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Macky已经知道叶席瑞现在的处境，但他们还没见过面。话说回来，他对Macky也并不完全信任。当初他发现自己借着儿子的一副皮囊存活下来时，自己都觉得荒诞无理。可那个Macky却在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就完全相信了，并帮叶席瑞做了不少事。

所谓兵不厌诈，这次叶席瑞想亲自见见Macky。只有摸清对方底细，叶席瑞才能完全放心地把那些计划告诉他。

“喂？我现在就到这家店了……好吧，你到后门那等我。”叶席瑞挂掉电话，穿过小巷，绕到酒吧背后。他见APIE酒吧招牌下站着一抽烟的男人，留着长发，还戴了一副墨镜。

弄得还挺神秘，这人很有可能就是Macky。叶席瑞先前已经和那人约好，说见面后还要对个暗号。于是他走上前，抬头看那男人，犹豫片刻才说了一句：“今晚有空吗？帅、哥。”后两字说得极为别扭，但这暗号是Macky想的，说什么越出其不意越能判断对方身份。反正APIE那也有很多人是这么找伴的。

那男人果真有反应，先是摘下墨镜认真地看了他几眼，而后竟然将手伸过来想要碰他的脸！好吧，这个Macky该不会也是个喜欢男人的吧？！叶席瑞极不痛快地拍掉男人的手，冲他低吼：“给我搞清楚你的身份。”

“你不是问我有没有空吗？这么明显的搭讪，我当然得身体力行，给你个答复才好。”这男人竟这样回答！叶席瑞心里“咯噔”一下自觉不妙。他该不会找错人了吧？但愿不是！

“那对不起，我应该是认错人了。”他赶紧说了一句，又掏出手机给Macky打电话。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接，倒是身边这男人肆无忌惮地笑开了。

“叶董，你这样也太可爱了点。”Macky非但没有歉意，反而乐在其中，“我一时也没反应过来，都忘记你已经换身体了。哈哈……”

叶席瑞实在搞不懂Macky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恶趣味。他恶狠狠瞪了Macky一眼，直到对方笑够了才冷冷来上那么一句：“上次我安排你做的事情你都完成了？还不赶快带路。”

他赶紧收了不正经的笑脸，转身开了后门，带叶席瑞进事先准备好的包厢。前些日子Macky暗地里调查“青原”，才发现这其中隐藏着的蛛丝马迹。能肯定的是，他们内部的人偷偷挪用了一部分资金，干了些犯法的事。

Mack就是楚麦奇，这家酒吧APIE的老板。他父亲原来也是替叶家办事的。据他所知，道上替叶家办事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个，都不是泛泛之辈。虽然KINGING和黑道沾得上那么点关系，但叶老爷子从不会让这些人为所欲为，更别说干什么犯法的事了。

“我已经查到彭璐联系的那个人，外号老林，是近几年才出现在道上的。”

叶席瑞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那个叫老林的人是个关键。他想了片刻，问道：“你有把握抓到那只老鼠吗？彭璐很有可能已经用钱把他打发走了，恐怕他会改身份。”

“后天，他就会在A码头出现，用的还是原来那个名字。他应该没逃，我也会想办法截住他的。”楚麦奇说得极有信心，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叶席瑞，“我假装要和他谈一笔生意，卖给他一批货。那人就上钩了，还提前给我定金。”

“嗯，你做得很好。”叶席瑞终于露出笑容，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一下。他用手拍拍楚麦奇的肩膀，还想再用朋友的方式来表达他的喜悦。可没想到对方远比自己想象中来得厚脸皮，竟然抓住他的手摸了起来。

“叶董你这副身体的皮肤挺好嘛……”

他竟然还蹬鼻子上脸，摸上来了！叶席瑞实在受不了这人的骚扰。“还敢吃我豆腐？夸你几句还真拿鸡毛当令箭！”

见叶席瑞生气，楚麦奇也不害怕，只是笑着说：“先前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天真得发神经的小孩，现在我改观了。你不愧是叶老的孙子，做事果断，成熟老练。其实你一点都不像是快20岁的男孩子。”

叶席瑞真是哭笑不得，刚刚涌上来的愤怒也变成了无奈。原来这个Macky也一直在观察自己！而他先前相信自己重生了原来也只是当他在开玩笑发神经？！

“好吧，你觉得我是骗你的？”

楚麦奇不置可否地笑了。“反正我这辈子都会忠于你们叶家的人。无论你是叶席瑞，还是叶亦，对于我来说都是我老板。再说你长得这么可爱，即使是发神经了也惹人喜欢啊。”

这话说得叶席瑞火冒三丈，但他忍着没发作，只是心里头不舒服。其实说来也是合理的，借尸还魂这种东西搁在这年头还会有人信吗？要不是他亲身体验过，恐怕他也会把深信此类奇事的人当成神经病。

虽然楚麦奇不相信他的事，但他毕竟是叶家的人。楚麦奇说的也没错，无论自己是谁，只要他留着叶家的血脉，那人都不会选择背叛的。

他静下心，思索许久，方开口说：“是，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你果然不简单，明知我扯谎也能跟着演下去。”

“多谢夸奖，叶少爷。”楚麦奇笑眯眯地改了那个“叶董”的称呼，又拿出一包药，“你呀，最好能够按时地吃药。我知道你很想报仇，但也要把病养好了才行。毕竟我比你大上十来岁，平时你也就把我当成哥哥看，怎么样啊？总比绷着一张脸高高在上有意思多了。”

叶席瑞见他这么无赖，起身就走。趁门没关上，又对里面的男人大吼一句：“谢谢你啦，叔叔！”

他回到公寓，发现唐泽还没回来。最近他们很少能见到面，公寓里安静了许多，却也更加杂乱了。这里完全像个没人味的窝。

叶席瑞想着自己闲来没事，正好可以在房间里偷偷找点什么线索。那个小屁孩不是特别喜欢左司玥吗？那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地保存一些东西。也许是照片，也许是用剩的垃圾。否则他成天傻傻的都在回忆些什么？

于是他从床头柜找到衣橱，掀桌子翻床底，都累到瘫在床上了，还是没找到一丁点线索。唐泽心里虽没把那人忘得干净，却没留一点左司玥的东西在自己的身边。这不自欺欺人嘛！叶席瑞觉得没趣，便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可能是昨晚没拉窗帘，阳光一下刺得他眼睛发疼。他眯着眼，突然觉得有些闷热。

“你终于起来了。”耳边突然传来异常放大的声音，吓得叶席瑞差点鲤鱼打挺蹦起来。

唐泽坐在床头，衣冠楚楚，像是要出门。叶席瑞忘了自己昨天晚上睡的是唐泽的床，骂了唐泽一句，还十分理直气壮。他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人盯着，尤其那人还故意装神弄鬼。

“我看你睡得挺香的，又玩通宵？前几天你也没回来。”

叶席瑞抬手整理乱蓬蓬的头发，也不理唐泽，只是重新躺了下去，把脸扭到另一边。

“还睡？你忘了今天要答辩吧！”

烦死了……叶席瑞睁开沉重的眼皮，不耐烦地说：“你还真是花样百出，叫人起床也要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大四才要答辩？”

“我说的是汪老师的课题。你不会已经忘了自己是他的助理？”唐泽疑惑地盯着叶席瑞，愈发觉得“叶亦”脑袋真的坏了竟然玩什么失忆，“会是9点钟开，你再不穿好衣服，我们就该迟到了。”

唐泽似乎又起疑心。叶席瑞生怕唐泽再这么怀疑下去，会把自己送到医生那解剖心理，再给他安上个精神病患者的名号。到时候，无论他做什么事都要受限制，那该有多糟！

“好吧，你先出去，让我先穿条裤子好不好！”

22.明确的怀疑

叶席瑞随便套了几件衣服就跟着唐泽出了门。没走几步就发现衣服有些宽松，很不合身，这才意识到自己连衣服都穿错了。

“你果然比我瘦，袖子看上去也长了一截。”唐泽有意无意地说了那么一句，让叶席瑞再次炸毛了。

“少罗嗦。”叶席瑞瞥了他一眼，十分不情愿地上了公交车。人非常多，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最要命的是，一刹车，他整个人的脸都撞到唐泽背上。唐泽抖着肩膀笑了起来，嘲笑意味很明显。叶席瑞真是咬牙切齿想把那人给剁了。

K大下车的人并不多。唐泽手长脚长，自然很快就下车。可叶席瑞被落在后面，愣是要像个傻子一样突出重围。叶席瑞哪受得了这个，一下车便喋喋不休。

唐泽虽在旁边笑得欢乐，可心里头的担心是越来越重了。叶亦从来不摆公子哥的架势，平时生活简朴，吃的比任何人都清淡，也从不用什么名牌。他怎么可能会抱怨，坐公车太挤影响他情绪？

一个人的性格绝不可能转变得这样快。

没错，叶席瑞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唐泽怀疑他了，还真的叫了个心理医生来帮忙！而那个人他等会儿也该见到了。

其实今天这个答辩会，并非一定要他们俩参加。只不过，汪晴在听说叶亦的近况后，便想借用这个机会，好好和叶亦沟通一下。

叶席瑞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真的要参加什么答辩会。他又不懂医学，对这些学术性强的东西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他是商人，从小就知道，即使自己科科考零分也依然能处于那些考满分的人的上方。成绩决定不了一切。这个时代，钱是命根子。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叶亦，是个最不在乎钱的人。

“叶亦，你先在办公室等会儿。汪老师一会儿就过来。”唐泽说完，就把办公室的门掩上，一个理由都没给就走了。

“喂，你留我在这做什么呀！”

见唐泽自己开溜了，却让自己看门。叶席瑞自然不满，翘着二郎腿，东张西望，还乱翻桌上的东西。这间办公室异常的干净，桌子上就摆了几本书，连一台电脑也没有。

叶席瑞翻看一会儿就兴趣缺缺，干脆趴在桌上打盹儿。

他并不知道，这间办公室有个内间。而现在，唐泽和汪晴正在内间里观察他。

“小唐，你说叶亦自从他父亲被谋杀后就变了一个人？”汪晴匪夷所思。叶亦心理素质一向很好，为人低调沉稳，只是太过内敛，不愿表现自己。汪晴当初招他当学生助理，就是因为他好学勤快，忍得住寂寞。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受到刺激而脾性大变！

“我本来也以为他是因为压力太大，脾气才开始变得不好。可我后来发现，他的兴趣、爱好、习惯全都变了。平时我和他说话，就感觉是另外一个人正借着他的身体……”

“慢着。”汪晴听到这，决定先出去和叶亦谈谈，“我们先别把事情扯到那上面去。你忘了我平时告诉你们的吗？不要因为事情解释不通，就把所有过错都强加在灵异上。”

汪晴决定亲自和叶亦面谈。

叶席瑞算是第一次见到汪晴。那人穿了一件粉色的衬衫，看起来很年轻，头发整理得很清爽，脸上也没有残留胡渣。这是他最近看过的最儒雅也最正常的男人了。

“叶亦，好久不见了。前几天发的文件你都收到了吗？”

第一句就那么公式化，这肯定就是汪老师吧。叶席瑞只得装出一副尊师重道的模样，露出一个自认为傻透了的笑容，故作镇定地说：“收到了呀。”

——简直是不打自招。

汪晴根本就没有发过文件给他。他马上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于是接着问：“觉得怎么样？”

“嗯……就和以前的感觉一样。”叶席瑞有些头疼，随便糊弄过去，又想赶紧转移话题，“老师，今天答辩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出意外的话，10分钟以后就开始。”

10分钟以后就要答辩了，这个汪老师还有空陪自己在这闲聊？叶席瑞越想越不对劲，又见唐泽去了好一会儿了还没回来，就更加纳闷了。他仔细观察汪晴，却发现自己好几次抬起头，都会和他对上眼。

很明显，那人也在观察他。叶席瑞突然想起来，上次楚麦奇叫来的孩子精神病发作了，唐泽似乎就叫他联系汪老师。如果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他们口中说的汪老师，那不就说明自己的处境已经变得很危险吗？

和一个教心理学的老师共处一室，他还真怕露出马脚。

就在叶席瑞想办法逃脱时，有人敲门进来了。他回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遇到了熟人。别说，当他见到抱着一沓资料进来的林栎东时，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孩子算是自己贵人啊，给他指明了复仇的道路！叶席瑞本想招手，却发现那人根本就无视自己。

“汪老师，其他同学都在会议室那等着了。我们要不现在就去？”声音冷冷的，好像一秒都不愿呆在这里。

“好，我先出去吧。你和叶亦先把资料整理好。”

林栎东只好沉着一张脸，背过身整理文件。心里不痛快，又不能怪老师的决定。叶席瑞见他不搭理自己，也只好无聊地干坐着。

汪晴出了办公室，便和唐泽会合。两人边往会议室走，边聊了起来。方才他们谈话时，唐泽都在内室里看着。虽然汪晴只问了个问题，但他们依旧能看出其中的端倪。叶亦表面上装得很客气，眼神却飘忽着。从汪晴一进办公室开始，他就开始有些慌张，原本翘起来的腿立马放下，语速变慢，说一句话之前都要思索上半天。

这是说谎的表现。

“确实和你说的一样。叶亦变了很多，也忘了一些事情，但这又不是因为失忆，看起来倒像是心不在焉。他好像一直在隐瞒一个事实，心也浮躁了许多。”

唐泽点头。“叶亦最近总是在外面睡，我担心他被人利用。”

“小唐，你今晚偷偷跟在他后边出去。我觉得他的改变很有可能是因为外在的某种刺激。”

答辩会结束后，汪晴留他们吃了一顿饭。叶席瑞几天没吃上什么正经的饭，顿时胃口大开，也不顾周围有三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唐泽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只是笑着把面前的菜推到叶席瑞的面前。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可看在林栎东眼里，就特别的扎眼。

林栎东现在已经认定了，叶亦就是个不讲义气的人，抢了唐泽的爱人还不说，还把唐泽蒙在鼓里！他见唐泽把叶亦当成亲兄弟一样照顾，实在是有气不能言。

酒足饭饱后，林栎东找了个借口就回APIE了。而汪晴自有人来接，只是走之前又特地看了唐泽一眼，意为“按计划行事”。

叶席瑞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得牢牢的。他叫唐泽先回去，自己则打了个电话约楚麦奇出来。现在APIE已经不安全了，因为有林栎东在那打工。他按照楚麦奇给的地址，打车到约定的地方。

楚麦奇让他去一家不知名的小饭馆等着。叶席瑞本来想骂楚麦奇太过小家子气，连约个地方都要找个偏僻破烂的才高兴。不过想想也就作罢了，毕竟自己和他是秘密联系，太过张扬反而不好。

唐泽在后头跟着，见叶席瑞刚吃饱饭又进了一家饭馆，自然觉得可疑。他本想跟着进去看看，却发现“叶亦”正和另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呵，那人他竟也认识！

唐泽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知道叶亦是何时认识APIE老板楚麦奇的。他原先跟楚麦奇并没有那么熟，只不过那人挺照顾他。以前他和左司玥谈恋爱时，还经常去那地方喝酒。

他越想越不对劲，又看楚麦奇那么亲密地靠着叶亦，就更加想歪了。

早就听林栎东说，自家老板好玩，并且最爱美少年。林栎东当初就因为长了一张娃娃脸，就成天被他缠着。不过林栎东不喜欢男人。楚麦奇知道这点后，也没再为难他，只是平时还会开玩笑，来个肢体接触，逗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