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子建成 下——云彦卿
云彦卿  发于:2013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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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一走,李世民便一改方才气势惊人的模样,笑眉笑眼地凑了过去,“大哥!”

李建成挪开些许,让他坐下,又唤侍女端一份酸梅汤来,始才不客气地道:“怎的又过来了?”

“来看看大哥。”李世民给出千篇一律的答案。

李建成今日却不打算任他玩闹,方才李世民未来之时,他便在同魏征商议,派何人去守雁门一带,魏征说了一句,叫李建成有些在意。

“秦王殿下同齐王殿下都是冲锋陷阵之将,能攻却难守,边疆重镇还需找个稳得住的谨慎之人方可。”

这话让他想到上一回李世民对阵王世充的情形来。

他虽在长安,不清楚具体境况,但后来李世民大胜而归,他们兄弟俩把酒谈天时,李世民也说了些许,有些地方着实令人心惊。

“世民,此番对王世充,你打算如何?”李建成问道。

“王世充此人,倒也有几分狡诈之才,但不够光明磊落,过于依赖小智而无大义,则旗下将领必不愿为其所用,单看李密败于他之后,瓦岗寨中大半将领都不愿归降于他,秦叔宝、程知节姑且不论,本已降了他的罗士信也被他随后气走,投了我们唐国,便知这人不足为惧。”说到正事儿,李世民便收了嬉皮笑脸,他也是作了一番功课的,觉得这场战争当是容易的,只是王世充兵力多,便是磨死也要好一阵功夫。

“那你觉得你作为主帅,可有何不足?”李建成慢悠悠地吐出这么一句来。

“恩?”李世民茫然地看了看李建成,他原以为大哥是想同他商讨一下战略之类,前些日子偶尔也有提及,却未料李建成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道:“呃,过刚易折?”他对自己向来自负,但大哥问起,总不能回答说无甚不足,只得从以往杜如晦曾斯斯文文说过的话里搜刮几句来,可惜他对这些话总是不耐烦听,此时怎么想也只能隐约记起零星半句来。

“恐怕不是你想的吧?”李建成怎会看不出来,没了旁人,他坐姿便随意了一些,脊背虽仍笔直,但却没那么端正了,他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垂眸凝思片刻,像是放弃一般叹了口气,直言道:“你太过自负轻敌。”

李世民抿了抿唇,虽然没反驳,但脸上神情便颇有几分不以为然甚而不悦的样子。

李建成视若无睹,继续道:“迄今为止,你什么时候觉得敌军大将是足以为惧的?”

没等李世民回答,李建成又问道:“你可曾考虑过若是败了会如何?你觉得王世充无将才,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窦建德来援,你便是两面受袭的境况,你又该如何?”

李世民一怔,喃喃道:“窦建德向来很守信义,当不会做出这样……”

他没能说下去,便有些气恼地咬了咬唇,显出几分孩子气来。

李建成明白他已想通其中关窍,叹了口气道:“窦建德确实英雄,但现今各路反王死的死,灭的灭,若你顺利除了王世充,昼夜难安的便是窦建德了,这种境况下,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不会坐视唐国胜利。”

李世民沉默半晌,有些丧气地道:“大哥说的是,是世民欠考虑了。”

他沉眉思索片刻,喃喃道:“大哥,我先回去了。”

这是这些日子来李世民头一回不在东宫用饭,提前回去了。

李世民急着回去召他手下谋士将领商讨,步履匆匆便出了东宫,正要上马,眼角却瞥见长孙无垢身旁侍女鸢儿臂弯里挎着一只红漆食盒,也是神色匆忙地往偏门那儿去,与正门出来的李世民却是相距不远。

李世民皱了皱眉,大跨了几步,喊住了鸢儿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鸢儿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一手护住了食盒,细声道:“来给……绮罗娘子送些东西。”

李世民凉沁沁的凤眼扫了她一眼,他从不知长孙无垢同绮罗竟关系不错,因着绮罗出身的缘故,长孙无垢对绮罗一向是有礼却不亲近的。

“什么东西?”李世民问道,他大半心神还在军事上头,这话实则真是随口一问罢了。

鸢儿却又是抖了一抖,她今儿出来晚了,但按照秦王殿下的习惯,应当没什么事的,谁料竟是在东宫门口碰上了。

这样一惊,这丫头便是有几分伶俐,也编不出什么话来,只得战战兢兢地回道:“是炖品,补身子用的。”

李世民一扬眉,有些狐疑起来,东宫里头什么药材食材没有,还需要长孙无垢特地遣了贴身婢子来送炖品?

他拎过食盒,全不理会鸢儿惊慌的神色,揭开盖子看了一眼,顿时凤眼一眯,流泻出几分阴冷来。

“那女……绮罗娘子有了?”他冷声道,那碗炖品虽盖得严实,但那味道李世民再熟悉不过,是长孙无垢怀孕时天天都喝的。

鸢儿脸都白了,抿着嘴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不再理会她,转身骑上马,冲了出去。

55.防备秦王

然而李世民终究是没来得及处理绮罗这件事,他得到李渊的命令,令他前去讨伐王世充,谁想真被李建成一语中的,王世充请来了窦建德做帮手。

幸而李世民对此有所防备,这一战打的从容不迫,取下了窦建德首级之后,眼见败北的王世充无可奈何地投降了。

等李世民回到长安,已是数月以后,绮罗都已怀孕八个月,显然木已成舟,再去计较也是白费力气,却也不打算就此作罢。至于长孙无垢那边,李世民隐隐地觉得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然而到底是吃不准她的意思,只得静观其变。

李世民对王世充一战打的十分漂亮,立下赫赫战功,因而李渊赐了他天策上将的封号。当日里,李世民身着银色铠甲,骑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在长安的朱雀大街走过,身后跟着协同作战的一众将领,别提有多威风,自然也成了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

李建成同李元吉刚从凉州回来,才换了便衣去书房处理多日积累下的政务,却见魏征与韦挺早已在恭谨地立在书房等候。

魏征朝韦挺递了个眼色,韦挺向他点头示意,他深吸了一口气,拢在袖中的双手暗暗握紧,不知该怎么开口。

李建成自然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微微笑道:“玄成,子文,你们有什么话便说罢。”

“太子殿下,前些天主上封秦王为天策上将。”魏征看了看李建成,发现他的表情淡淡的,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又道:“秦王屡立战功,现在军中已是人心所向,手下更是名将如云,俨然已是……而太子殿下常年坐镇东宫,协助主上处理政事,战功并不如秦王。”

李建成明白魏征想要表达的意思,他那句俨然已是后面的话约摸是说李世民手中的阵仗已经构成另一个朝廷,只是这话太过大逆不道,他没有说出口罢了。

“玄成,世民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怎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断不会有这样的心思。”李建成劝慰道。

魏征却是料到他会这么说,又道:“殿下,知人知面不知心。您与秦王殿下聚少离多,他若在外头因事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您又如何知晓?”

韦挺看见李建成蹙起眉头,魏征的话到底触动了他的心,便也上前道:“就算秦王当真没这个心思,他手底下的人可就要另说。殿下对秦王了解,难道对他手底下的数位将军也一一了解吗?”

李建成的心猛地一跳,是呀,他怎么把这给忘了。就算先前玄武门的事慢慢被时间冲淡,然而李世民那双狠戾的眸子却是深深地烙在心底不曾忘却。他是曾想过,自己宠爱的弟弟为何会性情大变,后来他将一切都归罪在李世民身边那帮臣子身上。

然而让李世民驱逐掉他身边的人是不可能的,这跟当众打他脸没有分别。

韦挺见李建成有些动摇了,“殿下,您的心思我们明白,无非是不想与自己的兄弟反目成仇罢了,然而秦王那边,不可不防。”

“臣先前同邓武说过,”魏征道:“让他招募百名死士守在东宫,护得太子殿下安全。”

说是保护太子的安全,招募百来名死士却也是大动作,难免会被有心人拿去说三道四,可秦王那边没动手,太子这边自然也不能明斗,这已算是最温和的方式了。

李建成此时心烦意乱,便挥挥手道:“就按你说的办罢,我有些累了,你们先下去吧。”

他的面色确有些不佳,也算退让了一步,魏征与韦挺没再说什么,双双退下,只留下李建成面对着窗子负手而立,颀长的背影落寞而孤寂。

“子文,”魏征停下脚步,轻叹一声道:“我们身为太子殿下的谋臣,理不应越矩,可是这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跟齐王再做商议。”

韦挺望着魏征,缓缓地点点头。

军帐里,长孙无忌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世民,你怎地又将得来的赏赐全都分给军中的士兵,也没想过拿去宫中打点吗?”

李世民凌厉的凤目睨了他一眼,道:“宫中的事有大哥在处理,我何需担心。”

“呵,”长孙无忌冷笑一声,道:“你大哥做的事怕只是顾及他自己的利益罢,主上的嫔妃们也只记得他的好,哪里有你什么事。”

他这样的态度却叫李世民很愠怒了,“大哥是怎样的人,我都清楚,你为何要诋毁他!”

长孙无忌被他一呵斥,火气也上来,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怒瞪着李世民道:“我诋毁他?他在东宫周围加强守卫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防你,你现在功劳比他大,宫里传言主上可能会废掉他立你为太子,他现在大概在想着怎么对付你罢。”

李世民这几日在军中脱不开身,已经许久未去找李建成了,这事儿他是今早才听说的,也没多想,哪怕现在长孙无忌如此明白地说出来,他也始终认为李建成另有隐情。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沉默不语,心中的怒意一下消散了许多,他有些后悔自己鲁莽的个性说出方才那些欠考虑的话。李建成与李世民的关系一向很好,这话对李世民会产生多大的伤害,他也明白。

可是现在宫中的人议论纷纷,而李建成那边又已经采取行动,秦王府这边若是不给与还击,说不定连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既然李世民不去做,他不得不考虑……

半晌,李世民方才道:“无忌,你不会懂我与大哥之间的感情。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无论如何,大哥都不会害我。”

他的目光坚定,有那么一瞬间,长孙无忌差点就要打消自己方才的念头了。

长孙无忌咬咬牙,转身出去了。

李世民无奈地轻叹一声,若是别人知晓他与李建成之间的感情,大概就不会在朝堂上猜忌来猜忌去了,但是这感情太过惊世骇俗,估计一辈子都不能叫别人知晓罢。

这大概是他今生唯一的憾事了。

入夜后,李世民来到东宫,得知李建成已经就寝,宫人恭谨地请他回去。李世民却不打算回去,他直接绕过宫人与守卫,径直闯进去。

守卫没有得到命令,哪里会放他进去,免不了要阻拦。李世民此时情绪浮躁,眼见着就要打起来了。

李建成在卧房里听得宫人禀告,急忙披了衣服出去,呵斥开守卫,带着李世民进去。

“怎地如此莽撞?”李建成不悦道。

李世民不语,只是上前抱住李建成,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却没有像平日里那般猴急地啃咬。

李建成被他弄糊涂了,又问一遍。

“没什么,只是想见见你。”李世民道。

“你这模样还想瞒我么?”李建成轻笑一声,感觉现在怀里抱着的是孩童时期的李世民,“有什么事就说来罢,我听着。”

“大哥,他们说你增加守卫是为了防我。”李世民闷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李建成一怔,他觉得喉咙像是被鱼刺卡住一般难受,半晌才说了声,“是。”

他不想瞒着李世民,既然决定要互相接受,就不需要隐瞒。李建成回忆起先前他与李世民关系虽好,却也只限于表面上的,他们很少交谈,见了面不过是点头而已,大概是因此产生了误会罢,因而这次,才决定敞开来讲。

李世民听他这么讲,却并不吃惊,他放开李建成,注视着李建成淡色的琥珀眸子,道:“其实不必如此麻烦,大哥明明最清楚,只要你想我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李建成纤长的手指擦过李世民的眉峰,脸上尽是无奈的神色,看起来像是要悲泣一般。李世民从未见他露出过如此神情,顿时慌了。

“大哥,是不是世民说错话了?世民不该对你有所猜忌的……”

纵然李世民在战场上如何叱咤风云,在他面前不过是个想讨他欢心的孩子罢了。了解的越深,就陷的越深,考虑的也越多。

他靠在李世民的怀里,显出疲乏的模样,“不怪你,怪只怪我们生在帝王之家,身不由己。”

56.绮罗之死

李建成在长安城外有一处别院,平时鲜少来住,因此里面照顾着的仆人并不多,自从绮罗从宫中搬出来住后,才略有了人气。她因受不了的宫中的喧闹想要寻个清静的地方,李建成也就没有阻拦。

然而宁静不过几天,这处别院边喧闹起来。朴素的房间里香烟弥漫,冲淡了血腥气,绮罗躺在榻上面如死灰,原本丰润的脸颊一夕之间就消瘦下来。

她轻咳了两声,坐在榻边守着的婢女一下紧张起来,“绮良娘子,要喝水么?”

绮罗摇摇头,她真是一丝气力都没有了,却还要硬撑着身子,从枕下取出一封封口了信。

“你跟在我身边许多年了,”绮罗道声音轻缈,“我待你如同亲妹妹一般好。”

那婢女的杏眼里涌出泪,终是抽泣起来,“婢子早就将娘子当成姐姐了。”

绮罗灰暗的眸子微微转动,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又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来,“既然如此,你就替姐姐办一件事。”

婢女赶紧点了点头。

绮罗适才将手中的信交到她手上道:“这封信,你且替我交给三公主,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切记。”

“是,婢子记下了。”

奴婢才将信收在怀里,一名下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道:“娘子,太子殿下来了。”

绮罗的眼睛略略恢复了神采,她从榻上坐起来,向着婢女道:“快与我梳洗一下,这副邋遢的模样怎能叫太子看见。”

她现在不像病重的人,就好似平时晨起后唤人来梳妆一般。婢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她强忍住抽泣,去端热水来给绮罗擦脸。

李建成进来时,绮罗坐在榻上,被靠隐囊,脸上淡淡地施了层粉黛,除了面颊消瘦,倒与平时无异。然而愈是如此,李建成愈是心惊,他记起先前绮罗病重,也是这般光景,前一刻还与他谈笑,下一刻却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太子殿下,妾身因身子不适未能出门迎接,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李建成握住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强扯出一丝笑容,道:“你同我还需要在意这些吗?”

绮罗敛了眸,遮过灰暗的眼瞳,“妾身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却未能给殿下留下一子半女,真是惭愧,都没有脸面见您了。”

这就是李建成为何赶来别院的原因,今早绮罗在院中散步,也不知怎地就摔了一跤以致早产,千辛万苦地将孩子生出来,却是个死胎,她的身子也受了很大的伤害。李建成进来时仆人便与他讲了,因绮罗怕他见着死去的孩子伤心,所以让仆人把孩子抱去后山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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