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后面那辆蓝色马自达冲了过来,车头右侧撞上了他车尾左侧,两车追尾,马自达右前轮砰地一声爆了,廖景的左后轮也冒出白烟,爆胎了。
车子被撞的斜飘出去,十几米远处正好是个废弃的休息站,廖景全力稳住方向才没正面撞上停车场的水泥柱子,光是右车头挂了一下,车子原地转了半圈,安全气囊嘭一声打开,护住了廖景前胸。
“阿景!”丁良系着安全带,又正好坐在廖景身后,一点都没伤着,听见气囊响,车一停就大叫廖景的名字,廖景道:“我没事。”伸手去座位底下掏枪,对方不惜用三辆车夹击,恐怕是要下狠手,要他的命!
是谁?齐水正?不会的,丁良和冬冬都在车上。元深呢?
忽然间脑中闪出了一个名字——D哥!好些天了,D哥一直没找过他,从阿巴斯回来就没有,这不正常!
廖景摸到枪,悄悄握在右手,丁良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将冬冬紧紧护在怀里,紧张而小心地望向车外。
“呆着别动!”廖景小声但严厉地嘱咐了一句,将变形的车门打开一个很小的角度,猫着腰走了出去。
第三十九章:杀机四伏
廖景借着车身的掩护往休息站入口望去,那辆爆胎的马自达已经撞在了高速护栏上,保险杠碎了一地,但安全气囊没有打开,也不知道有没人受伤。
引擎声响,被廖景蹭了的别克商务疾驰而来,路过马自达时一只手从驾驶室窗户伸出来,给司机打了个手势,太快了廖景没看清楚,但知道这俩肯定是一伙的,忙绕回车子,小声问丁良:“你和孩子都没事吧?”
冬冬已经吓呆了,一动不动,丁良怕他叫出来,紧紧捂着他的嘴巴,冲廖景摇头。
廖景指了指休息站一角,快速道:“你带着孩子从这里走,跳过护栏,从路基下去,往南走有个村子,呆在人多的地方,让齐水正派人来接你们,快!”
别克已经停在了不远处的车位上,丁良知道没时间细说了,虽然担心廖景的安危,但冬冬更需要照顾,当下抱着孩子下了车,往远处的护栏跑去。
“阿景!”有人远远喊了一声,廖景心一沉,是仓的声音,果然是D哥那边出了事,但没想到他会派仓这样的亲信来追杀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是齐水正接洽自己的事暴露了?是元深拉拢自己被他知道了?还是他查到了自己卧底的身份?
“仓哥!”廖景背靠车身,枪握在手里,扬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值得你这么劳师动众来教训?有话我们在D哥面前说个清楚不好吗?”
仓冷冷一笑,道:“好啊,既然阿景你胆气这么正,那不妨把枪放下,乖乖跟我回明都去见D哥好了,说真的我也想不通,D哥对你这么好,把你当亲兄弟一样栽培,你为什么还要脚踩两只船,给齐水正那过气的王八舔鞋底。”
还好不是卧底的事暴露了,廖景稍微松了口气,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找我,我可没答应他什么,也不怕当面跟D哥对质,不过仓哥你今天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就往死里撞我,怕是心里有鬼吧?”
仓哼了一声,道:“你没答应他?阿景,别把D哥当傻子,你跟齐水正一条裤子都穿半年多了,他连玩过的男人都舍得送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廖景额头青筋暴跳,截住他话尾道:“仓哥,明人不说暗话,你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D哥信任我,R市的生意给我做,你怕我抢了你的风头,直说嘛,尊老爱幼我还做得到,你老了,我让着你没问题,干嘛拿这种不着四六的事在我背后捅刀子?”
“放你妈的屁!”仓大骂道,“老子出来混江湖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你他娘的算老几?吃软饭的贱骨头,卖屁股的贱货,你他妈前后都让齐水正和他姘头玩够了吧?老子早就看出你是个死基佬!平时黑口黑面的装什么孙子!”
他说的激动,忘了仔细隐蔽,右肩在车窗上晃了一下,廖景果断开枪,子弹穿过两层窗玻璃准确击中了他肩胛。仓话还没说完就“啊”的大叫一声摔了下去。廖景眼疾手快,在他落地的一秒连开三枪,前两枪分别打中了他右手和脚踝,最后一枪打中了他的枪柄,将他手里那把克洛格手枪打的飞出去半米,完全暴露在自己射程之内。
“仓哥!”有人跳下副驾位去扶仓,廖景趁他落地一枪打在脚踝上,那人猝不及防跌倒在地,头撞在花坛围栏上昏了过去,一动不动。
廖景通过车窗和倒后镜迅速观察了一下,确定车上就他们俩人,当下举着枪快步冲过去,绕过车尾,只见仓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左手扒着车门正想上车。
“别动!”廖景枪口稳稳指着他,走过去将他拖出两米丢在开阔地上,抽出他皮带将他的手捆在身后,狠狠在他肋骨上踢了几脚,直到听到他骨裂的声音才停了下来,问:“谁向D哥告的密,说!”
仓痛苦地嚎叫,身体蜷成了一团,半天才吸着气缓过来一点,“呸”地吐出一口污血,道:“去你妈的!”
“操!”廖景拉着他左臂将他拖起来,枪口对准他太阳穴,厉声道:“你他妈的说不说?”
“住手!”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叫,“景哥!把枪放下!”
廖景手不动,回头,顿时浑身的血液都降到了脚底——休息站一角,一个身材高大满头是血的黑衣人爬过护栏,腋下夹着一动不动的冬冬,手中握着枪,枪口对准一米外的丁良。丁良脸色刷白,嘴角带伤,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冬冬,但不敢靠近,只低声道:“你把孩子放下,我跟你换!”
“把枪放下!”盲虾不理丁良,声色俱厉地对廖景叫,“景哥你放了仓哥,跟他回去见D哥,你这样谁也救不了你。”
“盲虾!”廖景脸色冷冽至极,手稳稳提着仓,枪口连抖都没抖,道,“你把枪放下,让他们走,我给你一条生路!”
盲虾被他的气势镇住,不知是紧张,还是之前和丁良对打时体力消耗太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看仓,又看看丁良,最后目光停在廖景脸上,“咔”一声将手里的枪上了膛,调转枪头对准冬冬大腿,道:“景哥,你救过我的命,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放下枪,我不伤你,不然我就开枪了。”
冬冬惊恐地瞪着乌黑的枪口,像是忽然反应了过来,尖声大叫:“啊!啊!啊!爸爸救我!廖叔叔救我!”
“放开他盲虾!”廖景心中焦急万分,手上却依旧稳如泰山,大吼道,“你敢开枪试试,老子就打他个透明窟窿!”说着将手里的枪也上了膛,对准仓右眼。
“放开孩子!”丁良扑了过来,“要开枪冲我来!”
“我数到三!”盲虾厉声喝道,“一……”
“二!”廖景目露凶光,表情几近狰狞,“来啊,一起数啊!”
“三!”盲虾大喊一声,扣动扳机。
火光乍起的一瞬,丁良瘦削的身体像弹簧一样猛然弹出,速度之快简直令人乍舌,盲虾连人影都没看清,光觉得视网膜上闪过一道灰影,就被他抢到了身前。
然而丁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没能把盲虾手中的枪抢下来,子弹穿过了他左手手掌,打进了冬冬右腿,小孩痛的尖叫一声晕了过去,血哗一下从伤口喷出来,溅了丁良一手,和他的血混在一起,染红了半截衣袖。
“砰!”盲虾枪响的同时,廖景也开了枪,不过他将枪口往下挪了二十公分,子弹穿过了仓的右胸,打穿了他的肺叶,浓稠的血液从他胸口和嘴里前后喷出,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
丁良和冬冬身上的殷红刺激着廖景的视网膜,他的脸色冷的像地狱的修罗,连远处的丁良看了都不由得心寒。他无视盲虾的叫嚣和仓的惨呼,面无表情地迅速连开两枪,每一枪都打中仓的大腿,几乎将他的腿骨打成了三节!
“住、住手!”仓杀猪一样叫喊着,仿佛要将他肺部所有的血液都从胸口的伤处压出来,表情恐惧到了极点,“盲虾!住手!他妈的都给我住手!”
盲虾也被廖景残酷的手法吓呆了,愣了两秒,手一松放下了冬冬,丁良扑过去稳稳将孩子接在手里,飞快跑到了廖景身边。
太阳已经升高了,天空万里无云,微风轻拂,带来远处海水咸涩的味道,合着休息站里浓重的血腥味,让整个场面残忍而酷烈。
整个战斗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前后不超过五分钟,他们的枪上都装了消音器,枪声也并不响亮,但这里毕竟是高速路,五分钟内起码路过了两三辆车子,万一有一辆看到了报了警,很快就会有巡警过来。
廖景不敢冒险,将奄奄一息的仓往地上一放,枪口转向盲虾:“把枪扔过来,快!”
盲虾看了看仓,把枪扔了过来,廖景一脚将枪踢进了下水道,本想带着丁良和冬冬上别克商务开车逃走,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之前跟着他的还有一两辆车,搞不好D哥派了不止一拨人来截杀,当下改了主意,歪了歪枪口,指着别克商务对盲虾道:“上车!”
盲虾想过来扶仓,廖景厉声道:“你一个人!”
盲虾只好自己上了车,廖景示意丁良看着仓,自己走过去用枪口对着驾驶室里的盲虾,道:“点火,开车。”
盲虾一步步照做,廖景又指了指十米外的水泥柱:“撞上去!”
盲虾吓了一跳,不相信似的看着他,廖景冷冷道:“不撞打死你!”
盲虾算是彻底绝望了,一咬牙,踩油门,车子“嘭”一声撞上了水泥柱,气囊打开,盲虾撞的昏了过去。
廖景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死,当下长长舒了口气,将手枪退了膛别在后腰上,回头跑向丁良:“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丁良还是头一次见廖景这么凶狠决断的作风,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廖景接过冬冬放在地上,轻轻捧起他左手观察,还好是贯穿伤,没伤着骨头和动脉,血流的也不多,于是扯下自己一条T恤将他的手紧紧裹住了,低声问:“还有别的伤吗?”
“没、没了,剩下都是皮外伤。”丁良疼的额头冒汗,低声说。
廖景松了口气,把住他的后颈将他拉近了一点,吻在他汗湿的额角,丁良感受到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这才知道他刚才也是万分紧张,抬头看看他焦急而疼惜的眼神,和刚才杀伐决断的样子几乎判若两人,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别样的柔情和骄傲。
廖景松开他,又看了冬冬的腿,所幸没有骨折,也没有伤着大血管,于是用孩子的外套将伤口紧紧扎住,脱下自己的夹克将他整个人包住抱了起来,对丁良道:“走!”
两人一前一后往休息站后面的护栏走去。
第四十章:小镇枪声
翻过护栏,沿着路基滑下去,就是一片稀疏的小树林,头天半夜下过一场中雨,林子里泥泞满地,风吹过树叶,不时有大滴的露水砸下来。
阳光浓烈,树林里光线充足,廖景看到冬冬的脸色正一点点白下去,一向红润的双颊渐渐浮上颓败的灰色,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必须马上找诊所取出子弹,包扎伤口,否则子弹留在腿上,天一热起来再引发炎症就糟了,小孩子不比大人,抵抗力弱,生死都是一会儿的事情。
往南走了大约一公里的样子就出了树林,翻过一个草坡就是村路,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廖景跑的满头汗,找到一块草地把孩子放下休息,掏出手机定位了一下,确定再走不到十公里就能看到村子,当下给大韩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出事了。
“走吧。”廖景让丁良把孩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背上,沿着村路一路往南,一边走一边挡车,因为带着孩子,很快就有一辆农用车停下来,愿意载他们去最近的村镇。
车走起来就快多了,不到半小时就进入了镇上,廖景不敢去公立医院,记得附近有个不错的私人诊所,于是带着丁良七扭八拐沿着小巷又走了五分钟,终于找到了医生。
这医生也是经常给道上的人帮忙的角色,虽然不认识廖景,但认识枪伤,也认识钱,收了现金二话不说就给冬冬打麻药取子弹缝合伤口,手脚干净利落,半小时搞定,送入单人病房去挂吊瓶,因为怕孩子醒来太疼,还给加了点镇定剂。
丁良的手上的伤口也做了处理,医生让打消炎针,他放不下孩子,就在冬冬床头放了把椅子坐着,俩人的吊瓶一左一右挂在吊钩上。
时近正午,虽然经了这么大的阵仗谁也没胃口吃饭,但天知道接下来等着他们的还有什么,廖景嘱咐护士帮他照顾丁良父子,自己出去买吃的,怕东西不干净,小摊贩不敢买,特意走了两条街找了个连锁快餐,买了三人份的午餐,肉菜汤都齐了,打包下来两大袋子。
算下来离开诊所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廖景有点担心,提着快餐一路小跑往诊所跑,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砰”一声闷响。
92式!廖景感觉头皮一炸,那是92式9毫米手枪的声音,警用,他再熟悉没有了,第一反应是大韩派人来了,和丁良发生了冲突,把快餐袋子往门口一丢就飞一般冲进了诊所,向二楼病房跑去。
刚跨上第一级台阶,又是一声闷响,顿了两秒又接连响了三下。
和第一声相比,后面三声枪响的声音有点发闷,明显是近距离击中目标的声音,廖景一步三个台阶飞奔而上,一颗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大喊一声:“丁良!”
回声尚未消散,廖景已经抢到了病房门口,一脚踹开木板门,侧身闪在门外一侧,拔出腰上的枪握在手里,大声叫:“丁良,你没事吧?!”
屋内没有人说话,只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和火药味,丁良的喘息在一片静谧中尤显突兀,听上去让人心惊肉跳。
起码他还活着,廖景气一松,端着枪从门里进去,只见病床上空无一人,两个吊瓶有一个还挂在那儿,只是针头拔下来丢在床上,带着一串细细的血滴。另一个却被打烂了,药液喷了一墙,水渍中间有个黑色的弹孔,吊瓶下面的塑料管本来插在丁良右手,现在已经扯的断成了好几节。
两个黑衣人躺在地上,一个靠着病床床尾,一个趴在窗户下面,都是一动不动,身下一滩血迹。廖景过去挨个用脚尖拨了一下,看了看他们的脸,不认识,好像不是世雄的人,但都已经没气了。
死了人问题就大了,廖景心里一沉,一时还没想到要怎么向上级交代,四下一扫没找见丁良,只依稀听到他的喘息声,掀起床单弯腰一看,只见他仰面躺在床下,右手握枪,受伤的左手托着右腕,身上全是灰土,额头一片亮晶晶的汗渍。
“丁良?”廖景再叫他一声,丁良像是忽然间被惊醒了,迅速从床下爬出来,紧张地往床上看看,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冬冬呢?”
“出什么事了?他们是什么人?”廖景将枪插回腰带,丁良翻过一人身体看看,道:“是洪江的人,这个我见过,元深来找我的时候带着的。”
怎么又牵扯上了洪江,廖景皱眉,元深这种时候又来凑什么热闹?难道这诊所是洪江的产业?
“都死了……”丁良脸色不大对劲,拿着枪焦躁地走来走去,“天,我……都死了……”
窗外忽然传来引擎声,丁良整个人像是被鞭子抽了一样惊跳起来,打开窗户往外一看,大喊:“站住!”手一撑窗沿便飞身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