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白翊尘才开口问道：“那，他这样的状态要持续多久？”

小炎低着头，说：“在他昏迷以前，跟我说，这样的情况最少要持续九天左右，也可能是九个月，甚至可能是九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伤到什么程度，所以只能进入最初的状态开始自我休整。今天是第三天了。”

“那你就好好守着他吧。”

“我知道，可是……”

乐正黎把小炎提了起来，说：“别唧唧歪歪说什么你又害了他，那有什么屁用，你现在要做的是把他照顾好，然后等他醒过来以后，再把你想说的话都告诉他本人。”

“我……想说的话？是什么？”小炎一脸迷茫。

“我知道个鬼，自己想吧你。”说完，乐正黎把小炎放在床上，拉起白翊尘走了出去。

两人将沙发上的背包那进了自己卧室里收拾起来。

白翊尘叹气：“你对小炎这么凶干什么？”

乐正黎耸耸肩，说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看小炎那样子，摆明就是喜欢应龙的，应龙又把自己命都豁出去了要保护他。你要跟我说他们俩是纯友谊，以前我可能会信，现在打死我都不信。”

白翊尘好笑：“你别自己……就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

乐正黎放下手里正在叠的衣服，走到白翊尘面前，嘴角扬起一丝邪邪的笑意，将自己的右腿跪在坐在床边的白翊尘两腿之间，白翊尘不得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乐正黎一脸防备。

“师父，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样了？”

白翊尘一本正经的咳嗽了两声：“为师要整理衣服，你不要妨碍我。”

“师父，其实这些东西，我可以都整理好的。”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白翊尘向后退了退。

乐正黎没有理会这些，紧紧握住白翊尘的双臂就吻了上去，白翊尘无奈，他就知道，这死小孩！

两人在床上纠缠了很久，差一点擦枪走火，乐正黎喘息着放开白翊尘，他虽然有心继续，却不会那么不分轻重。教训小炎时说的是一回事，但是要完全对他们不闻不问却是不可能的。

乐正黎长叹一口气，整个人压在白翊尘身上。

白翊尘轻轻推了他一下：“起来把东西整理好，就算应龙现在不能进食，总要给小炎做点吃的才行。”

“先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乐正黎的手没有放开，“白翊尘，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应龙那样，你……会不会也那么难过？”

白翊尘没有说话，伸出手，在乐正黎的腰上狠狠拧了一下。

乐正黎疼的差点摔下床去，呲牙咧嘴的问：“你干什么？”

白翊尘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看着乐正黎说：“这样的问题还需要问吗？你难道没有昏迷过吗？我有什么样的选择，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乐正黎愣了一下，呆呆坐在床边看着白翊尘离开房间。

是啊，自己怎么能忘记他那时所承受的痛苦？

从跟白翊尘开始同居以来，他们之间似乎没有太多言语上的亲密交谈，甚至连称呼也没有改变，乐正黎有点不自信，不知道白翊尘究竟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还是……只是因为不懂拒绝。

他想要确认白翊尘的感情，可是却忘记了一切最初的开始，白翊尘就早已经选择了他。

乐正黎站起身来，打开门走进厨房，看到正在做饭的人，从身后紧紧抱住白翊尘。

白翊尘是有一点生气的，乐正黎对他感情的怀疑确实有一点刺痛了他，用这样的事情来试探自己的反应，也让白翊尘觉得心里不舒服。可是转过头又一想，乐正黎会这样……应该是因为他在乎自己吧。

想到这里，白翊尘轻笑一声：“怎么了？你饿了？冰箱里还有一点蛋糕。”

“我……”想说对不起，可是却说不出口。

白翊尘转过身来，第一次主动的抱住了乐正黎，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或许是他表现的不够，所以才让身边的人有了不确定的感觉。

现在弥补，应该不算晚吧。

乐正黎被白翊尘吻得有点呆了，看着他的样子，白翊尘笑起来：“要帮忙吗？想给小炎做点糖醋排骨。”

“恩。”乐正黎点点头，“顺便也教教我吧。”

白翊尘笑得更灿烂了：“好！”

晚饭时小炎已经化成了人形，说是这样更方便照看应龙，他仍然没什么精神，不过也许是因为想到要照顾应龙，他也强迫自己吃了一点东西。乐正黎有点得意的看着小炎问道：“味道怎么样？”

小炎回答道：“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酱油排骨……味道怪怪的。”

乐正黎咬牙切齿的说：“……那是糖醋排骨。”

“小白，你手艺怎么退步了这么多？”

“那是我做的。”

“难怪这么难吃。”

乐正黎拍案而起：“做给你吃就不错了，居然还敢挑剔。”

白翊尘重新递过来一盘：“小炎，为了你的身体健康，还是吃我这盘吧。”

小炎嫌弃的把乐正黎做的那盘推开，开始吃白翊尘端来的这一盘。

“哼！”乐正黎十分不满的想端着盘子走人，却看到小炎一边吭排骨，一边从眼角滑落的泪水。乐正黎的脾气一下也消失了，伸手拍了拍小炎的头，转过身去找白翊尘。

白翊尘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端着乐正黎做的那盘糖醋排骨看电视。

乐正黎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盘子，说：“味道不好，还是别吃了。”

白翊尘笑了笑没有说话，从盘子里夹了一个送到乐正黎嘴边。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听到这句话，乐正黎只能张开嘴吃了下去。

虽然味道确实怪怪的，不过应该吃不死人……吧……

看着白翊尘的侧脸，乐正黎笑了，将人抱住。白翊尘也没有拒绝，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轻轻靠在乐正黎身上。

“我问过那玩意儿，应龙的样子看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乐正黎在白翊尘耳边低声说道。

白翊尘点点头，问：“为什么不告诉小炎？”

“不让他着急着急，他怎么能明白自己的心？”

白翊尘好笑的转过头看乐正黎：“你还真打算改行当红娘了？”

“嘁，要是其他人，我才懒得管。”

“你不怕小炎知道以后挠死你？”

“只要你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白翊尘挑眉：“你打算怎么贿赂我？”

乐正黎笑了：“不如……用这个？”

客厅里两个人一记绵长的吻，四周的空气都仿佛都变成了粉红色的。

小炎咬着筷子，看着客厅里毫不避讳的两人，若有所思。

第38章

应龙已经躺在床上十天了。

白翊尘和乐正黎心里清楚应龙只是在恢复自己的法力，不急着去打扰他。而两人也真的“忘记了”告诉小炎，其实应龙并没有大碍的这件事。

在这段时间里，小炎每天不眠不休的守着应龙，白天就化作犬类的样子，而到了夜里就化成人形趴在应龙身边。其实他什么也做不了，就连想碰一下应龙都害怕，害怕这一下就让他变成水流走了。

看着自己当小孩照顾了好几年的“宠物”每天无精打采的样子，白翊尘其实也有一点点心疼，可是他也同意乐正黎说的，这确实是一次让小炎看清楚他自己心里真正想法的好机会。

一直以来，应龙在小炎的心里都是高不可攀、不可战胜的，他的追逐、跟随更多的时候带着一丝尊敬和仰视，他没有想过会对应龙产生其他不能割舍的感情。在小炎与应龙之间，小炎一直感受到的是可能会“被丢下”的心情，却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感受过“会失去”。

白翊尘突然想到，或许应龙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会在到了这边之后的前几年完全不来找小炎，只是默默保护着小炎。应龙想要的，并不是尊敬和仰视。可他是应龙，他有他的自尊和骄傲，他不能说出口，所以只能选择离开。

而这一次，“会失去”的这种感觉牢牢的抓住小炎，像一双手紧紧扣住他的咽喉，让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卧室里，白翊尘拍了拍身后紧抱自己那个人的手臂，语带笑意的问：“我说，我们是不是该跟小炎说一声了，你看他每天哭丧着脸的表情，我猜他自己应该也考虑得差不多了吧。”

乐正黎的声音哑哑的带着浓浓的睡意：“恩，你想说就说吧，大约就这两三天，他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白翊尘轻轻转过身，强迫乐正黎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阿黎，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乐正黎睁开眼睛：“什么？”

“为什么最近每次……以后，你看起来比我还要疲倦？为什么每次你都要用到你的法力？为什么每次……之后我都会觉得我的法力似乎又提高了不少？你到底在做什么？”

乐正黎看着从自己怀里跑掉的白翊尘，不满的哼了一声，伸手重新将人拉了回来，嘟哝着说：“你猜呢？”

“你不知道从蓝光那里知道什么奇奇怪怪的法术，想要增加我的法力？”

乐正黎没有说话，他实在很困，白翊尘选在这个时候逼供，太不人道了。

“阿黎，别做会让我觉得不安的事情。”白翊尘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别担心，”乐正黎迷迷糊糊的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个方法用来提升你的法力还算有效，对我来说，除了会疲倦一点之外没有什么害处。你别忘了，那个身在暗处的人随时可能会对我们动手，万一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怎么办？再说了，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用白不用，你能厉害点也免得拖我后腿。”

白翊尘一掌拍在乐正黎脸上，这死小孩，担心就坦白说担心不就好了，说那些没用的废话干什么？什么叫拖后腿了？

“好了，审问完了吗，让我睡吧，好困。”乐正黎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将头埋进白翊尘的劲边睡着了。

白翊尘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暖的。他出生后不久母亲就去世了，父亲是白家的家主，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从小跟着父亲长大的他其实并没有感受过太多家人的温暖。白翊尘一直是家族里默认的继承人，小时候每天除了练功还是练功，别说朋友了，连说得上话的都没几个。上了学以后倒是交到了几个朋友，可是却因为大学时那次的事情让白翊尘决心远离这些无辜的普通人。那次如果不是小炎的出现阴差阳错的破了那个怪物的阵法，白翊尘说不定真的会魂飞魄散。也或许是这件事让父亲有些感触，从那时开始，白家继承人这个重担便不再由白翊尘来承担，除了聊点鬼鬼怪怪的事情之外，父子两人很久时间都没有怎么正常的交流过，但是对于父亲的这个决定白翊尘是打心眼里感激的。

就算不能真正的做个普通人，他也想做抓鬼天师里面最普通的那一个。

普通，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而现在，他有了一个想要在一起的人，或许他们的感情还不够稳定和成熟，但是这一份为对方着想的心，不管是白翊尘还是乐正黎，其实都是一样的。

这样的温暖，让人不想放开。

第二天一早，乐正黎就出门去见委托人了，现在事务所里有一多半的委托都是由他来处理，白翊尘这个名义上的负责人反而清闲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乐正黎嘴里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那些委托人反倒就是更吃他那一套。

厨房里，白翊尘正在做午饭，刚和乐正黎通完电话，得知他那边进行得很顺利，很快就可以回来的消息。白翊尘挂断电话，一边搅拌着锅里熬着的排骨汤，一边犹豫到底要不要将应龙的事情告诉小炎。

就在这时，房门被突然重重的撞开，化成人形的小炎从外面冲了进来，拉着白翊尘就开始往外跑。

“小炎，怎么了？”来不及关火的白翊尘，只能祈祷事情不严重，至少别把锅里的汤烧干。

小炎将白翊尘拖到应龙房间里，着急的说：“你快看看啊，应龙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可能吧。”白翊尘很相信乐正黎从蓝光那里听来的消息，对于应龙的处境一直抱着乐观的态度，难道蓝光出错了？

走进房间，白翊尘才明白小炎为什么会着急。

床上的应龙，身上的水波从静止变为了缓缓流动的状态，龙的形状也已经不见了，也难怪小炎会吓到，因为现在的应龙看起来就真的像是要汇入海洋中的一弯溪流，随时都会不见似的。

“小炎……你知道，应龙是比你更厉害的神兽，我帮不了他什么，只能靠他自己。”

小炎呆呆的看着床上，喃喃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

白翊尘轻轻拍了拍小炎的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而这时，从书房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们俩杵在这干什么呢？”进来的人是乐正黎，处理完委托人的事情，刚从事务所那边回来。

小炎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慢慢走到应龙身边蹲下，忍了好几天的眼泪，这时候终于涌了出来。

“别丢下我……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应龙……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已经明白了，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就像乐正黎喜欢白翊尘一样喜欢。你跟我说说话，我以后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

小炎趴在应龙身边抽泣，白翊尘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小炎，忍不住问乐正黎：“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应龙没大碍吗？”

乐正黎皱着眉摊开手，从掌心升起一团蓝光。

“主人。”

“我问你，你不是说应龙不会有问题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蓝光飘到应龙上方，过了一会又回到了乐正黎面前，完全没有情绪的说道：“他没事，不过是在凝聚他自身的力量，应该很快就能化形成功了。”

说完之后，蓝光也不等乐正黎说话，就自动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这时候两人才看到小炎一边擦掉眼泪一边瞪着他们。

“你们早就知道应龙不会有事了？”

“呃……”白翊尘看着乐正黎，明摆着自己对这件事不负任何责任。

“乐正黎！”小炎大吼一声扑向乐正黎，“该死的，你居然让我白担心那么久，坏蛋！混蛋！”

乐正黎不是打不过小炎，但是他难得觉得理亏了。手上不敢动作，但是嘴里还是不饶人的说：“如果不是我瞒着你的话，也听不到你这么肉麻的真情告白了。”

“你……你……”小炎气的语无伦次起来，“你以为你像只大型犬似的抱着小白亲的时候能好到哪里去？”

“那也比你亲不到的好。”

“呸，看你那流氓样！”

白翊尘扶额，为什么战火还是烧到他身上来了。

两个争吵的人完全忽略掉了身边的事物，只有白翊尘一个人注意到了床上应龙的化形已经成功了，他慢慢睁开眼睛坐起了身，看着正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吵闹着的小炎和乐正黎，眼神慢慢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