会不会找别的女人？这什么意思啊。

“不会。”方亦然语气生硬地道，很想撬开方墨的脑袋看看是什么东西做的，究竟得傻到什么程度才会跟刚跟自个表白的问你会去找其他女人么？好歹照顾下他失恋的情绪成不。

方墨却听了眼睛一亮，缩着手脚往方亦然怀里挤，灼热的呼吸喷在方亦然脖子上，“上次你赶我走，我伤心了好久，我只想跟着主人，不用你替我操心吃的用的，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只求你偶尔给我顺顺毛，抱着我晒晒太阳就好了，所以，你别再赶我走了好不好，我一定会很听话的。”说罢，方墨眼泪汪汪地抬头看方亦然。

方亦然揉着他的头发，哪里还忍心拒绝，“好，我不赶你走，除非你自己想走，否则我们一直在一起。”心里暗想：他还当自己是只狗呢，顺什么毛呀，他哪里来的毛给自己顺，只能摸摸他光滑的背，同时心疼他其实只有这么点微不足道的要求就心满意足了。

“真的？”满脸的惊喜，“我才不会自己走呢，你赶我也不走，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方亦然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那以后你有喜欢的人了呢？还我在一起么？”

“我当然是喜欢你才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啊。”方墨讶异地反问。

终于听见了方墨说喜欢，方亦然却不急了，这回可得弄清楚了，“你那是把我当主人的喜欢，以后你会有伴侣之间一样喜欢的人的。”

方墨歪着头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一样的断断续续地道：“我喜欢主人这样抱着我，主人的体温很暖，很舒服……你要赶我走，我很难过，你不理我，我也很难过，你亲别人，你注意别人，我都会心里难受，就想你只看着我，看着我就好了，可想这样霸占着主人，你一定不高兴了。”

方亦然心说：谁说我不高兴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叫占有欲，说明你喜欢我啊，傻狗。

“今天陆仁问我，我是不是真的只把你当主人看，我想了很久，如果是主人的话，主人找女主人，我应该高兴啊，这样我就会有两个主人了，可是我一想到你找女主人，我一点也不高兴，还很难受，就跟你要赶我出门一样难受，刚才你说不会找女人我反而高兴了，所以我想我喜欢主人的，不是主人的喜欢，是像……是像爸爸喜欢妈妈一样的喜欢。”

方亦然被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呆了，方墨一直低着头说话，见方亦然久久没有反应，有点不安地抬头偷偷瞥一眼方亦然，见方亦然正直视着他，又飞快地低头，像是在不好意思一样。

方亦然顾不得欣赏从来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的方墨难得害羞的奇景，一下抱着方墨坐了起来，把他怀里的方墨吓了一大跳，二话不说就吻住了眼前这张诱人的嘴唇。

心里狠狠地咒骂这头傻狗，该死的，该死的，你既然喜欢我，刚才我问你又不吱声，害我失恋了这么一小会，伤心了一小会，还万般纠结要拿你怎么办，还差点把你扫地出门呢！要是真把你赶出去了你却是喜欢我的，那可得多冤啊。

这会又突然地说喜欢我，还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连我看别人都吃醋，害我这心情跟做过山车一样，一下当到谷底，一下又抛到了最高，幸好我没心脏病啊，不带这么玩人的，不带这么玩欲擒故纵的。

方亦然恶狠狠地吻，好像要把这口气都从方墨嘴里讨回来一样，当然方亦然知道方墨只是反射弧太长了，欲擒故纵这么高深的把戏绝对不是他玩得转的。

一手狠狠按着他的后脑勺把他按向自己，方便自己使劲地吻他，吻遍他口腔每一处，一手狠狠地捏他的腰，叫你这会才回答我，叫你反应如此迟钝，死狗笨狗傻狗，都是你。

直把方墨吻得快要窒息才松开了他，方墨拼命地呼吸新鲜空气，一下把寒风倒灌了进去，剧烈地咳嗽起来，方亦然忙给顺气，这才惊觉，他两还在阳台吹冷风呢，怪不得他会这么冷，要死，方墨还光着身子，不会冻坏了吧。

赶紧把人抱起来往温暖的屋子里带，进了房间，把人按在床上，给他裹上被子才罢手，摸摸他的皮肤，倒不怎么冷，还没自己的手冷呢。

方墨按住方亦然要抽回去的手让他捂着自己的身子取暖，脑袋陷在被子里，笑眯眯地道：“主人刚才说了喜欢我，想要和我一起一辈子。”

方亦然气他害自己以为失恋了，这会还傻兮兮地重复自己的告白，故意板着脸唬他：“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有么？”

方墨果然急了，支起身体，急吼吼地道：“耍赖的是小狗，你明明说了。”

方亦然笑，点着他的鼻子道：“你本来就是小狗。”

“你说了。”方墨瘪嘴，见方亦然笑了，知道他是逗自己的，这才放下心来，“再说一遍。”

啊？哪有人这样讨着要人说喜欢他的，方亦然笑了起来，掀开被子也挤上了床。

“再说一遍。”方墨却不肯，固执道，非要听方亦然再说一遍爱的告白。

方亦然见方墨认真的看着自己，这叫自己怎么说啊，这么肉麻的话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凑过去吻了下他的眼睛，“闭上眼睛。”方墨顺从地闭眼。

“我喜欢你，想和你一生一世。”

方墨闭着眼睛傻笑，笑够了也凑到方亦然耳边轻声道：“我喜欢主人，永远都不要分开。”

揉死揉，虐的就是你~

第52章

两人四目相对，都笑了起来，这就算是两情相悦了吧？方亦然不禁为前头自己的瞎折腾感到好笑，真是折腾自己又顺带折腾这傻狗，搅合得两个人的都不得安生，自己还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就是可怜方墨这傻孩子，跟着受罪受委屈。

想到这，方亦然心疼地在方墨额头印了一个吻，不带任何色彩的，倒是方墨见方亦然吻了下自己就放开了，眨巴了两下眼睛，大着胆子凑了过去，像小狗一样的在方亦然脸上又舔又吻，哦，不能说像小狗，他本来就是只小狗，充其量体型大了点……而已。

被方墨用口水洗脸，方亦然也不恼，仍旧笑着由着他舔，好脾气地顺着他的背，冰凉的手被方墨捂得已经暖了起来，跟着火热起来的还有那颗被方墨撩拨的心，这家伙总能这般无知无觉地挑逗他，不过么，现在互通心意，方亦然自然不会客气，翻身压在方墨身上。

方墨被方亦然压住也不反抗，还喜滋滋地抬起身子继续凑上去吻他，无疑让方亦然更加无所顾忌，看着方墨让人怦然心动的模样，就准备做些有益身心的床上运动，毕竟上次虽然做过了，不过没名没分，不清不楚的，不能作数，今天确认了关系自然就正式补上，就像个仪式一样，可惜他们俩不能结婚啊。

俯下身子和方墨的唇，正如胶似漆地难舍难分，忽然听到一阵怪响，方亦然手上动作霎时一顿，和方墨离开了点距离，什么声音？疑惑间又是一声。

“咕噜噜……”这次方亦然听了个真切，是从方墨肚子里发出来的声音，顿时抚额，无力地很，问道：“你中午吃饭了没有？”

方墨张了张嘴，然后摇头，表示没吃。

方亦然叹了口气，从方墨身上起来，这人真是……知道给自己做了午饭，还带到了公司里，就算自己没和他一起吃吧，他也不至于自己就不吃了吧，以方墨这么贪吃的人，说忘记吃什么的，方亦然自然是不会考虑的，就算忘记了，肚子饿了，自然就记得了吧，那理由似乎只剩下一个了……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以方墨这么粘他的程度，方亦然真的非常怀疑，要是他离了自己，还能不能活得下去这个问题，又觉得之前自己会觉得方墨会离开自己还真是瞎担心。

方亦然起身，拉了一把还在发愣的方墨，“饿了吧，起来吧，去吃饭。”虽然被方墨扫了兴，方亦然也不怎么着恼的样子，毕竟说来说去问题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况且现在可算是他的人了，也不怕他跑，来日方长。

“……哦。”方墨顺势起来，答应道，不过心里却奇怪，刚才主人明明是要和自己做喜欢的事情了吧，怎么突然就不做了……又看看方亦然穿着很单薄的样子，拿了件大衣给他披上。方亦然特别畏寒怕冷，一到冬天哪怕这会在暖烘烘的暖气房里手脚也是热不起来，方墨早就习惯了一直给他捂着手脚，给他披衣服，给他暖被窝。

方墨理所当然地给方亦然披上衣服就被方亦然瞪了，因为某些同学自己还光着身子……方墨一看方亦然的目光顿时了然，回头随便摸了件衣服披上，弄得方亦然又是无奈，为什么这人就算光着身子，身上也是暖烘烘的，自己就算穿着冬衣也是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