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炜风把碟子放在小可的面前,小可“喵呜”地欢呼了一声,接着就低头狂啃起来,它嗜肉的程度曾令他跌破眼镜,一度让他怀疑它难道不是猫,而是一只狗?在不顾小可的强烈抗议之下,他把它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之后,终于勉强承认了这个事实:这的确是只猫,只不过特别偏爱肉类罢了。
一顿风卷残云后,小可挺着圆鼓鼓的肚子,仰面躺在地板上,满足地舔了舔自己的前爪。傅炜风好笑地拎起它丢进浴缸,他可是有轻微洁癖的,可别想吃成这样就爬上他的床。小可也不反抗,闭上眼睛,任他用莲蓬头冲湿自己,打上香波。以前不是没有经过激烈地反抗,在每一次都被“残酷”镇压之后,它学乖了,不再做无谓地抵抗。好在傅炜风每次帮它洗澡都很轻柔,让它不适感大大降低。
用电吹风帮它吹干身上的毛以后,傅炜风把小可放到地上,前脚掌刚着地,小可撒腿就往卧室跑,跳上它的专属位置,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惬意地打了个哈欠。而他则把碟子收了,又去浴室泡了个澡,冲刷掉一天的辛劳,氤氲的雾气弥漫,镜子里隐隐约约印出欣长的身影。
这时,床头的手机铃声大震,小可不满地抬起头,用爪子扫了一下,手机顺势滚落到了地上,停止了震动。它轻巧地落在地上,用右爪将手机的正面翻上来,是一条短信,发信人一栏,黄夏鸥的名字一闪而逝,背景光灭了。滑动开锁键,按下查看,白底黑字浮现:阿风,今天谢谢你了,早点休息,晚安。绿色的瞳子里闪过嫌恶的表情,右爪毫不留情地重重拍在了删除键上。
“咔哒”一声,浴室门被打开,傅炜风腰间随意裹了条浴巾走了出来,没擦干的水珠顺着线条分明的肌理往下流动,他往卧室走去,刚刚好像听到手机响了一下。进了卧室,小可安安稳稳地窝在它的专属位置上,睡得正欢,扫了一眼,手机不在柜子上,绕过床,终于在地毯上发现了那个小巧的金属体。傅炜风走过去,将手机捡了起来,奇怪的是,既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短信。也许是听错了吧,他顺手把手机搁在柜子上。走向衣柜,脱掉浴巾,裹上睡衣,系好带子,拿起柜子上的遥控器,一手打开电视机,一手掀开被子倚在床上。
似乎是被他吵醒了,一旁的小可睁开了眼睛,两下就跳到了他的怀里,傅炜风左手抚摸它,右手调着频道。在电视里播送一则新闻报道时,他放下了遥控器,女主播神情激动地宣读着今日最火爆的新闻:全球最大的投资公司——宇风国际公司,因为公司内部的资料丢失,而不得不暂停它对下个领域的投资项目,而这个领域,不言而喻,自然是傅炜风现在所处的“爱情修补公司”独占的虚拟领域了。
这个所谓的资料流失应该指的就是今晚黄夏鸥丢掉的那份材料了,这是商业机密,一般不会为外界所知,而现在出现了被新闻大肆渲染的情况,应该是有人故意泄露出去的。会是谁?难道是抢自己包的那个人?可他怎么没把自己的那份材也泄露出去?要知道“爱情维护公司”还处在开发阶段,没有真正的投入市场,资料要是落入了有心人手中,难保不会给公司带来巨大的损失。可照目前的趋势来看,那个人既没有来电话勒索,也没有对外公布这份资料,真是让人摸不清他究竟想做些什么。难道仅仅是抱着那堆纸回家枕着睡觉?想想也不可能。看来自己要加快实验的进程了,一定要赶在那人有所动作前把情景创设出来,继而推向市场,让那人抢去的材料彻底成为一堆废纸。
按下遥控器上的开关钮,把柜灯调暗,他准备休息了,明天早点起来去实验室,这两天有得忙了。用手推了推小可,小家伙没有像往常那样自觉地回到自己睡觉的地方,而是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傅炜风拎起它的脖子,想把它放到旁边的枕头上,谁知它在半空突然扭动了一下身体,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傅炜风的肚子上。一下子没有防备,他倒抽了口冷气,别看小可个头小,吃得可不
少,重得都快赶上一头猪了,这一压,直接让他整个人沉了半截。
小可优雅地迈着猫步,沿着他的肚子,走到他的胸口,平视着他的目光,绿色的瞳子挑衅般地盯着他。傅炜风不气反笑,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他自认从来不是什么善类,虽然平时那么宠小可,不代表它就可以骑到他头上发威,看来是时候让它认清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了。毫不犹豫地拎起小可的脖子就掼到床上,一手撑在它旁边,一手死死地把它按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形势登时就改变了。
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而且从没见过傅炜风发火,小可明显愣了,心里有些虚,可还是不服输地回瞪着他,但渐渐地,眼眶里有了水迹。
看到它好像快要哭出来了,而自己也的确是有些以大欺小了,傅炜风不觉松开了小可,气也消了大半,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是啊,这事搁谁身上都会奇怪的吧,你见过谁家的猫动不动就会哭的?
小可一翻身往床的一侧走去,走之前还不忘用尾巴扫了他脸一下。真是只小心眼的猫,傅炜风摸着脸郁闷了老半天,小家伙今天心情不好,别问他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小可背对着他躺着,傅炜风用手摸了摸它,没有反应,却也没有反抗,也许是接受了他的示好吧。他关了灯,左手习惯性地搭上小可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意识渐渐地模糊,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手下柔顺的毛发好像变成了光滑的肌肤。唔……是错觉,他这样告诉着自己,最后终于陷入了睡梦。
第10章
这两日,傅炜风一心扑在实验室,绷着的神经始终没有放松过。他的付出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屏幕上的数据条已经行进到了83%。伸了下懒腰,走到小叶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休息一会吧,走,一起去喝点东西。”小叶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这几日他也一刻不停地跟着傅炜风夜以继日地奋斗。点了点头,又回身敲了几个键,把屏幕加锁后,他站起身,随着傅炜风走出了实验室的门。
在3楼的餐厅吃了点东西,又喝了杯咖啡提神,傅炜风和小叶回到了实验室,决定再加把劲努力一下,预计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这个实验就可以完成了。
刚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傅炜风就敏锐地捕捉到屏幕上的数据产生了变化,那根白色的数据条不易察觉地往前挪动了一格。皱起了眉头,他扬起头:“小叶,你过来一下。”
“好的,博士。”小叶闻声走到他身后。
傅炜风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条:“它刚刚是在这里的吗?”他明明记得是刚刚碰到83%的,可现在这样一看,数据条快要顶到84%了。
小叶挠了挠后脑勺,不太确定地反问:“不应该是在这里的吗?”
“嗯。”傅炜风很确定地点了点头。小叶有点不敢相信,出门前他可是锁了文件的,除了自己和博士以外,不可能会有第三者知道密码。傅炜风显然也很困惑,但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决定把刚刚整理出来的数据再重新检查一遍。不一会,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任何异常,那多出来的一格数据,就好像原本就在那里的一样,与之前的数据契合地完美无缝。他询问地望向小叶,小叶也摇了摇头,表示他那里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虽然心底还留着疑虑,但傅炜风已经决定了要继续进行实验。随着时间的流逝,数据条一点一点平稳的往前推动,就在他终于放下心的时候,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个警告的窗口,紧接着他和小叶辛苦几个月后得到的数据陆续分崩瓦解,屏幕上不断闪现过“删除成功”的字样。虽然及时反应过来进行了抢救,最终也只保留了不到5%的数据。
傅炜风手指不断握紧,指甲嵌进了肉里都没有察觉到疼痛,他狠狠地捶着桌子,眼眶因为暴怒而染上了殷红:“该死的!”都快要成功了,却在这关键的时刻功败垂成,他真的很不甘心!小叶也很错愕,他对着空白的屏幕,久久不能回神,出了这样的事,公司上层一定会发怒的,说不定还会炒了自己。不过,最难过的应该是博士,他向傅炜风望去,那个男人在这个实验里倾尽了全部的心血,就差把生命都赌上了。他向傅炜风走去,想找些话来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傅炜风觉得在这里呆不下去了,他一脚踹开凳子,甩上门就快步走了出去。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傅炜风突然觉得人生失去了意义,他不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努力算什么,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呵……
夜色渐晚,闪烁的霓虹灯,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对于繁闹的夜市来说,这才刚刚是个开始。一抬头,大大的招牌映入眼帘——雕刻时光,这是家酒吧的名字。傅炜风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对于现在的他来讲,也许酒能够麻痹自己,他怕再清醒下去,他会恨不得杀了自己,一了百了。
顺着楼梯往下走,懒得打量四周,傅炜风辨明了方向之后,直接往吧台走去。柜台里,年轻的调酒师用着花哨的手法,调制着一杯杯色彩缤纷的酒。他在椅子上坐定,调酒师正好把最后一杯酒倒进高脚杯。
“先生,要喝点什么?”调酒师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对于这么出众的脸庞,多瞧几眼也是正常的。
“来一杯你最拿手的。”傅炜风对他的眼神不甚在意。
“好的,”调酒师手法很快,不久一杯血红色的酒就摆在了他的面前,“这杯名字叫烈焰红唇,它的特点是……”话还没说完,傅炜风已经接了过去,一口饮尽。调酒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特……特点是上口清爽,但后劲很大。”
傅炜风把空了的酒杯推回去:“再来一杯。”
服务生愣愣地又帮他调制了一杯,如法炮制,他又一口饮尽。不知不觉,已经好几杯酒下肚了,傅炜风的眼前晕上了一层雾气,思维也有些不清楚了。调酒师拿着杯子,犹豫着要不要再帮他调。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就算要买醉也不是像他这个样子的吧?这时,傅炜风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也不理会,任它响个不停,指了指杯子,示意调酒师再来一杯。不过铃声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断掉,毫不知趣地响了好几遍。他终于不耐地掏出手机,口气不善:“喂?”
“阿风,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的人明显舒了口气。
“唔……”想了想,“雕刻时光。”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等我,我马上过去。”傅炜风胡乱地应着,挂了电话。十几分钟后,黄夏鸥匆匆地赶到了酒吧,傅炜风趴在吧台上,已经睡着了。她结了帐,晃了晃他的肩膀:“阿风,阿风,醒一醒。”
傅炜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唔,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黄晓鸥用力地拖起他的身体:“别在这待下去了,走,出去。”傅炜风脚步踉跄地被她拖着走出了酒吧门,她伸手招了辆的士,把满身酒气的他给塞进了车子,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拍了拍他的脸:“先别睡了,你家在哪里?”他低声说了个地名,又睡着了。黄夏鸥用力甩上车门:“司机,麻烦你了。”
好不容易把傅炜风拖到他家门前,黄夏鸥一手扶着他,一手在他上衣口袋里找到了钥匙,打开了门。黑暗的客厅,有一双绿色的瞳子正盯着他们俩。她吓了一跳,开了灯,才发现地板上有一只黑色的小猫,原来刚刚那双绿色的瞳子是它的,她舒了口气,搀起坐在地上的傅炜风,把他扶进了卧室,帮他脱了外套和鞋子。一转身,那只小黑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幽幽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为什么,黄夏鸥总觉得这只猫不像它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犹豫着从它身边跨过,她去浴室了接盆水,又返回卧室帮傅炜风擦了擦脸和手,然后把他的脏衣服放进了洗衣机,最后帮他把被子盖好。想了想,又拿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边上放了几颗解酒药,还留下了一张纸条。仔细检查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了,黄夏鸥拿起自己的包准备回去。这时,小黑猫一个弓背,跃上了床,转身看着她,无声地呲牙,眼里有着防备和警告,同时宣布着自己的领地和所有权。
黄夏鸥心里咯噔了一下,眼里闪过犹疑,咬了咬嘴唇,反身走出了大门。
第11章
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大把大把的洒在洁白的被子上。“唔……”傅炜风撑起上半身,“头好痛。”一回头,发现了留在桌子上的纸条,拿起来一看:阿风,醒了的话就把药吃了吧,是解酒的。他这才依稀想起,昨晚好像是黄夏鸥把他送回家的,抓起药,也不数,悉数丢进嘴里,借着水全部吞下。看了看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件衬衫,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衬衫,他走进浴室,他怕再不洗澡就会被自己给熏死。
过了一会儿,傅炜风神清气爽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四下寻找着什么。从刚刚醒来就没有看到小可,它跑去哪里了?这时,突然从厨房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他觉得头又开始痛了,肯定是小可那个家伙肚子饿了,等不及自己起床,就先跑到厨房,打算翻点东西吃。
一边想着,一边往厨房走去。还没有走进厨房,他的脚步就抬不动了。厨房里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正在捣鼓着什么,及腰的黑发随着移动而晃悠着,似乎是被烫到了,少年丢了铲子就摸向自己的耳朵,陶瓷般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痕。嗅了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惊叫一声扑向了正在煮粥的锅子,因为火候大的缘故,锅底已经烧焦了,他的嘴角抽了下,把火调小,泄气般地盖上盖子,一回头,发现傅炜风正吃惊地看着他,嘴里都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少年的脸不易察觉地红了红,推着他往餐桌走去,傅炜风看着低他一个头的少年,终于找回了言语功能:“你……”
“你什么你,坐下!”少年不耐烦地把他按在桌旁的椅子上。
“我……”傅炜风半天说不出话来。
少年端出一锅有点焦了的粥和两个已经看不出形状,依稀是煎鸡蛋的不明物体,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我什么我,这些要通通吃掉!”
看着好像吃一口就会中毒的不明食物,傅炜风沉默了。发现他只是看,而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向,少年恼羞成怒地抓起他的手就咬了一口,傅炜风缓缓地将手臂抽回,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是假咬而已,没有用力。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危险的光,又很快被压制下去,傅炜风冷冷地看着少年不语,他知道少年没有恶意,可他需要解释。
似乎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少年咬住下唇,过了一会,才说:“那你喝一碗粥,之后,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傅炜风妥协了,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家里的少年,他就是下不了狠心。尝试性地喝了一口粥,味道出乎他的意料,还不错,加上一个晚上没吃东西,肚子里正好空了,于是他放心地大口喝起来,甚至带着牺牲精神吃了一个煎鸡蛋。一顿早餐很快就解决了,东西虽然卖相不怎么样,口感倒还可以。
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收拾桌子。这时,清脆的铃声吸引了傅炜风的视线,一只小小的粉蓝色铃铛正系在少年宛若陶瓷般雪白的手腕上。那是小可的。心沉了沉,脸上却没有丝毫地变化,因为过会儿他的所有疑问就会得到解答。
从厨房走出来,少年搬了个凳子在他面前坐下,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发问了。
傅炜风也不客气,开门见山:“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